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宿主，一夜過後，你的窩囊廢排名下降了，系統將自動解除綁定。」

 

12

 

回到家，爸媽跟弟弟又恢復了以往的態度，自顧自地吃著大肘子。

 

媽媽夾了一個大肘子到逐漸成為胖子的弟弟碗裡，看見我回來，她輕飄飄地說：「琦琦吃過了吧？回房休息吧。」

 

我回了房間，掃了一眼除了一張床之外空空蕩蕩的房間，把幾件重要的隨身物品放進包裡就走了出去。

 

家對我來說是一個冰冷的存在，家人更是。

 

門突然被劇烈地敲響，幾個壯漢的粗壯嗓音傳來：「開門！快開門！邵琦琦給我出來！」

 

全家人的飯都不香了，媽媽站起來跑到我房間門口低聲罵道：「你這小蹄子，天天出去不知道跟什麼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現在還把事惹到家裡來，生你這樣的女兒真是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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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害怕得直接躲在了爸爸身後，一個壯碩的胖子躲在瘦小的中年男子身後，隻藏住了臉，其他什麼都藏不住。

 

我掀開被子，拉住媽媽哀求道：「幫幫我，媽媽，我也害怕。」

 

「你趕緊出去把事情解決了，不然你要其他鄰居怎麼看待我們！」

 

說著，她招來爸爸，兩個人聯合起來一起把我推出了門，又「砰」一聲關上了。

 

沒多久，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劇烈爭吵聲，其中夾雜著我的尖叫聲。

 

貓眼被堵住，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又過了約莫十幾分鍾，我虛弱地敲著門，哀求他們開門。

 

可是門沒有打開。

 

最後還是我報了警，通過警察才進了門。

 

當著警察的面，爸媽率先指責起了我，說我在外頭搞三搞四才導致這種恐怖的事情發生。

 

我一句話沒說，隻是把欠條放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真相。

 

「對不起，我被李峰騙了。他騙我去借高利貸，現在借款人是我的信息。他拒絕還債，隻能是我來償還，但是我的錢都給了弟弟買房子了，所以……」

 

一聽這話，爸爸立馬不高興了，擺了擺手：「那些錢是你用來孝敬我們的，可不是什麼我們借來的錢，你別胡謅。」

 

「對啊，你長這麼大了，給爸媽花點錢是天經地義的，而且這錢我們已經花掉了，拿不出來了。」

 

「可是……」我帶著哭腔，「你們明明說，隻要我要用，隨時取出來還給我的。」

 

「沒有這回事，我們沒說。」

 

爸媽鐵了心地不還錢，得利者弟弟坐在一邊，隻顧著玩遊戲。

 

警察管不了家務事，雖然清楚知道這件事的是非對錯，但是依舊對此無能為力。

 

我嘆了一口氣：「這錢是我借的，我還不起，討債公司還是會派打手上門的。」

 

「這可不行啊！這怎麼行啊！這樣我們在小區裡還怎麼過下去啊！到時候全鄰居都知道我們家的醜聞了！這可不行啊，你們警察要替我們老百姓做主啊！我們納稅人的安全你們得保護啊！」

 

媽媽扯著嗓子絮絮叨叨，把人念得頭腦發暈。

 

警察蹙眉：「你們的孩子，你們打算徹底不管了嗎？」

 

「不是我們的孩子，她在外做了這麼出格的事情就不是我們的孩子了。」

 

「對！」爸爸突然意識到什麼，「那什麼，我們先籤署一份斷絕親子關系的證明，這樣討債公司是不是就沒法追責到我們身上了？」

 

他們滿懷期待地看著警察。

 

警察看著我，欲言又止：「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行，行，那就行。」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琦琦，為了家裡人，我們要籤的。這份文件籤了就是給別人看的，你別在意，爸爸媽媽也是沒辦法了。」

 

「對對對，我們先籤，這樣他們再來，我們就有理由報警了。」媽媽附和道，「這幾天你先去李峰那兒玩兩天，別回家。記得啊，別回家。」

 

沒多久，斷絕親子關系的證明書就擺在我面前了。

 

我低垂著頭，臉頰滑落一滴淚，再抬頭時，滿臉失望。

 

「我們真的要做到這一步嗎？你們真的不願意救我了嗎？」

 

「不是，我們不是不願意。隻是琦琦啊，你是成年人了，自己犯的錯要學會自己承擔，爸爸媽媽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你該長大的。」

 

「可是……」我問，「你們保護過我嗎？」

 

有把我當弟弟那樣，願意付出一切保護嗎？

 

有嗎？

 

他們望著我，說不出話。

 

答案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清楚。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悲涼的笑容，拿起筆，在文件上籤了名。

 

跟這段親子關系徹底劃上了叉號。

 

13

 

事情塵埃落定，走出家門時已經是凌晨。

 

我給李峰打了電話，告訴他我現在無家可歸，之前為了他借的高利貸逾期了，討債公司都開始上門討債了。爸媽為了不被殃及，把我趕出來了。

 

李峰睡得迷迷糊糊，隻是敷衍地說：「哦，那你自己解決。」

 

耳畔傳來女孩子的聲音：「李哥，大半夜的誰啊？吵人睡覺。」

 

「沒事，騷擾電話，你好好休息。」

 

幾天不見，我已經被定義為騷擾者。

 

「你聽見了吧？」李峰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你如果還要臉，就自動消失，別讓我生氣。」

 

「李峰，你對得起我？」

 

「邵琦琦，你這人要什麼沒什麼，我跟你好已經是你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了。你別得寸進尺，以為給我做一陣子保姆，我就能讓你佔著這名額一輩子。老實跟你說吧，我就是在沒更好人選的時候隨便跟你玩玩的，你對我來說就是打發時間的保姆，聽清楚了嗎？」

 

「我知道了。」

 

「大半夜地吵我睡覺，真晦氣！」

 

說完這句話，電話被粗暴地掛斷。

 

我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長，變得頂天立地。

 

14

 

從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醒來，我直奔售樓處，花了半小時買下一套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大別墅，然後又直奔車行，買了幾輛豪車填補別墅的車庫。

 

像是為了滿足小時候的自己，我又衝到商場購物，喜歡什麼都拿下，直接破了商場近幾年來的日最高銷售額。

 

我也成為一則新聞，上了電視。

 

記者好奇地打探著我背後的身份，企圖挖掘大新聞。

 

我沒讓她失望，直接甩出熱乎的解除親子關系證明，以及被負心男友渣了的通話記錄。

 

「沒什麼，隻是最近遇到一些糟心事，出來購物散心而已。」面對鏡頭，我淡淡地笑了，「包治百病，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鏡頭拉小，放大我手上的包，頂級奢侈品牌新出的限量版包包。

 

15

 

「琦琦啊，寶貝女兒啊，我在你新買的豪宅別墅門口，小區保安硬是不讓我們進來。你趕緊讓他滾蛋，他怎麼能這樣對待業主呢？」

 

爸爸親切又溫柔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那是我記憶深處的溫柔，現在能重溫，真叫人驚喜啊。

 

「邵先生，我們斷絕親子關系了。」我提醒他。

 

「寶貝女兒，我知道你生氣，但是那天晚上我是想把錢給你的，是你媽非要攔著，說要給兒子買房子，我沒辦法啊！你知道的，我多聽你媽的話。」

 

我聽著聽著就笑了。

 

看來錢也能讓同林夫妻各自飛啊。

 

開車回家，我看見媽媽拉著弟弟在小區門口大喊大叫，叫囂著要把保安炒掉。

 

保安看見我的車牌號，兇惡態度瞬間轉變成和善：「尊貴的業主，歡迎回家。」

 

說著還附帶 90° 鞠躬。

 

媽媽跟弟弟看見我，表情立馬變得囂張，滿臉寫著「你完蛋了」。

 

我朝著保安招手，他心頭打鼓，表情看起來隨時要道歉。

 

我轉頭從副駕駛上提了一袋子林總送的水果給他。

 

迎著他詫異的目光，我對他說：「你做得很好，這兩個人外加一個中年男人，這輩子都不準放進來。」

 

受到鼓舞的保安鬥志十足，朝我敬禮：「收到！我尊貴的業主！」

 

車子駛入地庫，我依舊能聽見媽媽撕心裂肺的怒吼聲。

 

16

 

我在公司裡盯著吳經理洗廁所的時候，前臺小姐領著一位西裝革履打著領帶，手捧大束玫瑰花的男人過來了。

 

他十分紳士地把手中的捧花送給我：「琦琦，送給你的。」

 

我沒伸手，隻是掃了一眼，然後對著吳經理招手：「垃圾，處理。」

 

大束嬌豔欲滴的玫瑰當著李峰的面被丟進了垃圾桶。

 

他愣怔片刻，又馬上恢復自然神態：「我知道，琦琦，是我不對，我傷害你太深。現在我被網友們教育過了，我會用餘生來彌補你的。」

 

「用你的餘生來纏住我的下半輩子？」我冷笑，「這究竟是對我的償還還是懲罰啊？」

 

「琦琦，對不起，我錯了。」

 

正說著, 他突然當著一眾同事的面朝我跪了下來，絲毫沒有羞愧的表情。

 

我心中恍然, 這小子經過高人指點了。

 

我沒阻攔也沒感動，心中毫無波瀾, 又朝吳經理招手，指著地上的男人：「垃圾, 處理。」

 

吳經理表情不變, 敬業地拉著地上的男人往垃圾桶裡拖。

 

男人掙扎不已。

 

「啊！琦琦啊！我定做的高級西裝——啊！都是屎！」

 

17

 

晚上, 我坐在別墅二樓陽臺，喝著昂貴的紅酒, 心情平和。

 

腦海裡的一幕幕，如走馬燈似的跑著。

 

記憶裡的片段是我小時候，模糊的畫面逐漸變清晰。

 

家族中有一位最邊緣的人物, 每個人都能罵她兩句, 哪怕她就隻是安靜地待著, 什麼都沒做。

 

她是我的小姨, 每一次見她, 她總是可憐兮兮地窩在角落裡, 耷拉著肩膀。

 

小孩子們都喜歡喊她「窩囊廢」「沒出息的人」。

 

如果小孩子都能肆無忌憚地嘲笑一個大人，就說明這是家裡大人們默許、授意的, 甚至是贊同的。

 

隻有我不會取笑她。我很喜歡她，我覺得小姨很溫柔, 跟陰陽怪氣的媽媽完全不一樣。

 

她會偷偷帶我去公園玩, 也會悄悄給我買零食吃。我最喜歡她了, 沒有之一。

 

隻是後來的某天，小姨突然變了，她變得有話語權，也變得有錢, 成為家族中的掌權人。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也沒人敢不聽她的話。

 

「琦琦回來了。」爸爸冷冷地喊了一句，「應該是在外面吃飽了吧？」

 

「（屬」她變得很厲害，卻也讓我覺得陌生。

 

大人們都尊稱她為「秦總」。

 

四下無人之時，隻有我還偷偷喊她小姨。

 

她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問我想要什麼，她都能滿足。

 

「小姨, 為什麼你突然就長大了？」

 

「長大？」她笑了起來，「你是想說為什麼其他人都變得不敢欺負我了吧？」

 

我懵懂地點頭。

 

她帶著我來到她的書房，讓我坐在沙發上, 語重心長地告訴了我這個秘密。

 

這個與系統有關的秘密。

 

最後她告誡我。

 

「你長大後也會面臨跟我同樣的局面, 如果你不想一輩子受人欺負, 那就學我這樣。

 

「窩囊半生，富貴半生。

 

「這個秘密的漏洞在於可以跟小孩子說, 因為小孩子的記憶會被更新，記不清細枝末節。」

 

她俯下身認真地望著我。

 

「可是我相信琦琦, 你一定能記住！」

 

小姨堅定的眼神在我的腦海中藏了半輩子, 每晚我都將她的話回憶一遍又一遍, 就是怕自己會辜負她，會忘記她。

 

後來證明，我做到了, 甚至比她更早一步做到了。

 

父母、弟弟、李峰、吳經理、僱來假意催債的演員們……

 

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內，沒有一絲偏差。

 

紅酒搖晃，微風輕拂。

 

屬於我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