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忌著我的名聲,阿娘才沒有派人將她也掃地出門,而是客客氣氣地送客。
「邵夫人請回吧,我們池家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原本我以為這樁孽緣已經說得清清楚楚。
誰知道,次日我去宣陽王妃所辦的賞花宴,又遇到了崔家女。
她柔柔弱弱地同我道歉。
「是我搶了邵郎,幼儀你心中氣不過也是正常的。
「我和邵郎隻盼著你能原諒我。」
可我沒察覺到一星半點的歉意,察覺到的隻是她隱隱約約炫耀他們情比金堅的得意。
小女兒家的心思一覽無餘,無非是要告訴我,邵文景是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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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饒有興趣地將手裡的芍藥簪在她鬢邊。
隨後,我輕聲感嘆。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她先是一喜,隨後變了臉色,餘光落在芍藥上。
不仔細瞧,竟也瞧不出來並非牡丹。
「池幼儀,你嘲諷我?
「我雖是庶女,卻是名門之後,你池幼儀不過是……」
崔家女有些沉不住氣,我知曉庶女的身份一直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如今被人嘲諷再怎麼模仿,也成不了真牡丹,又怎麼能置若罔聞?
一時之間,四下寂靜,唯我雲淡風輕。
「崔姑娘莫非忘了,我同邵文景青梅竹馬十餘年,又怎會不知他心中想法?」
我向來不是受委屈的性子。
既然她上趕著來炫耀,我也隻好勉為其難地茶言茶語。
果不其然,一聽我們青梅竹馬十餘年,崔家女似乎愣住了。
她氣得說不出話,像是要咬碎了牙。
卻又在看到邵文景的那一刻委屈得落淚,撲到他懷裡。
「邵郎,我隻是想得到幼儀的諒解。」
邵文景拍了拍她的肩,勸慰說。
「無礙,你管她的想法作甚?」
在崔家女看不到的瞬間,他又望向我。
眼裡是淡淡的愁緒,仿佛在譴責我心狠。
我嗤笑一聲。
「臉真是大,我要是你,就避得遠遠的。
「兩位,我池幼儀這輩子都不會諒解你們做的腌臜事。」
8
雖說鬧了些不愉快,賞花宴依舊進行得很順利。
宣陽王妃待我很親近。
她握著我的手,將腕間玉镯褪給我,笑道。
「好孩子,若是雲祁敢欺負你,我定然饒不了他。」
興許她是怕裴雲祁不成親是有什麼隱疾,或者是好斷袖之癖,恨不得我們能立刻成親。
「婚期定在下月初七,欽天監算過了,是極好的日子。」
我恍惚了片刻。
下個月初七確實是個好日子。
前世,邵文景和崔家女的婚期就是定在這一日,坊間議論紛紛,我為了保全名聲,狠心剃度出家。
三日後,邵文景攜崔家女上香還願,正巧不知哪家貴女的婢女打翻了供奉的燭臺。
一時之間,道觀火光衝天。
房梁轟然倒塌,壓傷了我的腿。
我行動不便,驚慌失措,下意識朝著邵文景求助。
「你我青梅竹馬十餘載……邵文景!你當真如此狠心?」
我並未要求他奮不顧身,隻是懇求他伸手拉我一把。
崔家女瑟瑟發抖,依偎在他身側落淚。
「夫君,我好怕。」
於是,他隔著一層火舌,淡漠地覷了我一眼。
隨後,邵文景將崔家女攬入懷中,輕聲安慰。
「別怕,有為夫在。」
屋宇再次坍塌,隔絕外界。
火海熊熊,最終將我徹底淹沒。
9
說到那場大火也巧。
打翻燭臺的婢女自知無法補救,止不住地叩首,直到額頭滲血。
最終一頭撞S在我面前。
我輕嘆一聲。
「都是苦命人。」
是啊,我葬身火海後,池家隻剩下母親一人。
中年喪夫,晚年喪女。
巨大的打擊令她一病不起,最終也沒熬過這年冬日。
10
崔家女似乎纏上我了。
沒過幾日,她又上門拜訪。
「幼儀,我們的婚事定在下月初五,你會來的對吧?」
下月初五。
他們是特意挑在了我和裴雲祁成婚之前。
「畢竟你和邵郎怎麼也是青梅竹馬……」
邵文景站在她旁邊,跟著勸說。
「你若是不來,外界指不定會怎麼傳謠言。
「我知曉你向來溫和,定然不會讓我為難。」
我們有婚約在身時,我確實是處處以他為先。
可如今……他的名聲如何與我何幹?
我手裡的繡活微頓,不經意間,指尖被繡針一刺。
血珠滴在紅蓋頭上,隱沒了蹤跡。
我將針線收起,抬眸看過去。
「哦?是傳你忘恩負義,還是傳你移情別戀,吃我池家絕戶?難不成他們說錯了嗎?」
錯的從不是我。
我卻被迫剃度出家,以證清白。
「邵文景,你若是在乎臉面,就不會身負婚約和她崔薇眉來眼去。」
緩了緩,我又開口。
「兩位請回吧,這婚宴我池幼儀去不得,恕難從命。」
隻是崔家女面色漸白,腳下踉跄。
邵文景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並未注意她。
若不是有婢子扶她一把,怕是要摔個結實。
「小姐……您沒事吧?」
今日跟著她的,不是她的貼身婢女。
我意外地多看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卻讓我毛骨悚然。
赫然是前世打翻燭臺的那個婢女。
上輩子那場大火,是她故意害我性命。
我沉默了一瞬,連指尖的痛意幾乎都感受不到。
良久,我笑了笑。
「去,怎麼能不去?
「這段孽緣,也該有個了斷。」
11
邵文景和崔家女的婚事極其隆重。
近乎奢華的花轎,以及造價不菲的婚服,無一不昭示了他對待崔家女的珍重。
……
這婚服明明是我無數次向邵文景提出的設想,如今卻穿在了崔家女身上。
那時他對於我的憧憬,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到處都是刺目的殷紅色,和賓客議論紛紛的聲音。
「邵小將軍和崔小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啊,先前我還覺得邵、池兩家的婚事可惜,如今看來,池家確實比不得名門世家。」
更有甚者造謠說。
「定然是那池小姐不守婦道,不然邵小將軍怎會選擇退婚?」
我緊皺眉頭,情緒幾欲失控。
直到裴雲祁緊緊握住我的手。
他長劍出鞘,橫在那官員脖頸。
「她池幼儀是這世間頂頂好的姑娘,本世子傾慕她許久。
「同她道歉,若是再讓本世子聽到你胡說八道,小心你這條狗命不保。」
那官員嚇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哆哆嗦嗦地行禮賠罪。
「下官口不擇言,還請池小姐恕罪。」
裴雲祁收了劍,鄭重其事地同我對視。
他知道我心懷芥蒂的緣由,卻隻是笑著撫平了我緊皺的眉。
「在下才疏學淺,不知可否博池小姐一笑?」
我方回過神來,倏忽展顏對他。
「唯爾一人。」
12
邵文景這一劍鎮住了所有謠言。
席間再無一人敢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臺上新人拜過天地高堂,夫妻對拜。
邵文景的目光越過了崔家女。
最終落在了我身上。
他曾隨我父親一起出徵。
每每回來,於慶功宴上便會止不住地找尋我的身影。
直到我們默契地相視,他才心滿意足。
那時他說。
「戰場無情,我常常夢魘,唯有見到幼儀你才能安心。」
如今他和崔家女拜堂,卻下意識找尋我的身影,紅了眼眶。
「夫妻對拜——」
周圍小聲攀談,皆是在疑惑他此番行為。
「夫妻對拜——」
崔家女緊攥著嫁衣,挺不起身。
「夫妻對拜——」
禮唱了三遍,邵文景卻遲遲沒有拜下去。
「這大喜的日子,小將軍怎地愣住了?」
「我看這邵小將軍,也不像是愛慘了崔小姐啊。」
直到旁人提醒他拜堂,他才匆匆躬身對拜。
於是,大多數賓客的議論又多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邵文景不語,隻是一味地看向我。
我遙遙舉杯,祝賀。
「百年好合。」
他甩開崔家女,丟了喜帕。
面色難看得很。
13
邵母鐵青著臉將他們送入洞房。
這樁婚事鐵板釘釘,崔家女成了邵夫人。
畢竟若是他邵文景當場悔婚,又想追回我,那可真是要貽笑大方,臉面掃地了。
隻是他們怎麼折騰,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裴雲祁給了我銀錢,央我日日去置辦些珠寶首飾,充盈妝匣。
「小姐,這支簪子色調典雅,正適合您出席宴會時戴呢。」
婢女小心翼翼地將簪子捧到我面前,掌櫃的也笑眯眯地期待我點頭。
我正要接過來仔細瞧瞧,卻被一人徑直奪走。
真是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來人竟是崔家女,現在應該稱呼一聲「邵夫人」了。
她SS地盯著我,正當我以為她要對我不利時,她卻突然跪了下去。
「求求你了,池小姐,邵郎他隻願意聽你的話,你救救我夫君,你救救他,好不好?」
這又是唱的哪門子戲,發的哪門子瘋?
我猝不及防地後退半步。
「邵夫人說笑了,你們才是夫妻,哪裡輪得到我一個外人相救?」
崔家女跪著朝前移了幾步,倏忽扯住我的裙擺。
「他要上戰場,可是我們才剛成婚啊!池小姐,你們青梅竹馬,忍心看他去送S嗎?」
我毫不猶豫地將裙角扯出,轉身就走。
「他是S是活幹我何事?再者說了,戰S沙場可不是什麼恥辱。」
崔家女眼中的恨意幾乎要滴出來。
見我走得果斷,她陰惻惻地笑出了聲。
「你還不知道吧?這次和南蠻開戰,裴雲祁那個紈绔可是主帥。
「他們打起來了,你不在乎邵郎,也不在乎裴雲祁嗎?」
我最終還是被絆住了步伐。
明日我們便要成婚,可要掛帥出徵的事情,他未曾同我說過。
14
我到時,邵文景和裴雲祁正在針鋒相對。
先前隻聽聞邵文景性格大變,流連青樓。
卻未曾想到,他此刻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我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笑出聲來。
「邵小將軍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偷香竊玉,遭了報應?」
反觀裴雲祁,依舊是風度翩翩,如玉君子,絲毫沒有掛彩的跡象。
我這才稍稍安心。
崔家女尖叫起來。
「池幼儀來了,你要在她面前這個樣子嗎?」
其實她說得不錯,以往他在我面前,總會收斂些的。
隻是邵文景一見到我,微微一愣後,反而狠狠一拳打在牆上。
「裴雲祁這個小人,隻會些陰險招數,讓人把我堵在巷口痛打一頓。
「我不過是來找他清算,你就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袒護他?」
怪不得他如此狼狽。
可真是可喜可賀,大快人心。
我望向裴雲祁時,他眼神飄忽。
「誰讓這家伙覬覦我未來的夫人?
「幼儀,我知錯了,你莫要惱我呀!」
裴雲祁像搖著尾巴的小狗,故作可憐兮兮地湊到我身邊。
我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他。
「不惱你。」
邵文景盯著我們不松,竟然也有些破碎感。
「為了他,你甚至把崔薇帶來勸我?
「池幼儀,誰準你去打擾崔薇的?她最是單純,定然會擔憂我,你不知道嗎?」
我感慨於他的厚臉皮。
「既然如此深情,又何必流連青樓?
「你單純的夫人和趕考的書生有一段情,就連身側的婢女都是書生派來傳信的,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自從見到前世縱火的婢女後,我便派人去查探。
結果卻查出了崔家女的私情。
她和一位書生私訂終身,最終卻為了榮華富貴投入邵文景的懷抱。
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斷了和書生的往來呢。
崔家女脆弱如風中飄絮,一直辯解。
「不是的,邵郎,不是這樣的。」
我冷笑一聲,拉上裴雲祁便走。
邵文景沒有腦子。
崔家女慣會演戲。
讓他們兩個狗咬狗去吧。
15
裴雲祁隻是一味順從地跟著我走。
我倏忽嚴肅了神色。
「聽聞世子要掛帥出徵?
「世子連這般重要的事情都未曾向我提起……也是,怪我逾矩,本不該多管闲事。」
其實我多多少少知曉他對我的心思。
可前世所託非人,我著實難以託付真心。
甚至我也不清楚,我是否心悅於他。
見我退縮,裴雲祁眼底滑過一絲悲傷,他一改吊兒郎當的神色,停下了腳步。
裴雲祁鄭重其事地望著我。
「幼儀,我早便見過你,在邵文景之前。
「那時你隨池將軍入宮,偷偷耍著他的紅纓槍,我便在想,怎會有這麼靈動的小姑娘。」
他該有多心痛?
幼時會耍紅纓槍的小姑娘,最終長成了名門閨秀的典範。
是,我怕京中嘲笑我爹目不識丁,便逼自己懂禮端莊。
可即便我被眾人稱贊,我爹卻戰S沙場,馬革裹屍,再也回不來了。
裴雲祁又說。
「這樁婚事是我同陛下S皮賴臉磨來的,無論你信與不信,我待你是真心的。
「等我凱旋,定然風風光光求娶你進門。」
他許諾道。
「幼儀,等我。」
16
裴雲祁就這樣上了戰場。
南蠻侵擾邊境,鎮壓刻不容緩。
我一邊拆著裴雲祁寄來的信件,一邊聽婢女說著打探來的消息。
「小姐,聽聞姑爺和邵小將軍又吵得不可開交。
「小姐,您說,為何陛下不讓邵小將軍當主帥?」
邵文景本就統領了父親舊部,在武將之中地位斐然。
如今我池家無權無勢。
若是他按照婚約娶了我,寬慰武將之心也便罷了。
可他偏偏為了虛無縹緲的情愛,娶了崔家女。
崔家是文臣世家。
待到邵文景反應過來,隻能通過沉醉青樓來自汙。
可伴君如伴虎,天子最是多疑,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用了他最利的一把刀。
他要裴雲祁一朝成名,徹底地取代邵文景。
「小姐?小姐?」
婢女見我出神,開口喚我。
思緒回籠,我一字一句看起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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