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的話音一落。

我順著她眼神方向看去，看到門口站著陸缙。

 

陸芙把我推到門口，笑著說：「小叔真是來得巧了，小嬸嬸還說晚上要跟你徹夜暢聊呢。」

 

她一邊小聲地在我耳邊補了一句：「樂綿，你閨蜜我的生活費掌握在你手裡了，求求你了，給我跟陸淼說兩句好話吧。」

 

然後她的房門被「砰」地關上了。

 

我被陸缙堵在了門板上。

 

9

 

「可以把我加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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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缙高大的身體籠罩著我，讓我避無可避。

 

「如果是林玥，我可以解釋我跟她的關系。」

 

見我沒說話，陸缙沉著聲又加了一句：「或許你還有別的想知道的，我可以都告訴你。」

 

「跟林玥沒關系，她很負責任。」

 

我想起陸缙酒精過敏那天，是林玥忙前忙後，她知道陸缙的所有需求。

 

她不僅很負責，對陸缙是有感情的，那種感情壓抑克制卻真實存在。

 

我抬頭看向陸缙脖頸上的紅點點，嘆了口氣：「怎麼好沒好全就出醫院了呢？」

 

他挑眉悶悶地笑出聲：「等好全了，還來得及嗎？」

 

可我們之間不存在來不來得及啊。

 

我想了想。

 

既然都這樣了，不如當面說清楚：「陸缙，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久，而且都是網戀，就算了吧……跟別人沒關系的。」

 

那一刻。

 

陸缙的臉上閃過不明意味的情緒，又很快消失不見。

 

我緊咬著唇鼓足勇氣再次突破僵局。

 

陸缙的手機響了。

 

我看到了來電顯示，是林玥打來的。

 

「喂。」

 

陸缙接起，電話那頭的聲音在安靜的氛圍中能讓人聽得一清二楚，是林玥虛弱的聲音：「陸總。」

 

「怎麼了？」

 

「我發燒了。」林玥的呼吸都顯得局促，「打不到車，能麻煩你過來接我去醫院嗎？」

 

「好，我馬上過來。」

 

陸缙掛斷電話，扭頭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陸芙說得沒錯，陸缙跟林玥是革命戰友，經歷過太多事，即便陸缙不喜歡林玥，可林玥在他心裡的地位非常特殊。

 

我掩不住內心的失落感。

 

低著頭看向腳尖，或許這一切一開始就隻是個美好且短暫的誤會。

 

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眼前又多了一雙腳。

 

我抬起頭，看到陸缙又重新站在我面前：「林玥發燒了，她想讓我帶她去醫院，你跟我一起去。」

 

他大掌扣住了我的手腕，帶著我上車，車子一路疾馳。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接到了陸芙的信息：

 

【你們剛才聊的我都在門後聽到了！綿綿，我感覺你們不隻是林玥的問題，還有我小叔那個S去的白月光。

 

【聽我爺爺奶奶的意思，你可能是那白月光的替身。

 

【我打算為了你冒S去一趟閣樓！一探究竟！我跟陸淼嚴重懷疑，我小叔在閣樓供著他那白月光呢。】

 

我想阻止陸芙。

 

手機卻被陸缙拿走了。

 

「樂綿，我有話要跟你說。」

 

10

 

陸缙單手握著方向盤，雙眸盯著路。

 

一向寡言的他，此時就像是安了炮彈，不停地輸出：

 

「我跟林玥是大學同學，她在我前期創業幫了我很多。

 

「我專心研究發明專利的研發，她在不停幫我跑投資，事業低谷期也是她陪著我。

 

「她很熟悉我，很了解我，這也是長年累月的累積。

 

「所以除了陸氏集團以外，很多跟她專業知識相關的企業我都給了她股份，還有一家全資的企業屬於她自己。

 

「她不太願意去下屬企業，才一直跟我在陸氏，當秘書長。」

 

外面下著暴雨，雨點不停地朝著玻璃窗砸來，砸得咚咚響。

 

我拉著安全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復陸缙。

 

隻慢慢地說了句：「我知道，你們挺合適的，很合拍。」

 

「員工私底下都這麼說。」他輕笑了聲。

 

陸缙的側臉很好看，尤其是笑起來愈發好看，但他不愛笑。

 

車子在林玥別墅的地下車庫停下，林玥早就等在了那裡，但見到我的那瞬間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你怎麼過來了？」

 

林玥沉著臉坐到了後座，我看到她從鏡子裡看著我：「不是辭職了嗎？」

 

「她辭職了，不再是我員工了，是我女朋友。」

 

陸缙揚著唇，大大方方地介紹我，重新發動了車：「我跟樂綿在一起好幾個月了，她來公司之前就在一起。」

 

車子往前開著。

 

車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我沒說話。

 

陸缙也沒再說話了。

 

良久，林玥才說了句：「你還是喜歡她。」

 

陸缙幹脆地說出兩個字：「喜歡。」

 

哎呀呀。

 

我到底為什麼要坐在車裡？

 

……

 

陸缙給林玥掛號，她急性腸胃炎導致的發燒，需要掛水。

 

我打開手機，發現陸芙發了好多信息給我：【你們是不是在市人民醫院？】

 

【我跟陸淼馬上過來，讓我叔等著！】

 

我跟陸芙之前怕對方失蹤，綁定了定位系統，不論我到哪裡，她都知道。

 

所以三分鍾後，陸芙氣衝衝地抵達了醫院。

 

她幾乎是衝到了陸缙面前的。

 

伸手指著陸缙：「小叔，我一向尊重你，但我這次真覺得你惡心！」

 

陸缙：「？」

 

連陸淼都輕嗤了聲，陰陽怪氣：「小叔，我們男人可以一輩子不找對象，但不能禍害人家姑娘一輩子！」

 

「什麼意思？」陸缙雙手環抱在胸前，靠在牆邊掃過陸芙跟陸淼。

 

陸芙走到我跟前：「綿綿，我們走，像我小叔這種混蛋不要也罷！」

 

「發生什麼事了？」直覺告訴我，這事跟陸缙那S去的白月光有關系。

 

「我小叔就是拿你當替身！」

 

陸芙氣得雙眼通紅：「這件事都怪我，給你推錯了微信，害我小叔這麼欺負你。我猜得沒錯，他就是見你長得跟他S去的白月光長得像，才想跟你在一起的！」

 

她說著拿出照片：「在閣樓裡的照片，你跟他那白月光不說長得一模一樣，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照片放在了我面前。

 

陸芙氣哭了：「我給你介紹男朋友，我那些男模都比我小叔強！」

 

我又認真地反復地看了幾眼照片。

 

然後深呼吸了口氣：「這，這不就是我嗎？」

 

11

 

陸芙帶出來的照片總共十幾張。

 

我一張張看，每一張都是我。

 

八年前，我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還是在學校門口拍的大頭貼。

 

還有幾張是我爸媽帶我去海邊給我拍的。

 

那時候我看上去比現在稚嫩，連嬰兒肥都沒有褪去。

 

還有一張，是我五歲時的照片。

 

是五歲生日那天拍的，陸缙怎麼會有？

 

「這是你？這是我小叔那S去的白月光……不會就是你吧？」陸芙震驚臉，錯愕地看向陸缙。

 

「是她。」

 

陸缙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看向我：「我本來也以為她S了，直到她加我，給我發了她的照片。」

 

陸缙一眼就認出了是我。

 

那個在八年前，甩掉了他的同款網戀女友。

 

八年前。

 

我剛入大學那年，因為想家給我爸打電話，卻打給了陸缙，對著他就一通哭訴，直到我哭完平復情緒後才發現電話打錯了。

 

那時候的陸缙隻簡單回復了幾個字：「別，別哭了。」

 

起初我是打錯電話，後來每次我想家或者我考試拿到獎學金都會打錯電話。

 

隻因為陸缙跟我爸的手機尾號就差了一個數。

 

久而久之，我跟陸缙的通話頻率變高了。

 

再後來加了微信。

 

那時候的我發現電話那頭的陸缙跟網戀時候的陸缙也很不一樣。

 

我跟陸缙斷斷續續地聯系了兩年才確定了關系。

 

他很好。

 

會記得我每一次生日，會給我轉賬，有些大額轉賬得有三五萬，但我沒敢收都退回去了。

 

後來，我即將跟陸缙約好見面那天，陸缙消失了。

 

他消失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聯系我說他出了車禍，在手術室裡昏迷了兩周才好一點。

 

室友看到都忍不住笑出聲：

 

「你信嗎？這種把戲都是哄人的，他就是不願意見你隨便找的借口罷了。

 

「還出車禍，這車禍還準時準點到剛好在你們約好見面時？

 

「樂綿，你不要太戀愛腦了，等下被騙得全部身家都沒了！」

 

室友的話醍醐灌頂，再加上當時我爸媽跟我說隔壁鄰居被網戀男友騙走巨款的事，我當即跟陸缙提出了分手。

 

我：【別問為什麼分手，我們不合適。你車禍我身體不好，就當我S了，從沒有出現！】

 

我把他刪除後換掉了手機號。

 

還換了微信，回歸正常生活，考了研就把這一切拋之腦後了。

 

哦。

 

原來他信以為真，真以為我S了。

 

原來此陸缙真是那陸缙啊！

 

我說怎麼名字有點耳熟。

 

12

 

「樂綿，你真是幸運。」

 

林玥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她扯了扯嘴角笑道：

 

「他找了你很久，跑遍了所有醫院。他也以為你是真要S了。

 

「因為除了你沒命以外，他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斷崖式跟他分手。」

 

我看著站在我身邊一言不發的陸缙。

 

他低著頭, 竟然莫名像被拋棄的小狗狗。

 

「你第一次來公司我就認出你了。」

 

林玥捂著胃，臉色蒼白看向陸缙：「陸總, 天時地利人和, 你怎麼還不表白？」

 

我有些心疼林玥。

 

她陪著陸缙走過這麼多年的風雨, 了解他的一切, 她或許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這太殘忍了吧。」連陸芙都看不下去, 「小叔，要不你要表白去門口表白？」

 

林玥擺了擺手：「不不不, 你一定要讓他當著我的面表白，我還要拍下來, 給我女朋友看看。」

 

我：「？」

 

陸芙：「？」

 

女朋友？

 

什麼女朋友？

 

林玥氣惱地開口：「樂綿我真是不喜歡你, 你不想跟他在一起招惹他幹什麼？害他車禍後S去活來的, 還要我天天安慰他，害我女朋友以為我喜歡男的了。」

 

她忍著痛拿出手機：

 

「我現在就拍下來讓她看看, 陸缙有喜歡的女人！那網戀對象真實存在！

 

「所以那次在醫院我故意的！

 

「我就是專門想讓陸缙體驗體驗被誤會的滋味！」

 

林玥繼續解釋：「不過這次不是誤會, 我女朋友出差了，我找不到別人, 隻能找他。」

 

我：「……」

 

好好好, 這真的挺好。

 

陸缙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

 

林玥又把手機遞到我面前：「我這裡有他車禍後被分手號啕大哭的視頻, 發你看看——」

 

「林、玥！」

 

陸缙咬牙切齒, 伸手要去拿回手機, 被陸芙快一步拿到了我面前：「小嬸嬸，我們一起看。」

 

視頻裡的陸缙趴在床上哭。

 

他憔悴又愁容滿面，腿打了石膏：

 

「她是不是以為我是騙子？怎麼可能S了呢？她S了也不想見我？

 

「一定是她S了, 不然沒理由不要我的。

 

「我第一次談戀愛，這麼喜歡一個人, 她怎麼說不要我就不要了？」

 

陸缙挑了挑眉拽住我的手：「走，不理他們。」

 

身後傳來陸芙的笑聲：「小叔,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叔啊！」

 

……

 

老宅裡。

 

陸缙帶我去了小閣樓。

 

裡面放滿了我的照片, 大大小小的他都打印出來。

 

還有很多很多日記本。

 

每一頁都寫滿了他對我的思念。

 

【8.16 晴 樂綿她最喜歡晴天。】

 

【8.17 暴雨 打雷了，不知道樂綿怕不怕？】

 

他幼稚的思念，幼稚的文筆，卻一點也不像成熟的他。

 

怪不得他加完我，看過我的照片後會一眼就認出我。

 

而我, 好像早就把他拋之腦後了。

 

「樂綿, 可以……把我加回來了嗎？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他紅著臉, 青澀地走到我面前：「那個, 我……我還是像是以前一樣。以後，我會一直在。」

 

這是我第二次刪他。

 

發了信息過去：【弟弟，可以發張正臉圖？讓姐姐看看你帥不帥。】

 

「是這」我加回他，伸手抱住他, 我的陸缙竟然等了我整整八年。

 

「不錯, 書裡教得非常有用。」他僵硬的雙手抱住我。

 

「書？你到底在看什麼書？」我好奇地問他。

 

他腼腆一笑：「《我和糙漢有個約會》《他的糖甜度爆表》，裡面一堆霸總語錄。」

 

好家伙。

 

為了談戀愛, 他也是看上言情小說了。

 

「挺油的, 以後做你自己就好，別學了。弟弟，以後有不會的，姐姐教你。」

 

我踮起腳堵住他的嘴。

 

他扣住我的腦袋加深這個吻。

 

小小的閣樓裡。

 

除了我, 就是他。

 

就好像八年前，在小小的對話框裡，是我也是他。

 

這次。

 

是我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