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並且,還把人帶到了家裡!】


【……】


 


【……】


 


8


 


今年過年,我們在外工作的幾個姐妹都沒回去。


 


小七借口沒搶到火車票,實則偷偷跑去找大姐蹭了頓年夜飯。


 


小八和小九剛剛升學,假期兼職攢了點錢還得留作開學後的生活費,不得不賴在家裡能省一頓是一頓。


 


才過大年初五,小八就跑了。


 


小九動作慢,在家磨嘰了兩天,沒想到竟成了現場「吃瓜」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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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小九所說,白天爸媽要去串親戚,非帶著她不可。


 


「哪裡是什麼親戚?咱們從小到大壓根兒就沒見過這麼一號人。」


 


視頻通話裡,小九說得義憤填膺。


 


「那就是一快五十歲的老頭兒,從一進門就色眯眯地盯著我。」


 


我和姐妹們大概已經猜出了爸媽的意圖。


 


「那後來呢?」我問。


 


小九揮舞著拳頭,咬牙道:「後來我借口出去透口氣,你猜我偷聽到他們說了啥?」


 


「啥?」


 


「那老頭跟我媽說,嫌我平胸屁股小,要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叫我媽換一個來!」


 


我和姐妹們都沉默了。


 


「真惡心!」小七罵道。


 


「真變態!」我附和。


 


我們安慰了小九一通,任誰遇到這事兒,都得犯一陣子惡心。


 


這個所謂的「家」,看來真的是不能回。


 


小九繼續說起耀祖的事兒。


 


「也就下午,我跟爸媽從那老變態那裡回去,見咱家門口停了輛老闊氣的車。


 


「樓下大門沒關緊實,樓梯口還放著兩雙鞋,其中一雙是咱們耀祖的。他的鞋七八千一雙,咱媽一眼就認出了。


 


「耀祖過年出去旅遊,咱爸媽已經大半個月沒見著他人了,這一回來可不得趕著去見見?


 


「結果怎麼著,咱媽才剛上樓,就發出了一聲鬼叫,緊跟著情況似乎越來越不對。


 


「我跟爸跟上二樓的時候,耀祖的限量版褲衩子,還掛在那狂徒的肩膀上。


 


「兩人赤身裸體的,咱媽當場就嚇傻了……」


 


9


 


我們萬萬沒想到現場會這麼炸裂。


 


吃瓜之餘,我趕忙問大姐:「小瑩瑩睡覺了吧?可別讓孩子聽到這些,影響不好。」


 


小瑩瑩便是大姐的女兒,今年才三歲。


 


大姐忍著笑:「放心吧,早被她爸帶著睡著了。」


 


我們在多人視頻裡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耀祖這樁事。


 


一向冷漠的五姐突然提議道:「要不回去看看?」


 


說真的,這樣的熱鬧我們都不想錯過。


 


三姐和四姐琢磨了下:「也行。」


 


我又問大姐和二姐的意思。


 


二姐撐著下巴:「你們都回,那我也回咯。」


 


大姐捋著頭發:「怎麼?都急著回去看笑話?那我也回去!」


 


小九很高興,平時過年過節都不能把我們姐妹聚集在一起,沒想到耀祖帶個狂徒回來,反而能叫我們都聚上。


 


小七和小八掐了下日子:「元宵節有假,能趕上吧?」


 


小九壓低了聲音:「反正耀祖這會兒被扣在家裡,那男的被咱爸拿棍子趕了出去。我晚上去給耀祖送飯的時候,還聽他在跟人講電話呢。老委屈了,說什麼要人家千萬不能放棄他,一定要救他出去帶他走。」


 


這孩子……是來真的?


 


我和姐妹們都沒了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10


 


我們家似乎很多年人沒有這麼齊過了。


 


爸媽似乎也沒那麼在乎。


 


他們眼裡隻有耀祖。


 


隻要耀祖在身邊,他們就覺得安心。


 


至於我們姐妹。


 


唯一的價值隻是按月往家裡寄錢而已。


 


又或者,像貨物一樣提出去,供人挑選,以便賣出個好價錢。


 


我以為,時代發展進步到今天。


 


不至於再把我們不當人看。


 


可小九的遭遇還是在我們姐妹心中敲響了警鍾。


 


人性復雜。


 


任憑時代如何發展,都是扭變不了的。


 


元宵節前一天,我們姐妹陸續到了鎮上,在鎮上小旅館開了房。


 


我們寧可擠在這狹小破舊的房間,也不願意住進那個從不屬於我們的「家」。


 


那裡沒有我們的東西,也留不住我們的回憶。


 


我們所珍惜的姐妹情誼,不會因為各自身處天南海北而淡漠,更與那「一家三口」無關。


 


當晚,我們偷偷叫出了小九。


 


圍在鎮上唯一的一家燒烤店裡,喝了不知道多少箱啤酒。


 


大姐夫而二姐夫相互調侃,說是羨慕我們這樣好的姐妹感情。


 


後來,他倆抱頭喝到了一起,各自拍起了自家老婆的彩虹屁。


 


他們還是頭一次被姐姐們帶回老家。


 


姐姐們在和他們結婚之前,就已經清楚交代過了我們家的實際情況。


 


大姐有了前車之鑑,自然不敢再把對象往家領。


 


他們婚禮辦得很簡單。


 


除了當時還在上學的我們幾個小的,其他姐姐都去參加了。


 


大姐夫婚前早早就把家底兒交託給姐姐了。


 


二姐夫掙得不多,但卻是個居家型好男人。


 


二姐自從跟了他,再沒進過廚房,連洗碗水都沒碰一下。


 


姐姐們很容易滿足。


 


能得到這樣的歸宿,真的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11


 


隔天我們回家,各自手裡提了酒和菜。


 


盡管小九一早就和爸媽說了。


 


但我們心知肚明,爸媽不會特地為我們準備什麼。


 


如果自己不提東西,可能家裡連雙屬於我們的筷子都沒有。


 


這兩年我媽沒搞直播了。


 


一來是年紀大了,競爭不過那些花樣百出的小年輕們。


 


二來是網上的聲音不太好聽,她有些疲於應付,也確實搞不到什麼錢了。


 


好在他們還有一群「待價而沽」的女兒們。


 


一人少說幾十萬,加起來就是一筆巨款。


 


所以無業在家的他們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焦慮。


 


隻是,在見到大姐和二姐時,爸媽的表情明顯不太友好。


 


要知道,好幾年前,大姐帶對象回來,爸媽張口跟人就要八十萬彩禮。


 


擱現在,不得漲到上百萬?


 


兩個「百萬」就這麼飛了,爸媽心裡自然不痛快。


 


所以連帶著見到兩位姐夫,爸媽的臉色都是黑的。


 


我們姐妹跟爸媽實則都不怎麼親熱。


 


越大越生疏,就更沒什麼話可說了。


 


虛虛地客套了一番,就各自拎著菜進了廚房。


 


我媽在外冷嘲熱諷:「多少次過年都不見回來,這回倒來得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量的什麼主意,想看你們弟弟笑話嗎?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的聲音很大很尖銳,我們都聽到了。


 


但沒人去反駁。


 


因為沒冤枉我們。


 


我們確實就是存著回來看笑話的心思。


 


大姐和二姐被扣在客廳,大姐夫和二姐夫不安地從旁搓著手。


 


爸媽連正眼都不帶瞧他們的,隻管罵兩個姐姐。


 


「說你們兩個是賠錢貨真是一點都不假,老子白養了你們那麼多年就上趕著倒貼給人家,真是兩個扶不起的賤骨頭。」


 


起初姐姐們還很淡定。


 


因為早早做了心理準備,隻當他們滿嘴噴糞,不去計較。


 


可後來,我爸說話越來越難聽,甚至連帶著小瑩瑩一起罵。


 


「賠錢的東西又生個小賠錢貨,頂什麼用?」


 


12


 


廚房裡揮刀剁肉的四姐手已經開始跟著顫抖。


 


我扶了扶她的肩膀以示安撫。


 


我知道,她忍得很辛苦。


 


恨不能將刀砍在客廳那一直喋喋不休的兩人身上。


 


我勸她:「冷靜,四姐。」


 


三姐默念:「S人是犯法的,S人是犯法的!」


 


說到底,爸媽並不關心兩個姐姐到底嫁給了誰。


 


也不關心她們到底生兒生女。


 


他們在意的隻是兩位姐姐沒能拿回他們預想中的彩禮錢。


 


繼而讓他們產生了「虧本」的不平衡心理。


 


所以,生孩子於他們而言,兒子是傳宗接代,女兒隻是投資。


 


客廳不知怎麼地,突然摔砸起了東西。


 


我趕過去的時候,大姐額上滲著血,地上是四分五裂的花盆碎片。


 


大姐夫心急如焚,二姐夫則SS拽著作勢要衝上去跟爸媽動手的二姐。


 


大姐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冷笑著:「家裡養我到十五歲,我往家打了十五年的錢,也該夠了。」


 


「你什麼意思?」我媽怒聲質問。


 


大姐道:「以前的匯款票據,後來的轉賬記錄,我都一一保存著。要是不滿,你大可以去告我,總之往後,我不會再往你們身上多貼一分錢!」


 


「笑話!」我爸厲聲道,「你的命都是老子給的,老子問你要點錢怎麼了?那點錢就夠買你的命了?」


 


大姐緩緩挽住大姐夫的手,決絕道:「能不能買我的命我不知道,但買斷這份虛偽的親情,絕對足夠了!」


 


說罷,她便領著大姐夫出了這扇門。


 


頭也沒回。


 


我爸衝著門外大喊:「白眼狼,賠錢貨,有本事就給老子S在外邊,老子就當當年把你噴在了牆上!」


 


這話說得人心裡陣陣發涼。


 


二姐突然也冷靜了下來。


 


她瞪著爸媽,爸媽這時也注意到了她。


 


我爸叉著腰,笑道:「怎麼?你很不服氣啊?剛才是不是還想跟你老子動手?」


 


二姐搖了搖頭,心灰意冷道:「我就不該回來。」


 


「呵,你當老子稀罕,一群沒用的廢物東西。」


 


二姐咬了咬牙:「我沒有大姐細心,早年的匯款票據沒存得下來,但近幾年的轉賬記錄也都還在。大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從今往後,你們也當我S了吧!」


 


說著,她拽起二姐夫就往外走。


 


爸媽氣得跺腳,又是一頓髒話輸出。


 


沒隔一會兒,我的手機收到提示音。


 


微信小群裡,是二姐發來的消息——


 


【大姐頭上沒事,已經在衛生室處理過了。】


 


大姐連發了幾個活躍氣氛的調皮表情:


 


【有情況及時告訴我們啊,別忘了我們回來一趟的真正目的啊!】


 


我:【……】


 


嚇我一跳。


 


還以為姐姐們會傷心鬱悶一陣子。


 


沒想到她們是商量好的借題發揮,就想趁此機會徹底斬斷跟家裡這兩個吸血鬼的聯系。


 


好!


 


很好!


 


沒了這層拖累,往後她們才會擁抱真正的好日子。


 


13


 


我倚著廚房門給姐姐們回消息。


 


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渾身不適。


 


好像被人盯了很久。


 


猛地抬頭,就看見耀祖正趴在二樓的樓梯欄杆處。


 


我不知道他在那裡趴了多久。


 


或許,從我們剛進門開始,他就已經在那裡。


 


他目睹了姐姐們和爸媽爭執的全過程,冷靜地看著他們決裂,又一言不發地盯著廚房裡忙碌的我們。


 


我們跟爸媽都不親熱,自然跟他的交集也很少。


 


他從小到大,吸著姐姐們的血,過著我們無法想象的奢靡生活。


 


我們其實並不恨他什麼。


 


畢竟,他和我們一樣,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隻是因為性別而被迫享受。


 


可即便這樣,我們也做不到與他和平相處。


 


所以我們的微信小群容不下他。


 


耀祖一直都知道我們有個這樣的小群。


 


他曾經偷窺過小九的手機,甚至天真地問小九為什麼不能拉他進去。


 


小九說:「因為我們在吃泡面的時候,你在嫌棄牛排不夠嫩。我們在拼夕夕互相砍價的時候,你在嫌棄你連標籤都沒拆過的名牌衣服過時。因為我們是這個家裡『不值錢』的女孩,而你是唯一『尊貴』的男孩。」


 


我們注定是不一樣的。


 


14


 


中午的飯吃得很沉悶。


 


盡管我們平時在微信小群裡嘻嘻哈哈鬧個沒完。


 


但當著爸媽的面,實在是沒什麼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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