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我與禹朝帝王趙衡相愛。
做皇後的第七年,趙衡迎回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予她無上榮寵,為她親設「側後」之位。
她不過哭鬧了一番,他便將我的女兒南岸送去她宮中撫養。
三日後,南岸離奇地殒命。
我跪在長宸宮前,求他主持公道。
他卻皺著眉頭:
「南岸的身子一向病弱,她的S隻是個意外,怪不得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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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他自知理虧,低聲下氣地來我宮裡哄我。
聽聞側後犯了頭疾,他急匆匆離去。
將要出門時,卻身子微僵,猶豫地望著我。
「阿月,你怎麼不挽留朕?」
我諷刺地笑了一聲。
他不知道,還有六天,長生鼎就可以將我帶回現代。
他終於可以如願和他的蘇側後一生相守了。
1
從長宸宮回來。
我手忙腳亂地尋出長生鼎。
趙衡的呵斥聲,還猶然在耳。
「朕已經查明了,南岸之S,是意外。」
「從今往後,絕不允你以此事為難恬兒!」
我的眼眶一陣酸澀,聲音發起抖來。
「鼎靈,鼎靈......」
「我想回去了。」
鼎靈本昏昏欲睡。
聽請我說了什麼之後,卻驟然睜大了眼。
「你要回去?」
「你已經實現了你當初的願望,救下皇帝趙衡。」
鼎靈困惑地歪歪頭。
「為什麼要回去呢?」
我露出一個蒼涼的笑意。
七年前,禹國與西境的生S之戰時。
我手持長生鼎,穿越千年。
於戰場上從天而降。
借著鼎靈的法力,力挽狂瀾,將三十萬趙軍從西境軍的包圍圈中救出。
也救下了禹國皇帝趙衡的性命。
趙衡對我一見鍾情,與我相愛相知。
不僅將我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封為皇後。
還許我「帝後同尊」。
這七年,他一直待我體貼備至。
一介帝王,卻為我空置後宮。
還對我許下了一生一世的諾言。
我沉浸在他的溫柔裡不可自拔。
私心以為,我能這樣同他幸福地過完一生。
直到三月前,禹朝攻破了西境。
西境王遣使求和。
除了財物和國土,趙衡唯一的條件,竟是將他和親而去的白月光蘇雲恬送回禹國。
他聲勢浩大地迎回她,將她立為側後。
與她並立城牆之上,享萬民朝拜。
原來,他早早便察覺了我手中的長生鼎,有扭轉敗局、護佑國運的作用。
這些年,他處心積慮,將我哄得暈頭轉向。
隻是為了讓我和我手中的長生鼎,能助他攻破西境。
讓他九年前被迫和親西境的青梅蘇雲恬,能再度回到他身邊。
我輸得一敗塗地。
連唯一的女兒南岸,都S在了蘇雲恬的手裡。
可憐她才隻有四歲,還那麼小。
她的親生父親,卻不肯為她主持公道。
我望著鼎靈,不由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一邊哭著,一邊自嘲地笑。
鼎靈見我哭了,有些慌亂:
「哎呀,你怎麼哭了?」
「我隻是隨口一說,你是我的主人,我自然是聽你的呀。」
它飄在我身邊,急得團團轉。
「好,好,我們回去。」
「但是,你得等七天,讓我閉關凝聚法力,帶你回去。」
鼎靈輕輕地嘆一口氣。
「主人,若是回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你真的不後悔?」
2
我的確是後悔了。
後悔在一個慵懶無事的午後,打開去世的祖父留下來的那一櫃子文玩。
好奇地翻開一本孤本。
一個人名驟然映入我的眼簾。
禹國的末代君主,趙衡。
落到他手裡的,是一個搖搖欲墜的國家。
縱使他怎樣雄才大略、勵精圖治,卻仍然逃不開滅國的結局。
我細細地讀著上頭的陳舊的文字。
「昭恆元年,帝衡即位,舉三十萬軍,兵敗西境。」
二十一歲那年,他和三十萬禹國大軍,S在了西境軍的圍剿中。
他萬箭穿心而S,S後屍體被野狗分食。
我望著那書上的文字,怔怔地落下淚來。
孤本記載,趙衡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一個名為「長生鼎」的靈器。
傳聞中,它能護佑國運,挽救傾頹的禹國。
祖父的文玩中,恰好便有這樣一枚長生鼎。
我顫抖著手撫向它,驚醒了沉睡千年的鼎靈。
它打了個呵欠。
「既然你喚醒了我,從今往後,便是我的主人。」
「主人,你有什麼吩咐嗎?」
我望著它,鬼差神使地說:
「我想救一個人。」
「一個,千年之前的帝王。」
我實在憐惜他生不逢時,英年早逝。
既然他想要長生鼎。
那我就將長生鼎送到他的身邊。
我穿越回千年之前,改變了禹國和趙衡的命運。
現在,我卻為我的一時心軟,感到無比後悔。
「鼎靈,帶我回去吧。」
鼎靈點了點頭,鑽入了長生鼎中。
「七日後,我便出來帶你回去。」
「這七日,你就同這裡好好道個別吧。」
3
翌日晚,我正在宮裡整理著南岸的遺物,準備第二日清早就去寶華殿燒給她。
趙衡卻驟然邁入鳳儀宮的大門。
小別尚且勝新婚,更何況是九年的闊別。
故而自從蘇雲恬從西境回來,他專寵於她,恨不能與她日日黏在一塊。
已經整整三月不曾邁進我的宮殿。
今日來,倒真是稀客。
他走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眉頭擰了起來。
「你的手怎麼這樣涼?」
又細細端詳我一番。
眉頭皺得更緊。
「你的眼睛怎麼這麼腫,是不是沒睡好?」
我連眼都沒抬一下。
「皇上放心,臣妾好得很。」
其實我不好。
自從南岸夭折,我再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整日想的,都是尋出她真正的S因。
蘇雲恬早有準備,南岸的S毫無破綻。
似乎,真的是她身子太弱,自己病S了一樣。
可我那日在宮中無助哭泣時,吵醒了總是睡著的鼎靈。
它不忍地望著我。
「南岸的S,是人為。」
可鼎靈隻能救人,不能害人。
它幫不了我。
我崩潰地衝向長宸宮,求趙衡為南岸主持公道。
卻換來他一句「隻是意外」。
但是,我在這世上的日子本就剩的不多了。
再懶得對他虛以為蛇。
趙衡見我態度冷淡。
語氣竟然軟了幾分。
「阿月,我知道,你痛心南岸的早逝。」
「可南岸的身子本就不好,連太醫都說她活不到長大。」
他抿了抿唇,伸手欲撫我的臉。
「你也別太傷心了,我們總還會有孩子的。」
我諷刺地勾起唇角。
將臉撇向一旁,躲開他的手。
孩子?
他可不知道,我為了生下南岸,耗了半條命。
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4
我為後四年,仍未曾有孕。
趙衡雖笑著同我說,不必著急。
可朝中的風波卻隱隱傳入我的耳中。
有大臣諫言,中宮無嗣,國將動蕩。
提議皇上納入妃嫔,充盈六宮,為他開枝散葉。
我聽多了這些流言,心中雖不是滋味。
卻也躑躅地問趙衡,是否要我主持選秀。
他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將我溫柔地攬入懷中。
佯作責怪道:
「瓊月,你怎麼能這樣想朕呢?」
「你同朕說過,你來自的那個世界,男子隻能有一個妻子。」
「朕早答應了你,要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怎麼會背棄諾言呢?」
我動容不已,伏在他肩頭感動地抽泣。
現下想來,他那時應當是心有顧忌。
鼎靈視我為主,隻有我能召出。
禹國的國運,隻有靠我來護。
若我因為他納妃而同他離心,他何年何月才能攻下西境,接回心心念念的蘇雲恬?
可當時的我卻並不知。
感動著,他對我的一心一意。
同時也鐵了心,非要為他誕下後嗣。
鼎靈卻滿臉擔憂地同我道:
「主人,你穿越千年,本就耗了許多自身精氣。」
「能維持壽命尚且不易,更何況是誕育子嗣呢?」
我紅著眼:
「無論用什麼辦法,我一定要為他生下孩子。」
鼎靈嘆了一口氣。
它支取我十年壽命,融入長生鼎中。
才讓我有了孕育子嗣的機會。
雖然誕下的,是這個時代並不重視的女兒。
我卻也足夠開心,為她起名「南岸」。
趙衡更是一邊逗弄著南岸,一邊溫柔地對我笑:
「趙氏先祖中,女帝華章便是以女子之身繼位,並不是沒有先例的。」
「等南岸長成了些,朕便下詔,立她為太女。」
可南岸沒能等到那一天。
她S的時候,我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甚至第二日,才知道她S去的消息。
那時,蘇雲恬為了毀屍滅跡,已經命人將她的屍體釘S在了木棺裡。
見我失魂落魄,她卻猖狂地笑:
「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皇上看在你的救命之恩,封你為後,已實屬他仁慈。」
「如今他這般在意我,就算你的女兒S在我宮裡,你又能怎麼辦?」
我的確沒有辦法。
我是個沒用的母親,連自己的女兒悽慘S去。
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兇手在我面前得意地離去。
想到南岸,我的淚水緩緩滑落。
趙衡一驚,手忙腳亂地替我拂去淚水。
猶豫道:
「朕今晚,宿在鳳儀宮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
正想著說什麼話回絕他。
卻聽聞門外傳來太監慌張的聲音:
「皇上,不好了!」
「側後娘娘犯了頭疾,正喚您過去呢!」
趙衡幾乎是立即站了起來。
奪門而出。
走到宮門口時,卻頓住了腳步。
轉過頭來,滿臉困惑地望著我。
「阿月,你怎麼不挽留朕?
5
我勾唇,自嘲地笑了起來。
曾幾何時,我的確渴望過留住他。
蘇雲恬初初入宮那段日子,他將她寵上了天。
甚至連她「側後」的名位,也是他為她親設的。
皇貴妃已經不能滿足蘇雲恬的願望。
她為禹國受了那麼久的委屈,在西境待了那麼多年。
她要與我同佔這個「後」字。
我記得,那是一場中秋宮宴。
蘇雲恬一襲水袖舞,將趙衡的魂魄勾去了半條。
我同南岸忙活了一大早,親手做的月餅擺滿了整整一石桌。
唯一的願望,便是趙衡能來嘗一口。
我對南岸使了個顏色。
她走到趙衡面前,甜甜地開口:
「父皇,你能不能來鳳儀宮,嘗嘗我和母後做的月餅?」
趙衡怔了怔,眼神與滿眼期盼的我相逢。
最終點了點頭。
那夜,天心月圓。
蘇雲恬的昭雲宮,絲竹之聲不絕於耳,響了一夜。
他與她同墜溫柔鄉。
而我同南岸一直等到日出,都沒將他盼來。
後來,我想起蘇雲恬在瞧見南岸時,那陰狠的眼神。
便不寒而粟。
大約,她便是那時候注意到了我的南岸。
所以才在趙衡跟前又哭又鬧,哭訴她在西境不肯懷上西境王的孩子,故而喝下了絕子湯。
從此再不能有孩子。
趙衡一時心軟,竟然允許她撫養南岸。
才最終害了南岸的性命。
我嗤笑一聲。
「皇上要去側後宮裡,臣妾哪裡攔得住?」
「還是快些去吧,省得側後生了怨懟。」
趙衡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阿月,你......」
他似是想往回走。
那太監著急地催他:
「皇上,側後娘娘頭疼得厲害,一聲聲喚著皇上呢!」
趙衡咬了咬牙。
「阿月,朕明日再來看你。」
他踟躇了幾下,還是朝外走去。
6
我不曾在意他最後的那句話。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違背對我的承諾。
第二日,我燒完了南岸的遺物。
虔誠地雙手合十,跪在佛前,閉上眼,念起往生咒。
從前不信神佛,如今,卻也不得不信了。
我念著這些咒,祈求南岸能早日轉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