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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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七年,我和庶妹一起守了七年活寡。


 


夫君在戰場上生S未卜,有人說他被北燕公主看上,擄去做了驸馬。


 


他一封家書,訴公主之深情,證實了流言。


 


平陽侯府一家老小被流放崖州圈禁。


 


公婆不忍連累我,勸我和離,我不肯。


 


後來他誘騙公主,一戰滅了北燕。


 


京城盛贊他的蟄伏隱忍,陛下為他加官晉爵。


 


眾人都誇我好福氣好眼光,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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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妹祝賀我獲封一品诰命。


 


可他回京那日,卻帶回一個女子。


 


01


 


「恭喜老夫人,恭喜兩位夫人。將軍在北燕做臥底三年,帶著北燕可汗的腦袋回來了。」


 


前往崖州接我們回京的,是陛下身邊的李公公。


 


聖旨到的時候,我那正在喂雞的庶妹搓了搓衣裳。


 


崖州生活艱苦,我們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李公公瞧著我們一群人,湿潤了眼眶。


 


他頒布旨意,圈禁解除,侯府恢復舊制,平陽侯家眷,即日便可返京。


 


眾人欣喜之際,我問他。


 


「侯爺帶回來的,隻有可汗的腦袋嗎?」


 


02


 


庶妹裴令月嫌我掃興。


 


「你問這話做什麼,侯爺帶回來的除了可汗的腦袋,肯定還有他們北燕王室的人頭,你沒聽李公公說的,滅族,那可是滅族了。」


 


庶妹同我一起嫁入侯府。出事那年,她剛剛十二。


 


我不理會她,見李公公不言不語,他身邊的小太監神色躲閃。


 


於是夜裡動身之前,我連夜寫了封信往京城送。


 


半月後我們一行人回到京城。


 


正好撞見我夫君崔家四郎,崔如羨。


 


隻不過,不是聖旨上講到的高頭大馬,而是枷鎖镣銬。


 


一同在囚車裡,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還有個女子。


 


烏發紅衣,我見猶憐。


 


03


 


攔住想認親的家人,我請李公公繼續帶我們回府。


 


庶妹見他落難,不知緣故。


 


我不許大家上前,她怪我冷心。


 


我收回望向他的目光,催李公公繼續趕路。


 


李公公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們就這樣遙遙見了一面。


 


消息傳回宮裡面,他哪怕有天大的罪過,也不會落到我們身上。


 


04


 


沒有人知道牢獄之災為何。


 


安頓好家裡人,我一通簡單梳洗,準備入宮。


 


回了昔日府邸,庶妹也打扮得一身嬌俏。


 


在她看來,夫君立了滅國的大功,就算是枷鎖囚車,最後也肯定放出來。


 


而她作為侯爺的妾,自然要打扮好迎接他。


 


但我不這樣認為。


 


我見了婆母,求她一定要和我一起入宮。


 


05


 


我婆母是長公主。


 


雖說在宮裡也一直不受寵愛,可到底是陛下的姐姐,本該一生享受榮華富貴,卻因為兒子投降,被迫一起受罪。


 


也跟著一起流放去了崖州。


 


她是個明白人,知道其中一定有貓膩,打扮一番,和我一起去了。


 


但我要求她,換一身衣裳。


 


06


 


事情和我想象得差不多。


 


我和婆母跪在暑天的烈日下,穿著在崖州織布幹活的麻布衣,路過的宮女步履匆匆,羅衣輕襪。


 


宮門卻始終緊閉。


 


幾位公公來攙扶,說長公主別折煞奴才了。


 


我拉著婆母不起來。


 


半天下來,皇帝仍說不見。


 


公公們都勸:「陛下說長公主一路勞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扶婆母去廊下陰影,自己繼續跪在太陽底下,不肯離開。


 


心裡明白,現在必須打感情牌,隻有這樣,才能見上陛下一面。


 


見他一面,才有機會轉圜。


 


公爹原本也想來的,但我問他希不希望我們今日見到陛下,若是想,就待在府裡,誰來都無須避諱,隻千萬別跟來。


 


公爹思索罷,大開府門,前來拜謁者,無論是昔日敵還是友,來者不拒,一舉一動,販夫走卒皆可見。


 


果不其然,半天之後,暴雨落下之前,有人擎傘而來。


 


他上前扶起婆母:「姑姑,快些起來吧。」


 


07


 


和表兄上次見面還是七年前。


 


如今他已經獲封太子。


 


貴不可言。


 


「父皇在等姑姑。」


 


他聲音殷切,又看了我一眼。


 


伸手,「願願,你也來。」


 


起身的時候,四周發黑。


 


是他扶住了我。


 


我收回手臂,微微一福身。


 


嘴唇幹裂:「謝殿下。」


 


他懸在半空的手凝滯一瞬,轉而往前,為我引路。


 


面上依舊是春風化雨的笑,眼裡卻含著心疼。


 


到了勤政殿,入目是一道屏風。


 


陛下從屏風後走出來,和婆母相擁寒暄哭泣。


 


屏風後,是我夫君。


 


枷鎖镣銬在身,腰板卻挺得筆直。


 


他身邊的,是失憶的北燕公主,那個曾把他搶走,佔據了三年的人。


 


08


 


他在北燕做了驸馬,受到北燕皇帝的賞識,三年蟄伏,滅了她的全族,卻唯獨沒有S她。


 


他說公主已然失憶,不記得前塵往事,如今國破家亡,甚是可憐,希望陛下能放過她。


 


他還說,當初自己大意輕敵,被俘幾乎要S,是公主不顧性命救了他。


 


她糾纏他四年,最終他做了她三年的驸馬。


 


李公公看我的眼神有些憐憫。


 


陛下和婆母講完家常之後,轉身問我,怎麼處置。


 


家事是家事,國事是國事。


 


他投敵叛國,皇帝把他從刑部大牢裡提出來已經是給足了婆母這個姐姐面子了。


 


剩下的事情,必然是要看我怎麼應對。


 


我屏氣凝神。


 


開口:「當初侯爺戰敗,五萬大軍被斬,自己被俘虜,丟失城池不說,投向北燕,在北燕做驸馬,陛下能留我們一家老小的命,放過我們已經是天恩浩蕩。


 


「如今他也不過是將功補過,就算是滅國之功,也全部仰仗Ṭűₚ陛下的恩德,算不得他的功勞。」


 


陛下臉色好看了一些。


 


我明白,十年前汴京失陷,陛下撤往江南,下定決心想北伐,十年間耗費錢財不計其數,將領S傷數萬,卻都沒能成功。


 


我夫君,一個人在北燕,沒和朝廷提前聯系,也沒問朝廷要一兵一卒,聯合在北燕做官的漢人,以及被北燕人俘虜的舊部,居然滅了北燕全族,收復了整個江北。


 


這樣的功勞,舉國震驚。


 


卻也功高蓋主。


 


他若是S在路上,平陽侯府一門就是忠烈之後。


 


但他隻要活著回來,就一定是個「罪人」。


 


何況還帶著一個女人。


 


一個被滅族的女人。


 


陛下神色舒緩,微微頷首,示意我繼續說下去,要如何處理那個女人。


 


我舔了舔嘴唇,說人不能S。


 


陛下不解。


 


在場的人都看著我。


 


我表示留下公主也可以讓餘下的北燕殘部忌憚,又能體現陛下的恩德。


 


再說公主的確也算是功臣,如果不是她救下崔四郎,也就沒有他的今日。


 


說完之後,我不經意瞥了一眼縮在夫君身後的公主。


 


她臉色慘白,面上依舊是一副什麼也聽不懂,什麼也聽不見的活S人模樣。


 


我完全可以決定她的生S。


 


所有人也認定我會那樣做。


 


但我沒有。


 


他是我夫君,皇帝怨他、忌憚他的功勞,但也不會S功臣,下獄是敲打警示,留著他的命沒有S他是昭告皇家恩德。


 


他S不了,我沒有必要和他對著幹,讓他一回來就恨上我,至少目前是這樣。


 


李公公惋惜地望著我。


 


外面下著大雨,陛下給婆母專門備了轎。


 


我們其餘的人,退到殿外,太監們都把眼睛往別處看去,大雨瓢潑,沒人管我們。


 


陛下對我這個回復不滿意,他是在拿我們出氣。


 


我們三個人淋著雨,跟在轎後。


 


天色陰暗,看不清路,崔如羨護著瑟瑟發抖的公主,一身湿透。


 


除了我說留公主一命時,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我一眼。


 


雨點很大,六月天裡,卻澆得我心裡發涼。


 


崖州陰湿,我的膝蓋出了毛病,雨天總要發作幾次。


 


更不必說今日跪了那麼久。


 


所以走得很慢,被落在後面。


 


身後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太子追了出來。


 


金線繡雲紋的袖子也湿了,他把傘塞到我手裡。


 


「雨大路滑,當心。」


 


他神色殷殷,撐開的雨傘全部遮在我頭上,他半個肩頭湿了。


 


「回來了,就好好的。」


 


他說。


 


09


 


我是最後一個才到家的。


 


庶妹已經知道百姓都在議論什麼了。


 


倚在大門口等我:「你讓那個女人跟著回來了?


 


「有我這一個妾還不夠,你還多弄了個回來?」


 


她指的是北燕公主。


 


她說話聲音很大,夫君聽見妾字,皺起了濃眉。


 


我不僅要帶她回來,還要給她安排住處。


 


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年,恩愛就算是演的。也有三年了。


 


沒有感情,假的。


 


傍晚,天空放晴。


 


庶妹氣得要S。


 


站在院子裡對我破口大罵


 


「都說尚書大人教子有方,不愧是咱們尚書府的嫡女,教得還真是端莊大氣。自己夫君,拱手相送。爹他老人家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會教出這麼個好閨女來吧。


 


「若換作我,哪裡有這樣的事,裴願,你做嫡女這些年,糊塗了還是怎麼了?你就這樣讓人欺負的?」


 


見我不說話,她越罵越難聽。


 


婆母回來之後,暈了過去。


 


小叔子小姑子們都不好出面。


 


公爹也一言不發。


 


她和我都是尚書的女兒,一起嫁到平陽侯府,她是平陽侯的妾,府上沒人敢說她。


 


我在大太陽下跪了半天,淋雨回來,一熱一寒,身上燒著,也沒精力去理睬她。


 


由她罵著。


 


丫鬟想替我去制止,但我燒得厲害,她走不開,委屈地替我熬藥擦汗。


 


「夠了。」


 


出言制止她的,是我夫君。


 


他一直待在我給公主安排的那間廂房,離我的院子不遠。


 


但他沒有來我院子裡看過一次。


 


他換了衣裳出來,七年了,家裡的小叔子小姑子如今都不大認得他了。


 


公爹第一個不認他,冷著臉讓他跪下,公爹是當年和高祖一起打天下的大將,老當益壯,小臂那麼粗的荊條,不留情面地往他身上打去,生生將夫君抽得一身是血。


 


崔如羨的武功,是公爹手把手教的,他多年習武,古銅色的肌膚上,新傷舊傷交錯,受著這毒打,愣是一聲不吭。


 


他三個哥哥都S在北燕人手裡,他留在北燕七年,不顧家人。


 


他得受。


 


侯府的大門依舊敞開,門外許多百姓駐足觀看。


 


我並沒有讓人關上大門。


 


想必這事,今日就能傳到宮裡去了。


 


失憶的公主從房間裡衝出來,驚慌撲上前。


 


「老爺,求您了,要打就打我,別打我夫君。」


 


她失憶,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可獨獨記得他。


 


記得他是自己夫君。


 


公爹不理她,手上的勁更大了。


 


公主哭著求我庶妹:


 


「夫人,求您別罵了,有錯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求您勸勸老爺吧,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公爹不屑理會她,手上卻是要將人打S的狠厲。


 


照顧公主的北燕侍女跪在地上一遍遍磕頭。


 


她是個啞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直把腦袋都磕出血來。


 


我庶妹哪裡理她們。


 


下完雨,夜裡風涼,是我披著布衣,推開房門。


 


啞著聲音說:


 


「公爹,別打了。」


 


10


 


裴令月跑上臺階,衝到我眼前來。


 


模樣像是要生吃了我,她蹙起柳葉眉:「我們裴家怎麼會出你這麼個榆木腦袋?」


 


我對她笑。


 


崖州七年,陛下是鐵了心地要處置投敵的將領。


 


婆母的長公主身份,公爹的開國之功,崔家前三子的戰S,都抵不過崔如羨倒戈北燕。


 


後來因為他那一封願為驸馬,愛慕公主的信,惹陛下徹底發怒。


 


那三年,我們一家子在崖州,完全被監禁。


 


家中的小叔子們沒機會正經讀書。


 


更沒有任何做官的法子。


 


如今可以依靠的男人,也隻有他一人。


 


若是打S了,我怕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公爹打累了,力氣小了幾分,卻依舊沒停下。


 


公主見狀,下定決心擋在他身前。


 


帶血的荊條一下子打在她嬌嫩的身軀上,皮開肉綻。


 


崔如羨慌忙把她護在懷裡。


 


他心疼得不得了。


 


伸手攔住公爹的鞭打。


 


氣得公爹一腳ṭū́₋把他踹倒在地。


 


「為了這麼個女人,你什麼也不要了?你有臉回來?你不如S了算了!」


 


他痛罵。


 


我示意丫鬟差不多了,該去把大門關上,清一清門口的人了。


 


眼下陛下正在規劃江北地區如何治理,她是不是真的失憶,陛下不在乎,隻要她就是一副失憶的樣子,安安分分待著不生事端,陛下會默許她的存在。


 


隻是,陛下很難再用崔如羨了。


 


當然,這是他自己選的。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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