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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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宴席不歡而散,侍郎府前,我和江衙內同時踏出門。


 


他一臉餍足,哼著小曲,見到一旁的我,嬉笑著迎了上來。


 


「多謝謝小姐保媒!」


 


我不欲與他多談,隨意道:「不必謝,恭喜衙內終於抱得美人歸。」


 


「哼!」江衙內冷哼一聲,「這程時幕敬酒不吃吃罰酒,從前我覺得他性子烈,便想著多饒饒他,沒想到他一邊吊著我,一邊還想著你兄長。若非小姐告知,我豈不是做了冤大頭?」


 


「什麼東西!」他邊說著,邊憤憤然朝馬車走去。


 


「婉兒!等等我」兄長在身後叫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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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兄長,我有些心虛。


 


前些日子我在茶樓會見江衙內,為激起他的怒意,故意編造了程時幕對兄長有意的說辭,引得江衙內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拿下程時幕,更要在眾人面前宣示主權,因此才有了今日的一出好戲。


 


好在兄長並未察覺到我的不妥,隻是問我:「江衙內最是放蕩不羈,如何肯幫我們?」


 


我攬著他的胳膊撒嬌:「兄長莫要操心了,還是好好準備過些時日的春闱要緊。」


 


他知道我不願多說,隻好作罷。


 


放榜那日,兄長如願中了進士,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露出一絲慈父之色。


 


母親去世後,父親對我們雖有疼愛,但終日裡忙於朝政,不得空闲,偶爾見到我們,也隻是抽問功課,從未像今日一般放松。


 


報信人也是一臉喜色,又說起榜下有位學子,因榜上無名,氣得嘔出一口血,醒來便去考場大鬧,稱春闱有黑幕,如今已被官府派人捉去了。


 


「那人叫程……程什麼來著,雖說每年都有幾個這樣的,如此瘋癲的還是頭一個。」


 


一家人心下了然,拿了銀子打發報信人回去。


 


「婉兒,是哥哥的錯,哥哥識人不清,差點害了你。」兄長面上的喜色漸漸消失,眼中滿是歉意。


 


我搖搖頭,示意他無事。


 


「那程時幕心術不正,若是讓他謀得官職,不知又要鬧出多少風波,好在他已自食惡果,等風頭過了便將他逐出京城吧。」


 


父親感嘆道。


 


我和兄長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絕。


 


程時幕一日不S,便如同跗骨之蛆,不知何時便會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可未等我們下手,兄長的人傳來消息,程時幕見仕途無望,便專心攀附起了江衙內,甚至做出拈酸吃醋之舉,將江衙內身邊的鶯鶯燕燕盡皆趕走。


 


他自甘墮落,已不在乎旁人說什麼,隻想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可江衙內其人,朝三暮四,最不缺的就是玩物。


 


從前程時幕對他若即若離,江衙內雖覺得新鮮,也不過堅持了兩個月便強要了他,如今他百依百順,更是不許其出入風月場,江衙內如何忍得了?興致一過便將他丟之腦後。


 


10


 


這日,我正在院中讀書,探子來報,程時幕又一次跑去花月樓,與一名小倌爭搶江衙內的喜愛。不承想竟被督水監杜少丞看上,拉著他便往雅間裡走。


 


程時幕哪裡肯幹,哭著找到江衙內,要他做主。


 


江衙內隻淡淡瞥了他一眼,當晚便將他送到了杜少丞床上。


 


聽聞那晚,整個花月樓都能聽到程時幕的慘叫。


 


揮退探子,我將手裡的書闔上。


 


手指不自覺輕點書頁,細細思索。


 


前世,江氏一族倒臺,與他們有所勾連的杜少丞也被貶職,下放嶺南。


 


五年後,嶺南大水,聖上派遣兄長治水,程時幕監察。


 


因他從中作梗,兄長治水效果不佳。


 


待上報天聽時,程時幕便勾結杜少丞合力構陷,一個為仇,一個為利,編造兄長貪汙受賄,更是找了流民作偽證,冤枉他有趁機起兵自立之心。


 


可憐父親已告老還鄉,也被憑空誣陷,和兄長一起被丟進了州府大牢。


 


好在父兄扛過了嚴刑拷打,我也在四處奔波,隻求他們能捱到撥雲見霧那日。


 


不承想程時幕不等聖上發話,便私自做主,令父兄以畏罪之名S在了獄中。


 


前世種種在我腦中閃過,我越想越心驚,如今兄長正是在都水監當值,我也該提醒父兄早做準備才是。


 


晚膳時,兄長眉頭緊鎖,我心下一涼,忙問出了什麼事。


 


他勉強勾了勾唇,安慰道:


 


「杜少丞向聖上舉薦,著我加固渭河堤壩,照理說我官職低微,還不到獨當一面的時候,突然擔任要職,令我有些忐忑。」


 


我握緊拳頭,該來的還是來了。


 


猶豫片刻,我深吸一口氣,屏退下人,將前世一切向父兄和盤託出。


 


兄長一掌將桌子拍裂,咬牙切齒道:「程時幕居然做下這樣的事,便是千刀萬剐也不為過!」


 


父親平日裡最是持重,如今也不免紅了眼眶:


 


「婉兒,我們S後,你受了不少苦吧?」


 


我垂下眼簾:「女兒不苦,女兒為你們報仇了。」


 


他抬起手,想要像小時候一般摸摸我的發頂,良久又放下。


 


「是爹爹沒護好你,婉兒莫怕,明日我便進宮面聖,這次我不會讓你和松兒出一點事!」


 


11


 


我松了口氣,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次日一早,父親穿戴整齊進了宮,直到掌燈時分才回來。


 


到家後,他對白日裡的一切閉口不談,隻說讓我們安心。


 


不久,聖旨下來,兄長果然被派往渭河。


 


出發那日,我去城門口送行,令人驚詫的是,整裝待發的人馬中還有程時幕的身影。


 


他騎在馬上,看樣子也是有了品階,但看向最前方的兄長時,眼中滿是嫉恨。


 


我心驚不已,又僱了不少侍衛暗中保護兄長。


 


三月後,竟是程時幕率隊歸來。


 


據程時幕所說,兄長勾結土匪,意圖私吞錢款,被他發現後逃竄身亡,屍身還在河中尚未打撈。


 


聖上賞了程時幕不少金銀,並讓他頂替了兄長的位置。


 


一時間京城沸沸揚揚,朝堂上,父親又被江太尉率眾參了一本管教無方,當夜便被聖上留在宮中。


 


府裡人心惶惶,我閉緊大門,不許闲雜人進出。


 


好在馬夫盡忠職守,仍然在宮門口等著父親出來,我便差人一日三餐都去給他送飯,一來不能讓忠僕寒心,二來可以趁此機會打聽一些消息。


 


中間又抓了幾個偷了府裡財產逃跑的小廝丫鬟,著人扭送官府,偌大的府邸這才消停。


 


一連五日,府裡安靜得可怕,第六日一早,門前便有敲敲打打的鑼鼓聲傳來。


 


彩砚去探聽消息,馬上慌慌張張地跑回了來。


 


「小姐不好了,是那個程時幕!程時幕闖了進來,要跟你提親!」


 


我從雕花木椅上站起,果然聽見外院一陣嘈雜聲,嚷嚷著讓謝小姐出去定親。


 


眼見阻攔的小廝都被他帶來的侍衛打倒在地,我毅然推開房門,朝著程時幕走去。


 


一見我,程時幕嘆了口氣:


 


「又見面了,謝小姐,從前我在謝府被你三番四次折辱,你可還記得?」


 


「記得。」我不假思索道,「你還想掌嘴嗎?」


 


「好好好。」他怒極反笑。


 


直接伸手過來,要對我無禮。


 


「我從前好話說盡,你卻,就別怪我無禮!今天我就要在謝家當新郎,生米煮成熟飯!」


 


他帶來的人在一旁連聲叫好,我輕巧躲開,威脅道:


 


「程時幕,婚事講究你情我願,你貿然闖入欲行不軌,已經觸犯本朝律法,屆時你那衙內相好也未必保得下你!」


 


他放肆笑起:「清白人家?不久以後,你就是罪臣之女,屆時你想爬我的床,我也不稀罕!」


 


他拿著紅綢就要來綁我,彩砚早已被他帶來的侍衛牢牢綁住,身後都是人牆,我退無可退。


 


12


 


程時幕剛舉起手,一個人影出現,抓著他的胳膊扔到地上。


 


他愣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抱著扭曲的胳膊哇哇亂叫。


 


我瞬間湿了眼眶,是兄長回來了!


 


兄長黑了許多,下巴長出不少青黑色的硬茬,唯有那雙眼睛,看向我時仍滿是關切。


 


他命人將程時幕團團圍住,我這才發現,隨他而來的還有許多官兵。


 


程時幕躺在地上,抬頭憤恨道:「謝松,你想造反嗎?私調官兵可是犯法的,你要罪上加罪不成?」


 


兄長抬腳,狠狠碾上程時幕的右手:


 


「少廢話,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程時幕痛得罵娘,咬牙切齒道:「你一個罪臣不跑就算了,竟還敢回來。你等著,我這就去皇上告你!」


 


兄長用他的衣服擦了擦腳底,吩咐道:


 


「帶下去,跟江氏一族關在一處。」


 


程時幕面露驚訝,臨走前仍在叫喊:「造反了,謝家造反了!」


 


兄長見我安好,未多做停留,匆匆安慰我幾句便走了。


 


一連忙了多日,父兄二人終於回了家。


 


我這才得知真相。


 


原來那日父親進宮與聖上商議了將計就計之計,先令兄長假S,又將父親留在宮裡,傳出對謝家不利的謠言,令江氏及其黨羽放松警惕。


 


趁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謝家身上,聖上徹查了朝堂所有人,終於將這些毒瘤連根拔起。


 


此事牽連甚廣, 菜場門前一連砍了半個月頭,整個京城都在瑟瑟發抖。


 


斬首前, 程時幕被押在囚車上遊街, 百姓怨憤不已, 生生將他砸暈過去。


 


再醒來時,他的神色明顯慌亂許多:


 


「你們……你們幹什麼?這是哪兒?為什麼把我抓起來。」


 


他伸長手臂,抓住押送的官兵, 命令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本朝年紀最輕的侍郎, 前途無量, 趕緊放了我!」


 


聞言, 我瞳孔驟縮, 他竟也重生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官兵不耐煩轉身,惡狠狠地威脅:「再敢碰我就按越獄罪斬S!」


 


上一世的程時幕哪被人這樣對待過?他左顧右盼,望見了在遠處看好戲的我。


 


「婉兒!婉兒你快救救我!」


 


見我不理,他再一次對官兵道:


 


「你看見了,謝御史家的小姐,那是我夫人,謝御史是我泰山,快放了我,不然他們不會讓你好過的!」


 


13


 


官兵煩不勝煩, 掏出匕首, 塞進程時幕嘴裡, 從裡面剜出一塊血肉。


 


「閉嘴!現在誰人不知你是江衙內的禁脔,謝家人光明磊落, 豈是你這個階下囚能攀扯的?」


 


程時幕捂著嘴巴嗚嗚著,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挑眉, 回了他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塵埃落定後, 我隨告老還鄉的父親回到了祖宅。


 


正值適婚之年, 上門求親的人絡繹不絕, 父親一一推拒。


 


逐漸便有傳言說我定是得了隱疾,不能生育, 不然大好年華怎會在家陪著一個糟老頭子。


 


我和父親一概不理。


 


因著從小讀書識字,闲暇之餘, 我在族中開設了女塾,專為女子授課, 每年僅收取一鬥米作為束脩。


 


開始,女塾少有弟子, 可見到從此處結業的女子, 皆能寫會算,是少有的人才, 來此學習的女子便多了起來。


 


日子久了,附近的百姓便都喚我一聲女師,也無人再提及我婚育之事。


 


五年後, 嶺南一連下了幾個月暴雨, 水患如期而至。


 


因有我的提醒, 兄長以烏紗帽作保,早將附近的百姓撤離一空。洪水退去,我帶著婦人們重建家園, 將所知所學皆傳授給了她們。


 


聖上對此大加贊賞,兄長借機為我求來诰命,謝家女從此被傳為美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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