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歲和幫我出氣，我自是暗喜的。

可當歲和被女仙崩潰質問，是否心悅於我的時候。

 

歲和隻當場翻了個白眼，轉身拉著我離開了。

 

回姻緣殿的路上，我有意無意地看向歲和。

 

「真不知道這群女仙每天都在想些什麼？」

 

「哎呀……怎麼能問出這麼沒有腦子的問題呢？」

 

歲和側首打量了我一眼，沒回話。

 

我沒明白那眼神的意思。

 

隻知道，在我第二天試探著換回男袍時，歲和不再強烈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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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問題的答案，頃刻間昭然若揭。

 

我喜歡歲和，女子喜歡男子的那種喜歡。

 

可歲和，好像不是。

 

現如今在夢境之中，以局外人的視角，看著當初的自己。

 

難過的勁頭遠沒有當時那般深刻。

 

但也不由自主地被這夢境勾出了深藏了近兩百年的小心思。

 

以至於醒來後，我看到自己分化成了女子。

 

第一反應，居然是自心底生出了一絲慶幸來的。

 

而這一絲慶幸，又在看到歲和分外欣喜的眉眼時。

 

蕩然無存。

 

畢竟。

 

現在這個奇怪的歲和，好像是我酒後偷來的。

 

5

 

因為我正式加入了女仙的隊伍。

 

歲和當即宣布，姻緣殿連慶三天，全員出動，為三界無償相看姻緣。

 

消息一出，姻緣殿方寸大點的地方，人滿為患。

 

月童們叫苦連天。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要慶祝遲遲變成女仙啊？」

 

「廢話，對歲和上仙來說，和男仙被紅線綁S，比S了他還難受。」

 

躲在桌下幫忙折桃花符的我愣了愣，然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

 

現在這個滿眼深情的歲和，確實容易讓人迷糊。

 

可我理應當保持清醒才是。

 

當天夜裡，我趁著姻緣殿清靜，加班配起了命牌。

 

歲和揣著酒壺，晃晃悠悠地走到我的身側。

 

就地坐下，壓住了我的裙擺。

 

我扯了扯裙子，沒扯出來。

 

歲和當做沒看見，仰首喝了口仙釀，沒挪地方。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計較。

 

安安靜靜地配著命牌。

 

歲和也就安安靜靜地喝酒。

 

沒過一會，我吸了吸鼻子，率先打破的這份安靜。

 

「我明天去地府，找孟婆借個火。」

 

「嗯。」

 

對，就應該這般爽利地答應才是。

 

我手下幹著活，腦袋裡卻胡亂想個不停。

 

不知什麼時候，歲和已經放下了酒壺，肆意地仰躺在樹下。

 

還抬手用力扯了我的胳膊。

 

我沒有防備，身子一歪，倒在了他的身上。

 

歲和一聲悶哼：「真沉啊，遲遲。」

 

我白了一眼他，掙扎著起身，卻又聽他說：「陪我看會星星。」

 

我看了一眼頭頂茂密的樹杈子，哪來的星星？

 

「今日的命牌還沒配完。」

 

歲和沉默了片刻，輕嘆出聲。

 

「怎麼這繩子就可著我一個人造啊？」

 

我愣了愣，轉頭看向了他。

 

歲和迷蒙著雙眼，怔愣地看著樹冠，看著他那被系在樹上的命牌。

 

好像，也不能這麼說。

 

樹下再次陷入了安靜，這讓不遠處月童嬉鬧歸來的聲音變得更加突兀。

 

我趕緊撿起了桌上的命牌，裝模作樣地讀了起來。

 

「木遲遲。咱姻緣殿的紅繩，還真能被那破火燒斷嗎？」

 

我抿了抿唇：「可三個法子，總得有一個管用吧。不然點子是有多背。」

 

月童們進了院門，嘰嘰喳喳地跑了過來。

 

歲和在我身側低聲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

 

而等我遣走了月童正欲追問時，則看到歲和已經沉沉睡去。

 

真是，讓人來氣。

 

衣服都懶得給他披。

 

6

 

我時常遊歷人間，卻未曾到過地府。

 

姻緣殿掌姻緣，主闔合之歡。

 

陰曹地府掌生S，主S別之苦。

 

自根上，我就與這塊地界犯衝。

 

但借火的事情，卻是出乎我意料的順利。

 

孟婆很爽快地將袖兜中的火折子丟給了我。

 

我看看手中的火折子，又看看她湯鍋下的火。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看著眼前貌美的女子，我斟酌了半天稱呼。

 

「那個，孟婆姐，能否取您灶下的火？」

 

孟婆面無表情：「一樣的。」

 

「不一樣……」

 

「一樣的。」

 

我捏了捏眉心：「孟婆姐，我有一個朋友……」

 

孟婆撇了撇嘴。

 

我每說一句，孟婆的嘴就歪一分。

 

故事還沒說完，她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打斷了我。

 

「可笑歲和親自教了你千年，你居然還覺得小小法器能讓情生情滅。

 

「我對你們的愛情故事沒有興趣。

 

「灶下火就是折中火，趕緊走。」

 

像是嫌棄我一般，孟婆直朝我揮著手。

 

衝到鍋邊鑽下去搶火，好像不太體面。

 

行走在外，也不能太給歲和丟人。

 

且先回去試試火折子。

 

而至於孟婆說的話，我也無意與她相爭。

 

小小法器不能讓情生情滅，那我這千年來拿紅線給命牌打蝴蝶結是在逗自己玩嗎？

 

我邊想邊向外走著，突然感覺肩膀一痛，撞到了人。

 

不對……撞到了鬼。

 

這俊俏的鬼急忙退了兩步，生疏地向我賠禮：「得罪了！」

 

他倒也體面，到時我愣在當場。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蕭熠。

 

人皇。

 

為三界結緣萬萬，我記不下所有的命牌和命牌中的人與事。

 

但總歸會有特殊的一兩個，能讓我記上些時日的。

 

何況蕭熠和蘭羅，是我半月前才瞞著歲和配下的姻緣。

 

見我神色不自然。

 

蕭熠直直盯著我的眼睛：「姑娘，可是識得我？」

 

我還沒回答，身後的孟婆就悠悠出了聲。

 

「看在歲和的份上，我多句嘴。

 

「拿了你要的東西，就抓緊走。

 

「人皇的因果，別沾邊。」

 

這話，都已經掰開揉碎說給我聽了。

 

此時不跑，多少顯得我有些不識抬舉了。

 

哪裡還敢託大，我轉身就走。

 

蕭熠下意識拉住我的袖子。

 

我頓了頓，扯出袖子，一溜煙地跑了。

 

我以為，這便是躲過了。

 

卻不承想，僅是碰了下袖子，便能被蕭熠拉入這場因果的漩渦之中。

 

人皇，果然不是蓋的。

 

7

 

我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姻緣殿。

 

一進門就看到歲和仰躺在殿中央，一副昏過去的樣子。

 

頓了頓，我最終還是選擇繞過他。

 

卻不想路過時被抓住了腳踝，地上傳來歲和委屈的聲音：「遲~遲~」

 

我直感覺太陽穴直突突地跳：「好好說話。」

 

歲和還是躺在地上，一手拉著我，一手掩面，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時間長了，紅線開始上勁了……」

 

我看了一眼殿外：「你先等等……」

 

「等不了了！你不在姻緣殿的這一天，我這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邁入殿門的仙侍吸了吸鼻子，輕咳出聲：「咳……歲和上仙。」

 

歲和登時收了聲。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S了。

 

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一抹血色從他的耳朵尖紅到了鎖骨。

 

何必呢……

 

氣氛有些古怪，我忍不住接話打了圓場。

 

盡量忽視腳腕上傳來的熱度，我淺淺行了一禮。

 

「歲和上仙抱恙，這位仙君若是有事，可與我說。」

 

這仙侍看看歲和，又看看我。

 

「沒，沒啥……啊不是，天帝請歲和上仙下凡，協老君理因果。」

 

歲和捏了捏我的腳腕。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眉心忍不住地跳了又跳。

 

不得不接上話。

 

「那個……這因果向來是由老君理的，怎麼還需我家上仙去？」

 

「人皇S，天下亂，亂因情起，所以天帝請上仙同去。」

 

他話說得平靜。

 

而我，打一聽到人皇二字起，就開始冒冷汗了。

 

我心虛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歲和。

 

果不其然，他袖下的手在微微動作。

 

這是，掐算上了。

 

等我硬著頭皮打發走了仙侍，轉眼就看到歲和一個鯉魚打挺。

 

歲和耳尖的血色早已褪去。

 

這時，他隻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木！遲！遲！」

 

我生無可戀地閉了閉眼：「你聽我解釋。」

 

「什麼時候配上的姻緣？」

 

「就，就是你命牌上樹那天……」

 

就在我生無可戀地準備挨罵時，卻見歲和一噎，不知怎的突然熄了火。

 

沒有預想之中的炸毛。

 

我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歲和居然僵硬地將頭轉了過去。

 

不對勁，很不對勁。

 

「怎麼，感覺你有點心虛呢？」

 

歲和輕輕梳理著散落的碎發：「此番下凡，你和我一同去吧。」

 

「你為什麼心虛？」

 

「人皇之事，畢竟是你種的因，你一同來理這因果，也是合情合理。」

 

「你不對勁。」

 

「事不宜遲，你我二人這就出發罷。別讓老君等久了。」

 

歲和將我的腰一攬，不顧我掙扎，帶我下了凡。

 

「你先等等，我的火……」

 

歲和腳程快，等我緩過神來時。

 

已經不得不捏著火折子，老實巴交地站在老君面前，低頭陳述我的罪行了。

 

「……這就是人皇和質子為情所困，然後我排除萬難幫了他們一把的全過程。」

 

歲和扯著嘴角：「你人挺好。」

 

我撇著嘴看了他一眼，然後看向老君。

 

老君一言不發，但也能看出來滿臉的不認可。

 

我抿了抿唇，沒敢造次。

 

歲和白了我一眼，轉身問老君：「你怎麼看？」

 

老君理著胡子，遠眺天邊。

 

「人皇蕭熠，心系邊族質子蘭羅，因情誤國。後身S，該入輪回，卻未入。

 

「蘭羅天命所在，應為人皇，卻遲遲不入中原。以致中原無主，所以天下亂。

 

「這樣理下來，症結全在蕭熠和蘭羅處。」

 

我張了張嘴：「那個……」

 

理來理去，怎麼給小仙我摘出來了呢？

 

可歲和與老君，並未理睬我。

 

歲和學著老君的模樣摩挲著下巴。

 

「那就清楚了。

 

「你擅長說教，去找蘭羅，勸他當皇帝。

 

「我擅長拳腳，去找蕭熠，給他扔進輪回道。」

 

歲和衝著太上老君挑了挑眉：「大膽幹，早點散。」

 

說完，不等太上老君回話，夾著我就朝著地府去了。

 

我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隻顧得上回頭看了太上老君一眼。

 

果不其然，臉色不太好看。

 

怎麼說呢？

 

從某些角度上來說，歲和確實算得上是天界的厲害人物了。

 

能讓天帝暴怒，能讓太上老君變臉。

 

8

 

眼瞅著歲和帶著我，直奔閻王殿去了。

 

我急忙呵停了他：「蕭熠在奈何橋。」

 

歲和一個急停：「你怎麼知道。」

 

「我……借火的時候遇到了。」

 

歲和聞言直瞪眼，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問道：「把經過講給我，一點別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