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看起來並不關心她，瞳孔裡的倒影隻有我。

可當朋友們說：「音音，這都第四杯了。」

 

他還是無意識地轉過頭，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這細微的動作被顧音音收入眼底，她好不得意，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耐煩陪著演戲，跟賀楷澤說：「我要回家。」

 

賀楷澤站起身，顧音音突然捂著肚子蹲下身，說好疼。

 

「音音，你別嚇我們！」

 

離她近的人，紛紛回頭，手足無措地看向賀楷澤。

 

原來，他的朋友費盡心機叫他出來，也是為了顧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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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楷澤顧不上掩飾，出於本能地跑到顧音音身邊，一把抱起她。

 

「去醫院。」

 

他的步子跨得很急，快到門口的時候，與我四目相對，驟然停住了腳步。

 

「心研，我，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她……」

 

他似乎想解釋些什麼。

 

我注視著他的糾結，覺得有些好笑。

 

要解釋什麼呢？

 

這裡這麼多人，非得他一個有婦之夫抱著去送嗎？

 

我們在門口僵持著，顧音音淚眼漣漣地喊疼。

 

「阿澤，我是不是快要S了？」

 

毫無懸念，賀楷澤又一次拋棄了我。

 

似乎，在顧音音面前，他對我許的諾言總是可以輕易被打破。

 

我想起他說不會留我一個人時真誠的樣子，心裡直犯惡心。

 

隻有兩天了，賀楷澤。

 

5

 

賀楷澤一夜未歸。

 

第二天，我收了一整天的信息。

 

我收了一晚上的信息。

 

「宋心研，我懷孕了，你退出吧。不要妄想那點酒會給我的孩子造成什麼意外，冰紅茶罷了。這隻是我想給阿澤的驚喜。」

 

「你知道阿澤看到驗孕單的時候有多激動嗎？他抱著我吻了足足有十分鍾，剛才差點在 VIP 病房就來了一次。」

 

「他跟你都是戴套的吧？他跟我從來不帶套。這是哪一次中的呢？勞斯萊斯、辦公室、別墅、又或者是你們婚房……太多地方了，我也記不清了。」

 

「婚房？」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她便發來一張圖，迫不及待地告訴我：

 

「眼熟嗎？沒想到你喜歡這些東西，都是我從小批發市場買的吶。」

 

「你不會真以為，這是阿澤費盡心思給你做的吧。」

 

不重要了。

 

天又黑了，賀楷澤仍然沒回。

 

手機裡隻有一句冰冷的叮囑：「心研，你先睡，別等我，她還沒脫離危險。」

 

多好笑啊賀楷澤。

 

喝冰紅茶能有什麼危險？

 

我笑出了淚，把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一個個倒出來，全燒了。

 

等燒完，天蒙蒙亮。

 

今天正好是最後一天。

 

6

 

我出門，正好碰上賀楷澤回來。

 

他看了一眼行李箱，身體驟然一僵。

 

「心研，你要去哪裡？」

 

為了避免賀楷澤的糾纏，我騙他，說跟小姐妹出去玩幾天。

 

「不遠，就在鄰市的海心沙灘。」

 

他沉默良久，「你生氣了？因為她？」

 

我不想提她，拖著箱子繞過他。

 

沒想到，我不管他的事，他倒管起我的事了。

 

一隻手SS地扣住我的箱子。

 

「跟誰？哪個小姐妹。」

 

以前，他也會關心我的行蹤。

 

那時，我隻覺這是愛人之間的甜蜜。

 

現在，沒愛了，隻有礙事。

 

我看了看時間，司機要來了。

 

本來打算現編一個，還沒用上，他的手機又響了。

 

箱子上的力道驀然消失，他眼神閃爍地後退幾步。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我聽不見。

 

我隻聽到他說：「我就過去。」

 

也許他們之間才是愛。

 

他選擇了她，就注定要失去我。

 

塵埃落定的四個字，斬斷了我和賀楷澤所有的聯系。

 

他抱歉地看著我，「心研，本來想今天跟你解釋一下音音的事，但公司有急事，我得馬上過去。這幾天你就好好跟小姐妹散散心，等你回來，我們再說，好嗎？」

 

他焦急地等待著我的回復，大有一副我不答應，他就不走的架勢。

 

我抬眸，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好。」

 

他如釋重負，轉身離去，一點兒也沒看出我的異樣。

 

我也松了一口氣，上了要離開他的那輛車。

 

登機前，我給賀楷澤發消息。

 

「恭喜你，要當爸爸了，我送了一份禮物給你，在客廳的桌子上。」

 

下一秒，聊天框瘋狂震動。

 

我的手指懸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空姐注意到我還沒關機，委婉地提醒我，飛機要起飛了。

 

我頓了頓，將顧音音發給我的全部信息轉發給了賀楷澤。

 

然後，毫不猶豫地取出手機卡，掰碎。

 

從此以後，賀楷澤別想找到宋心研。

 

7

 

停好車上樓的時候，賀楷澤的心裡，莫名其妙漏了幾拍。

 

他回想這幾天，自己對於心研的冷落，心裡生出了一絲愧疚。

 

「音音，公司今天要談個業務，我就不過來了。」

 

他在病房門口徘徊了幾步，終於決定，要去找心研。

 

如果能和她在海心沙灘相遇，她一定會開心的吧？

 

對了，還要買一束花。

 

一想起心研被感動得傻乎乎哭的樣子，賀楷澤的心裡，不自覺柔軟了幾分，軟綿綿的。

 

可剛一轉身，顧音音隱忍著的哭聲，從身後傳來。

 

「阿澤，你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我不管，我不要你去公司，我要你陪我。」

 

顧音音不管不顧地撲進賀楷澤懷裡，「談業務怎麼會有我重要？」

 

她恰到好處地撒著嬌，讓賀楷澤不忍拒絕。

 

倏地，手機響了，是特助打過來的。

 

「賀總，之前的項目出了點問題……」

 

那個項目，合作方是個大客戶。

 

賀楷澤眉頭緊鎖，哄著顧音音進房間，「等忙完了再來看你。」

 

顧音音知道賀楷澤早上去找過宋心研。

 

她心裡有氣，仗著有孩子，並不是那麼好哄。

 

耍賴一般摟著賀楷澤的脖子，霸道地說：「不準去公司，隻準陪我和孩子。」

 

「別胡鬧了！」

 

賀楷澤看著特助發過來的資料，突然有些煩躁。

 

他想，如果站在面前的是心研，她一定不會令自己為難。

 

前幾年，也有一個大項目。

 

那時候盡管心研正發著高燒，她也極力勸自己，事業為重。

 

當時情況急，賀楷澤並沒有來得及將她送醫院。

 

這是他最後悔的事，導致後來，保姆發現得晚了，害得心研去急救病房住了三天。

 

一想起這些，賀楷澤心有餘悸。

 

也對顧音音，有種說不上來的反感。

 

沉默地拉開與她的距離。

 

賀楷澤冷下臉，「你想看我破產嗎？」

 

顧音音從來沒有見過賀楷澤這個樣子，嚇得噤了聲。

 

賀楷澤一路狂飆，滿腦子都是，要盡快解決公司的事，然後去找心研。

 

他突然，很想心研。

 

等紅燈的功夫，屏幕閃了一下。

 

「老婆大人」發來 1 條信息。

 

也許是到地方了，報平安吧。

 

這是心研的習慣，賀楷澤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能聯系自己，應該不會太難哄吧？

 

8

 

事與願違。

 

看到信息的那刻，賀楷澤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問了很多，統統石沉大海。

 

他不知道心研的這個恭喜，是告訴自己她有了寶寶，還是知道了什麼。

 

他隻知道，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發抖，連眼前的路也漸漸模糊。

 

等手機再震動的時候，賀楷澤竟然不敢再看。

 

他調轉方向，隻想快點回家。

 

他要知道，客廳桌子上的那份禮物，到底是什麼？

 

還有，他要去找到心研，把她哄回家。

 

至於別的，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進門前，賀楷澤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打了幾個電話，安排好公司的事後，行屍走肉般來到了客廳，仿佛等待審判的囚徒。

 

桌子上有一個小盒子，粉色的，還系上了蝴蝶結。

 

賀楷澤的心裡，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期待。

 

他期待這裡面是一份孕檢單，粉色的小盒子，說不定，心研肚子裡，是個可愛的小女孩。

 

如果……如果她們家執意要讓孩子姓宋。

 

賀楷澤突然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麼讓人無法接受。

 

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拆開，裡面掉出來一張紙。

 

賀楷澤克制住內心的激動，將紙撿起來。

 

上面赫然寫著——

 

「離婚協議書」

 

怎麼會？

 

賀楷澤覺得荒唐，她明明那麼愛自己。

 

他拿起手機，想找心研要個解釋。

 

點開聊天框，裡面的截圖不堪入目。

 

賀楷澤覺得，現在一定要找到心研。

 

找到她，哄哄她，就好了。

 

隻要她願意回來，顧音音……她肚子裡那個孩子……可以不要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賀楷澤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明明，很期待那個孩子的到來。

 

他明明，很想要一個姓賀的孩子。

 

但是，如果代價是要失去心研，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盡管不願意承認。

 

他好像，不想失去她。

 

這該S的不想！

 

9

 

來不及悔恨，賀楷澤直接上了高速。

 

傍晚的海心沙灘很美，可惜沒有心研的影子。

 

有幾對情侶在嬉戲打鬧。

 

顧音音一遍一遍打給賀楷澤。

 

不知道哪個女生說了一句：「我們去看鎖心燈塔吧，隻要在那裡掛上一把愛心鎖，愛神會祝福我們的。」

 

賀楷澤煩躁地一遍遍掛斷電話。

 

想起了，鎖心燈塔？他好像陪心研去過。

 

憑著記憶，賀楷澤失魂落魄地往燈塔走，很懊惱為什麼當時沒有追問，是哪個小姐妹？

 

她到底跟誰在一起？

 

該打的電話，都打完了。

 

當心研的手機一直提示關機時，賀楷澤知道，他應該是傷透了她的心。

 

以前，不管吵得多厲害，心研從不關機……

 

燈塔近在眼前。

 

有一個小姑娘喜笑顏開地剪開了一把鎖。

 

「太好啦！找到了！」

 

那個位置，好像是……

 

「你在幹什麼！」

 

賀楷澤厲喝一聲，卻沒有來得及阻止那把鎖被遠遠拋入海中。

 

小姑娘嚇得一哆嗦。

 

「你……你幹嗎那麼兇？關你什麼事！」

 

那一剎那，賀楷澤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拋進了海裡。

 

像著了魔一樣，往海裡跑。

 

「哎……你這人！」

 

小姑娘沒見過這麼瘋的人，一股腦解釋：

 

「這不是你的，是一個叫宋心研的小姐姐在網上發了帖，懸賞一萬，找人剪掉的！」

 

「你又不是宋心研……」

 

話音未落，賀楷澤跑得更快了，一頭扎進了海裡。

 

10

 

把鎖撈上來的時候，賀楷澤發現那個小姑娘還沒走。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為什麼不自己來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