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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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著念著,身旁卻有人來。


 


沉默地點燃一炷香。


 


我本以為是我的貼身侍女棲容。


 


卻聽那人語氣痛心道:


 


「南岸,父皇來看你了。」


 


我猛地睜開眼。


 


戒備地看向一旁身穿明黃色龍袍的趙衡。


 


「皇上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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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自在道:


 


「朕去鳳儀宮尋你,聽聞你在寶華殿,便想著也來為南岸上一炷香。」


 


我冷笑一聲。


 


南岸不會願意看見他。


 


某種程度上,他也是害S她的兇手。


 


現在,他又來她靈前,假惺惺地說想她。


 


真是惡心至極。


 


我一心想將他趕出這裡。


 


「皇上,蘇側後的頭疼好些了沒?」


 


我對著他,勾起一個難看的笑。


 


「香也上完了,皇上該去昭雲宮好生寬慰側後才是。」


 


我本以為,趙衡會順勢離開。


 


卻沒想到,他的臉竟陰沉了下來。


 


「阿月,你在趕朕走?」


 


7


 


我心頭一跳,沒想到竟被他發覺了我的意圖。


 


趙衡的唇動了動。


 


忽然身子前傾,將我摟進他懷裡。


 


「你還在為了南岸的事怪朕?」


 


他語帶痛心。


 


「朕並不是故意冷落你,隻是阿恬她在西境苦熬多年。」


 


「朕不能讓她受委屈。」


 


是啊。


 


蘇雲恬與他分離多年。


 


一朝失而復得,自是被他視為心間至寶。


 


而我呢?


 


他已經攻下西境,接回了他心愛的女子。


 


便不再需要我。


 


蘇雲恬受不得委屈。


 


我同我的女兒,便活該受委屈。


 


我在他的懷裡掙扎起來。


 


「放開我!」


 


他卻將我擁得更緊。


 


啞聲在我耳邊道:


 


「阿月,你能理解朕的,對不對?」


 


他的面色,也混著掙扎與痛苦。


 


「你不要怪朕,好不好?」


 


我嗤笑著,抬頭望向他。


 


眼底是一覽無餘的嘲諷。


 


「皇上可還記得,當初答應臣妾,此生隻娶臣妾一人?」


 


「為何現在卻食言了?」


 


他皺了皺眉。


 


「瓊月,別鬧了。」


 


「朕從前隻當你說的是玩笑話。」


 


「天底下哪有男子不曾三妻四妾?」


 


他拉著我的手,誠摯道:


 


「阿月,從今往後,朕的後宮隻有你和恬兒。」


 


「並且,朕保證,無論如何寵她,都不會讓她越過你,好不好?」


 


我大笑了起來。


 


幾乎笑出了眼淚。


 


事已至此。


 


我同蘇雲恬,明明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竟然還要我與害S女兒的兇手,日日共處於一座屋檐之下?


 


不過,沒關系。


 


還有五天,鼎靈就能帶我回去了。


 


趙衡的性命是我用長生鼎救下的。


 


若非我穿越千年,改變了他慘S在戰場上的命運。


 


他早已成為邊境上的一縷冤魂,和冰冷的史書上隨意帶過一筆的末代帝王。


 


我倒要看看,我將長生鼎帶走以後。


 


沒了鼎靈護佑,他會落得個什麼結局。


 


8


 


趙衡見我神色不對,撫著我的鬢發道:


 


「阿月,朕送你回宮吧。」


 


他使了力氣,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我如行屍走肉一般,被他半扶在懷裡,坐上了馬車。


 


馬車在宮道上行著,忽然猛地停住。


 


他不悅道:


 


「怎麼回事?」


 


跟在外頭的太監惴惴不安道:


 


「皇上,是蘇側後。」


 


「側後娘娘,正跪在前頭的宮道上。」


 


趙衡幾乎立即躍下馬車。


 


疾走幾步,走到蘇雲恬身前。


 


話語裡,含著擔憂與責怪之意:


 


「恬兒,你這是做什麼?」


 


我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正瞧見蘇雲恬梨花帶雨的模樣。


 


「臣妾沒能照顧好南岸公主,惹怒了皇後娘娘。」


 


「特自罰跪在此處,向皇後娘娘賠罪。」


 


這兒是回鳳儀宮的必經之路。


 


她應當早早料到了,趙衡會去寶華殿尋我,同我一道回鳳儀宮。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見蘇雲恬如此,趙衡頓時滿臉不忍:


 


「南岸的事與你無關。」


 


「天氣冷了,你跪在外頭,小心著涼。」


 


一隻手已經扶住了她。


 


「快些起來。」


 


蘇雲恬卻不肯起來。


 


一雙噙著淚水的眉目,哀怨地望向我。


 


「皇後娘娘,臣妾自知對不住您。」


 


「可您也不該出手害臣妾的性命!」


 


她語氣陡然提高,幽怨中帶著悽厲。


 


哆嗦著唇,一字一句,控訴著我。


 


「臣妾要在這裡跪多久,你才肯放過臣妾?」


 


「抑或是,臣妾凍S在這雪地裡,皇後娘娘會滿意嗎?」


 


9


 


趙衡的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


 


他將蘇雲恬緊緊摟在懷中。


 


眼風如利劍一般掃過我。


 


「沈瓊月,你對恬兒做了什麼?」


 


眼神裡的質問與疑心,狠狠刺傷了我。


 


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七年前,我手持長生鼎,救下他的性命。


 


自身卻因為耗了精氣,當眾暈倒在陣前。


 


再醒來時,他正守在我的床邊。


 


對著我溫聲道:


 


「姑娘醒了?」


 


溫潤如玉的帝王,和煦地對我揚唇笑著。


 


那一刻,恍若有春風拂過。


 


我不禁看呆了眼。


 


他比史書上的畫,長得還要好看好看許多。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便覺得這場跨越千年的追隨,是值當的。


 


他是這般驚才風逸的公子。


 


他勵精圖治,胸懷大志,尚有許多未完成的事業。


 


不該早早地在那場大戰中折戟沉沙。


 


我開始慶幸,我拯救了他。


 


我與他相愛相知。


 


猶然記得,立後大典那日。


 


他執著我的手,在臣民面前莊重道:


 


「日月相映,帝後同尊。」


 


那日是個大雪天。


 


拂到臉上的冷風冰寒,唯有他的手心十分溫暖。


 


整整七年,我同他笙磐同音,琴瑟和諧。


 


他敬我,愛我,從未與我紅過臉。


 


我與他之間,究竟是什麼時候。


 


變成了這個樣子?


 


蘇雲恬還在他懷中抽泣著。


 


眼神瑟縮地看著我。


 


拉扯著趙衡的衣袖:


 


「皇上,你別怪皇後娘娘。」


 


「是臣妾的錯,都是臣妾的錯......」


 


一旁她的宮女卻好似看不下去一般,不忿道:


 


「皇上,你可知皇後她做了什麼?」


 


「她將能毀去肌膚的毒藥,命人偷放在側後娘娘沐浴的水中......」


 


「我們娘娘,差一點便被她毀了容貌呢......」


 


蘇雲恬顫抖地撩起衣袖。


 


那原本如玉脂一般的肌膚,上頭竟然布滿了可怕的黑紋。


 


「皇上,求您別怪罪皇後娘娘,一切都怪臣妾......」


 


她如泣如訴,卻更激起了趙衡的憤怒。


 


他小心翼翼地將蘇雲恬扶起來,讓一旁的宮女好生扶著她。


 


走到我面前,伸出手甩了我一掌。


 


滿眼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沈瓊月,朕竟不知,你是這般女子?」


 


他用得力氣太重。


 


我的耳朵一陣「嗡嗡」地響。


 


血液順著耳畔流了下來。


 


10


 


他怔了怔。


 


許是也沒想到,我竟然沒有刻意去躲。


 


又或許是我耳旁的血跡,嚇到了他。


 


他往前微跨一步,剛想同我說什麼。


 


一旁蘇雲恬的哭聲復又響起。


 


「皇上,臣妾的手好疼......」


 


這一聲呼喚,將趙衡的心都喚得顫抖了起來。


 


他撇下我,疾步朝蘇雲恬走去。


 


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走,恬兒。」


 


「朕送你回宮。」


 


在雪地裡跪久了,蘇雲恬的臉色白得如一張紙一般。


 


唇也失去了血色。


 


趙衡心疼地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他扶蘇雲恬上馬車時,瞥見了站在一旁的我。


 


眼中仍然帶著散不去的憤怒。


 


「沈瓊月,你竟然這般蛇蠍。」


 


「朕就罰你在這兒跪滿兩個時辰,讓你嘗嘗恬兒受過的委屈。」


 


「皇上......」


 


蘇雲恬怯怯地望我一眼。


 


縮在他懷裡,扯了扯他的袖子。


 


「不必了,皇上。」


 


「皇後娘娘是六宮之主,位居臣妾之上,怎能為了臣妾罰跪?」


 


她眼中淚水閃爍。


 


「隻是,臣妾想要皇後娘娘的一句道歉。」


 


趙衡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我。


 


「沈瓊月,聽見了嗎?」


 


「給恬兒道歉,朕就免了你的罰。」


 


我靜靜地望著他。


 


「皇上的意思,是鐵了心,認定臣妾害了蘇側後了?」


 


趙衡眉頭緊緊地擰起。


 


「恬兒手上的黑紋,難不成是她自己做的?」


 


我自嘲地勾起唇角。


 


蘇雲恬的手段的確厲害,也的確夠心狠。


 


但歸根結底,是趙衡已經不信我。


 


他一心偏信蘇雲恬。


 


甚至並未差人去查,就一口咬定了我的罪名。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一言未發,斂起衣裙,在厚厚的雪地上跪了下來。


 


「此事非臣妾所做,臣妾絕不會給她道歉的!」


 


趙衡愕然地看著我。


 


「瓊月,你......」


 


他臉上陡然升起怒氣。


 


「好,你想跪,那就跪!」


 


「跪在這裡,給朕好好反思你的過錯!」


 


我跪在雪地裡,看著那輛明黃色的馬車在雪地裡疾馳而去。


 


那夜,好不容易尋到宮道上的棲容,將跌跌撞撞的我扶了回宮去。


 


一回了鳳儀宮,我便發起了高燒。


 


棲容哭著,用冷水替我擦拭著滾燙的額頭。


 


「皇後娘娘,你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又同他七年夫妻......」


 


她扶著我,滿眼不忍。


 


「他,怎麼舍得這般對你......」


 


我搖了搖頭。


 


「不重要了,棲容。」


 


望著將要明亮的天色。


 


我的手,輕輕撫著床邊的長生鼎。


 


還有四天。


 


還有四天,我就能離開這裡了。


 


11


 


趙衡是第二日早上來我宮裡的。


 


原因是,昨兒棲容傳了太醫來。


 


太醫把了我的脈,竟露出了一臉惶恐的神色。


 


他的身子登時便癱軟了下來:


 


「皇後娘娘,你的身體,怎會......」


 


許是怕驚到我,他住了口。


 


深深嘆了口氣。


 


「此事,臣必須稟報皇上。」


 


趙衡來時,腳步匆匆。


 


身上還穿著未曾來得及更換的朝服。


 


我緊閉著眼,臥在床上。


 


聽見他正詰問著棲容:


 


「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咬著牙,壓低了聲音,隱隱含著怒氣:


 


「為何太醫說,她的脈象有油盡燈枯之相?」


 


「朕就算罰跪了她,也不該如此......」


 


原來如此。


 


想想也是。


 


我在這個世界,隻剩下四日的壽命。


 


精氣,也會在四日後徹底耗盡。


 


怎麼不算是「油盡燈枯」?


 


棲容自是答不出什麼的。


 


他走到我床前。


 


伸出手,撫我的臉。


 


我側過臉,躲開了他。


 


他臉上泛起驚喜:


 


「瓊月,你醒了?」


 


我漠然而嫌惡地望他一眼。


 


「皇上,蘇側後那邊的事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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