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嘆了口氣，無奈道，「明日酉時過來，我單獨教你。」

 

他微微挑起的眉這才舒展開來，笑唇微彎。

 

好似冰雪初融，連風都醉了。

 

那之後我便開始真正教導陸星洲。

 

他不愧是被天道選中的人，隻是基礎內功差了些。

 

即便是沒有我，他的武功也能獨步天下。

 

如此還不如我親自教他，好讓他銘記我的恩情。

 

我一邊傳授他內功，一邊暗自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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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苦練了二十餘年，他卻在短短數日就學會了，真是不公。

 

數十日後他終於大成，剛柔並濟的劍氣令人膽寒。

 

我手執長劍，與他對弈數招，他均能一一擋下，但卻一直不進攻。

 

或許是怕我看出他的真實水平。

 

我怒了，驟然變換招數，劍尖直刺他咽喉處。

 

他眸中亮光閃過，急挽一個劍花襲來，右手反纏上我的小臂，幹淨利落繳了我的劍。

 

哐啷一聲，長劍墜地，我輸了。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自我接任瑤華宮主以來，還未嘗過敗績。

 

12

 

「師父，我這次隻是運氣好贏了你。」

 

陸星洲黑眸裡一陣驚慌失措。

 

「不必了，你已大成，往後不必再來找我。」

 

我從彈幕裡得知，往後陸星洲還會有更多機緣。

 

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天三夜，盡情品嘗著失敗的滋味。

 

再推開門時，我看見跪在門外的陸星洲。

 

他掙扎著站起，雙膝一軟踉跄撲進我懷裡。

 

「師父，你總算肯見我了，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

 

陸星洲熠熠生輝的眼睛注視我。

 

我將他推開，耳邊響起一名少女脆甜的聲音，「星洲，父親聽聞你如此奇才，很想見你一面，你願意明日和我一同回去嗎？」

 

她走近了才見到我也在，尷尬道：

 

「雲盡宮主，父親給你的生辰禮我已送到，如今該回程了，星洲他……」

 

她本以為我會拒絕，我卻點頭同意。

 

陸星洲卻冷臉，「我不去。」

 

辛月嫣當著我的面被拒絕，頗為難堪。

 

眼前彈幕浮現，【怎麼回事，這裡男主會答應女主，然後途中經歷一番磨難定情的！】

 

【女配人設歪了，她本來是個惡毒配角，現在突然轉變態度對男主這麼好，男主的感情線才會遲遲沒進展。】

 

【支稜起來啊女配，推動劇情就靠你了，別忘了你是惡毒女配呀！】

 

我理了一番這些信息，微微一笑道：

 

「星洲，你該去外面歷練了。」

 

陸星洲待要拒絕，我打斷他，「這是師命，你現在就去收拾行李。」

 

辛月嫣感激的朝我笑了笑。

 

我隨即吩咐下人準備好盤纏，刻意忽視陸星洲臉上的怒色。

 

辛月嫣走後，他突然拽住我的衣袖。

 

「師父，你是不是膩了我，就像之前對他們一樣？

 

「天下之大，弟子不知道還能去哪兒，你把我從屍山血海中救回來，你不能又拋下我一個人！」

 

13

 

他突然牽起我的手拔足狂奔。

 

我想甩開，他五指牢牢扣住。

 

覆在我手背上的指尖微微顫抖，掌心傳來熱意與汗水的湿潤。

 

我想打他一掌，又怕毀掉來之不易的平衡，終是默默忍下。

 

到了陸星洲的住處，他推開院門，院子裡竟是滿滿一樹一地的花燈。

 

蓮花燈、獅子燈、金魚燈，各式各樣的花燈流光溢彩。

 

比元宵節的十裡燈街還要熱鬧好看。

 

「師父，你喜歡嗎，我花了半個月親手做的。

 

「我爹娘在世時有一個小店，靠糊花燈賺錢，你過生辰我沒什麼能送你的，每一隻花燈的竹篾都是我親自砍的，圖案是自己畫上去的，我——」

 

陸星洲的臉在燭火裡越發顯得好看，我心裡一酸。

 

他不屬於我，別再繼續錯下去。

 

他忐忑不安的凝視我，「你不喜歡？」

 

「這是我看過最好看的花燈了，謝謝你，陸星洲。」

 

少年的臉比紅蓮花燈更紅，他喉結微動：

 

「我還有一個禮物想送你。」

 

陸星洲拉開引線，剎那間無數焰火在他背後升空。

 

絢麗的焰火在頭頂炸開，一下下猶如誰的心在跳動。

 

我忍不住仰起臉去看，下一刻陸星洲用手蒙住我的眼睛，滾燙的唇覆上我。

 

「嘭」的一聲，大朵大朵的焰火相繼綻放，揉進暗沉的夜色裡。

 

亂套了，一切都亂套了！

 

我睜開眼尋找那些彈幕的痕跡，卻隻看到他湿黑微顫的眼睫。

 

我猛然推開他。

 

「你不該喜歡我，你應該喜歡的人，是辛月嫣。」

 

看著胸膛起伏的陸星洲，我冷然出聲。

 

他連忙撇清關系，說跟對方不熟。

 

見我不為所動，他眼眸蒙上一層霧氣：

 

「師父，我早就是你的人了，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別人？

 

「你很久沒有再碰過我，我就這般讓你厭棄？你想玩什麼我都陪你，你從前不是很喜歡這些嗎……怎麼都好。

 

「求你了，隻要你不趕我走。」

 

他幾乎是帶著哭腔，我眼前再度浮現彈幕；

 

【怎麼回事？花燈環節不是男女主的場景嗎？】

 

【男主跟女配是不能在一起的！】

 

陸星洲握住我的手，深情款款：

 

「今夜，我也是你的生辰禮物，你不想拆開試試嗎？」

 

他眼眸如星，格外勾人，我聽見他漸重的呼吸聲，眼前閃爍的卻是無數條彈幕的警告。

 

我應該惡毒如往昔，讓一切橋歸橋，路歸路。

 

「別白費心思了，陸星洲，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從前跟你歡好，不過是因為你這張臉。現在我已經膩味了。

 

「總吃一道菜難免無趣，現在我想嘗嘗別的，這些破爛你送別人吧。」

 

陸星洲黑眸裡的光驟然黯淡。

 

14

 

他渾身顫抖，眼淚奪眶而出。

 

我知道這些話一定刺痛了他，還是狠心轉身離開。

 

沒過幾日，萬象鬼刀秘籍在瑤華宮的消息傳開。

 

【糟了！由於男主喜歡上女配，劇情開始崩塌了。】

 

【按照原本的設定，在後期這件事才暴露的。】

 

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最初還隻是一些小雜魚角色，到後來不乏許多武林高手。

 

以我的武功應對他們不在話下。

 

但頭疼的是八大派的許多宗師都來探聽陸星洲的消息，借著收徒之名，拿到萬象鬼刀。

 

我從中斡旋，與這些人虛與委蛇。

 

很快，針對瑤華宮的破壞接二連三襲來，多名外門弟子突然中毒。

 

我疲於應對，忙著讓下人採買藥草，加緊防範。

 

已經離開瑤華的江墨突然回來，說聽聞江湖上的事，掛記我的安危。

 

我略卸下心頭防備，撐著下巴聽江墨講瑤華宮外那些事。

 

湖藍的身影至窗外掠過，我抬眸看見庭院中站著的陸星洲。

 

他的眼神如疾風驟雨打來，四目相對，我竟有些心虛的挪開視線。

 

順手合上窗。

 

陸星洲進我的住處也不通傳一聲，當自己家後院一般，不像話。

 

江墨為我倒了一杯茶，我喝下後覺得有些不對勁。

 

四肢百骸開始發熱，江墨笑了笑。

 

「難受麼，宮主，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春情蠱，一個時辰內不與人歡好，便會七竅流血而亡。比之當初給那小子的起陽丹，可厲害多了。

 

「交出萬象鬼刀的刀譜，我便與你重溫舊情解毒。」

 

眼前彈幕瘋狂跳動，【我記得這是女主要走的劇情，現在男主喜歡的是女配，所以劇情轉移到女配身上了！】

 

【我勒個去，那接下來——】

 

我功力暫失，心中狂跳不已，銅鏡中的臉越來越紅。

 

江墨捏住我的下巴，「說，秘籍在何處。」

 

我喘息著，額間熱汗如無數隻小蟲爬了上來，密密麻麻的痒。

 

「我待你不薄，你竟敢……」

 

江墨聞言加重了力道，「你為了那個小白臉趕走我，害我一路顛沛流離受苦，有人花錢要我拿到這本秘籍，如今我改了主意，既然人人都想要，我為何不據為己有呢？

 

「待我練成後，我會把你關起來夜夜折磨，真不知道向來目下無塵的宮主，求起人來會是什麼表情？」

 

他的話越說越下流，手堪堪放到我肩上。

 

15

 

我難受到發不出聲音，抓住桌上的茶杯用力擲出窗外。

 

湖藍身影破窗而入，陸星洲見到眼前場景怔了片刻，眼中突然滿是S意。

 

凌厲劍光如閃電在眼前掠過。

 

江墨慘叫一聲捂住脖子，血流了滿地。

 

陸星洲面無表情踢開他，抱起我，「這裡髒，我帶你去別處。」

 

到了他的小院，我已是汗如雨下。

 

陸星洲已猜出端倪，指尖輕攏起我耳邊垂落的長發。

 

「讓我幫你。」

 

「不行，你、離我遠些。」

 

我避開他炙熱的眼神，腦中殘存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要越界。

 

可若這藥真的致S，我聰明一世，卻S於這般上不得臺面的毒藥，當真難堪。

 

「就算你會恨我，就算你已經厭倦了我，可我還是放不下，每日一閉上眼，腦海全是你的模樣，剛才看到你對旁人那樣笑，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嗎……

 

「別拒絕我，求你了。」

 

他低聲卑微請求著，手卻已撫上我的腰間。

 

下一刻，在他覆上來的滾燙唇舌裡，腦中緊繃的弦終於無聲斷裂。

 

「別忍著。」

 

陸星洲用最溫柔的語調在我耳邊誘哄。

 

「這是你趕我走的懲罰。」

 

皎潔月色下帷幔飄飛，一夜無眠。

 

第二日醒來，我眼前浮現彈幕：

 

【細說一夜無眠，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春情蠱橋段落在女配身上了，那接下來女主為男主擋傷、修為盡毀的劇情，不會也是女配來完成吧？】

 

混沌的意識一下清醒，猶如被人潑了一盆涼水。

 

我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武功。

 

陸星洲也醒了，他攬住我的腰用力往懷裡拉近，鼻尖在我頸側蹭了蹭。

 

「我們以後……」

 

「我們沒有以後。

 

「昨日多謝你救我，事急從權，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陸星洲翹起的唇角突然凝滯，眼中潋滟的笑意瞬間凍結。

 

放在我腰間的手逐漸收緊握成拳。

 

「你就這麼對我揮之即來，召之即去。

 

「而我偏偏還像一條狗一樣祈求你垂憐，以為你會回心轉意！」

 

「我說過，我膩了，是你自甘下賤。」

 

我下定決心撥亂反正，整理好衣裙走出門。

 

陸星洲，也許我對你有一絲情意，但於我而言還是我自己更重要。

 

16

 

到練武場時有弟子興奮來通報：

 

「宮主，江墨白少俠來瑤華宮了！」

 

聽到這個名字，我心裡一驚。

 

江墨白一襲青衫落拓，出現在大廳之中。

 

「多年不見，雲盡，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他面帶微笑擊掌，數名僕從抬上來一箱箱雲錦、珠釵首飾。

 

我們隔著人群相望，他的臉與陸星洲極為相像，眸中似裝著無限的湖光山色。

 

我的心莫名劇烈跳動起來。

 

那種熟悉的被操縱的力量又回來了。

 

江墨白……

 

是了，眼前這個人就是我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陸星洲將我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眸色晦暗如雨夜，眼底醞釀著一場風暴。

 

江墨白帶來無數生辰賀禮，和從前的一紙婚約，說要彌補自己年少時的過錯。

 

我內心隻想拒絕，看到人群中面色如冰的陸星洲，鬼使神差道：

 

「好。」

 

就讓一切回到原本的樣子。

 

我不要成為什麼女主，武功盡毀，將多年籌謀一朝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