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記者問我，「孟暖，你對網友說你搶走宋絡的金豚獎影後怎麼看?」

 

我回答:「啊?看什麼？看評論嗎？我一般用手機看。」

 

1

 

最近網上因為一個獎項的頒布結果掀起了軒然大波。

 

第一，我這個 18 線小透明竟然橫空出世拿了影視界最具含金量之一的金豚獎。

 

第二，我是打敗了三屆影後宋絡拿的。

 

據說在獲獎人還沒頒布前，宋絡的粉絲已經在到處發糖，熱熱鬧鬧地為自家姐姐拿獎做準備。

 

結果直播那天獲獎人名一出，宋絡粉絲傻眼了，網友傻眼了，臺下坐的諸多明星也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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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女的是誰啊?】

 

【服了，她憑什麼拿的啊?走後門的吧?】

 

【論長相，連我們絡絡一根眼睫毛也比不上，論演技，不好意思，沒看過她演的戲，她有什麼大爆劇嗎？】

 

一條條攻擊我的言論劃過直播的界面，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

 

不過我都沒看見，是後面經紀人跟我說了，我才知道那天我被罵上熱搜了。

 

當然，看見了我也不會生氣，沒必要。

 

修煉打坐，鍛煉心態那麼多年也不是白幹的。

 

何況，該生氣的應該是宋絡，不過我知道她也不會。

 

我可了解她了，原因很簡單。

 

我家和她家是十多年的鄰居。

 

從小學開始我倆就形影不離，直到大學我倆考了不同的電影學院才分開。

 

宋絡進娛樂圈屬於是高開暴走，絕美的外形加上出色的演技，一個平平無奇的女四硬是被她演出女主的感覺，那張臉出現在電視機上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絕。

 

不過她因為長得太好看，一開始大家都有點忽視她的演技，直到她開始演電影拿獎，有的人才恍然，這又好看又有實力，不粉她粉誰?

 

不得不說，宋絡粉絲數量十分龐大，且戰鬥力驚人得一批，號稱撕遍內娛無敵手。

 

我頭天剛「搶」了宋絡的獎，第二天，底褲都快被她粉絲扒光了。

 

我和宋絡一起長大，甚至因為她爸是學校老師的緣故，我和她從小就在一個班，宋絡的一些粉絲就說:孟暖從小就嫉妒宋絡……

 

我和宋絡考了不同的大學，他們說:孟暖因為宋絡爆火，所以和她吵架鬧掰……

 

唉，奪嚇人的言論，搞得好像他們親眼看見一樣。

 

而事實上，宋絡正坐在我家沙發上，拿著我的手機刷微博。

 

微博熱搜前十裡面有六個關於我，六個裡面有五個關於我和宋絡，宋絡邊刷還邊念給我聽。

 

我嫌她煩，讓她滾回她家去，她笑著說:「駁回。」

 

宋絡還點進我的微博頁面去看，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微博，還是拿獎被罵後才注冊的。

 

現在那上面顯示的粉絲數竟然有兩百多萬。

 

也不知道裡面有多少真粉絲。

 

其實我之前雖然很糊，但也有一小批的粉絲，用我經紀人的話來說就是她們黏性很強，一直都在支持我。

 

我拍戲的時候她們還來探過班，送我一些玩偶之類的小禮物，我也會請她們喝飲料。

 

我沒自己的微博號之前都是用經紀人的號和她們互動，那時我覺得粉絲是很可愛的群體。

 

不過現在看，也不是所有粉絲都可愛。

 

頒完獎後的一個月，我受邀去走紅毯，穿一身淡藍色的禮服，籤完名後有個短暫的記者問答環節。

 

其他明星被問的都是:「請問您接下來有什麼作品?」「請問您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被問:

 

「請問你是怎麼從眾多演員中脫穎而出拿到金豚獎的?」

 

我回答:「我演得好。」

 

「請問你和宋絡老師的關系怎麼樣?」

 

我回答:「還行。」

 

「你和宋絡老師從小都是在一個學校，大學怎麼分開了？」

 

我回答:「因為我考得比她分數高。」

 

第二天，我又被罵上熱搜 。

 

宋絡發了條微博，也算是回應那個記者的話:

 

【她演得好，關系很好，因為她考得比我分數高。】

 

OK，宋絡粉絲原地爆炸。

 

2

 

紅毯問答之後，經紀人瞞著我給我接了個真人秀。

 

她支支吾吾地說，「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好吧，是個好理由。

 

打包好行李，我就被送到節目組過五天四夜的直播真人秀。

 

直播一開，立馬有成千上萬的 ID 湧進來。

 

【我來看蹭姐怎麼裝 13】

 

【+1】

 

【+2】

 

【+3】

 

……

 

【+10086】

 

宋絡也在這個節目，不過她面對鏡頭一般都要裝高冷美人，我不喜歡看她裝 13，就沒搭理她。

 

倒是一個叫陳瑩瑩的女明星老是有意無意地跟宋絡同框。

 

一口一個「絡絡姐」，又是幫著拿行李又是幫著倒水，笑起來小酒窩看得人心都化了。

 

網友們一水的「嗑到了」。

 

我一左一右兩個大行李箱，抡得很輕松，看都沒看一眼故意靠在樓梯邊喝水的宋絡。

 

晚上，我們要做自我介紹，到我時，陳瑩瑩說:「暖暖姐，你竟然拿了金豚獎，真的很厲害。」

 

想起經紀人苦口婆心讓我說話注意點，要學會客氣，我斟酌了一下，回陳瑩瑩，「謝謝，你也不差。」

 

出乎意料的，直播屏幕上竟然全在刷問號，

 

有彈幕發:【這姐不應該說，我應得的嗎？】

 

說實話，我確實想那麼說。

 

網友們隻看到我橫空出世，卻不知道那個獎是我花了十年時間的努力才得到的，十年間我接的全是晦澀難懂的文藝片，在各種稀奇古怪的劇本裡打磨演技，與各個刁鑽的導演打交道，網友們罵我一百句還沒導演訓我一句來得壓力大。

 

甚至拍拿獎的作品《我》時，因為角色需要，我兩個月胖了三十斤，又用兩個月減掉三十斤，半條命差點給我折騰沒了。

 

所以那個獎，是我應得的。

 

我與宋絡不同，她享受勝利的快感，而我更沉迷演戲，所以她出道比我早，拿的獎也多，我之前與宋絡打過賭，如果我能從她手裡搶到金豚獎，她就給我一個驚喜。

 

我當時不屑地說:「區區一個金豚獎。」

 

因為開頭太張狂，後面的苦打碎牙齒也得自己咽下去。

 

第二天我們分配小隊去做一天臨時工，我跟一個叫羅皓的男明星一組。

 

我倆去幫飯店擦盤子。

 

羅皓剛開始還裝一下，半小時後他就扔了盤子，去跟老板說他幫忙拉客。

 

老板當然同意了，羅皓長得帥，名氣又還不錯，往門口一站，就是個活招牌。

 

老板問我要不要幫忙拉客，我認真地回他:「人是拉不到的，爛菜葉爛西瓜倒是有可能。」

 

【挺有自知之明。】

 

【你別說，看著還挺可憐。】

 

【假的，她肯定在裝。】

 

說洗碗，我就隻洗碗，一張桌子也不會去擦。

 

一天下來，手指頭皺白。

 

羅皓賺得錢比我多，他不知道抽什麼風，忽然湊得很近，勾起嘴角，對著鏡頭擺露自己最帥的側臉，低沉道:「叫一聲哥哥，錢都給你。」

 

我:「……」

 

彈幕:【……】

 

我回:「謝謝，我吃素。」沒忍住接著補了一句，「你好油。」

 

【嘴替】

 

【嘴替】

 

能火起來的，都不是一般人，大多數臉皮都比城牆厚。

 

晚飯時候，羅皓已經忘了我說他油的事。又一個勁給我講他的事，什麼在劇組跟狗吵架啦，連吃三碗飯啦，認錯朋友啦，什麼事顯得他單純呆萌，他就說什麼。

 

我聽得煩不勝煩，回他，「百度隻說你有 28 歲。」

 

他一愣，「怎麼了？」

 

我:「沒說你智商 8 歲。」

 

簡直不要太委婉了我。

 

羅皓不理我了。

 

這邊的事處理了，還有那邊。

 

陳瑩瑩跟個保姆一樣圍在宋絡身邊，又是夾菜又是剝蝦。

 

我還是沒忍住擠兌她，「宋絡你沒手嗎？」

 

沒想到，從開播到現在都沒笑過的宋絡竟然笑了。

 

太尼瑪裝了，我心想。

 

宋絡拉著椅子坐到我旁邊，說:「你終於罵我了，真好。」

 

我:「……」

 

彈幕:【……】

 

宋絡粉絲再次原地爆炸，特別是無腦罵我的那些。

 

不出意外，我又上熱搜了。

 

3

 

因為宋絡炸裂的一句話，我們幾個嘉賓之間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很微妙，第二天分組做任務時大家默契地遠離我和宋絡，我倆自然就成了一組。

 

我和宋絡今天的工作是去遊樂園扮玩偶，她扮兔子，我扮熊貓，我倆給小朋友們發氣球。

 

一堆還沒我們腰高的孩子把我倆圍得水泄不通。

 

一個小孩說:「小兔子會跳舞嗎？我看故事書裡說小兔子都會跳舞。」

 

宋絡頂著兔子頭套，動作極大地緩慢地搖頭。

 

結果那個小孩一下子就要哭起來，喊道:「我要看兔子跳舞!」

 

宋絡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敷衍地抬抬手動動腳轉圈圈。小孩不哭了，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看。

 

中午宋絡脫玩偶服時，後背湿了一大片，映出後背單薄的肌肉，她也不避諱，當著我的面，直接將上衣撩起脫下，換了另一件，換完了回頭看我一動不動，問:「你怎麼不換?」

 

我用眼神示意她出去。

 

她說:「我們小暖害羞了?怕什麼，我倆又不是沒在一起洗過澡。」

 

宋絡說得對，我倆確實一起洗過澡，十多年前上初中的時候。

 

我推著她出門，她一邊走一邊說:「我不想出去……」

 

一跨出門，立馬恢復一張冷漠臉，還想維持著她的高冷人設（岌岌可危）。

 

【等一下，咱絡姐換了衣服被趕出來，敢情孟暖看了咱姐，不讓咱姐看她?憑什麼?】

 

【……我剛剛是不是聽見了咱們絡姐說她不想出來】

 

【……】

 

她在門外等我。我出來時，她抱臂倚著牆，半邊側臉美得不可方物，我承認就算跟她認識那麼多年，偶爾也會被她的美貌給驚豔到。

 

我在前面走，朝她勾了勾手指，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腳已經不由自主地跟上我，我有點想笑。

 

下午，我們倆找了棵大樹來乘涼，還是發氣球，本來挺無聊的，但一對情侶也來這兒了，本來親親密密地聊著天，忽然就吵了起來。

 

女的說:「你能不能有點擔當?我都懷孕了，你還不打算和我結婚，你要做什麼？」

 

男的說:「我這不是怕你嫁給我委屈嗎？我房子車子都沒有，又還這麼年輕不懂事，你要是真想要個好未來就去把孩子打了。」

 

女的眼淚刷地一下順著紅紅的臉頰滾落，微熱的天氣加上走了不少路，讓她看上去虛弱又可憐，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你是不是人?我肚子裡的是條生命啊，是我們愛情的結晶，你要親手毀了它?」

 

男的深深地皺起眉，「我不是，隻是你能不能理智地想一想，這個孩子生下來真的會幸福嗎？」

 

女孩不說話了，抽抽噎噎地哭，上氣不接下氣，男孩握著拳坐了一會兒，站起來離開了大樹下。

 

不遠處，我和宋絡的玩偶頭對視一眼。

 

男孩女孩吵架的聲音被錄進了收聲器中，彈幕飛一般蓋滿。

 

【這男的讓人懷孕了又不想負責，真不要臉】

 

【這年頭的小年輕就是愛玩，搞出個孩子又不知道怎麼辦】

 

【男的有毛病吧】

 

【這女的怎麼一點也不檢點，還沒跟人結婚先懷上了，看以後誰還要她】

 

【不是，這女的怎麼回事?哭什麼呢。那孩子在自己肚子裡，要生就生，要打就打，因為男人哭來哭去，真沒出息】

 

……

 

情侶吵架事件一下子衝上熱議，引起激烈的討論，一些人在罵男孩不負責，一些人在罵女孩不獨立，還有些觀望的認為這是節目組找來的演員。

 

我和宋絡又站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足夠網絡上吵得不可開交。

 

又過了十分鍾，男孩回來了，他用自帶的水杯去接了水，女孩眼眶通紅，眼巴巴地看著男孩，男孩無奈地嘆氣，將水杯塞到女孩手裡。

 

男孩說:「抱歉，我剛剛去冷靜了一下，這孩子到底要留還是要打，我都尊重你的意見。」

 

女孩說:「對不起，我剛剛兇你是我不對。孩子的事……我也尊重你的意見。」

 

女孩靠著他，兩個人抱在一起，看著跟苦命鴛鴦似的。

 

目睹一切的我和宋絡:「……」

 

彈幕:【……】

 

果然生活永遠比戲劇精彩。

 

傍晚我們下班，宋絡忽然湊到我耳朵邊，說:「放心哈，兩個女孩是不會有孩子的。」

 

我:「。」

 

今天晚上的飯是我和宋絡做，羅皓那小子自告奮勇過來幫忙，可他連刀都沒拿對，切個土豆跟打仗似的。

 

切完他還撓撓頭，傻乎乎地說:「兩位姐姐，我太笨了，就不動手了，站這學會兒。」

 

我說:「確實笨。」

 

宋絡接過刀，利落地切辣椒。

 

我指指宋絡，說:「你絡絡姐十歲就開始學做菜，第一次握刀時，也沒抖成你這樣。」

 

羅皓嘿嘿地笑了兩聲，「絡絡姐果然從小就厲害。」

 

【絡姐，你嘴角的笑收一收，身為你的粉絲，我很無力】

 

陳瑩瑩和一個歌手也來幫忙，圍在宋絡左右轉，宋絡炒菜他們遞佐料，還不停地跟宋絡搭話。宋絡翻炒的動作一停，忽然把鍋鏟交給陳瑩瑩，說:「麻煩你來炒一會兒。」

 

我正在處理一條魚，那魚是活的，倒到水池裡也是活蹦亂跳，我丟了土豆砸它，想把它砸暈，丟下去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太傻，就裝作沒事發生，眼疾手快地把土豆撿回來。

 

宋絡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我身邊，一把抓起魚，按在菜板上，用菜刀一拍，那魚就不動了。

 

我默默地朝她伸出大拇指，她嘴角揚起笑，說:「孟老師去抬菜吧。」

 

深知自己廚藝深淺的我如蒙大赦，乖乖去抬菜。

 

晚上，房間都熄燈了，我的房間忽然竄進一個人，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宋絡，我拉開臺燈，她抱著枕頭，穿一身藍色睡衣，宋絡喜歡藍色，很多生活用品都是藍色的。

 

她可憐兮兮地說:「小暖，我昨天晚上做噩夢了，今天也會做，不敢一個人睡。」

 

我拍拍旁邊的位置，打了個哈欠，困得眼睛要睜不開了。

 

「猜到了，睡吧。」

 

第二天，我還沒起床，宋絡頂著一張絕美素顏大張旗鼓地從我的房間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