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嬌嬌。

 

上面的油漆快要掉色說明被人窩在手心撫摸了無數遍。

司允霆盯著骨灰撫摸，摸著摸著，眼淚卻下來了。

 

他開口，像是自嘲。

 

“司雲歸，你說我是不是賤，你把我害到這個地步，把袁立害S，我卻還是會每天想起你。”

 

“你真是狠心，得了絕症也不告訴我，硬生生把自己熬S，是想懲罰我嗎？”

 

“你成功了。”

 

說到後面，司允霆的嗓音沙啞得不行，還帶著顫抖。

 

他原本深邃的黑眸裡此時此刻都是淚意，顯得是那樣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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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允霆哽咽了一下，垂下頭，“怪我，聽到你S了，連看你屍體的勇氣都沒有，你若是還怨我，就來我夢裡罵罵我。”

 

他這般脆弱無助的模樣，隻有在獨自一人面對黑暗的時候，才敢示意展現出來。

 

不知不覺間，司允霆居然就這樣抱著骨灰罐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是司雲歸二十歲的模樣。

 

她穿著大膽，是那樣明媚美好，對他羞澀一笑的時候。

 

讓司允霆那一瞬間有了把整個世界付出給她的衝動。

 

司雲歸紅著臉說愛他。

 

少女傾訴著情義，紅唇一張一合，足以摧毀司允霆的理智。

 

可他不能衝動。

 

他不能當個畜生愛上自己的養妹。

 

仇家也在虎視眈眈，司允霆不想讓司雲歸落入危險的境地。

 

所以他絕情地拒絕了，甚至不惜說那些傷人的話。

 

眼前司雲歸顫抖著低下頭。

 

再次抬頭時，那張梨花帶雨的傷心的臉，變成了賀知意。

 

從夢中驚醒之後，司允霆忍不住心悸。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莫名其妙的心慌煩躁。

 

直到助理打來電話，說下午損壞了袁立屍體的斂容師畏罪自S。

 

她選擇跳車墜入山崖下，屍骨無存。

 

司允霆按揉著眉心，讓他去查賀知意的過往。

 

尤其是查清楚，賀知意的哥哥是誰。

 

因為他記得，無論是賀知意那天中暑暈倒，還要被拖出去的時候。

 

她都無意識喊了聲哥哥。

 

雖然那一瞬間，司允霆莫名其妙想起了司雲歸。

 

但他知道，司雲歸已經S了。

 

賀知意做出的那些讓他熟悉的感覺。

 

或許隻是背後那人故意調教讓她給自己的錯覺。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司允霆進了祭祀袁立的小房間。

 

裡面還有一個無名牌位。

 

那是司雲歸……

 

白蕊嬌還是沒忍住，打聽到了司允霆位置，來到小房間，裝模作樣地跟著跪下。

 

這一跪就跪了三個小時。

 

白蕊嬌都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司允霆開口了。

 

他嗓音清冷，帶著冷漠，“你若不是誠心的，沒必要繼續跪下去了。”

 

白蕊嬌換上那柔弱可憐的模樣，“允霆，我自然是誠心的。”

 

“我若不是誠心，又怎麼會那天不顧一切把你們救出來。”

 

“隻是我還是晚了一步，不然袁先生就不會S了。”

 

“說起來，還是司雲歸太惡毒了，你們是一起長大的，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閉嘴！”

 

司允霆突然呵斥，嚇得白蕊嬌心都顫了一下。

 

她見司允霆眼神越來越冷，立馬轉移了話題。

 

“那你是不是在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氣？你信我，真不是我給你的酒裡下了藥。”

 

“隻是，隻是我來找你的時候，曾看見賀知意鬼鬼祟祟想要接近你。”

 

“或許就是她幹的，隻不過被我發現了。”

 

司允霆沒說話，眼裡的寒意像是寒石上的冰碴子。

 

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酒裡被人下了藥。

 

恍惚間，他似乎遇到了司雲歸。

 

司允霆像是失去所有理智般抱住了她。

 

隻是醒來之後才發現身邊的人是白蕊嬌。

 

可是那天晚上，那個人的氣息和眼神，給他的感覺明明就是司雲歸。

 

隻是白蕊嬌身上的紅痕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認錯人了。

 

隻是他還有記憶，自己沒進行到最後一步。

 

隻是對白蕊嬌態度冷淡了不少。

 

聽著白蕊嬌喋喋不休的解釋聲，司允霆突然有些煩躁。

 

“是不是你做的，我自然能調查出來，我既然對外宣稱了會和你聯姻，你也沒必要來問東問西。”

 

說完，司允霆站起身，面無表情毫不猶豫往外走。

 

他高大的身影路過白蕊嬌的時候沒有絲毫停頓。

 

白蕊嬌感受著司允霆的冷漠，滿眼不甘。

 

明明不是這樣的。

 

他不是天性冷淡。

 

多年前，白蕊嬌曾見過司允霆帶著司雲歸出席宴會。

 

她當時是白家最不受寵的私生女，從小到大，沒有感受過愛意為何物。

 

可她看到了司允霆看著司雲歸的眼神。

 

是那樣炙熱的愛意，是那樣溫和的寵溺。

 

隻一眼，就讓白蕊嬌瘋狂。

 

她瘋狂想要得到司允霆。

 

想要他那樣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

 

好在司允霆從不在外界承認自己愛司雲歸。

 

他是個膽小鬼，他不想承認，一次次推走司雲歸。

 

白蕊嬌以為自己想方設法離間兩人，更何況現在司雲歸也已經S了，那司允霆愛上她那肯定也是早晚的事。

 

卻沒想到司雲歸對司允霆的影響這麼深。

 

以至於她都S了，司允霆還是放不下她。

 

沒關系。

 

來日方長。

 

白蕊嬌冷然一笑。

 

助理那邊的調查速度很快，很快一段賀知意高中時期的視頻發了過來。

 

視頻裡，賀知意內向害羞，沉默寡言。

 

和前段時間司允霆所看見的賀知意截然不同。

 

那個時候的賀知意雖然會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似乎也是那樣卑微和膽小。

 

可是她眼底深處是沒辦法忽略的倔強。

 

司允霆看著看著越發恍惚。

 

甚至忍不住問了句助理。

 

“你確定視頻裡的人是賀知意嗎？”

 

助理點頭，“的確是她，隻不過按照我目前調查出來的情況來看，賀小姐和當初想你S的那批人沒有任何聯系。”

 

助理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

 

司允霆薄唇變成一條直線，眼神很冷，但他還是道，“繼續查，白蕊嬌的確是冒著風險把我救了出來，她沒必要騙我。”

 

“是。”

 

助理答應之後就離開了。

 

而司允霆把視頻又反反復復看了許多遍。

 

就算是這視頻隻是賀知意高中時期，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六年。

 

可是一個人的變化，真的可以那麼大嗎。

 

大到就好像換了一個靈魂。

 

司允霆被自己腦海裡的這個想法驚心髒顫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怎麼可能。

 

可為何自己第一眼看見賀知意的時候，都能從她身上感受到那股特別的熟悉感。

 

腦海裡的胡思亂想越發凌亂。

 

見天邊漸黑，司允霆站起身。

 

自從司雲歸和袁立S了之後，從來不喝酒的司允霆染上了酗酒。

 

他會選擇每天黃昏的時候。

 

因為醫生說這是司雲歸斷氣的時間。

 

他不想一個人清醒地面對這冗長的黑夜。

 

可今天他一如往常到了喝酒的地方，看著熟悉的酒杯，卻有種心煩意亂的感覺。

 

司允霆靜靜坐了一個小時，又選擇提前回去。

 

他沒讓司機來接他，一個人走到莊園門口的時候。

 

恰好看見了白蕊嬌。

 

他以為白蕊嬌是出來接他。

 

卻沒想到白蕊嬌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

 

司允霆呼吸一窒，眼裡的怨恨和憤怒不斷翻湧。

 

那個男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來。

 

他就是S了袁立的兇手。

 

可為何，他會和白蕊嬌在一起，兩人還十分相熟。

 

一個讓人恐懼和不安的真相在腦海裡慢慢浮現。

 

可不等司允霆上前，助理已然打來了電話。

 

電話那邊，助理的聲音顯得有些不淡定。

 

“司，司總，我按你的吩咐繼續調查賀小姐，卻發現她身上邪氣得很。”

 

“她沒有什麼哥哥，親朋好友都不在世了。”

 

“最主要的是，我這裡查到半個月前，她在中心醫院的S亡記錄，S因是心髒病突發……”

 

一個原本S了的人，莫名其妙活了，還站在他眼前，不管不顧去修復司雲歸的屍體。

 

司允霆感覺像是有大掌捏住了他的心髒，讓他呼吸越來越困難……

 

賀知意也是從噩夢中驚醒的。

 

雖然已經來到了國外，擺脫了從前的噩夢和陰霾。

 

可賀知意似乎還是沒辦法走出來。

 

隻要閉上眼。

 

她就回想起自己不僅在病痛中折磨也餓得失去理智的那段時間。

 

還會想起她S後漂浮在半空中，看著一群陌生的男人糟蹋她的屍體。

 

“賀小姐。”突然傳來一道溫和慈祥的聲音，把賀知意從在過去記憶的痛苦中拉出來。

 

她抬起頭，看見一個頭發花白步履有些蹣跚的老夫人走進來。

 

她看起來穿著優雅考究，一眼就能看出家世不俗。

 

賀知意對這個老夫人有些記憶。

 

前些天她接到了一個大單子。

 

對方是一個去世的老爺爺，聽說是江家人。

 

雖然是華裔，但家裡實在是有錢。

 

隻不過送來殯儀館，卻沒有人敢下手。

 

推給了賀知意這個剛來的新人。

 

打聽之後才得知。

 

原來是老人生前得了傳染性極強的病。

 

大家都惜命。

 

江家那邊也沒強人所難，說若是沒人修復，把抓緊把老人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