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一去,會有什麼樣的變數。
但有陸砚文在身邊,我無所畏懼。
邊關之地,荒涼寂寥。
我們一路疾行,三日後終於到達。
沈景翊住在一處簡陋的營帳中,情況確實不妙。
他高熱不退,人已昏迷多日。
醫者無奈,隻能寄希望於我們帶來的良藥。
宋惜惜在一旁哭泣,說沈景翊病中常常喚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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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砚文安排人熬藥,又請來當地最好的大夫會診。
我坐在沈景翊床前,看著他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唏噓。
曾經風度翩翩的沈景翊,如今竟瘦得隻剩皮包骨。
我輕聲道:"沈景翊,你要好起來啊。"
不知是否聽到了我的聲音,沈景翊的眼皮微微顫動。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仍在昏迷中。
陸砚文站在我身後,輕輕按住我的肩膀:
"別擔心,有我在。"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三日後,沈景翊的高熱終於退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我,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幼蘭?是你嗎?"
聲音虛弱,卻帶著幾分欣喜。
我點點頭:"是我。"
沈景翊想要坐起來,卻被我阻止:
"你還很虛弱,不要動。"
他虛弱地笑了笑:"我以為我在做夢。"
"沒想到真的是你來了。"
我平靜地說:"聽說你病得很重,我和砚文特來看看。"
提到陸砚文,沈景翊的笑容凝固了。
他環顧四周:"他也來了?"
我點頭:"是的,他就在外面。"
沈景翊沉默片刻,低聲道:
"幼蘭,我有話想對你說。"
"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
出去告訴陸砚文後,我再次回到營帳。
沈景翊艱難地坐起身,看著我:
"幼蘭,這次病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躺在床上,回想這些年的種種。"
"才明白,我有多麼愚蠢。"
"我辜負了你的真心,還做了許多傷害你的事。"
"我……很後悔。"
我沉默不語,不想做何回應。
沈景翊繼續道:"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你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妻子。"
"我隻是想,在可能是生命的最後時刻,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我深吸一口氣:"沈景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你我皆有新的人生,何必糾結於舊事?"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重新開始。"
沈景翊苦笑一聲:"重新開始?"
"我已經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還有什麼可開始的?"
我搖頭:"沈景翊,你還有大好前程。"
"等傷好了,回京城去吧。"
"重新做回那個意氣風發的沈世子。"
他看著我,眼中帶著復雜的情感:
"幼蘭,你真的……幸福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我很幸福。"
"陸砚文是個好人,他待我極好。"
"我們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沈景翊沉默良久,最終點了點頭:
"那就好。"
"我欠你的,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
"但我希望,你能真正幸福。"
我站起身:"沈景翊,保重。"
"我和砚文明日便要啟程歸家了。"
沈景翊掙扎著要起身:"這麼快就走?"
我按住他:"你還需要靜養。"
"我們留下了足夠的藥物和盤纏。"
"有什麼需要,可以派人去北境找我們。"
沈景翊握住我的手:"幼蘭,謝謝你。"
"謝謝你不計前嫌,來救我一命。"
我輕輕抽回手:"不必言謝。"
"保重身體,好好活著。"
說完,我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走出營帳,陸砚文正在外面等我。
看到我出來,他上前一步:"說完了?"
我點點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
"砚文,我們回家吧。"
陸砚文攬住我的肩膀:"好,我們回家。"
從邊關回來後,我和陸砚文的生活回歸平靜。
幽蘭的狀態越來越好,已經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我繼續為詩集作畫,畫了一半有餘。
陸砚文常常在一旁看著我作畫,眼中滿是贊嘆。
他說,我的畫越來越有靈氣了。
每一筆每一畫,都充滿了生命力。
我笑著回答,這都是因為有了好的題材。
是他的詩,激發了我的靈感。
陸砚文便會笑著搖頭,說我太謙虛了。
這日,我正在畫第二十七首詩的配圖。
這首詩寫的是我們在京城重逢的情景。
畫面上是京城的春景,繁花似錦,遊人如織。
我在人群中,陸砚文在遠處凝望。
正畫到關鍵處,丫鬟來報:
"夫人,外面有位自稱是沈府管家的人求見。"
我放下畫筆,有些詫異:
"沈府的管家?他來做什麼?"
丫鬟搖頭:"奴婢不知,他隻說有要事相商。"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帶我去見他。"
來人正是沈府的總管趙伯。
他見到我,連忙行禮:
"老奴見過陸夫人。"
我微微頷首:"趙管家有何貴幹?"
趙伯嘆了口氣:"是沈夫人派老奴來的。"
"太夫人身子不好,想見夫人最後一面。"
我心中一震:"太夫人病了?"
趙伯點頭:"已經臥床三月有餘了。"
"府醫說……怕是時日無多。"
"臨終前,她放不下一件事。"
"那就是與夫人的過節。"
"她想當面向夫人賠罪,請求原諒。"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請求。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若夫人方便,老奴想先請夫人定個章程。"
我思索片刻,決定等陸砚文回來再做決定。
"趙管家請先回去,待我與夫君商議後再答復。"
趙伯面露難色:"太夫人病重,恐怕……"
我打斷他:"我明白。"
"最遲明日,便給太夫人答復。"
趙伯無奈,隻得告辭。
陸砚文回府後,我將此事告訴了他。
他聽完,眉頭微皺:"你想去嗎?"
我嘆息一聲:"說實話,我不想去。"
"與沈家已經斷了關系,沒必要再見面。"
"但太夫人病重,若真是臨終心願……"
陸砚文握住我的手:"我理解你的難處。"
"若你決定去,我陪你一同前往。"
"若不想去,我可以代你回絕。"
"一切由你決定。"
我感激地看著他,心中做了決定:
"我去吧,了卻這段因緣。"
"往後便不再與沈家有任何瓜葛。"
陸砚文點頭:"好,我陪你去。"
我心中一暖。
次日,我和陸砚文啟程前往京城。
路上,陸砚文問我:"若見到沈景翊,你會怎麼做?"
我想了想:"禮貌相待,不鹹不淡。"
"畢竟,我們已經是陌路人了。"
陸砚文點點頭,不再多言。
我知道,他是在關心我的感受。
生怕沈家人再次傷害我。
但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軟弱的姜幼蘭了。
有他在身邊,我變得更加堅強。
再也不會被沈家的冷言冷語所傷。
到了京城,我們先去拜訪了陸夫人。
陸夫人見到我們,又驚又喜:
"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
陸砚文將沈夫人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陸夫人聽完,憂心忡忡:
"幼蘭,你確定要去見沈夫人嗎?"
"那沈家上下,可都不是善類啊。"
我笑了笑:"母親放心,我有分寸。"
"再者,有砚文在,我不怕。"
陸夫人這才放心,又叮囑道:
"若有什麼不對勁,立刻回來。"
"可別讓那些人欺負了你。"
我點頭應下,心中感動。
有這樣一個關心我的婆母,是我的福氣。
第二日,我和陸砚文去了沈府。
沈府比三年前冷清了許多。
門前少了往日的車馬喧囂,門楣上的金漆也褪了色。
看來,沈家的境況不如從前了。
趙伯親自來迎,帶我們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路上,我們沒有遇到沈景翊。
趙伯說,沈景翊這些日子一直在照顧太夫人。
難得出門,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我不置可否,隻是默默跟著趙伯走。
太夫人住在後院的一處幽靜院落。
院中栽著幾株老梅,枝幹蒼勁,但已多年不開花了。
太夫人的房間內,光線昏暗,彌漫著藥味。
沈景翊站在床前,聽到我們的腳步聲,轉過身來。
他比在邊關時更加消瘦,眼中布滿血絲。
見到我和陸砚文,他愣了一下:
“你們……來了。”
我點點頭:“聽說太夫人想見我。”
沈景翊勉強笑了笑:“是啊,母親一直念叨著要見你。”
“多謝你們能來。”
他側身讓出位置,我走到床前。
太夫人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兩鬢斑白。
看到我,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幼蘭...你真的來了...”
聲音虛弱,卻帶著欣喜。
我行了一禮:“見過太夫人。”
太夫人掙扎著要坐起來,被沈景翊按住:
“母親別動,您身子弱。”
太夫人擺擺手:“無妨。”
“我要坐起來,好好看看幼蘭。”
沈景翊無奈,小心地扶起太夫人,又在她身後墊了幾個靠枕。
太夫人坐穩後,細細打量我:
“幼蘭,你變了許多……”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道:
“太夫人過獎了。”
太夫人又看向陸砚文:
“這位就是陸砚文吧?”
陸砚文上前行禮:“在下陸砚文,見過太夫人。”
太夫人點點頭:“好一個俊俏的後生。”
“難怪能得幼蘭歡心。”
她轉向我,語氣誠懇:
“幼蘭,這些日子,景翊和我講了許多你們之間的過往。”
“我知道我們沈家虧欠你良多。”
“特別是我這個做婆婆的,一直偏袒景翊,對你多有不公。”
“如今老身時日無多,想當面向你賠罪。”
“望你能原諒我們。”
我沒想到太夫人會如此坦率地認錯。
心中的芥蒂,一時間竟有些消融。
“太夫人言重了,”我輕聲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太夫人握住我的手,眼中含淚:
“幼蘭,你心地善良,不計前嫌。”
“老身雖知不配,但還是要請你原諒景翊的過錯。”
“他年少輕狂,不知珍惜你這樣的好女子。”
“如今後悔莫及,整日以淚洗面。”
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景翊,他低著頭,不敢與我對視。
“太夫人,”我深吸一口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我與沈景翊已經和離,各自有了新的生活。”
“往日的恩怨,就隨風而去吧。”
太夫人點點頭,眼中含著欣慰的淚水:
“好,好孩子。”
“你的寬容,讓老身安心了。”
她轉向陸砚文:“陸大人,請你一定要好好待幼蘭。”
“她是個好姑娘,值得最好的一切。”
陸砚文肅然道:“太夫人放心,在下會用一生來珍惜她。”
太夫人欣慰地點點頭:“好,有你這句話,老身就放心了。”
她又對沈景翊說:“景翊,你過來。”
沈景翊上前一步,太夫人拉著他的手:
“景翊,你也該向幼蘭道歉。”
“是你辜負了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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