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被誇得翹起了尾巴，頭也昂了起來。

「那是，別看蕭協學得比我早，他現在不到三十個回合就得認輸。」

 

「那是小爺故意讓著你。」

 

說曹操曹操到，我剛提到蕭協，他就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路過我時還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

 

幾年間，他已經從以前的臭小鬼變成了高我半頭的少年。

 

我羨慕他的個子，為了長高甚至日夜跟蹤模仿過他一段時間。

 

隻可惜後來被發現，叫他從床底下丟到了院外。

 

他進來之後，慕容昭立刻使了個眼色，隨後阿姐便心領神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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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你去街上幫姐姐買個桂花糕回來吧。」

 

我看著他們煞有介事的樣子，不願意動。

 

他們這樣不是一兩次了，從去年開始，這三個人時不時就湊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有秘密。

 

我旁敲側擊地問過，但阿姐和慕容昭卻都不願意告訴我實話。

 

他們隻說我還小，安心練武用功就是。

 

「我想留下。」

 

「明玉，聽話。」

 

阿姐的語氣不容違背，我最終隻能悻悻離開。

 

「嘿，別皺眉了，像個小老太太。」

 

走出府沒幾步，蕭協追了上來。

 

他吊兒郎當地叼著根草湊到我身邊，隨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懶得理他，所以隻是避開了他的手。

 

「不是吧，連我的氣都生？」

 

「那你就告訴我你們在密謀什麼。」

 

聽見我的話，蕭協為難地咬了咬唇，隨後又無奈地笑笑。

 

「真不是我不說，主要ẗû⁺是我身不由己啊阿玉，你就再等等。」

 

「那你就別和我說話。」

 

我不理他，徑直往前走。

 

蕭協察覺到我是真的生氣，繞著我走了一圈隨後滑到我跟前。

 

「那我教你長高？」

 

「不要。」

 

「那把你最喜歡的銀霜刀，我送你？」

 

「不要。」

 

「要不，我把這個月的零用錢都給你？」

 

「不要，還有，不要和我說話！」

 

我推開他，繼續往前走。

 

在我身後不遠處的蕭協輕輕嘆了口氣，最後握住了我的衣袖。

 

「好啦，我告訴你，但你不許賣我啊。」

 

12

 

阿姐來到越國之後，依然和大周有聯系。

 

原因無他，因為父皇希望她能毒S越國皇室，挑起戰爭。

 

更過分的是，父皇還有另一道命令。

 

如果三年之內阿姐完不成任務，她就要自裁，以公主的身份誣陷越國皇室。

 

最開始，她也想過按父皇所說，犧牲自己。

 

但隨著我跟上來的舉動，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更巧的是，慕容昭曾經是大周王室的一個俘虜。

 

彼時他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因為不錯的面容和金色的瞳孔被權貴挑中，成了生不如S的罪奴。

 

母妃和阿姐見到了眾人對他的磋磨，生出了惻隱之心，時常偷偷照顧他。

 

可宮中男子年滿十四就要淨身，慕容昭不甘心就這麼一生蹉跎在這裡，於是找了我母妃求助。

 

而幫他離開，也成了後來父皇逼我母妃自盡的理由之一。

 

慕容昭一眼就認出了阿姐，阿姐也瞬間就認出了他。

 

多虧了慕容昭的幫忙，在越國的這些年，阿姐成功瞞過了大周派來的眼線。

 

後來，她看穿了父皇的虛偽，更清楚母妃和外祖一家的S不過是父皇害怕功高震主，演了一出兔S狗烹，鳥盡弓藏的戲。

 

再加上隨著年紀的增長，父皇也開始沉迷修仙長生之術，大周上下雖然看上去繁榮，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於是，在慕容昭的引薦下，阿姐找到了越國王室。

 

她以自己的性命作保，要幫兩國實現永久的和平，也要為S去的母妃和外祖復仇。

 

即便被趕盡S絕，我們家也算是將門之後。

 

阿姐聯系上那些舊部之後，就開始一邊傳遞假消息，一邊在大周境內發展安插暗樁。

 

現如今，已經快到了收網的時候。

 

蕭協說完，盯著我的臉，隨後有些忐忑地詢問：

 

「阿玉，你還好麼？」

 

「沒事。」

 

我搖了搖頭，努力消化著剛才的消息。

 

按蕭協所說，眼下大周境內已經準備就緒。

 

但若想無血開城還是不太可能。

 

畢竟父皇的表面工作做得很好，他向來貪心多疑，又自視甚高，若不退位，就必定會帶著大周軍隊負隅頑抗。

 

眼下，如何破壞他的風評，逼他退位才是重點。

 

我思考了很久，終於在深夜敲響了阿姐的門。

 

「你說什麼？不行，我不同意！」

 

「阿姐，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向她說了自己的計劃，阿姐卻含著淚連連搖頭。

 

她不願我回大周冒險，但就目前的情形，我是揭發父皇所作所為，讓兩國實現和平共處的最佳人選。

 

「阿姐，這是我已經決定的事情。從小到大，一直是你保護我，現在也該我保護你了。」

 

13

 

我離宮本就是個秘密。

 

好在我是個沒人在意的冷宮公主，再加上我打點好了宮女，她們留在宮中領著我的份例供自己吃喝，隻說我臥病在床，閉門謝客。

 

因此，我重新回宮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

 

再次見到父皇，我的心境已經與以前不同。

 

他的模樣也是。

 

按理說他現在也不過知天命之年，眉眼間卻已經全是老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些仙丹靈藥，他眼下的烏青更是嚇人，打遠看，就像是一個披著龍袍的痨病鬼。

 

「呦，病秧子出來了？」

 

瓊華見到我，嗤笑一聲，但在上下打量我時卻逐漸變了臉色。

 

「你不是在冷宮生了病麼？怎麼還吃得膘肥體壯的？」

 

我也同樣上下打量她。

 

她母妃與我母妃一樣，是將門之後。

 

按照父皇的性子，她們恐怕也不會好過。

 

我眼前的瓊華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

 

離宮之前，她就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無論什麼東西都要用最好的，連衣服都得綴上南海的明珠才肯往身上穿。

 

可此時，別說明珠了，她連頭上的釵環都少了很多。

 

再加上她消瘦了不少的身形與眼中的血絲，我也能猜到她過的是什麼日子。

 

「姐姐，多年不見，你的態度還是這麼囂張。」

 

「少廢話！」

 

瓊華上前幾步，盯著我看了幾秒，隨後又憤怒地轉過了頭。

 

「你也想笑話我對吧，我告訴你，想都別想！我薛家就是再落魄，也好過你！」

 

「瓊華姐姐。」

 

感受到她的焦慮與痛苦，我輕輕笑了笑，隨後拉過她的手。

 

「你難道就不怕自己步我與姐姐的後塵麼？」

 

14

 

瓊華的母家和我外祖家是大周的兩柄利劍。

 

兩家世代為將，立功無數，但也是朝ŧũ⁹堂上的S對頭。

 

也正因如此，瓊華小時候總喜歡和阿姐比。

 

真論起來，她並不算壞，才學甚至在幾位兄弟之上。

 

隻可惜身為女子，隻能留在宮中當一顆備用的棋子。

 

她不是傻子，很多事情也能察覺得到，正因如此，我與她拉近距離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你話說得輕巧，我憑什麼幫你啊？」

 

「瓊華，你難道就一次都沒想過麼？」

 

「想什麼？」

 

「踢掉那些沒有本事的兄弟，自己來當這個皇太子？」

 

她被我的話嚇了一跳，隨後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扯過我的胳膊。

 

「你瘋了？這種事情是……」

 

「蘇家與薛家同是開國功臣，可我蘇家落了個什麼下場你也見到了。瓊華，你看看現在的你還有薛家，不覺得眼熟麼？」

 

眼見對方被我說得動搖，我上前幾步乘勝追擊。

 

「兔S狗烹，這是父皇最慣用的手段。你再看看那幾個兄弟，不過是一個個色厲內荏的草包，你難道就甘心被他們比下去，一生都做他們手上的棋子？」

 

「我不甘心！」

 

情緒先於理智行動，瓊華開口反駁我後，隨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女子繼位……沒有……」

 

「沒有先河就開這個先河。」

 

我湊近了些，拍了拍她的肩膀。

 

「瓊華，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15

 

父皇濫用丹藥的事情，在瓊華母妃的幫助下不脛而走。

 

恰逢南方水患，百姓知道此事後紛紛震怒，叫囂著要朝廷給個說法。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父皇派了自己的幾個兒子出去平息民憤。

 

隻是，他們施粥，粥裡就放了瀉藥。

 

他們修橋，橋面就用了蟲蛀的木料。

 

有我在其中暗中作梗，這些舉動不僅沒有平息民憤，反而招致了更多的怨言。

 

朝內外怨聲載道，瓊華在我的授意下適時出現。

 

她聯合薛家一起為民眾布施造福，極大地挽回了皇家顏面。

 

父皇龍顏大悅，說要給她綾羅綢緞，金銀珠寶。

 

瓊華什麼都沒要，隻要了一個去南方協助地方官員治理水患的恩典。

 

這個差事向來是吃力不討好，皇帝沒有起疑心，就將她派了出去。

 

他顯然忘了，我們蘇家的根基，就在那裡。

 

有了我的暗中聯系運作以及瓊華母妃的幫助，父皇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

 

不僅如此，他還出現了精神恍惚的症狀。

 

初春為民祈福時，拉著他車的馬匹受到了驚嚇，險些將他甩了出來。

 

隨後，作為大周的一國之君，他竟當街犯起了癔症。

 

不僅衣衫不整地爬出了馬車，還當街叫喊說要蒼天助他，早登金仙。

 

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裡。

 

更何況是當今聖上鬧出了這種醜聞。

 

對皇位有意的皇子們紛紛聯系自己的黨羽，想要奪權。

 

我拜託越國的暗樁攪亂局面，一時間眾皇子之間可謂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為了進一步推動事態失控，我找到了大皇子與三皇子，以越國的支持為由勸他們早日推翻暴政，奪取實權。

 

最終，兩個人選擇了逼宮。

 

就在此時，早就準備在京城外的瓊華帶著薛家與蘇家的人馬S回，與我一起平定了這場叛亂。

 

加上她治理水患獲得的好名聲，以及我提前散布的言論，她搖身一變成為了救世聖女。

 

16

 

「父皇，您還不願意傳位給我？」

 

皇帝寢宮中，瓊華把玩著手上的小匕首，望著床上病入膏肓的人，眼中滿是戲謔。

 

「你……你……不孝子……」

 

「是是是，我是不孝子，就該讓您S在大哥與三哥的刀劍之下。」

 

「你……咳咳咳咳咳！」

 

父皇的咳嗽仿佛要將五髒六腑咳出，我還沒推門進去就聽得真切。

 

瓊華回宮後就封鎖了這裡，除了她以外，幾乎沒人能進來。

 

對外，她隻說皇帝病重，一切事務由她暫代。

 

對內，她逼著皇帝立她為皇太女後禪位。

 

見我進來，床上形容枯槁的父皇終於見到了希望。

 

他顫顫巍巍地想要起身，嘴裡嘟嘟囔囔地說：

 

「明玉……救……救父……」

 

「我說瓊華，你動作也太慢了。」

 

「他不動手，我能怎麼辦。」

 

瓊華無奈地攤攤手，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人。

 

「這皇宮中四處都是他的筆跡，你多看看仿一個就是, 反正有玉璽在, 那些細枝末節也無人在意。」

 

我的話讓她如夢初醒。

 

謝過我之後，她趕忙動身朝御書房走去。

 

我上前幾步, 盯著滿臉絕望的老皇帝，伸手拍了拍。

 

他依舊不S心，SS咬著嘴唇, 隨後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亂臣賊子！不得……不得……」

 

「我母妃，我阿姐，還有蘇家上下都不是亂臣賊子，不還是差點在你手下全軍覆沒。哦對，父皇, 你還不知道吧，你之所以會這麼快失勢，還是多虧了姐姐的謀劃。」

 

「你說什麼？……慧……慧文她……」

 

「你因多疑害我蘇家全族，因野心逼我阿姐去S時就該想到多行不義必自斃。父皇，我弑父弑君遲早會下地獄, 但在那之前，你得先下去等著了。哦對了，到了陰間, 記得向我蘇家眾人磕頭謝罪。」

 

我說的話衝擊力太大，他聽完後便渾身顫抖，隻剩出氣，不見進氣。

 

沒過一會兒, 他就徹底撒手人寰。

 

17

 

瓊華即位後, 遵守了我們的約定。

 

蕭協作為和談使臣，親自來了一趟大周。

 

兩國籤訂了有關商貿往來的條約, 持續多年的摩擦與戰爭也由此止住。

 

瓊華見過我的武藝，有意封我在大周做個將軍。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真不留下？」

 

「嗯, 我要去找阿姐。」

 

見我態度堅定，她也點了點頭。

 

「見到她記得替我問好。說來也慚愧，和她從小比到大, 我以為自己總算贏了，誰知道最後卻被你們救了一命。」

 

「瓊華，阿姐和我說, 她還記得你當年送給她的那個镯子。」

 

聽見我的話, 瓊華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 隨後側過臉摸了摸眼睛。

 

「好啦, 既然你去意已決, 我也不強求。隻是, 如今我是大周的女皇，自此一別，再見時可就不是姐妹了。」

 

我聳聳肩，也別過臉不看她。

 

「我本來也沒把你當姐妹。」

 

有瓊華的幫忙, 我離開大周的一路上都暢通無阻。

 

上次沿著這條路走時, 還是偷跑出來陪著阿姐前往異國他鄉。

 

短短幾年，時過境遷。

 

再重走這段路也是感慨良多。

 

「阿玉！」

 

臨到越國邊境，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一抬眼, 蕭協正在不遠處向我揮手。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涼亭中，是並肩而立的阿姐與慕容昭。

 

我笑了笑，朝他們飛奔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