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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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別人告訴他的時候。


他隻是輕輕「噢」了一聲。


 


我們在一起患難了七年,他們都把我當自家人。


 


我望著熟悉的臉,心裡忽然生出一種不可抑制的悲涼。


 


崔如羨出現了,他帶著一束花。


 


他顯得焦急,愧疚。


 


「我真的不知道你……」


 


我沒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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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還有些疹子沒消,痒得很。


 


隻想回去擦藥。


 


五郎打斷他。


 


「姐姐的生辰,難道我們沒和你說過嗎?」


 


五郎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從來叫我姐姐。


 


崔如羨後知後覺,意識到他說的姐姐是我。


 


他似乎是想起今日太子說他北燕的妻子一事。


 


面色發沉。


 


五郎和他爭執起來。


 


「你難道忘記哥哥們怎麼S的嗎?」


 


他厲聲道:「當然沒有。」


 


「那你帶回來一個北燕女人是什麼意思。」


 


他拿出兄長做派呵斥五郎:「她是無辜的,你懂什麼?」


 


「她是無辜的?我看你才是欠揍的!」


 


五郎抡起拳頭和他打了起來。


 


兩個人都用了狠勁。


 


公婆都冷眼看著,不知為何,大家似乎都期待著這一幕。


 


五郎年輕,力氣大,到底是吃虧在年輕,沒上過戰場。


 


被崔如羨按在地上,隻能趁他不注意,將他掀翻,攢著怒火跑了。


 


裴令月趕緊去追五郎。


 


五郎和裴令月一般大,性情火烈,年輕氣盛。


 


崖州七年,他們吵吵鬧鬧。


 


剛去的那四年,我們還沒被關起來。


 


可一家子是罪臣,大家避之不及。


 


沒人敢來接近。


 


他投敵,斷送了五郎的所有可能。


 


頂好的苗子,在軍營裡燒火。


 


他心裡有恨,應該的。


 


好好的孩子,在崖州的時候總被人打得一身是傷,回來的時候,臉色叫人害怕。


 


裴令月不怕,總和五郎說話。


 


公婆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從來也不說什麼。


 


我看著他們兩個跑出去的身影嘆口氣。


 


原本挺開心的。但現在好心情一下子散了。


 


19


 


我和崔如羨向來分房睡。


 


這是他第一次來我房中。


 


他和我沒有什麼感情。


 


他也想保持對公主感情上的忠誠,所以他不會主動。


 


除了幾次醉酒,被我直接扇醒。


 


裴令月帶著五郎守在門外,以防他對我動手。


 


他說公主對他很好,為了他付出很多。騙了她,他於心不忍。


 


我不想再聽,打斷他。


 


「這話你大概和她說會更合適一些,她哪天想起來了,你不必對我說。」


 


不忍?


 


滅國的時候沒有不忍。


 


為什麼現在不忍?


 


他無言以對。


 


他說崔家裡世代忠良,他迫於無奈才投降。


 


沒有考慮家人,是他的錯。


 


我笑:「世代忠良?那你帶一個北燕的公主回來,三個哥哥的骨灰卻沒找到,就是這樣忠良嗎?」


 


崔如羨:「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嗎?我也是無可奈何。」


 


我真的笑,反問他:


 


「忠孝仁義?你知不知道七年前,我為何一定要嫁你?」


 


崔如羨一頭霧水。


 


他唯一能確認的就是,我心裡一定是有他的,不然也不會等他七年。


 


不然也不會陪他苦熬這一年。


 


但他把這些當作理所應當,從來沒有問過。


 


我瞧著他一臉疑惑,把手指絞到發白:


 


「我娘為了保護我,讓北燕人糟蹋了。


 


「平陽侯,崔家,是鼎鼎有名的抗擊北燕的大家。


 


「也是北燕人最忌憚最害怕的人。


 


「崔家兒郎素來嫉惡如仇,不是他們,北燕人早打過來了。


 


「我敬你,你是崔家子。


 


「是S不肯降的崔家子。」


 


他垂下頭去。


 


伸手想來拉我的手。


 


我躲開了。


 


我接著說。


 


「我為什麼能活下來,我那時候隻有七歲。


 


「是崔家人救了我。」


 


20


 


「十四年前,你在江邊救了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在隔岸等了你一夜。


 


「等你渡江。


 


「她問你長大後能不能娶自己。」


 


……


 


記憶回到那個即將破曉的黎明。


 


「小妹妹,快別開玩笑了。」崔如羨拔出肩上的箭,血濺了他一身。


 


小姑娘一邊伸手給他包扎,一邊說:「我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誰,崔家四郎,崔如羨。」她扯著他的衣角。


 


她的童言無忌逗笑了一眾將士。


 


「我會讓自己配得上你的,你……你能不能先別喜歡別人啊。」


 


倒是沒有見過這樣直白的小丫頭。


 


他蹲下摸摸她的腦袋:「等你長大了我就娶你。」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


 


「裴願,我叫裴願。」


 


他哄她:「好,我知道了。」


 


他隻是隨口一說。


 


他沒記住。


 


她七歲就喜歡自己。


 


七歲的她問他可不可以嫁給他,崔如羨開玩笑說等她長大。


 


他ṭū₀對成家沒有什麼概念。


 


也不知道她為了那個玩笑付出了那麼多。


 


她站到他眼前的時候。


 


他的愛顯得多麼可笑。


 


21


 


「崔四郎,我們和離吧。」


 


我的聲音把崔如羨從過去拉回現實。


 


他好像一瞬間憔悴了好幾歲。


 


但已經和我沒關系了。


 


我欠他的,已經還清了。


 


公婆那邊,我早在一年前就說好。


 


我在他身上蹉跎了十五年,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我該去過我自己的日子。


 


回來的馬車上,太子吻了我。


 


他把我堵在車內,用帶誘惑的聲音勾我。


 


「願願,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嗎?」


 


我當然知道。


 


所以我拿出和離書。


 


「崔四郎,她可以做你名正言順的妻了,你應該,很高興吧。」


 


22


 


崔如羨不肯,他幾乎是跪下來求我原諒。


 


但是這時候,公主懷孕了。


 


這一年他幾乎都和我在一塊,他念書,我為他研墨。


 


什麼時候有的?我不知道。


 


或許是他在我睡著之後偷偷去找她。


 


也可能是怕我苛待她。


 


……


 


他一邊應付著和我表面的琴瑟和鳴,另一邊又要保持著對她情感上的忠誠。


 


大概很累吧。


 


我已經不在乎了。


 


這個孩子,公婆是絕不會留下的。


 


所以她來求我。


 


她很聰明,她假裝失憶,騙過了所有人。


 


她從來不爭不搶。裴令月難為她的時候,她也受著。


 


我一直不知道她圖的是什麼。


 


今日她卻劫持了我。


 


真是可惜,差一點,崔如羨就籤字了。


 


23


 


「阿燕,你放開她。」


 


崔如羨趕來的時候,我已經被公主綁上了山。


 


她笑:「崔四郎,你薄情寡義。」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她沒有失憶。


 


我聽見他們的對話。


 


公主在哭:「你S了他們,你還不肯拜嗎?」


 


崔如羨道:「可我三個兄長,也S在你父王手裡。」


 


「崔四郎, 你好狠毒的心,你當初為什麼不把我也給S了呢?」


 


她似乎是要去投湖。


 


他攔住她。


 


「當初是你ṱũ⁾先纏著我的,既然你纏著我,那這輩子就別想放手了。」


 


……


 


聽到最後一句我就沒有聽了。


 


我又想起我七歲那年,我跟著他一路。


 


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我盯著她那張精明的臉, 沒想到她會這樣不聰明。


 


我原本以為,她待在平陽侯府, 會像當初的崔如羨一樣,暗中策劃些什麼。


 


她其實已經抓住了崔如羨的心,利用他的愧疚,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這樣的話,倒是可以引出她幾個還流亡在外的兄弟。


 


而那些人, 就是當初提議屠城和奸淫婦女之Ťũ̂²人。


 


我一個也不想他們還活著。


 


但我沒有想到,她綁了我, 僅僅是誤以為崔如羨喜歡我。


 


但她沒有提前打聽。


 


這個山頭,早就有人佔了。


 


24


 


山匪把我和公主一起綁了。


 


崔如羨要求放了公主, 自己可以和我一起S。


 


大概他自己覺得似乎很讓人感動?


 


「公主救過我的命,我今日一命換一命, 還給她。


 


「可願願,S, 我也和你一起。」


 


我往後面縮去, 瘋狂搖頭。


 


「不必。」


 


山巔的公主不知是笑還是哭, 她說:「當初我就不該招惹你。」


 


她縱身一躍,跳下山崖。


 


25


 


山匪準備將我們帶走的時候,四周出現許多御林軍。


 


箭又快又狠, 崔如羨護在我身前, 生怕我受到一丁點傷害。


 


但所有的箭都避開我。


 


太子把我擁入懷中。


 


可他把我攬入懷裡的時候, 渾身都在顫抖。


 


我沒見過這樣緊張的表哥。


 


他的指尖在我臉上拂過, 如同觸碰脆弱的稀世珍寶。


 


清繳山匪, 這是太子的功績。


 


他求娶了我。


 


成婚那日, 他撕下溫良恭儉的儲君皮囊, 將我壓在榻上。


 


眼尾泛紅:


 


「七年前我就想這樣做了。」


 


崔家公婆當我是女兒, 五郎拿我當姐姐,他們都為我感到高興。


 


崔如羨沒有。


 


他大概有病。


 


我和太子大婚那日。


 


他跪了一夜, 在宮門口。


 


就是我曾經為了見陛下一面,長跪不起的那裡。


 


我特意選的地方,怪多人看見的。


 


他S活不肯走。


 


公爹嫌把他打S在那裡晦氣。


 


我隻好再去見他一面。


 


我從未強制要求他愛我。


 


他知道我的付出,他當作理所應當Ṭų₆。


 


他可以不顧我的情感, 和其他人纏綿。


 


我以太子妃的身份去見了他, 對他說:


 


「你在作戰上英勇無畏, 我敬你。


 


「可你在感情上, 隻愛你自己。


 


「你其實做得很對, 你這樣的人不適合成家。


 


「說我年紀小擔不起的是你,說我聰明美麗能幹的,還是你。


 


「你從來不曾真正了解我。


 


「巧了,我也一樣愛自己。


 


「很公平。


 


「這一次,我選愛我的人。」


 


崔如羨聽了這話, 一遍遍叩首。


 


直到鮮血灑滿宮磚。


 


崔如羨自請離京。


 


他去了崖州,一輩子再沒回來。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在逗自己滿月的孩子。


 


沒心情想那麼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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