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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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搬走的那一刻,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過。


嘟嘟對他已經有了應激反應,衝到我面前朝他不停叫。


 


他放下東西,目光卻隻注視著我:「你要走?」


 


已經打包得差不多了。


 


這個房間裡,空空蕩蕩的,就跟剛住進來時一樣。


 


我把離婚協議書丟過去:「你籤一下吧。」


 


他慢慢朝我走來,眉頭皺得很緊。


 


卻又似笑非笑道:「你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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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股份都賣給了學長,不想讓我活啦?」


 


我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要是覺得吃虧,你可以提要求。」


 


雖然我也不一定會答應。


 


他從包裡掏出煙,點了幾下都沒點燃。


 


「家裡不準抽煙。」


 


不知道是這句話觸動了他哪根神經,陳嶼初臉上露出笑:「聽老婆的,不抽了。」


 


「陳嶼初,早點籤完字吧,別搞得這麼黏黏糊糊。」


 


他把離婚協議書撿起來,隨便翻了翻,勾了勾唇:「淨身出戶,司願,你對我挺狠的呀。」


 


我低笑:「你可以再憑本事重新開始唄。」


 


我們一起打拼,一起經歷過那麼苦的日子。


 


憑什麼要別人享受我的成果,給他人做嫁衣?


 


他放下,想要來拉我的手,我側身。


 


他又慢慢收回手,環顧了四周:「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買房是什麼場景嗎?」


 


「不知道,也不重要。」


 


「陳嶼初,我沒空跟你闲話家常。」


 


「要麼籤字,要麼你滾。我會起訴。」


 


17


 


他坐在沙發上,緩緩嘆了口氣:「10 月 10 日,90 平,我們全款買下這套房。」


 


「毛坯,什麼都沒有。」


 


「又擔心裝修被坑,你就拉著我跑市場自己買材料,找工人。」


 


「每天來監工,周末更是一整天待在這裡不走。」


 


「完工後,又開始設計軟裝,買家具,你精心挑選,一點點填滿了這個家。」


 


「準備好了喬遷宴,家人朋友都在。我們在這裡吃火鍋,也不覺得房子小。」


 


「那晚你抱著我說,陳嶼初,這是我們的家,我們有家了。」


 


「那是我們結婚的第二年,在一起的第七年,認識的第十年。」


 


「那年我們二十五歲。」


 


可是幸福不過兩年,二十七歲的陳嶼初就出軌了。


 


我們抵過了畢業就分手的魔咒,抵過了七年之痒,抵過了有錢就分道揚鑣。


 


卻最終沒抵過外面的誘惑。


 


十五歲剛認識,陳嶼初又黑又瘦,成了我的同桌。


 


那個時候誰都沒想過,命運會把我們緊緊鎖在一起。


 


又讓我們分崩離析。


 


他輕輕閉上眼:「司願,我後悔了,我想回家,你給我個機會,好嗎?」


 


沉默了許久。


 


我望著他已經泛紅的眼睛,慢慢說道:「現在打感情牌有什麼用呢?」


 


「陳嶼初,你第一次和別的女人接吻的時候,你就沒想過我們的結局?」


 


「你跟她上床的時候,沒想過在這個家裡,還有一個愛你等你的老婆?」


 


「你自認為瞞得很好,想著我不會發現,你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是不是覺得很爽?」


 


「後來被我發現,我一句不離婚,你就得意地看我變得歇斯底裡,變成了潑婦,欣賞我破防的表情,以為我這輩子就非你不可了,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我,是嗎?」


 


「陳嶼初,別跟我提以前了。我覺得惡心。」


 


「你要是真後悔了,就離婚,滾出我的生活。」


 


我把他買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指著外面:「滾。」


 


他苦笑兩聲,離開前扯了扯唇:「司願,我S都不會離婚。」


 


18


 


我跟陳嶼初的離婚陷入了僵局。


 


律師說,起訴也得拉扯一兩年。


 


我爸媽說,沒關系,把材料準備好了後先提交法院。


 


那天我帶嘟嘟洗完澡回家。


 


剛停好車,就看到了陳嶼初他媽。


 


「李司願!怎麼有你這樣算計的女人。」


 


「想讓我家陳嶼初淨身出戶,你做夢!」


 


「我就算S磕到底,也不會便宜你。」


 


物業群昨天發來消息說監控壞了,會盡快修好。


 


我突然就笑了。


 


想起那天的巴掌,毫不猶豫還了回去。


 


「既然你知道我不好惹,就別來我面前找打。」


 


又從身後扭出一個王心語,把他媽護在身後,朝我開炮。


 


「李司願,我肚子裡的孩子還沒打,你別得意,等生下來後,財產他是可以繼承的。」


 


「是嗎?」


 


我抱緊嘟嘟。


 


「那天從寵物店把我的狗抱走的人是你吧?」


 


「還故意在它身上抹番茄醬。」


 


「故意喂它吃巧克力。」


 


如果不是嘟嘟聰明沒吃,現在已經S了。


 


這個仇,我得報。


 


我在狗狗耳邊輕聲說道:「咬她,往S裡咬。」


 


嘟嘟剛才在王心語出現時,就已經龇著牙了。


 


我剛把它放在地上,它就撲了過去。


 


SS咬住王心語的大腿。


 


她瘋了一樣尖叫。


 


陳嶼初他媽想去幫忙,被我拽住了手。


 


我爸媽在醫院那天,如果不是王心語故意刺激我,我也不會情緒崩潰流產。


 


雖然陳嶼初的孩子我也不想要。


 


但隻有我選擇的份,沒有她算計的份。


 


王心語不斷後退。


 


陳嶼初的媽媽嚎著嗓子大哭。


 


我喊了嘟嘟一聲。


 


它馬上就跑了回來。


 


然後,王心語撞到柱子上倒了下去。


 


19


 


我知道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陳嶼初打來電話,聲音滿是疲憊:「解氣了嗎?司願。」


 


我笑道:「陳嶼初,最該S的其實是你。」


 


他沉默。


 


我說:「跟我離婚,大家都好過……」


 


沒等我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婚房賣出去那天,爸媽說山上桃花開得好。


 


讓我回去看看。


 


又是新的春天。


 


卻沒想到陳嶼初比我先到。


 


爸媽說他這幾天都在這裡獻殷勤。


 


處理完王心語的事情後,他就給我發來消息說,孩子沒了,已經跟她徹底斷了。


 


他會管好他媽,不會再來打擾我。


 


我搬了家後,他就每天出現在我新家樓下。


 


要接我上下班。


 


要給我做飯。


 


我通通拒絕。


 


他就把車停在路邊,抽煙,整宿守著我。


 


我拉緊窗簾,當看不見。


 


那天他在停車場攔住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煩心事太多,我感覺他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意氣風發了。


 


整個人憔悴不少。


 


不想被人看笑話。


 


我讓他上了我的車。


 


陳嶼初表情欣喜:「司願,你在乎我。」


 


我翻了一個白眼:「你還要說什麼,一次性說完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王心語……」


 


聽到這個名字我就煩:「那你別說了,下車吧。」


 


陳嶼初的表情頓時就挫敗下來:「司願,我不明白,你不是愛我的嗎?」


 


「不愛我,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那些女人?」


 


「為什麼要糾纏三年不肯離婚?」


 


「我已經斷了,我發誓我要跟你好好過,用餘生來彌補對你的傷害,連悔改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認識十五年,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他一副我都為你做到這樣了,你還要怎樣的表情。


 


我冷笑:「陳嶼初,如果我出軌,你會傷心嗎?」


 


他怔了怔。


 


我繼續說:「我可以選擇原諒你,但我想包個男大來玩玩,你介意嗎?」


 


「當然!」他毫不猶豫。


 


「可是我回家了啊,我不跟你離婚,你說你愛我,連我想找別的男人都不同意,這叫愛嗎?」


 


「這不一樣,司願。」


 


我哼了下:「看,你多雙標,所以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跟你繼續在一起?」


 


20


 


山上的農家樂,我跟爸媽在打牌。


 


陳嶼初遠遠地坐在那邊看我們。


 


闲聊中,他知道我要離開北京回老家了。


 


晚上,他就守在我邊上。


 


「我跟你一起回來,好不好?」


 


「我們回到最開始的地方,我重新追你,就跟以前一樣,司願,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我真不想失去你,別對我失望,別不要我,行嗎?」


 


三年前出軌的陳嶼初或許也沒想到。


 


有一天他會這麼卑微地求我原諒,求我不離婚。


 


我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他單膝跪在那裡,好半天才慢慢說道:「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


 


「好像那三年就像是被人下了降頭,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那麼多混賬事。」


 


「有時候夢醒,我以為我們還是相愛的,我們還在一起。可身邊的冰涼提醒我,我們的關系破裂了。」


 


他開始剖析自己的內心:


 


「第一次那個女孩是個落難的女大學生,很可憐,我看著她就想起自己的以前,我就想,當初你伸手拉了我一把,我才終於從泥濘中走了出來,於是也想拉她一把。」


 


「她感激我,對我生出愛意,那天把我灌醉後,她脫光衣服……真的,那個時候我一點都不清醒就……」


 


「你來的時候,我才回過神。於是我提了離婚,我知道對不起你。」


 


「隻是我沒想到你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人在氣頭上總是會說違心的話,是我不對,讓你傷心。從那以後,你看我的目光隻有厭惡,我多次示好,你都不為所動。隻有發現我跟別的女人一起時,你才會來找我,我才感覺你是在乎我的,於是我索性破罐子破摔,至少你還能理我。」


 


「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後來的女人我真的沒上過床!」


 


「王心語是個意外。你知道她高三轉學過來對我告白失敗,又霸凌我,我根本不喜歡她,可是後來看她卑微地跪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原諒,我那可笑的報復心就想還回去。」


 


「她花樣很多,又討好我,確實滿足了我那惡心人的癖好。」


 


「可我沒想過跟她有未來,就是玩玩。」


 


「我承認我卑劣,想利用她來氣你,讓你跟我吵鬧,這樣證明你還是愛我的。」


 


「可每次午夜夢回,身邊沒有你,就覺得無盡的空虛,我終於明白我愛的人始終是你。」


 


「所以,我真的打算跟她斷了,回歸家庭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21


 


陳嶼初好像真的在懺悔,把自己都感動哭了。


 


其實我有很多反駁他的話,讓他別惡心我了。


 


真愛我,怎麼可能會出軌。


 


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好像當初要是我原諒他,他就會好好對我一樣。


 


他忘了那些傷害落在我身上有多痛嗎?


 


用一個個女人刺激我,打我一巴掌,用我的狗威脅我,害得我爸媽差點走不出 ICU,罵我是會克S父母的災星,為了別的女人推搡我讓我流產……


 


這些難道是我按住他腦袋逼他做的嗎?


 


現在他覺得自己醒悟了,後悔了,就想要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他又敢用什麼來賭這遲來深情的保質期?


 


可我突然不打算跟他理論了。


 


男人,隻有掛在牆上才老實。


 


罪魁禍首不能隻是假惺惺掉幾滴淚就算懲罰。


 


於是我輕輕嘆氣,假裝傷心:「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現在我都能感受到胎動了吧?」


 


「陳嶼初,是你害S了我們唯一的孩子。」


 


他表情一下就變了:「我以為你恨我,不想要……」


 


眼裡都是愧疚。


 


那就好辦了,我垂眸抹眼淚:「陳嶼初,你要真不想離婚。可以。」


 


「你必須給出你的誠意。」


 


22


 


我不要他現在就把財產都劃到我名下。


 


那樣他那刻薄的媽肯定會大鬧。


 


而是讓他立下遺囑,如果去世,所有的錢都歸我。


 


他想都沒想。


 


回到北京就找律師立刻做了遺囑公證。


 


似乎覺得他還年輕,S亡離他太遠太遠。


 


所以他絲毫沒有懷疑。


 


而是興奮地朝我邀功。


 


可是,還不夠呀。


 


我說,那個孩子太可憐。


 


所以我需要一點報復才能徹底放下。


 


很快,網上就爆料出王心語當小三的事。


 


還放出在醫院時,她跪著求我放手的逆天言論。


 


小三逼宮,害原配流產。


 


真是好一出大戲。


 


網上一片罵評。


 


消息傳到高中群,大家又添油加醋地爆料她曾經還是霸凌者的事實。


 


一時間,她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聽說陳嶼初不管她後, 別墅也沒讓她住了,車也收回了。


 


她什麼都沒有了, 還在坐小月子,情緒都要崩潰。


 


打了陳嶼初好多電話想求幫忙,沒人接。


 


這時, 我用匿名短信給她發去了消息。


 


告訴她,一切都出自陳嶼初的手筆。


 


23


 


「所有人都在罵我,我受到了傷害, 現在開心一點了嗎?司願。」


 


陳嶼初的別墅外, 他苦笑著:「夠看出我的誠意了吧?」


 


「陳嶼初,我們為什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我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隻覺得難過。


 


我人生中一半的時間都是跟眼前這個男人一起。


 


其實差一點, 就差一點。


 


我們就可以相伴到老,幸福圓滿。


 


「忘了吧,司願,忘了那三年, 我們還有無數個十五年可以一起度過。」


 


「我保證, 絕對不會再辜負你。」


 


他握緊我的手:「你說想要搬回來, 我找人把所有家具都換了。」


 


「我們重新開始。」


 


我靜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突然,透亮的車燈閃了閃我的眼睛。


 


抬頭要遮擋的瞬間, 陳嶼初已經把我快速推到了一旁的草叢。


 


他自己被撞倒了。


 


開著他車的人是王心語。


 


她龇牙咧嘴,神情癲狂:「S了好, S了好!S了替我的孩子償命!」


 


她被警察帶走。


 


24


 


我在一片血泊中抱住了陳嶼初。


 


王心語到底是膽小, 踩了剎車的。


 


隻是剛下過雨,路太滑。


 


而他那輛車, 好久沒保養,有些故障。


 


就造成了這個局面。


 


他大口大口吐著鮮血,臉色慘白。


 


一滴淚毫無預兆落在他眼睛裡。


 


他伸出虛弱的手,摸上我的臉:「別哭。不疼。」


 


然後笑了笑。


 


「剛才,我好像看到了十五歲的你。馬尾辮一跳一跳。」


 


「她說, 陳嶼初, 你好呀, 我是你的同桌,李司願。」


 


「司願,其實你不知道,我對你一見鍾情。」


 


「別說了。」眼淚一滴一滴砸在他身上, 隱入鮮血裡。


 


他給我小心擦:「你還能為我哭, 我好高興。」


 


「司願, 欠你的婚禮, 要等下輩子了。」


 


救護車剛到, 他的手就垂了下去。


 


我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心髒處傳來一陣鈍痛。


 


二十七歲以前的陳嶼初,用盡一切愛我。


 


也曾向神明祈禱天長地久。


 


可後來那三年,又是他違背誓言。


 


親手把我們的關系推向深淵。


 


他愛我, 也負我。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所謂的永遠?


 


從一而終, 就這麼難嗎?


 


25


 


葬禮那天下著小雨。


 


我靜靜地看著墓碑上的字。


 


直到它們一點點變得模糊。


 


雨更大了。


 


臨走時,我把胸前的白花摘下來扔在地上。


 


撐著黑傘離開。


 


雨幕如織,整個園林籠罩在一片氤氲水汽之中。


 


沉沉霧氣下。


 


我仿佛看到十八歲的陳嶼初朝我飛奔而來。


 


他喘著粗氣, 笨拙地把鮮花藏在身後。


 


又在見到我的那一瞬間,紅了臉。


 


我聽見了少年清澈又勇敢的聲音。


 


他說:「李司願,我喜歡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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