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學畢業兩年後，我被分到本村做村官。
但剛下大巴我就愣住了。
記憶中村口的康莊大道不知何時被人種上了莊稼，僅留下不到半米寬的路供人通行。
村裡的水渠扶植計劃剛剛運來的石子水泥第二天就被人偷得幹幹淨淨。
作為村官的我挨家挨戶上門去搜，村民們卻嬉皮笑臉的含糊。
「這東西又不是你的，別太上心了。」
「那路原本就佔了我家的地，我佔回來咋了，村官也不能不講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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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們這麼玩是吧。
挖掘機，啟動！
1
畢業之後我成功上岸，經過兩年奮鬥之後有幸被安排回盤石村做村官。
這兩年我在縣城買了房，把我爸媽也接了過去，所以根本沒回過村子。
當我從大巴車上走下來時，眼前的一幕瞬間讓我愣住了。
隻見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片高聳的苞米地，記憶中村口那條寬敞開闊的盤石大道早已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村口還豎著【盤石村】的牌子，我還以為大巴車把我送到野地裡來了呢。
「小莊，可算等到你了。」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老村長叼著旱煙袋從苞米地裡擠了出來。
「村長，這苞米地是誰家的，怎麼種到村口來了？」
我疑惑的問道。
村長聞言嘆了口氣說道：「王麻子種的，咱村開路的時候佔了他的地，原先是給了賠償款，可他突然又不認了，就把路給刨了。」
「這怎麼能行，您沒報警嗎？」
老村長臉上露出一絲難色說道：「大家鄉裡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也不好把事做的太難看……」
「您嫌難看，他倒不嫌，過兩天縣裡領導就要下基層調查了，到時候難看的可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咱們整個村，你帶我去王麻子家，我跟他好好說說。」
「沒用的，我都找了幾遍了……」
老村長搖了搖頭，帶著我往村裡走。
這時我才發現原先的盤石大道還是在的，隻不過已經由原先的寬五米變成了如今寬約半米的羊腸小道。
路上的水泥被震的四分五裂，一看就是用挖土機強行挖開的。
想當年為了造這條路村裡廢了多大的勁，結果就因為多種幾行苞米就給毀了，簡直令人心痛。
穿過苞米地後就算進了村子，但村裡的狀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2
隻見村裡的路上堆滿了垃圾。
前幾年剛剛普及村村亮工程豎起來的路燈如今也不翼而飛，隻剩下孤零零的底座提醒我以前這裡是有路燈的。
除此之外我還發現村裡所有人家竟都在翻修房子。
當我路過其中一戶時，突然注意到堆放在他們家門外的水泥編織袋上好像寫著什麼。
我定睛一看，發現那上面赫然寫著【盤石村水渠工程特供】幾個鮮紅大字。
盤石村乃是北方極為缺水幹旱的地方，所以急需挖掘水渠，從隔壁縣借水。
可沒想到原本用來建造水渠的水泥和石子竟全都被這些人拉回了家。
我踩著滿地的汙水接連跑了幾家，發現他們用的全都是這種水泥。
這一刻，我隻感覺一股怒氣直衝腦門，直接搬起一塊磚頭拍在了地上。
啪！
磚頭碎裂的聲音讓那些忙碌著翻蓋房屋的村民全都望向了我。
然而此時他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一個叼著煙卷蹲在二樓砌磚的男人嬉笑著說道：「我還當是誰呢，這不是咱們家大領導回來了嗎，咋的，不能是當了官就不認親戚了吧？」
這個人是我親大伯，眼前的房子就是他家的。
而他手裡的磚頭上清清楚楚的印著水渠工程幾個大字。
「你們的磚頭，水泥，還有石子，都是哪來的？！」
我強壓著怒氣問道。
他聽到後非但不認錯，反而言辭鑿鑿的說道：「天上掉下來的，不用白不用。」
「你沒看到那上面寫的水渠工程專供幾個字啊！」
這一次我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怒火，直接上前奪了他手裡的磚，而後對著所有人說道：「這些東西，從哪裡拿的放回哪裡去，然後把已經砌成牆的磚按照價錢折現到我這裡。」
「喲，小莊子，當了官是真不一樣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你大娘頭上來了是吧，今天這個東西你給老娘動一下試試，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是吧。」
大伯的老婆叉著腰站在廚房門口，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她可是村裡最難纏的幾個人之一，那張嘴能罵人三個小時不帶重樣的。
「按輩分，你們都是我的長輩，但這些東西不是你們的，就要送回去。」
「喲喲喲，還不是我們的，那你剛才還摔了一塊呢，咋不說。」
「我摔的我照價賠償，你們砌成牆的，也要照價賠償，否則我就報警了。」
「他奶奶的，小屁孩給你臉了是吧，知道你剛當了官神氣，可這水泥磚頭又不是你的，我們蓋房子關你什麼事，滾一邊去。」
大伯此時氣性也上來了，直接將我推搡到了一邊，然後招呼其他人繼續幹。
「小莊啊，還是算了吧，你鬥不過這些人的。」
老村長上前安慰，但我卻有些冷靜下來了。
跟這群蠻橫不講理的人硬碰硬是不行的，隻有找到他們的軟肋才行。
思索片刻之後，我拿出了手機。
3
「大伯，我記得我哥跟嫂子是在南城工作吧，小娟也該上三年級了，萬一被他們的單位知道你在家侵吞國家財產的事，我哥跟嫂子還有小娟恐怕都沒法好好生活了，嚴重點可能還要丟工作。」
我拿著手機，將現場的一切盡數拍了下來。
尤其是磚頭以及水泥上鮮紅的標記。
大伯以及大娘聽到我的話後同時回頭看向了我，但在面對鏡頭時又急忙心虛的躲開。
其他幫忙的村民聽到我的話後也紛紛躲避攝像頭，生怕把自己錄進去。
他們都有兒女，有些人的兒女還在外地做公務員。
萬一這種事泄露出去導致兒女丟了工作才是得不償失呢。
「老莊，我鬧肚子，先回家了。」
「我忘了要去接孩子了。」
「我家鍋上還燉著肉呢。」
……
眨眼之間，幫忙的人便一哄而散，隻剩下大伯和大娘兩人還站在原地。
「小莊，咱們是親戚，你真要做的這麼絕？」
我舉著手機冷笑道：「你剛才推我的時候可沒想著我是你親戚。」
「小王八羔子，我小時候還給過你糖吃呢，忘恩負義，小心以後生個兒子沒皮炎。」
大娘惡狠狠的罵道。
「你給我的糖是我哥不吃的，我媽早告訴我了。」
說罷，我拿著手機說道：「行了，剛才的場面我都拍下來了，隻要往全國公務員網站上一發，我哥當地的人就會知道。」
「別，別發，我……」
「我們知道錯了，照價賠償，加價賠償行不……」
大伯和大娘現在才知道錯了，急忙向我道歉。
「可以，今天晚上之前，把沒用的材料送回去，用了多少照價賠償就行。」
我收起手機，照貓畫虎的將剩下幾戶翻蓋房屋的村民家走訪了一遍。
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知道害怕，當即表明會賠償用掉的材料。
但也有幾戶人家不怕。
這些人要不就是孤家寡人，要不就是兒女一事無成，不怕敗壞名聲。
對於這種人，我隻能選擇聯系縣警察局來強行索要了。
不過盤石村位置有點偏僻，警察就算要來也到第二天去了。
所以我打算先解決王麻子佔地的事。
在前往王麻子家的路上，我經過了盤石村小學。
看著明亮的校舍以及在校園裡活蹦亂跳的孩子，我總算松了口氣。
「村裡人還算有點良心，沒貪心到在孩子身上。」
「那是，那是……」
老村長幹笑了兩聲，眼神有些閃躲。
我立刻皺眉問道：「你該不會告訴我這學校也有問題吧？」
「不會，那不會，裡面的孩子都是村裡人，咋會呢。」
我仔細打量了學校一番，確實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
4
王麻子家住在盤石村西頭。
當我看到他家的時候情不自禁的【嚯】了一聲。
原因很簡單，隻見這王麻子竟然將碩大的一片土地全改成了菜園子。
不僅如此，為了取水方便，他竟然直接將村裡用來灌溉農田的小水渠給截斷了。
「村長，這情況太惡劣了吧，這把水都整到他家去了，下面的老百姓怎麼辦？」
面對此事，村長卻露出一副難為情的表情說道：「小莊啊，我實話跟你說吧，這王麻子無兒無女，老伴又走得早，簡直就是個油鹽不進的銅豌豆，這兩天又得了腦梗，動不動就暈，誰要是招惹他，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的，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說罷，老村長重重的嘆了口氣，一臉無奈。
我捏著下巴，也感到有些棘手。
工作當中最怕的就是這種光棍老漢，軟的他不聽，來硬的更不行。
突然，我靈機一動，給我發小打了個電話。
「喂，東子，你回村裡一趟，帶上你的車隊，順便叫上 120 的同志……」
東子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畢業之後跟他爸在我們縣搞土方，手底下有一支挖掘機隊。
得知我要用車，東子二話沒說就帶著人趕了回來。
他們到村裡時天已經黑了。
「怎麼著大官，這剛回來就要大展拳腳啊？」
東子從挖掘機上跳下來說道。
「什麼大展拳腳，這叫改善鄉村不良之風，看到村口這片苞米地了沒，全給我鏟了。」
東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驚訝的說道：「我艹，你要動王麻子的地，那老家伙可有腦梗，萬一噶了你可不好辦啊。」
「好辦，這不是醫護同志都在這呢嗎。」
我笑著上前和 120 的人解釋了一番，對方聽到後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便答應留下來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