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悶悶說道「都怪我官位低微,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無論我怎麼解釋,餘廷恩都認定我變得小心,唯唯諾諾,全因他隻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跳動的燭火將我們影子照於牆上,明明隻是對立而坐,卻像是依偎纏綿著。
說是苟且偷生也好,講是軟弱無能也罷,前世無數次的徒勞抗爭也讓我變得麻木,變得認命。
每每抬頭望去,壓在頭頂的似乎不是恆古青天,而是生S予奪權在手的封建皇權,是萬千同我這般,是被視作豬狗的蝼蟻萬民。
我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不能去怨,也不能去恨,隻要這樣,便能卑微小心得活著吧...
13
餘廷恩升為翰林院侍讀那日,我也正好以極低價格購置了一套破爛宅院。
原本公主是想給我添堵競價的,但發現那裡不僅破敗,而且毫無價值便果斷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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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兒子在我眼前晃了兩圈,明裡暗裡諷刺我眼界低,成婚三載連顆蛋都生不出來。
同行幾名貴婦人也要送我生子良方,免得被丈夫公婆厭棄,納個七八個妾室進門。
連帶喜聽了都認為她們無聊至極,明明有著天下最好的富貴,好好享受著就是了。
偏偏非得跟她們眼中的下等人過不去,整日叨叨個不停,十幾雙眼睛緊盯著我。
但除我外,她們瞧不上的人多了去,還常瞧著公主跋扈,暗地笑她故作姿態,誰不知道她偏執,驸馬抱隻母貓她都能發好一通脾氣。
又奚落張家的庶女攀附權貴,諷刺李家的嫡女不知好歹,嘲笑西街的寡婦養不起兒女做了暗娼,譏笑東街的丫頭為兩口吃食爬了主家的床。
這些我隻安安靜靜聽著,無論她們說什麼,不附和也不參與討論。
前世做姑娘時,我也曾清高認為她們嘴中的那些女人沒臉沒皮,毫無廉恥可言。
後來我才漸漸明白,世人隻會斥責妓子低賤,寡婦風流,丫頭勾引...
將壓迫苦難與求生之舉當做談資玩笑,似乎隻要壓著她們,自己便高了一頭。
人人都繃著那根名為禮法的弓弦,在世俗的獵場以倫理做成的羽箭將她們無情絞S。
沒人在意青樓不是才子佳人的風月場,而是座座沾染腥臭的美人墳冢。
也無人問西街的寡婦丈夫戰S前線,被叔伯搶走撫恤金,家中已無米下炊。
東街的丫頭才十四歲,被酒醉的主人強暴懷孕,又難產丟掉年輕性命。
張家的庶女才貌雙全,是因家道中落,被迫嫁給宰相之子為妾。
李家的嫡女想考取女官,不願為繼室後母,因此毅然出家
兩世為人,誠然我膽小又怯弱,可在夾縫求生的條條框框中。
我好像也恢復了幾絲反叛的勇氣...僅有的,如蝼蟻般的勇氣...
我不想做京都人人都羨慕的餘夫人,我要做周慈君,隻做周慈君。
14
買下破爛宅院是因那處兒僻靜寬敞,隻要稍微改改便可做紡織機房。
京都貧家農戶女子為生活所迫,大多都有精湛手藝,會紡布繡花。
我想能夠僱佣她們做工,讓她們能靠著手藝掙錢養活自己,也多條出路。
「這世道有錢就有了底氣,無論是爹娘還是公婆,再想隨意買賣,打壓她們,也得掂量掂量呀。」我將算完的賬本合上放在一邊說道。
餘廷恩應和著是是是,給我倒了杯茶水,拿起我放在桌案的織機圖紙,又瞧瞧我拿回的各式繡片。
他說近幾年戰亂嚴重,國庫日漸空虛,皇帝初設立市舶司,允許大夏與別國往來交易。
已經有不少商戶躍躍欲試,廣泛收購絲綢,茶葉,瓷器等運去海外,我可以借此機會擴大織坊規模,甚至可以商船合作,將布匹綢緞賣到外地或是外邦。
「我連紡車都還沒買到呢。」餘廷恩的話把我逗笑「而且我哪有你想的這麼大本事呀。」
「我相信你。」他眉眼含笑「隻要你想,就一定會做到最好。」
15
餘廷恩感慨著一晃三年,我總算從鬱鬱寡歡中回過神。
雖然性子依舊懦懦的,卻透著沉穩,也有了幾分活人兒。
最初我娘跟餘伯母以為我受了衝撞,連續吃了幾月齋飯,吃得眼睛都直勾勾的。
我爹是個口是心非的馬大哈,口頭說著她倆疑神疑鬼,扭臉就拉著餘伯父去鄉下看是不是祖墳出了問題,這顆草生得蹊蹺,那顆樹又生得古怪。
弄得餘伯夫看見他就小腿肚子發抖,看見我娘跟餘伯母就兩眼發青,現在總算能安安穩穩下棋釣魚。
餘廷恩靠在窗邊,揉揉疲憊有些烏青的雙眼,官場的爾虞我詐倒是其次,隻是他作為翰林院侍讀,稍有不慎便會卷入爭權奪位的漩渦。
前世他是驸馬,空有個驸馬都尉的爵位,連家族親朋都不可入仕,不能領兵,更不能科考。
多年寒窗苦讀白費,滿腔的志氣理想化作徒勞,讓他不到中年就花白了頭發,因酗酒日日昏沉著咳血。
今生公主也許是意識到這點,便要為探花郎在朝中謀個有實權的一官半職。
吵嚷著要皇帝封他為工部營造司郎中,營造司負責天下工程造價與審核工作,這活兒油水非常大,正好與翰林院這清水衙門做了個對比。
她見我恭恭敬敬,挑不出錯處,常譏笑著我出生低微,自然也想在丈夫官職上壓一頭。
但為防止外戚幹政,皇帝絕不會允許此事發生,回絕了她的妄想又賞賜了些金銀。
公主心中不忿卻無處發泄,便在各位皇子間遊走教唆,想讓他們代為求情,擾得皇帝生氣震怒。
餘廷恩作為天子近臣,自然也受了波及,不僅被批評授書講學無能,還罰了大半年俸祿。
探花郎也被皇帝斥責狼子野心,交好官員全都被徹查,家中子侄也險些下獄。
他酒後跟同僚哭訴吐露這次兇險,天子疑心重,這次要是有半分錯處,就是滿門抄斬。
16
我拉著餘廷恩,讓他躺在我的腿上,為他錘捏肩膀,有一搭兒沒一搭兒聊著家常小話。
舒緩著他緊繃的神經與疲憊的身體,不到半會兒,他呼吸漸趨平穩,沉沉睡去。
帶喜急匆匆跑進屋裡,瞧著餘廷恩正歇著,輕腳抱來一床小毯子,才小聲說道「夫人,咱家來了幾個小廝,說是來給您送首飾的,我瞧了瞧,從頭到尾的全都有呢。」
她遞給幾張貨單,價錢與種類都令我瞠目結舌,這套首飾可不便宜啊。
瞧著貨單上餘廷恩的名字,我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在感動之餘又覺得好笑。
我說他這兩年怎麼不是為東家寫書作序,就是為西家提字留名,一律作價十兩卻還總是口袋空空,原來是去定了這套東西。
那年十五賞月宴所受的怠慢,我早忘得一幹二淨了。
隻有他這悶葫蘆憋在心裡,記得牢牢的。
17
自那次要官事件後,公主便無暇顧及我,與探花郎以及家中親眷鬥得S去活來。
我趁此機會將織坊開張,聽說碼頭停滿了大大小小的商船,便同帶喜來望江樓上看看。
前世除了青樓,我便是被困於公主府的後宅,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是這樣的精彩熱鬧。
帶喜也是從小被哥嫂賣了做丫頭,這幾年跟著我學會了認字,有時還能蹦出幾句詩文。
就連餘廷恩都驚訝她的好學,守夜時都不忘捧著書。
我知道她聰明機靈,但我不曉得她能聰明機靈成這樣,隻是和我在望江樓上看了會兒船,便學會了幾句外邦話。
「夫人,我是個丫頭,當然要學會察言觀色了,剛進望江樓我便瞧見這兒多了些外邦人,他們有些頭發黃黃的,有些胡子彎彎的,說話也全是嘰裡呱啦的聽不懂,可後來我看著他們的神情跟動作,我就猜著這句話可能是在打招呼,那句話可能是在道別,沒想到碰巧讓我給猜準了。」
帶喜有些不好意思搖搖頭「我也隻猜準這兩句,其他就真的聽不懂了。」
我對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兩月前她哥嫂找上門來幾次,說是給她談了門親事兒,男方是個肺痨鬼,但家中有些錢財,要她嫁過去就當少奶奶。
帶喜不情願,他們便找了幾名所謂的族老姑婆,又是施壓哭鬧又是辱罵的,還要強綁了她過門。
我出面強硬將人留在餘家,也被啐了幾口唾沫,指著我罵不守婦道,整日在外拋頭露臉,存心不良扣著丫頭給主君當通房。
她們這招可謂是百試百靈,無論是大姑娘還是新媳婦兒,連老妪都能被她們的嘴逼得昏昏沉沉,甚至是逼得上吊投水。
我對這些人厭惡至極,直接告他們私闖官宅,一人被賞了十板子,在床上躺了半月有餘。
又拿出當年的賣身契,上面清楚明白寫著「錢貨兩清」,再無幹系。
帶喜哥嫂再敢騷擾或是索要錢財,別怪我不客氣,按照大夏律法告他們圖謀不軌,搶劫財物。
這可是會下獄的重罪。
那兩人本就是仗著我是出了名的軟柿子才敢鬧事兒,聽見要下獄隻好摸著被打爛的屁股,灰溜溜走了。
那樁事兒過後,帶喜算是對家中徹底S心,平時得的大部分工錢賞也不再送給哥嫂。
將平日從牙縫中積攢的私房錢捂得緊緊的,盤算著過幾年能與姐妹開個小茶樓。
我也許諾要是她有了兩情相悅的男子,就將賣身契還給她,再備上厚厚的嫁妝。
18
望江樓中人來人往,自然也少不了口舌是非。
我與帶喜正琢磨著那些外邦人的衣飾紋樣,便聽著屏風後的隔壁桌傳來陣陣議論聲。
聲音還挺耳熟,這不正是整日跟在公主身後的貴婦女眷們嗎?
但這次她們譏諷的不是出身低微的我,而是往日裡眾星捧月的公主。
原來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染上了怪病,探花郎也因那次獄中一遊嚇破了膽。
坦言自己做驸馬就是記恨家族內鬥不止,父母偏愛幼子,自己又看透官場,隻想快活瀟灑過一輩子。
探花郎一不嗜賭,二不狎妓,唯獨愛喝酒作曲畫丹青,特別是白鶴騰雲圖畫得是栩栩如生。
有人投其所好送了他一對白鶴養在家中,公主氣他不上進,嫌他玩物喪志。
便說是這東西克兒子,砸了他的古琴,燒了他好不容易尋到的孤譜,將白鶴SS扒皮,掛在床頭。
驸馬睜開眼睛,看見那對血淋淋的白鶴悲痛欲絕,差點昏S過去,跟公主吵了個天翻地覆,想要喝酒,卻發現酒壇子空空,酒水全都倒在了自己的畫作曲譜上。
公主說他是個繡花枕頭,是靠著皇家權勢的軟骨頭,自己事事為他謀劃,他卻不中用。
公主篤定驸馬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卻沒成想他會對自己越來越冷淡,幾乎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19
我將溫熱的茶水飲盡,便急匆匆帶喜離開望江樓,倒不是什麼其他原因。
而是這幾名八卦婦人講來講去又到了我腦袋上,繪聲繪色說著餘廷恩賣字打首飾的事兒,又講我精通馭夫之道。
其中一人提議朝我討教討教,剩下幾人七嘴八舌商量要去織坊定布料拉近關系。
聽得我猶如唐三藏進了盤絲洞,頭皮都在發麻,下樓梯時還險些踩空。
餘廷恩知道後得意極了,一連偷著開心好幾天,餘伯母說他就是那大黑狼狗,看著正正經經的,其實背地裡尾巴都搖成圈兒了。
飯桌上,我娘寶貝似的端出一盤醋溜魚,說是一名宋姓女子所創,她靠著這道菜短短一年就開了個小酒樓,連皇帝都對這魚贊不絕口,她託了幾位朋友才定到呢。
這樣威風凜凜的人物,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最近家中與米店事務繁忙,織坊還接了筆建州制衣樓的棉布生意。
同學聚會前,班長在群裡發起一個收入調查。「大家放心,調查是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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