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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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太冷了,他穿得單薄,飢寒交迫下,寒症發作。


醫師到來,給他喂了一些藥,他悠悠轉醒。


 


一連兩天都遇到他,他的眼神太過清明正直,這不似一個從小乞討的人該有的神情。


 


「你是不是被拐到這裡的?還記得你家在哪裡嗎?」


 


我唯一能想到的是,他可能是被拐的人。


 


他對著我搖搖頭,接著說:「多謝夫人。」


 


然後頭也不回地便走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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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宴請。


 


裴嘉靖已經肆無忌憚地公然帶著蘇曉柔去參加這些宴請。


 


我在京中成了笑話,開始深居簡出,並不輕易出門。


 


臘八這天,太傅一家宴請我們。


 


裴嘉靖難得的帶著我去赴了宴。


 


我覺得很奇怪,太傅不是裴嘉靖的S對頭嗎?


 


為什麼會邀請裴嘉靖也去參加宴會呢?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


 


宴會上太傅想要毒S裴嘉靖,他應該是一早就料到了什麼。


 


所以選擇帶著我一起去,太傅敬的酒,是我上前替他喝下的。


 


那是杯毒酒啊,他寵愛的蘇曉柔被他小心保護著。


 


我也是人,我也會痛啊。


 


喝下毒酒的那一刻,我想我和裴嘉靖之間的牽扯就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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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明這個毒藥的人可真狠啊,我雖然一時半會兒確實S不了。


 


但當毒素蔓延全身,那種蝕骨的疼痛才是最折磨人的。


 


疼痛之外,我還會慢慢忘掉很多事情。


 


也許某一天,就毒發身亡了。


 


我寫了一封和離書給裴嘉靖,希望他能放我離開。


 


可他似乎接受不了,我這樣一個人會主動和他和離。


 


他說:「本相這裡沒有和離,隻有休妻。」


 


「可以,那你盡快把休妻書給到我吧。」


 


裴嘉靖可能也想不到吧,我會這麼痛快。


 


他一直覺得我們家的人貪圖小利,是真的看中了他的個人潛力。


 


而我,在家都被抄了的情況下,肯定舍不得丞相之妻的位置。


 


但是他想錯了。


 


在我所剩不多的日子裡,我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糾纏。


 


可是他的這封休書卻一直都沒能給到我,還把我關在了府裡。


 


期間不時有大夫來府上給我診脈,無一不是搖頭。


 


就像當年給歡歡姐診斷時的樣子一樣。


 


裴嘉靖一直沒回來,我隻聽說了他納了蘇曉柔,給她另外安了宅子。


 


但這和我並沒有什麼關系了,我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我很想去找他問清楚什麼時候給我休書?


 


但凡我踏出院子,就有侍衛阻攔:「夫人,相爺吩咐過你不能出去。」


 


我很想去漠北找我爹爹和哥哥,我怕再過一段時間,我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起了。


 


在那之前,我得把見夏安頓好。


 


「見夏,這是你的賣身契,我現在把它給你了,你離開丞相府,用這些年攢的銀子好好生活。」


 


見夏收下了賣身契,但她很不解:「小姐把賣身契給我了,是不要我了嗎?」


 


我揉了揉她的臉:「沒有呀,隻是怕萬一有個什麼事,賣身契你放在自己身上最穩妥。」


 


不敢告訴見夏我要去漠北的事,我希望她有自己的生活。


 


我怕自己的身體到後面根本支撐不住,我沒辦法等裴嘉靖的休書了。


 


裴嘉靖吩咐看管我的人其實並不算嚴格。


 


可能也因為看我後面一直沒有再出去的緣故。


 


我觀察了一段時間,趁著換班的時候,逃了。


 


11


 


我去當鋪換了很多碎銀子,這些銀子當做我日常使用的零錢,而大額的銀票則被我縫在了衣服內裡很隱秘的位置上。


 


這一路,我時常租馬車到下一個城鎮,到新的城鎮再換馬車趕往下一個。


 


居延城是往漠北去的重要交通樞紐,這裡人口復雜。


 


盡管我已經夠低調了,也把自己打扮成村婦的樣子,結果還是著了歹人的道。


 


被人販子關在某處地窖的時候,我正好毒性發作,痛得我在地上不斷打滾。


 


起初他們以為我是裝的,拿著鞭子就往我身上招呼,直到我痛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映入眼簾的是華貴的床帳。


 


眼神從上面轉到旁邊,看到一個男人趴在我的跟前。


 


他睡著了,眼角到下颌外輪廓有一條很明顯的傷疤。


 


我動了動身體,他即刻就醒了過來。


 


然後出聲讓丫鬟端上雞絲粥,慢慢地喂著我。


 


許是他從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要麼不知道吹冷一點再喂我,要麼就把勺子戳到我的牙齒上。


 


見我龇牙咧嘴的樣子,丫鬟在旁邊看笑了:「王爺,還是奴婢來喂姑娘喝粥吧。」


 


外面剛好傳來一個男聲:「王爺,有要事稟報。」


 


男人把碗遞給丫鬟,看著我說:「我晚點再來看你。」


 


我點點頭,心中疑惑不斷。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王爺是什麼王爺?」


 


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丫鬟嘴很緊,隻道讓我親自問他們王爺。


 


喝完粥之後,我又喝了一碗藥。


 


大概是藥效發作,我又睡了過去。


 


12


 


再次醒來又看了他,這次他沒有睡著,而是一直盯著我。


 


我清了清嗓子,然後問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居延城最近頻繁有婦女失蹤,本王來此地就是為了找出幕後黑手,地窖打開的時候,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所以本王把你帶回了在居延城的暫住地。」


 


他回答得倒挺仔細的,但這也隻解決了我一部分的疑問。


 


我接著問:「我能冒昧地問一下,您是哪個王爺嗎?」


 


「漠北王蕭祁。」


 


他的眼神清亮又堅毅,就那麼一直直勾勾地盯著我。


 


原來他就是漠北王啊,我在京城都曾聽說過他的赫赫威名。


 


十七歲前往漠北鎮守,如今已過十載。


 


「京城的那個乞丐也是你?」


 


「是我。」


 


「為什麼你……」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打斷了我:「夫人,這件事情暫時無可奉告。」


 


我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於是連忙轉移話題。


 


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趙惜玉。」


 


他說:「我知道,你是裴相的夫人。」


 


我連忙制止他:「是前妻。他正在寫休書。」


 


「那他可真是瞎了眼。」


 


雖然他這樣評價裴嘉靖,我深表贊同,但他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我沒有多想什麼,既然他是漠北王,通過他應該會更方便我找到爹和哥哥吧。


 


和蕭祁說明了我的請求,他讓我在居延城再等個把月,等此地事情了結就帶我一起回漠北。


 


橫豎也不差這點時間,我應該不會S那麼快,於是我就在居延城裡呆了下來。


 


在居延城裡,空闲的時候,蕭祁會帶著我去逛居延城。


 


他會耐心給我解答問題,不動聲色地照顧我。


 


許是受到塞外的影響,這裡民風開放,異域文化交織在一起。


 


有一天下午,我和蕭祁在街上闲逛,樓上的繡球砸中了他。


 


有女孩下樓攔住他,說蕭祁被她的繡球砸中了,要和她成親。


 


看蕭祁一臉無奈,難以抽身。


 


我想也沒想,一把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緊扣。


 


然後舉到女孩面前說:「別想了,他成親了,是我相公。」


 


女孩也非常爽朗,當即大笑著說道:「既然他已經有妻子了,那我就不做那個惡人了,男人多的是,祝你們百年好合。」


 


我點點頭,拉著蕭祁就走了。


 


待走遠一點之後,我發現我還拉著他的手,想要放開他,結果被他握得S緊。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委屈地說:「夫人佔了我的便宜,想對為夫不負責嗎?」


 


「我我我,我沒有,那是情急之下。」


 


再說了,怎麼就變成了夫人和為夫了。


 


我想繼續解釋,他用空著的那隻手的食指按住我的嘴唇。


 


然後頭也慢慢往下,在快要親上我的時候,我的毒發作了。


 


我在街上痛得蹲了下來,一陣又一陣的冷汗。


 


隻要一痛起來,所有的感官似乎隻剩下了痛這一件事,外界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到。


 


「惜玉,趙惜玉。」


 


蕭祁一直在喊我,但我卻聽不到。


 


他抱著我著急的回府,很久之後那一陣疼痛終於緩了過來。


 


因為我中毒的事,蕭祁縮短了在居延城的行程,隔天就帶著我一起回漠北。


 


他說:「趙惜玉,我會找到神醫救好你的,到時候你就要嫁給我。」


 


我在馬車裡,虛弱地靠在他身上,玩笑著說:「裴嘉靖還沒給我休書呢。」


 


蕭祁拉著我的手說:「我讓皇兄下旨讓你們和離。」


 


他眼神裡的認真幾乎要把我給灼傷,反正我也好不了,於是我輕聲的回了個:「好。」


 


13


 


我到漠北並沒有住到蕭祁的府上,我那縫的隱秘銀票派上了用場。


 


我租了一個小院子,給哥哥和爹爹都留了房間,我得趕在下一次毒發的時候,找到他們。


 


我隻知道他們被流放在漠北,但是具體流放後他們在哪裡生活卻是毫無消息。


 


好在這裡是蕭祁的地盤,他派了人去幫我打探消息。


 


沒有等太久,就被告知找到我爹爹和哥哥了。


 


再見到他們的時候,我簡直要哭出來。


 


爹爹頭發已經花白了,哥哥也瘦得脫了相。


 


由於受到了裴嘉靖的特別「關照」,一路上這些運送的官差對他們動輒打罵。


 


哥哥中途還染上了病,差點客S他鄉。


 


他們流放至此,離開了熟悉的生活環境,沒有錢,隻能幹點苦力打點零工。


 


我們三個抱頭痛哭,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得相見。


 


我想,老天還算待我不薄,我們一家三口又團聚了。


 


隻是不知道這團聚還能維持多久,這天S的裴嘉靖。


 


爹爹又開始捉摸著在漠北開展生意,我有銀票,還有蕭祁罩著我們家。


 


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走,隻除了那個定時炸彈一樣的毒藥。


 


中間蕭祁也給我找過好些大夫,有見識的大夫都說天南星這種毒無解。


 


能知道天南星這個毒的名稱的大夫已經算很厲害了,很多人都查不出來是什麼。


 


爹爹和哥哥也知道了,他們在我面前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這年冬天的時候,我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有時候痛到幾天都緩不過來。


 


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力在不斷下降。


 


有一次我還問起我爹爹:「為什麼哥哥姓謝我姓趙啊?」


 


我爹看我的眼神帶著點悲傷,大概是因為我想不起來為什麼了。


 


從很小的時候,爹爹就和我說過:「你知道為什麼你叫趙惜玉嗎?因為你娘叫謝玉妍,爹爹姓趙,要珍惜我的玉妍,所以你叫趙惜玉。」


 


我有時候還想不起我和蕭祁的事,他說:「你忘記了,我就和你不斷去回憶,回憶不起也沒關系,徹底忘記我也沒關系,我會每天重新認識你。」


 


堂堂漠北王竟然還有這麼柔情的時候。


 


寒冬徹底到來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還沒察覺到問題會這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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