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嫌我古板無趣。
於是求娶活潑可愛的崔家女。
我心S如灰,賭氣剃度出家,他攜夫人上香求子,好似神仙眷侶。
誰料道觀火光衝天,我求他救救我。
他無視我,隻是將崔家女攬進懷裡。
「別怕,有為夫在。」
烈火焚身,我被活活燒S,屍骨無存。
再睜眼,我回到他退婚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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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及笄禮上,崔家女揶揄說。
「幼儀與小將軍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眾人慫恿我表白情意。
我臉頰通紅,羞得不敢看他,小聲說。
「願與邵郎年年歲歲,共此時。」
邵文景一愣神,手中美酒灑了一地。
他隨手彈了彈衣角酒漬,看向我。
「婚約不過是口頭玩笑話,池小姐端莊大方,堪為京中女子楷模。
「隻是並非文景心上人。」
上一世,我因此淪為笑柄。
被火光淹沒的絕望漫上心頭,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活潑可愛的崔家女擔憂地看向我。
「幼儀……你臉色怎麼如此蒼白?」
氣氛凝滯,眾人紛紛勸說。
「小將軍許是醉了,還不快給你未婚妻道歉賠罪?」
邵文景依舊不為所動,隻悶頭飲酒,一杯接著一杯。
仿佛這婚約是什麼枷鎖,壓得他說不盡苦楚。
我冷哼一聲,重重拍桌。
「既如此,你我婚約便退了吧。」
眾人想勸說我,沒來得及開口。
邵文景的動作也停滯了,任由酒滴順著他下颌緩緩流淌。
「你說什麼?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兒戲?
「罷了,我權當沒聽見,下次不可這樣任性了。」
我並未回應。
隻是毫不留戀地轉身而去。
邵文景有些慌亂,疾步拉住我衣袖。
「池幼儀,你又在鬧什麼?」
盛酒的琉璃盞被他拂落,碎了一地。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我抽出袖口,冷言冷語。
「小將軍聽不懂嗎?
「我說,要和你退婚。」
2
好好的及笄禮,被鬧得雞犬不寧。
最終以雙方長輩匆匆趕來,結束了這場鬧劇。
他爹一巴掌扇上去。
「這孩子,還不快給幼儀道歉?」
婚約到底是沒退成。
而邵文景原本約了我踏青。
次日,他卻毫無動靜,爽了約。
我知道,他是等我登門賠罪,挽回他的顏面。
我不為所動,連母親都擔憂地問我。
「乖囡,你和文景這是怎麼了?
「你不是向來最喜歡他,一顆心都拴在他身上了。」
以往我一往情深,待邵文景極好。
就連阿娘勸說都聽不進去。
可結果呢?是我慘S道觀,不得善終。
前世那場大火,早就將我的情意燒得幹幹淨淨。
我正要寬慰阿娘,婢子匆匆遞了話來。
「不好了!邵小將軍同人打起來了。
「邵夫人正在門口,求小姐和她同去呢!」
邵母苦苦求我和她同去。
她說。
「幼儀,我向來拿你當親女兒看,文景性子執拗,他心裡有你,也就隻有你能勸住他了。
「看在是你未去赴約的份上,你同伯母去勸勸,好不好?伯母求你了。」
分明是邵文景爽約。
況且他的心上人是崔家女,哪裡是我這個古板無趣的池家小姐池幼儀?
我尚未來得及反駁,便被邵母拉出了門。
「幼儀,你放心,兩家交情甚篤,伯母隻認你是未來的兒媳婦。旁的阿貓阿狗,是斷然進不了我們邵家門的。」
不是的。
崔家是名門世家,崔家女與我並稱京城雙姝。
前世,邵母得知邵文景移情別戀,起初罵他薄情寡義,直到她知曉對方是崔家女。
她最終毫不猶豫地上門退婚,逼我剃度出家,保全名聲。
什麼兩家情誼,在權勢面前一文不值。
3
我們到時,局面正僵持不下。
邵文景受了不輕的傷,胳膊上青青紫紫,一片傷痕,很是駭人。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輕飄飄移開。
邵母驚呼一聲,便忙捧著他的臉打量。
「我的兒!是誰敢下這樣的S手,將你打成這樣?」
她憤憤不平地看過去,旁邊是坐立不安的崔家女,抽抽噎噎地賠罪。
「伯母,都怪我,邵小將軍是為了保護我才……才和世子爺打起來的。」
崔家女口中的「世子爺」,正是滿京城家喻戶曉的紈绔,平日裡遛貓逗狗的宣陽王世子裴雲祁。
裴雲祈睨了她一眼,便要離開。
顯然,邵文景也未曾手下留情,這位世子爺眼旁青了一片。
我有些恍惚。
我爹戰S後,有些二世祖仗著權勢欺負我,邵文景也是這樣將我護在身後的。
那時他說。
「幼儀別怕,我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如今他卻說。
「裴世子留步。」
邵文景的目光堅定,不再從我和崔家女之間遊移。
他將崔家女護在身後,威脅說。
「給崔姑娘道歉。
「否則,明日本將軍便參世子一本,讓陛下來評一評世子的風流韻事。」
人人都說宣陽王世子裴雲祁是扶不上牆的爛泥,隻有我知道,他分明是在韜光養晦,是皇帝手裡最鋒利的那一柄刀,在幾年後平定邊疆的戰役裡一舉成名。
邵文景真是瘋了。
暫且不談裴雲祁在藏拙,隻說宣陽王是誰?那是當今陛下信賴的同胞兄長。
邵文景居然敢如此威脅皇親國戚,是怕自己活得太長嗎?
「小將軍,我無礙的。」
崔家女似乎很擔心他,眼含擔憂地搖了搖頭。
裴雲祁腳步一頓。
他回過頭來,漫不經心地轉著手裡的扇子。
「哦,御書房參我的折子那麼多,也不缺你這一本。
「不過本世子睚眦必報,小將軍,你說若是斷了腿,還能不能上戰場?」
邵母忙拉住邵文景,勸和說。
「世子恕罪,我兒絕無此意。幼儀,快替文景求求情啊!」
她將我搡到裴雲祁面前,央求我開口。
「世子,這是池將軍的遺孤,也是文景未過門的未婚妻,且看在池將軍的面子上……」
我爹生前是有名的大將軍,備受景仰,一直將邵文景當未來女婿提攜。
直到他S後,邵文景接手了他的部下。
裴雲祁眼疾手快,扇子出手穩住了險些被推搡摔倒的我,眼中多了一絲詫異。
「看在池姑娘的面子上,本世子暫且不追究此事。」
隨後,他饒有興趣地看向邵文景。
「小將軍莫不是有眼疾?」
邵文景一臉茫然。
裴雲祁又繼續說。
「要不然為何不維護自家未婚妻,反而把魚目視如珍寶?」
我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見邵文景憋得面色通紅,裴雲祁欣然離去。
他隻留下一句嘆息。
「唉,果然不是誰都和本世子一樣有眼光。」
4
自邵文景英雄救美後,我們再未見過面。
相熟的姑娘同我說,邵文景陪著崔家女四處玩樂。
有人喊邵文景赴宴被拒絕,崔家女扯著他袖口撒嬌說。
「陪我去嘛,我一個人露怯,有你陪著才心安。」
邵文景隻猶豫了一瞬,便答應了下來。
眾人都說,原本冷若冰霜的小將軍,終於有了人情味。
提到我時,眾人也會面露同情。
「聽說邵小將軍擇日要去池家退親,可憐池姑娘一片痴心。
「池將軍戰S後,池家門庭敗落,小將軍娶別人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嗎?
沒有人記得,我爹S前,邵文景眼含熱淚,承諾說。
「伯父放心,文景此生不負幼儀,如違此誓,不得善終。」
我爹就這樣拍著他的手,喊著我和我娘的名字咽了氣。
他為救邵文景中箭戰S沙場。
邵文景卻背信棄義,害得他心心念念的妻女S不瞑目。
所以啊,邵文景。
「如違此誓,不得善終」,你怎麼配和崔家女餘生美滿呢?
這樣的謠言越發喧囂,所有人都說邵文景會退婚娶崔家女。
阿娘常常擔憂地望著我,又怕說到我傷心事。
她隻旁敲側擊地安慰我說。
「邵文景算什麼?比不上你阿爹年輕時一半威風,我們家幼儀呀,值得世上最好的。」
直到一向冷靜自持,戰場上都面不改色的邵文景,滿臉怒氣地踹開了池家的大門。
他掐著我的手腕,質問道。
「池幼儀,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喜歡的是崔姑娘,你為什麼要散播謠言毀她名聲?」
崔家女跟在他身側,止不住地落淚。
「幼儀就算恨我,也不該如此汙蔑,我倒不如一根白綾去了保全清白。
「如今到處都傳是我勾引邵郎,破壞了你的婚事。」
我狠狠抽出手來,順勢甩了邵文景一巴掌。
「難道不是嗎?」
崔家女錯愕地後退半步。
「不是什麼?」
我盯著手腕上被掐出的紅印,又開口。
「不就是你攪黃了我的婚事嗎?這言論不是我傳出去的,但崔姑娘你也不冤。」
邵文景此刻也回過神來。
「閨閣女子最重端莊,你怎麼敢打我?
「池幼儀,女子名聲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你最好立刻替她澄清這謠言。」
所以崔家女的名聲重要,我的名聲就不重要嗎?
無故被退婚,京中上下都在看我的笑話,他一字不提,隻為了崔家女的名聲打上門來。
邵文景的功夫不差,他正要將這拳腳功夫用在我身上,再向前來威脅我。
門前的聲音卻打斷了這紛爭。
「陛下的賜婚聖旨到了,池小姐,向前接旨吧。」
來人正是御前紅人,太監總管福公公。
崔家女難以置信,顧不得她天真爛漫的形象,脫口而出。
「這不可能!」
福公公穩若泰山,又繼續宣讀。
「池將軍之女溫良敦厚,賢淑端莊,特賜婚於宣陽王世子,擇良辰完婚。」
我並未在意崔家女的失態,隻是穩穩地向前接旨,又順勢遞過去放了金珠的荷包。
「臣女接旨,謝陛下隆恩。
「公公辛苦了,且去喝口茶潤潤嗓。」
垂眸時,我瞧見福公公眼底欣賞的神情。
「真真兒是折煞咱家了,池小姐快快請起。」
5
是了,崔家女能同我齊名,是憑借一副容顏國色天香。
而我池幼儀,向來被譽為「京中貴女典範之最」。
哪怕比起公主來,也不遑多讓。
福公公是陛下的親信眼線,我同崔家女的反應,定然會傳到陛下手中。
「嚇S我了,好在並不是陛下令你和幼儀成婚。」
崔家女有些後怕,不停地輕拍胸口。
邵文景對上了我的目光,良久不曾移開,那神情裡竟然也有一些恍惚。
直到崔家女扯了扯他袖口,輕聲喚。
「邵郎?」
她眉眼含情,嬌嬌弱弱一靠,邵文景遲疑了片刻,便作出決定,哄她說。
「莫怕,即便是陛下令我和她完婚,我心裡也隻會有你一人。」
我冷笑一聲,想得倒美,還想抗旨?
也不知道他有幾個腦袋夠砍。
見我不怒反笑,邵文景依舊先哄著崔家女。
「我同伯母說幾句話便送你回去,外頭有轎輦,你先坐著歇歇。」
崔家女依依不舍地離去後,邵文景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隨後看向我。
「你可想清楚了?真的要嫁給宣陽王世子?他可是出了名的紈绔廢物。
「婚姻大事,不容兒戲,你不必為了同我賭氣,便如此糟踐自己。」
我同他青梅竹馬十餘載,情深義厚。
他知曉我最是心軟,不可能輕易放下這段過往。
可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就隨著那場熊熊大火燃燒殆盡了。
「小將軍大可不必如此自信。」
我睨他一眼,故作女兒家仰慕姿態。
「我同裴世子是兩情相悅,小將軍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邵文景見狀,信了七成。
畢竟我眼底的情意作不了假。
是了,裴世子願意救我於水火。
雖說談不上男女之情,可我確實感激於心。
「池幼儀!他裴雲祁不過一個浪蕩子!念在你我婚事的份上,我可娶你作平妻。」
邵文景語氣裡全是憐憫,如同施舍一般。
「這也是池伯父的遺願,你莫要太任性。」
我忍無可忍,挽了挽袖口,一巴掌便扇了上去。
「你也配提我阿爹?
「小將軍,禍從口出,妄議皇親國戚是什麼罪名你最清楚不過,還請慎言。」
邵文景莫名挨了我一巴掌,下意識便要還手。
「你這潑婦!」
隻不過一柄扇子擋住他手腕,扇風凜冽,下一刻便將他推了個踉跄。
裴雲祁含笑擋在我面前,他搖了搖頭,言辭犀利地唏噓道。
「怎麼?小將軍就如此嫉妒?唉,再漂亮那也是我裴雲祁的未婚妻。」
我微微一愣神。
「你……你是何時來的?」
他替我將碎發別在耳後,言笑晏晏。
「從幼儀你說和我兩情相悅時,我便在此處。」
那豈不是我胡說的話,也被他聽去了?
思及此處,我不禁有些面紅耳赤。
裴雲祁隻當邵文景不存在,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支步搖,簪在我發間。
「這支步搖很是別致,我想它一定襯你,於是便來了。」
6
我知他是逢場作戲,卻不禁心漏跳一瞬。
不錯,早在他和邵文景起爭執的那一日,我們便達成了合作。
宣陽王妃催促他成婚,我想擺脫邵文景,我們不謀而合。
許是信了我們的說辭,邵文景臉上竟多了些不甘心。
「幼儀……」
他話還未說完,裴雲祁面不改色,遣人將他趕了出去。
用晚膳時,阿娘盯著我們紅了眼眶。
她目光空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阿娘聲音中帶了一絲哽咽。
「你阿爹看走了眼,將你託付給那個混蛋。
「所幸上天眷顧,幼儀、雲祁,你們要平平安安,順順遂遂。」
裴雲祁頓了頓,將剝好的蝦放在我碗裡。
「伯母放心,我會照顧好幼儀。」
自從阿爹去後,鮮少有這樣平和的時候。
邵文景來時總不耐煩。
每每一起用膳,也總是沉默不語。
我反應過來時,面上淚珠垂落。
直到溫熱的觸感將我驚醒。
裴雲祁拭去我眼角的淚。
他笑著說。
「莫哭,以後都有我在。」
7
我和裴雲祁的婚事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定下。
其間,邵母來退過親事。
她面容憔悴,神情訕訕。
「是兩個孩子沒有緣分,當兄妹也好。」
我趁機撇清關系。
「究竟是沒有緣分,還是他邵文景對不起我?
「伯母也看到了,我同宣陽王世子是陛下賜婚,日後他和崔家小姐有什麼事情,就莫要打擾我了。」
到底是邵家理虧,邵母徹底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