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裡沒有藥店，我受村長邀約回村開了一家小診所，藥價低於普通藥店，為了方便村民，我更是自掏腰包買車接送病人。

 

不曾想提車那天卻被村長女兒指責我賣假藥賺黑心錢。

 

「村民們都來你這裡看病，你卻賣假藥坑騙大家的血汗錢，拿著黑心錢買新車，你怎麼這麼喪良心啊！」

 

「現在還沒出人命，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後遺症！你必須把我們全村人帶去縣醫院體檢，還要退錢！退錢！」

 

村民們一窩蜂湧進診所，一邊逼我退錢，一邊砸藥櫃搶藥。

 

我一氣之下關了診所，不再給任何人看病。

 

幾天後，村長女兒就在我家對面開了一家新診所，並且大肆宣傳不賣假藥，不漲藥價，還要免費接送輸液的病人。

 

村民們都去找她看病，誇她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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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卻看見她半夜偷偷去收購其他藥房的臨期藥物。

 

 

 

1

 

早上七點，我開著車回來。

 

路上我一直在給爺爺感慨，以後有車就方便了。

 

那些住得比較偏一點的老年人們，終於不用為了抄近道走山路來看病了。

 

以後我可以把車開在他們家附近的公路上接他們，或者直接上門就診。

 

爺爺也笑，誇我是村裡的福星。

 

回到診所，我片刻沒有休息，和爺爺一起把昨天熬好的中藥分裝好，放在車上。

 

我打算送中藥的時候順便把買車的事情告訴大家。

 

讓那些年紀大的村民以後都不用跋山涉水來看病了，打個電話我直接去接他們就行。

 

全部的中藥裝好後，我發動車子，準備去送藥。

 

結果車剛開出院子，就被人攔了下來。

 

來人是村長的女兒王敏。

 

昨天她媽媽來診所開了一副中藥，我以為她是來取藥的。

 

於是對她笑道。

 

「我剛準備把藥給阿姨送過去，你怎麼來這麼早。上車吧，我把你捎回去。」

 

可她卻攔在車前紋絲不動，看我的眼神也不似平常友好。

 

甚至帶著一絲嫉恨。

 

「周慧，你不要臉！」

 

王敏站在車頭前指著我，突然大罵道。

 

她的聲音很尖銳，嗓門又大。

 

對於她的零帧起手，我皺眉不解：「王敏，你在說什麼？我沒得罪你吧？」

 

王敏冷嗤一聲，一腳踹在車牌上。

 

「你是沒得罪我，但你賺黑心錢，你就是不要臉！」

 

「要不是我昨天看了我家櫃子裡沒吃完的西藥，我都不知道村裡的人一直在吃你賣的臨期藥和過期藥！」

 

「一開始我還想著可能有誤會，萬一是你不小心弄錯了，可昨天我朋友說看見你在市裡買了新車，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她越說越激動，隔著擋風玻璃指著我，怒不可遏。

 

「人家二十幾塊錢的感冒靈，你隻賣十三四塊，村裡人都說你善良，結果呢？你拿著臨期藥坑蒙拐騙！我昨天已經去鎮上問了，不少藥店以一盒不到五塊錢的價格處理臨期藥！這麼算來你一盒藥就賺村民們將近十塊錢！」

 

「自從你回來開了診所，十裡八鄉的鄉親們都來你這裡看病，這些年你沒少坑大家的血汗錢吧！」

 

「現在更是拿著黑心錢買新車，你怎麼這麼喪良心啊！」

 

「現在還沒出人命，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後遺症！你必須把我們全村人帶去縣醫院體檢，還要退錢！退錢！」

 

 

 

2

 

很快那些早起幹農活的村民們都被王敏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大家圍在一起聽王敏指責我賣假藥賺黑心錢的說辭。

 

前天才在我這裡輸了液的張嬸反問王敏。

 

「王敏，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呀！會不會是你爸爸自己買了藥沒吃完放過期了。這幾年我們村裡的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找周醫生，前天我還在她這裡輸了液，效果也很好啊，當天下午就能下地幹活啦！周醫生還隻收了我十幾塊錢，換成鎮上那些藥店，指定得幾十上百了！」

 

我看著王敏，也耐心解釋。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我每天都會清點藥物，那些臨近過期的藥物我都是處理掉了，我不可能給大家吃臨期藥，更別說過期的藥啊。而且這段時間村長也沒來買過西藥啊。」

 

說著我下車把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拿出來給王敏看。

 

這個本子是就診記錄。

 

村子裡大多都是年過六旬的老人，老年人身上多少都會有一些小毛病。

 

所以每次他們來看病，我都會根據他們身體狀況做就診記錄。

 

就診記錄不僅僅記錄了大家的身體狀況，還記錄了就診時間。

 

病人是哪一天來看的病，看了什麼病，拿了什麼藥，都記錄在冊。

 

結果本子剛遞過去，就被王敏一巴掌拍在地上，隨後還一腳踹進旁邊的水溝裡。

 

本子被浸湿，我一筆一畫記錄下來的內容全部成了一團團墨跡。

 

王敏伸手，用食指一下接一下重重地戳著我的胸口。

 

「當初你爺爺生病差點S在家裡，還是大家一起把他送去醫院的。當時村裡有人說一句怨言了嗎？你倒好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現在都被我揭穿你賣假藥了，不道歉！還想拿個破本子出來當擋箭牌。本子上的內容都是你寫的，誰知道上面記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村裡都是老年人，有幾個識字的？你糊弄誰呢！」

 

王敏一副懲惡揚善，替天行道的模樣。

 

讓剛剛為我說話的張嬸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做了那些缺德事。

 

「周醫生啊，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你要是真做了那種事你就承認吧。我們也算是你的長輩，看著你長大的。人都會犯錯，你承認了，隻要把錢退給大家，作為長輩我們肯定也願意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一聽到退錢，村民們都圍了過來。

 

七嘴八舌的說自己在我這裡看了多少次病，拿了多少藥，一共花了多少錢。

 

還有些赊賬看病的人直接說不還錢了。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吼了一聲。

 

「對！退錢！不光要退錢還要把我們全村人帶去做全面檢查，必須負責我們所有人每年的全身體檢！否則以後我們都不來找你看病了！」

 

王敏走到張嬸旁邊，故意提高音量道：「張嬸你到現在還想著給她一個機會，你還真是聖母心泛濫！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被周慧這個小賤人害S了！」

 

「什麼！」張嬸尖叫，不可置信的看著王敏。

 

王敏推開人群衝進診所。

 

翻出我放空藥品的紙箱子。

 

然後從裡面拿出前天我給張嬸輸的那款生理鹽水的空瓶子。

 

她把玻璃瓶底部的日期大聲念出來後，對著張嬸大聲道。

 

「看見沒？證據確鑿！」

 

「周慧給你輸的是過期的生理鹽水！」

 

 

 

3

 

一開始我還有點詫異為什麼箱子裡會出現過期藥物的瓶子。

 

畢竟我每天都會清理垃圾。

 

直到我看見王敏臉上不懷好意的笑，我才恍然大悟。

 

昨天王敏陪她媽媽來診所的時候，她就拿了一瓶過期的生理鹽水。

 

她問我用過期的生理鹽水敷臉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我告訴她即便是沒有拆封的生理鹽水，過期後也是會滋生細菌的，容易對身體產生不必要的危害。

 

王敏本來就是敏感肌，臉上還有青春痘，如果拿過期的生理鹽水用來敷臉的話很可能會導致皮膚出現感染。

 

聽了我的話後，王敏就把那瓶過期的生理鹽水放在診所裡沒帶走。

 

說讓我幫忙處理一下。

 

以前我和村民們相處得都非常融洽，也沒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背刺，算計。

 

於是就答應了王敏幫她處理生理鹽水的請求。

 

昨晚熬藥的間隙，我把那瓶生理鹽水用來擦拭藥櫃了。

 

用完後就把空瓶子和那些紙箱子放在一起，準備今天讓收廢品的大爺一起拖走。

 

誰知，我的好心卻砸了自己的招牌。

 

王敏從昨天就已經開始籌劃怎麼算計我了。

 

不，可能在更早的時候。

 

但是為什麼呢？

 

我捫心自問，自己從來沒得罪過她。

 

就在這時爺爺從後院出來了。

 

他看見大家把我圍在一起，走進人群問我怎麼回事。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爺爺聽。

 

爺爺氣得跺腳，「王敏，做人不能昧著良心啊！昨天是你自己讓小慧幫你處理那瓶過期鹽水的......」

 

爺爺的話還說完，就被王敏一把推倒。

 

她扯著嗓門喊：「我也是學醫的，我難道不知道怎麼處理過期的鹽水嗎？我用得著來找周慧？周友才你也是村裡的老人了，你怎麼也包庇你孫女啊！她做的這些事可是要害S人的！」

 

王敏確實是學醫的。

 

處理一瓶過期的生理鹽水壓根就用不著來找我。

 

「我爸念在現在大城市裡也不好找工作的原因，給她回來當村醫的機會，她倒好拿著政府補貼給大家用假藥害自己的同鄉。簡直是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要不是我發現了，真不知道她要害S多少人！作為村長的女兒，同時作為一名醫學生，我無法容忍周慧這樣毫無職業道德的人繼續謀財害命！我一定要站出來替鄉親們討回公道！」

 

一時間，村民們都開始慌了，他們都信了王敏的話。

 

生怕我平時給他們吃的也是過期藥，一群人舉著鋤頭衝進我的診所。

 

對著藥櫃就是一頓猛砸。

 

有些識字的還會看看藥櫃裡那些日常用的感冒藥的保質期。

 

我相信他們都發現了所有藥物的日期是正常的。

 

這時候的我還有一點點期待這些人會站出來替我說句公道話。

 

可他們沒有，隻是貪婪的把藥裝進口袋裡。

 

看著大家都在砸東西，王敏嘴角勾起滿意的笑。

 

她走到我身邊，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

 

「周慧，這幾年你賺得夠多了，村裡的村醫也是時候換人了！」

 

這一瞬，我終於明白了她今天鬧這一出的目的。

 

她覺得我買車的錢是靠開診所賺來的，她眼紅了，所以想要取而代之。

 

我扶著爺爺，他老淚縱橫，枯黃的雙眼就那麼噙著失望看著昔日和藹的村民們將診所洗劫一空。

 

爺爺知道我沒有做那些事，可他不願看我身陷囹圄。

 

也不願和這些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村民們撕破臉。

 

畢竟他也老了，人總是念舊的。

 

爺爺拍著我的手，嘆氣。

 

「小慧啊，咱們把車賣了，把看病的錢退給他們。」

 

 

 

4

 

我沒同意賣車。

 

當初是王敏她爸求我回來開診所的。

 

我們村地勢偏遠，前幾年交通也不便利。

 

本來政府是分配了一位村醫來的，但因為不習慣農村生活再加上不通方言，和村民們相處不來，不到一年人家就被村民們氣走了。

 

最開始村長給我提的時候，我內心是抗拒的。

 

畢竟有前車之鑑，而我也了解村裡人的脾性。

 

不牽扯利益的情況下，大家都是和善的。

 

一旦有利益糾葛，變臉比翻書還快。

 

再有就是研究生畢業時，導師打算把我留下來和他的團隊一起做項目。

 

報酬比經營一家小診所不知高了多少倍。

 

更何況這幾年我根本就沒賺他們的錢。

 

診所裡的低價藥都是我通過導師找的藥物生產商，我給他們籤合同，約定等有人接管診所後就去他們公司做藥物研究。

 

平時有時間也會抽空去做實驗。

 

我犧牲了自己的私人時間，才能低價拿到這些上好的藥物，並且根據大家的經濟狀況把藥價下調，讓每個人都能看得起病。

 

為了讓我回來當這個村醫，村長每天都讓爺爺打電話勸我。

 

他說村裡的財務會給我發工資的，一個月三千塊，不僅如此，診所的收入也全部屬於我。

 

三千塊還沒有我在網上當顧問賺的多。

 

但我還是答應下來了。

 

是因為他們當初救了爺爺一命，再加上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又不願意離開故土，而我能陪伴他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我才答應的。

 

起初幾個月村裡的財務確實按時給我發工資。

 

後來就開始隔三差五。

 

再後來直接不發了。

 

一問就是村裡修路需要錢讓我體諒一下，要不就是這幾年農作物收成不好，村裡的錢都拿來扶持村民了。

 

問的次數多了，財務沒了耐心，直接坦白說沒錢。

 

「周醫生，你眼裡除了錢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嗎？你的診所每個月都在盈利，這三千塊錢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說句不好聽的，你是醫生，救S扶傷是你的本職工作，隔壁村的張醫生同樣半年沒發工資了，但別人一句怨言都沒有，依舊兢兢業業給村民看病，同樣是醫生，你怎麼就不能像張醫生學習學習呢？」

 

「如果你是一個隻知道拿錢辦事的人，那你就不配做醫生！」

 

當時聽到這些話我直接氣笑了。

 

隔壁村的張醫生定的藥價和鎮上的私人藥店一樣，一盒感冒顆粒就能賺接近十塊。

 

而我一盒感冒顆粒賺的不到兩塊。

 

這能比嗎？

 

更何況醫生也是人啊，醫生難道就不吃飯了嗎？

 

當時我去找村長鬧過，我說再不發工資，我就不幹了。

 

結果隔天村長就帶著全村村民來診所，每個人手裡都拎著自家雞下的土雞蛋，蔬菜水果，還有的拿著柴米油鹽來。

 

看著村民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我留下來，我還是心軟了。

 

那天我讓他們把帶來的東西全部拿走，答應他們繼續留下來。

 

可如今細細一想，當初他們拿來的那些東西加在一起也沒有三千塊。

 

而我卻真真實實被拖欠了好幾年的工資。

 

我不是沒有後悔過，但看在爺爺的面子上，我都不和他們計較。

 

凡事盡心盡力，親力親為。

 

不光幫村民看病，有時候賣不出去的農作物，我也會幫忙找銷路。

 

這幾年村裡在我的幫助下，再也沒出現過農作物賣不出去爛在土裡的情況。

 

更沒有出現因為擔心看不起病，一拖再拖，最後無藥可治的地步。

 

還有王敏所說的政府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