第2章

與我通訊的聯絡器偶爾發出響聲，勸解我安撫實驗體情緒，詢問我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將這聒噪的物件扔進大海。

 

伊蘭特是海洋生物，時常需要海水滋潤。

 

「你現在還不能回去。」我抱有歉意地告訴祂，「他們會蹲守在抓到你的海域，你很有可能會被再次抓到。」

 

伊蘭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腳步虛浮搖晃。

 

祂的雙腿畢竟是觸手幻化的產物，不能如真正人類一般走得端正。

 

祂用詢問的目光看我，朝我眨巴眼睛。

 

伊蘭特上半身身材很好，寬肩窄腰，肌肉輪廓分明，下半身卻搖搖晃晃，軟軟靠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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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可愛了，我臉紅得要命，一手摟著他，撇開頭，輕咳兩聲：「走路很簡單的，我慢慢教你。」

 

那一天，我們在我改頭換面租住的海邊小屋內落腳。

 

我租了這裡有最大浴缸的小屋。

 

伊蘭特白天在淺海遊玩，晚上便回來泡在浴缸裡，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無比愜意。

 

作為實驗室高危項目博士，我物質生活已然不缺，因此日子過得十分消遣。

 

伊蘭特的飯量很大，如果要養一隻的話，每天需要喂其大量魚蝦，去市場購買實在大動幹戈。

 

為了不被發現，我時常跟隨漁船出海打魚。

 

我本是實驗室博士，在地底埋頭研究幾ṭū₁年，很少出去曬太陽，更極少做體力活，每天早出晚歸能把我累個半S。

 

每天最有意思的事就是喂伊蘭特進食，我把戰利品整桶整桶放在祂身邊，祂總是吃得很開心。

 

一個月下來，我皮膚曬黑了許多，身體卻越來越結實了。

 

伊蘭特每天就像乖乖等在家裡守候丈夫的妻子，一見到我歸來便會開心地過來抱抱我。

 

伊蘭特偶爾會變成小章魚形態，那時我便會趴在浴缸邊陪祂拍水玩。

 

日子一天天過去，漸漸地，伊蘭特已經可以用幻化出來的腿像人類一樣走路了。

 

我十分欣慰，伊蘭特也很高興，親昵地湊過來親親我的臉。

 

當天晚上，我在浴缸裡安頓好伊蘭特，正準備入睡，忽地感覺小腹一陣刺痛。

 

原本以為是吃了什麼不幹淨東西鬧肚子，想著忍忍就過去了，誰知這種痛感愈演愈烈。

 

我抱著肚子蜷縮在床上，痛得大汗淋漓。

 

像被無數個人用小刀劃開肚皮，為了不吵到伊蘭特，我捂著嘴低聲呻吟。

 

實在太疼了，像靈魂都被凌遲，頭發絲都跟著顫。

 

這太反常了……我掙扎著起身，突然感到小腿一涼。

 

是觸手形態的伊蘭特，祂順著我的腳踝滑動向上。

 

「伊蘭特……」我冷汗津津，聲音虛弱。

 

那觸手冰冰涼涼，順著軀幹向上，攀附上我的小腹。

 

「我，我沒事……」我艱難喘息，仍然強裝鎮定。我不希望祂為我擔憂。

 

伊蘭特薄唇微張，吐露出一些我聽不懂的咒語。

 

祂輕柔撫摸我的肚皮，堅定眼神帶給我力量。

 

在這些咒語聲中，我的肚皮上開始漸漸發光，然後誕生些神秘紋路。

 

痛感開始減弱，我緊咬著的嘴唇放松，震驚張大。

 

「那些，是什麼？」我問。

 

伊蘭特黑洞洞的眼睛深邃地望著我，咿咿呀呀說出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伊蘭特時祂往我嘴裡塞的物件。

 

隨著伊蘭特的講述，我明白過來，那是對我身體好的東西。

 

小腹深處熾熱痛感早已消失殆盡，換作冰冰涼涼的清爽感，讓我舒服得渾身舒展。

 

伊蘭特一臉擔憂地守候在旁邊。

 

「謝謝你。」我摸摸祂的腦袋。

 

伊蘭特立刻高興起來，像小孩子那樣，表情完全寫在臉上。

 

祂俯身，在我唇邊印上一吻，停留片刻便分離。

 

那絕美容顏靠近到極致，我頓時僵住了。

 

空氣凝滯，隻能聽見我愈發躁動的心髒在跳動。

 

半晌，我緩緩抬手，摸了摸嘴唇，並舔了一下。

 

海洋生物在我嘴巴上留下鹹鹹的味道。

 

「你知道你親這裡，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是什麼意思嘛？」

 

伊蘭特笑眯眯地望著我，眨巴祂的眼睛。

 

祂的觸手有意無意勾勒我的小腿，像是在調情。

 

我能感覺到自己喉嚨變得無比幹燥，全身都開始熱了起來。

 

我心裡是愛著伊蘭特的，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月光剛好能勾勒伊蘭特的側臉。

 

我如同被潘多拉的魔盒迷住，慢慢地靠過去。

 

伊蘭特冰冰涼涼的呼吸如同鹹鹹的海風撲打在我臉上，如同無數個曖昧因子在跳動。

 

即將再次吻到那柔軟的唇時，我忽地驚醒。

 

我在做什麼？

 

我明明清楚，自己終有一天會送祂回大海。

 

我和伊蘭特的關系，不能再更進一步了。

 

那一瞬間，我反應過來，深呼吸口氣。

 

一想到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離，我的血液都冷得凝固，我推開祂，側頭轉向一邊。

 

就讓我獨自承受這份感情吧，祂沒必要知道，也沒必要像我一樣糾結痛苦。

 

伊蘭特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但祂感受到了我的失落，湊過來俯到我身上。

 

祂如往常歡迎我回家那樣抱了抱我，隻是抱得更緊，我無法推開。

 

4

 

清晨陽光溫溫柔柔。我剛睡醒，迷迷蒙蒙睜眼。白色觸手搭在我的胸口、腰間、大腿，我竟抱著伊蘭特睡了一夜。

 

那張完美的臉就靜靜躺在我身邊，呼吸離我脖頸非常近。

 

這不禁讓我鬧了個大紅臉，側躺在我身邊的伊蘭特靜謐無比，很難想象我與祂已經相處了幾個月之久。

 

祂感受到我睡醒的動作，睜開眼睛。

 

「抱歉，吵醒你了嗎？」我有些不好意思。

 

伊蘭特眨眨眼睛，張開嘴：「早……」祂發出清晰的男性聲音。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會說人類的語言了？」

 

高等生物，自然擁有超高智商，這一點在祂快速學會人類走路時就已然印證。

 

祂見我被嚇到，喏喏道：「對……不……起……」

 

「哦，伊蘭特，你完全不用跟我道歉！」我高興得忘乎所以，「這很好，你太棒了！」

 

這意味著我以後逐漸可以與祂進行口頭交流。

 

伊蘭特見我笑了，也開心地笑起來，睫毛撲朔。

 

祂估計對我的變幻莫測的心情看不真切，但由衷希望我快樂。

 

祂時常念念有詞，學習語言的能力突飛猛進。

 

「奧……利……威……」有一天，祂靠在我身邊叫我。那是我的名字。「奧利威。」

 

「寶貝，沒事時不要時時刻刻叫我。」我剐了祂一眼，嘴角噙著笑意，「那會讓我不好意思。」

 

我時不時會帶伊蘭特去海邊，趁著沒人再讓祂轉化為自己本體形態。

 

伊蘭特晶瑩的觸手在海平面下舒展，陽光照射在上面，波光粼粼，絢爛奪目。

 

身為曾經的博士，這種生物的研究資料在我腦海裡早已滾瓜爛熟。

 

其最值得一提的是超乎想象的再生能力，據說祂身體裡的物質可以治愈萬物，不S不滅，這無疑對上層社會產生巨大吸引力。

 

人類熱衷於捕獲這類生物，以研究如何增壽。我放跑祂的行為，間接造成了與許多人為敵。

 

即使喬裝打扮，我路過市場時還經常會注意到追捕者的蹤影。

 

對此，我的助手賽雅幫了大忙。

 

賽雅是為數不多站在我這邊的人。之前拐跑伊蘭特時炸穿玻璃罩的制式武器，也是她幫我偷來的。

 

不過她現在可倒了霉，作為博士助手，她每日都被人緊密監控，無法與我產生任何電話聯系。

 

【奧利威博士，您最近要當心。】我在港口信箱的底部摸到寫著這種字跡的紙條。

 

【scp-5707 身上似乎有他們的追蹤芯片，您最近得想辦法解決。】

 

這是賽雅與我聯系的唯一方式。

 

看完字條，我心下一沉。

 

我裝作常人般從信箱旁路過，將寫好的暗號紙條重新貼回信箱底部，然後徑直上了船。

 

看著賽雅的紙條碎片在衝水口裡處理得一幹二淨，我心裡打起鼓來。

 

我怎麼可能不檢查祂全身呢？帶著伊蘭特逃出來後，我仔仔細細檢查過，卻沒有任何發現。

 

難道說，是我疏忽了？

 

難怪這兩天追查到這附近的人變多，我還是大意了。

 

我開始愈發想念家裡的甜心，但我已經上船，這個時候回去一定會讓別人產生懷疑，說不定還會連累賽雅。

 

我心中默默祈禱，希望伊蘭特在家好好待著，等我歸來。

 

今天天氣不太好，海上捕魚船收益很差。以往都能捕撈到一船魚蝦，今日起網居然隻有零碎幾隻。

 

大副跟我說，大概是天氣原因。他向上指了指，遠處黑雲打著漩渦，翻滾海浪。

 

天上開始飄雨，潮湿腥臭的味道灌滿我的鼻腔。幾道閃電紛至沓來。

 

這與大副說的輕松狀況完全不一樣！

 

以我的觀測計算，不出半個小時，這不僅是會把魚窩打散的程度了，我們的船甚至都會被飓風掀翻！

 

「趕緊回港！」我衝進船長室，朝船長大聲吼道，「你想讓我們所有人都葬在這裡嗎？！」

 

「嘿，奧利威，你胡說什麼呢。」船長漫不經心，「我見識過不少次這樣的情況，我觀測到，那海上龍卷風距我們還有很遠，我們還可以在這片海域再撈一會兒。」

 

真是要錢不要命的老滑頭！

 

「今天魚情不好已經定了，沒必要再在這裡做無用功！」我焦急，語氣也算不上好。

 

船長最怕別人忤逆他，眉毛直豎：「奧利威，你隻是個小水手，你得聽我的！」

 

開什麼玩笑！

 

船體搖晃幅度越來越大。

 

海浪拍打著撞進甲板內部。

 

水手們漫不經心向外撈水，船艙裡海水越來越多。

 

再這樣ŧū₆下去，船真的會沉！

 

情急關頭，我腎上腺素飆升，撲過去一掌打在船長脖子上。

 

我很久沒動用過體術，船長身材魁梧，卻在我的手下不堪一擊。

 

他沒發出什麼聲音，搖搖晃晃栽倒下去。

 

我把他打暈後，開始接管船艙駕駛權。

 

船在巨浪翻滾下很難保持平衡，我一推拉杆，讓風帆掛落，隨後借助風力將馬達開到最大，全速前進。

 

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我來回打正方向盤，試圖讓船平衡。

 

外面大副似乎注意到船的異常，衝到駕駛室前。

 

他剛進門就看見船長橫在門口：「奧利威！你在做什麼！你居然打暈了船長？！」

 

海風呼嘯，我聽不清他的聲音，隻見他在我身後衝過來。

 

眼看手就要抓到我，我靈活側頭閃避開，抓住他的胳膊前拉，就著船體晃動讓大副一個趔趄，面門直直撞向操控板。

 

這艘船上隻有船長和大副有槍。

 

我順勢快速探手，行雲流水拔出大副腰間的左輪，扣下扳機開了一槍。

 

砰！——子彈擦著他頭皮劃過，彈射在防彈鋼板上，摩擦出巨大響聲。

 

火力壓制讓他瞬間止了動作。

 

大副舉起雙手，緩緩蹲下：「好吧，我不會幹涉你的行動。」他咧開嘴，亮出森森白牙，「不過奧利威博士，你現在想要回去救你的小寵物，是否已經太遲了呢？」

 

時空仿佛瞬間靜止。

 

我目眦欲裂。

 

他們和實驗室的人是一伙的，伊蘭特那裡有危險！

 

5

 

大副在一旁挑釁地看著我。他們的目的是拖延我的行動，看來已經大功告成。

 

該S！我今天就該在收到紙條後直接回去！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我憤怒地搖轉操控盤，試圖將船速提高到新的極致。

 

但顯然飓風不會讓我輕易離去。

 

更多水手咒罵聲在外面無比嘈雜，礙於我有熱武器加持，都不敢靠近。

 

海浪順著船舶搖晃激起高亢水花。

 

船在暴雨中搖搖欲墜。

 

烏雲密布，前方航道徹底黑了，很難看清方向。

 

我焦急萬分。

 

突然，海平面上浮出了些白色生物。那些生物繽紛靚麗，隨著海浪的節奏波瀾起伏。

 

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隨著那些生物的輔助，船的晃動幅度居然在逐漸減小！

 

我咬緊牙關，跟隨白色生物指路的方向一路前進。

 

靠得近了，我隔著幕簾般的水珠看到，那居然是一片小章魚——與伊蘭特的幼小形態一模一樣。

 

我早該知道，祂是這片領域的王。

 

「伊蘭特，是你在引導我嗎？」心情瞬間無比安定，我平穩地開船飛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