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夜,我遭歹人擄走,賣進青樓。
被救出時,京城人人都說我失了貞潔,不配做太子妃。
太子蕭炎卻抱著我愧疚大哭,痛恨自己沒能護我周全。
更是不顧皇家顏面,執意要重辦婚宴娶我為妻,發誓要與我相守一生。
成婚當晚,我卻聽見蕭炎在書房與人談論。
「太子何故要拋棄郡主娶一娼婦為妻。」
「太醫說她傷了身子不能生育,孤娶了她既能博個好名聲,等日後登上皇位,也好以無所出的名義將後位給婉兒。」
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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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以為的伉儷情深,不過是我一人的獨角戲。
原來蕭炎說的白頭偕老,也不過是南柯一夢。
這一刻我決定放手,成全蕭炎與心上人。
1
「郡主聽聞您執意要重辦婚宴,可是傷心欲絕,哭暈了好幾次了。」
夜晚的空氣中泛著絲絲涼意,我明顯感覺到蕭炎在聽見這句話後的停頓。
可我還是抱著一絲期待。
但蕭炎接下來的話卻打破了我最後的期待。
「孤知道。雖說孤為太子,可父皇明顯偏袒二弟,甚至有了廢太子的想法,如今朝中大臣皆站隊二弟,謝老將軍作為武將之首,隻有得了他的支持,孤才能力與二弟抗衡。」
「如今乾坤未定,四周皆是敵人,若是此刻迎婉兒入府,豈不是置她於水火之中,孤不願看她受苦。」
透過門縫,我清楚地看見了蕭炎在提起林宛兒時眼中的柔情。
那是我不曾見過的。
隻是這樣的柔情卻在提起我時,轉瞬即逝。
「如今謝攸寧名聲盡毀,娶了她不正好說明孤是重情重義之人。」
原來在蕭炎眼中,我不過是替他心上人受苦的替身,父親也不過是幫他謀權的利劍。
所謂的成婚,也隻是為了替自己博個好名聲。
我跌跌撞撞回到屋內,看著手腕上的同心結久久不能回神。
這是蕭炎送我的定情信物,裡面還有他的青絲。
他曾說結發同心,一生相伴。
如今行至途中,他卻食言了。
或許他從未動心,從始至終認真的隻有我。
蕭炎回來的時候,我還在出神。
直到耳邊傳來蕭炎溫柔的聲音我才回神。
「攸寧,你醒了。丫鬟說你睡了一整天,到現在還未用膳,是不是我不回來就又不吃了。」
看著蕭炎眉心淺淺皺起,似沾染了些許擔憂。
若不是剛剛聽見那些話,或許我還真以為他是在擔心我。
如今仔細再看,他眼中的情緒分明就是不耐。
盡管他面上帶著笑意,可笑意根本不達眼底。
見我不語,蕭炎趕忙道歉。
「都怪我,要不是我忙著置辦我們的婚宴,也不會忘記陪攸寧用晚膳。」
說罷便親自舀了一勺粥遞到我嘴邊,眼中的關心和擔憂一如既往。
可這一切在我看來不過是偽裝。
愛我這出戲,蕭炎真的演得很好,連我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2
就著蕭炎的手,我喝完了這碗粥。
在他轉身的瞬間,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阿炎,你手腕上的同心結呢。」
我清楚地感受到在我問出這句話後,蕭炎的身軀一怔。
良久,蕭炎才含糊其詞道:「丟了,尋你的時候,無意間丟的。」
電光石火間,我似乎想起了什麼,立馬焦急地說:「我看見了,那晚的人手腕上就戴著同心結。」
如果蕭炎說的是真的,那我看見的也是真的。
隻是不等我說完,蕭炎就打斷了我的話。
「夠了!」
這聲怒吼讓我徹底呆愣在地。
見我怔愣,蕭炎這才將我緊緊抱入懷中,嘴裡不停地說著道歉的話。
「對不起攸寧,都是我不好,我們不想了好不好,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蕭炎的話讓我的心好像被拴了塊石頭一樣,直沉下去,絞痛不已。
我不明白,為什麼蕭炎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我回憶。
就算他不愛我,可至關我的名聲,他竟也不在乎。
推開蕭炎,看著他雙眼通紅的模樣,我隻覺心灰意冷。
「蕭炎,我們不要成親了,我配不上你。」
我語氣冰冷卻沉寂有力。
如今我隻想與他劃清界限。
蕭炎在聽清我說的話後,卻將我抱得更緊了,聲音都帶上了顫抖。
「攸寧,你在說氣話對不對,是我沒能護你周全,你要打要罵都行,可你不是拋棄我啊,現在也隻有我是愛你的啊。」
蕭炎說得對。
若是往常,我是將軍府的嫡女,說親的媒人都快踏破了將軍府的門檻。
可是如今我名聲盡毀,遭歹人玷汙,成了京城人人唾棄的對象。
除了蕭炎誰還要我。
可我也曾像每一個待嫁的新娘一樣,渴望夫君疼愛,期待團圓美滿。
卻無故卷入皇權紛爭,遭受無妄之災。
蕭炎似是真的怕我逃婚,整個太子府上下都被他的嚴加看管。
就連我提出要回將軍府看看家人都被他拒絕。
「攸寧,等成親的三日後,我定親自陪你回門。」
看著蕭炎執著的樣子,我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臨睡前,蕭炎吻了吻我的額頭,安撫似的拍了拍我的背哄我入睡。
可我卻沒有忽略掉他眸中那一閃而逝的厭惡。
在我閉上眼的片刻後,身旁的人便起身離開。
關門聲傳來,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
回想起曾經,蕭炎說對我一見鍾情便想方設法地追求我。
可是這份熱情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便煙消雲散。
想起他曾缺席我的生辰和幾次拒絕與我踏春,卻要我幫忙給林宛兒挑選生辰禮物,主動邀她放風箏。
那時蕭炎是怎麼說的。
他說與林宛兒自幼便認識,隻當林宛兒是妹妹,還說自己隻認準我。
或許我早該意識到的,哪有什麼一見鍾情,不過是他另有圖謀。
3
第二天的婚宴,望著銅鏡裡自己哭腫的雙眼,我阻止了丫鬟要為我上妝的動作。
一時間屋內丫鬟面面相覷,無一人敢上前勸我,全都唯恐避之不及。
最後還是蕭炎親自為我塗上胭脂,為我蓋上紅蓋頭,牽著我的手去前廳。
拜堂時,不知是誰在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娼婦。
原本熱鬧的人群霎時鴉雀無聲。
議論聲逐漸傳來,我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一時驚慌崴了腳。
是蕭炎一把扶住了我,轉頭便叫來侍衛,將剛剛帶頭的男子拖了下去。
議論聲逐漸消散,轉而換成恭賀。
無一不誇贊蕭炎重情重義。
牽著我的那雙手開始摩挲。
這是蕭炎愜意時的表現。
以往看見林宛兒開心時,他都會下意識地雙手摩挲。
原來親自揭開我的傷疤就如此愜意。
恨意湧上心頭。
蕭炎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轉而與我十指相扣。
一直到回房,我都止不住地惡心。
為蕭炎的虛偽感到惡心。
另一邊的蕭炎顯然與我相反。
不僅喝得酩酊大醉,就連合卺酒都忘記喝了。
直直地倒在床上就昏睡了過去。
昏睡前口中還呢喃著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不知他心中想的是我還是林婉兒。
這晚我獨自坐在床邊,一夜無眠。
4
第二日蕭炎前腳剛去上朝,後腳宮裡便來人說皇後有請。
可等我來到坤寧宮時,宮人卻說皇後正與林宛兒喝茶,讓我稍等片刻。
屋內是兩人的歡笑聲,耳邊是宮女的嘲笑聲。
無一不是嘲笑我不知天高地厚,拆人姻緣。
烈日炎炎,這一等便到了正午。
直到身後傳來蕭炎的聲音,我才被領進屋。
看著坐著品茶的兩人,與我的滿頭熱汗形成了鮮明對比。
身旁的蕭炎卻隻是笑著開口:「聽說婉兒近日身體不適,怎麼還隨意走動。」
這話聽起來是責怪,可語氣中卻滿是寵溺。
而林宛兒聽見這話更是一副潸然淚下的模樣,立馬哽咽道:「太子哥哥這是娶了妻子就不愛婉兒了嗎,知道我病了,不僅不來看我,反倒埋怨我,是責怪婉兒沒能參加婚宴嗎。」
說完還欲蓋彌彰地抹起了眼淚。
看得一旁的皇後心疼地將她摟進了懷中。
「我的婉兒啊,真是委屈你了,既然做不了本宮的兒媳,那就做本宮的女兒。日後你就是太子的妹妹,你們二人的情分,旁人是搶不去的。」
知道皇後是話裡有話,在指桑罵槐。
早就聽聞林宛兒是皇後的侄女,自幼便在宮中長大,與蕭炎是青梅竹馬,還未及笄便被封為了永安郡主,可見皇後對其的寵愛。
可看著蕭炎面上的無動於衷,還是不免覺得心痛。
明明是他主動追求的我,如今我竟成了破壞他們感情的罪魁禍首。
看著皇後二人抱頭痛哭,襯得我越發像個小醜。
蕭炎愣了下,似是才想起我還在身邊,尷尬解釋。
「攸寧,婉兒隻當我是哥哥,這是舍不得我才傷心的,你不要誤會。」
話沒說完,皇後便震怒道:「好一個將門嫡女,不過是兄妹情深,你竟如此善妒。」
一句話便給我安上了善妒的名聲。
而我從始至終都未曾開口。
蕭炎似乎也意識到這話說得嚴重了,趕忙出口阻攔。
「母後,攸寧並未說什麼,何來善妒一說。」
蕭炎的話讓皇後險些維持不住臉色。
看著蕭炎維護我的樣子,皇後似是難以置信,一旁的林宛兒見狀立馬捂住心口。
蕭炎見狀,趕忙推開身邊的我,緊張地扶住林宛兒。
隻是不等他關心林宛兒,一夜未睡的我,加上長久地站立,經他一推,再也支撐不住地倒地昏迷過去。
迷糊中我似乎聽見林宛兒的試探道:「太子哥哥,太子妃暈倒了,你快去看看吧,不要管我了。」
而蕭炎卻隻是含糊道:「她隻是中暑了,不要緊。」
屈辱感湧上心頭。
即便我還在昏迷中,卻還是能感受到周圍人嘲諷的眼神像是要將我凌遲一樣。
我就像個跳梁小醜一般被眾人取笑。
5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太子府了。
聽丫鬟說蕭炎今晚留在了宮中,想來林宛兒應是也留在宮中了。
第二天蕭炎依舊沒有回來。
倒是宮裡送來了一位女子,說是要給蕭炎做良娣。
看著女子的穿著,一看就是揚州瘦馬。
我深吸了一口氣,知曉這是皇後在故意折辱我。
強壓下心中的酸澀,默默安慰自己。
知道女子姓許後,我便讓人給安排了住處。
第三日一直等到正午,依然沒有看見蕭炎的身影。
丫鬟提醒我今日是林宛兒的生辰。
我點點頭,獨自一人回將軍府。
還未到府門口,遠遠便看見一個有些佝偻的身影在張望。
看著父親鬢間的白發,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一下車便撲進父親懷中。
父親寬厚的大掌拍在我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良久,我抬起頭,對上父親微紅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