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實驗室新抓到一個高危生物。

 

我日益被祂蠱惑，為祂痴迷，最後拐走了祂。

 

後來，我想要放祂回海洋。

 

祂不說話，隻是瘋狂絞緊盤在我腰間的觸手。

 

1

 

伊蘭特和我的相遇是在 scp 實驗室總部。

 

那是一個以怪奇生物研究為命題專門成立的部門，每年都會關押在外界尋找到的特殊生物進行保護措施。

 

伊蘭特一開始並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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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如其他實驗體一樣沉睡著被搬進來，又被浸泡在生存液中。

 

scp-5707，他們以編號為其命名。

 

那是營養罐中存放生物裡，最美妙無比的生物——白色長發如水母般在水中飄散，睫毛隨水波撲朔，海妖般妖冶容貌令所有生物黯然失色。

 

我見到祂的第一眼開始，心髒就撲通撲通狂跳。

 

這不是我色膽包天。我敢肯定，無論什麼生物見到祂，都會一秒淪陷。

 

他們曾跟我說，不可直視神。我現在終於明白其中原由——隻要見到一次，我便無法自拔。

 

都說海底生物會蠱惑人心，伊蘭特的容貌，身上偶然反光的淺色鱗片，無一不讓我著迷。

 

即使科學報告上證明祂為雄性，我仍是控制自己不住地愛上了這個生物。

 

伊蘭特沉睡在容器裡，對於我的接近毫無反應。

 

「伊蘭特。」淡藍色燈光打照在我熱切的臉上。我痴痴地望著祂，倒影與玻璃罩內完美的俏麗臉龐相互重疊，「就叫你伊蘭特。」

 

我是 scp 實驗室負責海洋生物的博士，員工等級 level 3。

 

不出意外的話，我終其一生都將在這個崗位上奉獻自己。

 

但這一天，我忽然不想幹了——如此美好的生物，不該像自己一樣被困在這裡，成為科學道路上的祭品。

 

迷茫，顫抖，我徹夜思考如何帶著我深愛著的生物逃走，卻抵不過內心那一份時而跳脫出框架的惶恐。

 

終於有一天，我用制式武器炸開了玻璃罩。

 

警報刺耳的聲音劃破耳膜，實驗室瞬間被猩紅色紅光籠罩。短暫的安靜過後爆發出機器故障警告的聲音。

 

硝煙彌漫，我知道那個高危級別的強大生物不會受傷，而關押祂的玻璃罩僅僅需要裂開一個口子，我就能救走祂。

 

營養液迸發出去的時候，我四肢都是冰冷的。我突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哦天吶，你這蠢貨！我在心裡罵自己。

 

我真的被惡魔蠱惑昏了頭，我大概率難逃一S。

 

在紅色警報燈閃爍時，ŧũ̂⁹玻璃罩內的生物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其深邃，五彩輪換，無比美妙。

 

我驀然對上這雙眼睛。

 

我在伊蘭特的眼中看見了海底，看見了要將自己吸進去的漩渦。

 

巨大威壓於空氣中爆發。

 

我頓時失了力氣，渾身發軟跪在地上。

 

我仰頭望向那隻被自己放出的怪物，伊蘭特盯著他，面無表情。

 

在轟鳴吵鬧的鳴笛聲中，我揚起唇角，從苦笑變為大笑。

 

我瘋了。我著迷地望著神的臉，覺著自己這輩子終於做了一件讓自己開心的事。

 

「你，快走……」

 

高危生物的威壓令我幾乎發不出聲音，短短幾個字，沙啞的嗓子無限發緊近乎窒息。

 

我整張臉憋得通紅，指節痙攣泛白。

 

我張開嘴，喉管卻像被狠狠掐住，喘不進任何空氣，直到口水順著嘴角流到脖頸。

 

伊蘭特瞥了一眼我，祂剛從長夢中蘇醒。

 

人類欺騙祂，捕獲祂。祂知道人類雖然弱小但團結，剛好手邊有一個，順手掠走還能對人類造成不小的威脅。

 

所以祂動了。從小腹下延伸出去的觸手猛地席卷住我，拉著我的腰向祂靠近。

 

我正被威壓侵蝕著，近乎暈厥，身體疲軟，大力作用下的觸手纏繞上來，幾乎要將自己勒斷。

 

我痛苦地垂眼低哼了一聲，五髒六腑都像被大手SS捏緊。我仿佛已經感受到了自己肉體被切割分離的痛楚。

 

我苦笑。是我膽大包天，竟妄圖愛上神。

 

放出高危生物的人，本就該做好S去的準備。雖然早有預料，但面臨S亡威脅時我仍是痛苦不已。

 

我眼珠上翻，僅僅是微弱掙扎便因為窒息而陣陣眩暈，像是落入捕獸夾中奄奄一息的兔子。

 

伊蘭特冰涼鼻息噴吐在我的臉上。

 

看著祂的瞳孔，我讀懂了一件事。

 

祂隻想掠走我，並不想讓我S。

 

我仍在不斷掙扎。

 

祂意識到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後，氣息全然收斂。

 

威壓消失了，我鼻腔猛地進氣，肺腔充氧的感覺讓我重新活了過來。

 

隻不過下一秒，一根滑溜粗長的觸手從我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嘴中擠了進去，冰涼潮湿似乎還帶著一絲海水鹹，觸手伸入深處，好像是放入了什麼東西。

 

「唔……咳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東西已經順著我的喉管滑下去。小腹深處冰冰涼涼，我咳嗽半天，奈何已經來不及。

 

窸窸窣窣的聲音。伊蘭特張開嘴。

 

祂嘴唇開合，吐出一串我聽不懂的暗語。

 

「你……想說什麼？」我將耳朵湊過去。

 

冰涼滑膩的觸感在耳尖滑動，我嚇得一哆嗦。是伊蘭特，祂吐出細長舌尖，舔了我的耳垂。

 

很涼，但現在我的臉一定躁得通紅。

 

2

 

伊蘭特奇怪地望著我，似乎不明白我這些反應的含義。

 

部隊進入實驗室，見我被困在怪物的觸手中，以為我被抓住威脅，紛紛端起槍。

 

他們想要朝伊蘭特射擊！

 

「不！」我揮手呼喊，「我沒事，不要開槍！」

 

但他們顯然已經聽不進我說話。

 

子彈射擊帶來刺眼火光，S亡的恐懼將我腎上腺素激發。

 

他們竟妄圖直接擊S伊蘭特！

 

那瞬間我完全是下意識舉動，我怕子彈傷著伊蘭特，掙脫出觸手束縛推開祂。

 

我身體完全暴露在槍林彈雨中。

 

誰知料想中身體被打穿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我抬眼望去，透明觸手擋在我身前，子彈旋轉著，堪堪卡在壁壘之上。

 

沒過幾秒，子彈殼掉落在地，紛紛發出清脆響聲。

 

在場所有防暴部隊的人都呆在原地。

 

為了大力打擊高危生物出逃，他們幾乎是一梭子清空彈夾，甚至完全沒考慮過我的安危。

 

現在，伊蘭特與我完好無損地站在他們眼前。

 

「怪，怪物……」隊長肉眼可見地開始戰慄。

 

所有小隊成員緩緩後退，不知是誰放了顆煙霧彈，迷迷蒙蒙看不清人影。

 

他們就這樣撤退了，順帶把實驗室鐵做的大門也給關上。

 

我檢查那幾處被觸手擊打的地方，伊蘭特看起來沒有受傷。

 

還未等我松了口氣，胸口處與其他幹員通訊的聯絡器發出嘶嘶啦啦電流聲：

 

「博士，博士，這裡顯示救援隊暫時撤退，您沒事吧？」

 

我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一根滑滑的冰冷觸手附帶吸盤堵住我的嘴。

 

我震驚望過去，伊蘭特好像逐漸能夠聽懂人類交流的語言，祂衝我搖頭。

 

祂的表情不再如曾經毫無生機那般冰冷，而是生動活潑起來。

 

我意識到，祂不僅僅是人類用於研究的實驗體，更是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生物。

 

「博士，博士？」聯絡器那頭傳來焦急呼喊聲。

 

伊蘭特緩緩託舉起我，煙霧散盡後，祂銀白透明觸手發散開去，如同妖豔的外星生物。

 

砰！——鋼鐵鑄造的門被一擊打穿，伊蘭特顯得輕松而又隨意，這樣的破壞力讓我驚掉下巴。

 

這個恐怖生物，恐怕隻有同等程度的制式武器才能傷到祂。

 

伊蘭特高傲揚起下巴，完美側臉對周遭特警隊堪堪環視。

 

我被祂禁錮懷中，渾身湿透，無法動彈。

 

祂帶著我堂而皇之從眾人身邊經過，直至鑽開實驗室的電梯井。

 

無數子彈打在祂身上，都被水凝膠般的觸手緩衝阻塞，最後失去威力。

 

即將帶走我的一刻，榴彈炮朝我轟來，蘑菇雲夾雜濃煙制造硝煙火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實驗室在地底深處，想要逃出去，必須坐電梯。

 

我剛想連說帶比畫地向伊蘭特表明我的意思，便覺身體一輕。

 

伊蘭特在不借助任何動力的情況下，竟騰空而起，觸手在電梯井內滑動，連帶身體直升向上。

 

捷風在耳ṭű̂ⁿ邊獵獵作響。

 

伊蘭特白色頭發舞動，掃在我的臉上。

 

我仰頭剛好能看見祂美得驚心動魄的容貌。於是心髒也跟著戰鼓擂擂。

 

「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scp-5707 已叛逃！博士在其手中被充當人質！

 

「mission1，維護博士安全！

 

「mission2，抓捕 scp-5707！」

 

下方傳來亂哄哄嘈雜聲。伊蘭特看著我的眼睛，意念隨之傳達入我心裡：

 

「別擔心。」

 

戰火紛亂中，我腦海沒有任何想法，居然無比鎮定。

 

3

 

從實驗室逃出來，我們開啟了亡命天涯的旅程。

 

伊蘭特想繼續用觸手跑。我攔住祂：「別這樣，太危險了！」

 

我鑽進車裡，把祂塞進後排，一腳油門猛向前衝。

 

我駕車技術還不錯，左轉右繞甩開不少追逐我的人員。

 

子彈打在裝甲車防彈門上，留下密密麻麻小坑，我單手控方向盤，緊急漂移。

 

後面傳來其他車輛剎車不住撞到牆體的聲音。

 

「博士，是實驗體蠱惑你這樣做的嗎？不要執迷不悟了，快回來！」

 

實驗體肯定是不會開車的，我與伊蘭特是一伙的這件事昭然若揭。

 

聯絡器還在發出聲音，我揚起嘴角。

 

我們現在真像一對亡命鴛鴦。

 

好不容易快到出城口，前方不少警車攔截路。我暗道不好，打算調轉油門，誰知警方早已注意到我。

 

「停車！」為首警官示意我，後排幾輛車紛紛跟上，把我別停在路中間。

 

沒辦法了！我懊惱地一拍方向盤，一時大意導致功虧一簣。

 

我打開車窗，還想掙扎一下。

 

「sir，特殊時期請配合我們調查，您這輛車隻有你一個人嗎？」

 

我愣了一下。後排那麼大個怪物，他怎麼看不到？

 

誰知一回頭，安全帶仍有些潮湿，但那裡空空如也。伊蘭特已經不在後座。

 

我瞳孔驟縮，冷汗直流。

 

難道說伊蘭特什麼時候趁我不注意下車了？以祂的能力，確實能做到不動聲色。

 

我把祂弄丟了。

 

外面長官還打算說些什麼，我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了，隻是機械式僵硬點頭。

 

長官見我魂不守舍的樣子，還以為我是哪個失戀飆車的小伙。警告我幾句不要超速，便將我放行。

 

我昏昏沉沉駛離關口，心中仿佛空了一塊地方。

 

一根軟乎乎的白色觸手輕輕撫上我的臉，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急得眼眶通紅，掉下淚來。

 

原來伊蘭特還在車裡！

 

白色觸手幫我擦幹眼淚，我震驚之下猛地回頭。

 

「你剛剛去哪了！」我正要問祂，卻看一個漂亮的白色小章魚從車副駕挪上我的肩膀。

 

「這……」那小東西可愛得要命，在我肩頭搖動賣乖，像是要討我開心。

 

「你是，伊蘭特？」

 

小章魚點點頭。

 

「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我頓時又哭又笑，猛地擦了把眼淚。

 

這麼大人了還掉淚，真是丟S人。

 

在副駕上閃過一道白光，伊蘭特又幻化成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觸手的形態。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隨意變換？」

 

漂亮的白發海妖笑得眉眼彎彎，湊過來在我側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像是在說，答對了。

 

那是祂表達友好的方式，我羞澀地捂著臉。

 

伊蘭特對我並沒有愛戀，隻是信賴。相比來講，我那藏在心底的感情顯得自己醜陋無比。

 

我救祂是因為喜歡祂，而不是因為善良。

 

這種事被祂知道，估計祂不會再對我有信任了吧？

 

幾天後我駕車經過海邊。

 

伊蘭特為熟悉常人生活，特地收斂觸手，進化出雙腿，隻是走得不太習慣。

 

海風吹進車窗，帶來腥鹹氣味。我看見了祂眼中的向往，於是停下車，扶著祂的手在沙灘上慢慢走，像一對熱戀中的夫婦。

 

伊蘭特雖是雄性，但祂美得雌雄莫辨，穿上人類的衣服後更是如此。其他人見到隻會微微側目，然後目光狠狠刺到我身上，憤恨疑惑我為什麼會有這種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