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想做成兩件事。
第一件,希望女子能像男子一樣入學。
其實,我更希望女子不要困於後宅,可以外出經商、做官等等,但依著現在的條件,恐怕此願如空中樓閣,毫無可能。
隻能後退一步,先讓女子們認字懂理,認識世界。
等眼界開闊,學識提高,覺醒的人越多,改革的力量就會越大。
慢慢地,世界會變成我想象中的樣子。
第二件,我要拯救前世的好姐妹柳蓉。
她曾是心思靈巧的女子,最終所嫁非良人,很早便鬱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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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一生的遺憾。
要做到這兩件事,我必須爬上很高的位置,才有能力做出影響整個王朝的決策。
有了目標,我學習異常刻苦,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遲。
父親為我勤奮好學的轉變十分欣慰。
祖母和母親心疼我,勸我不要如此刻苦:「咱們寧國公府本就尊榮,青哥兒就算不學,以後也能繼承爵位,榮華一生。若是不小心熬壞了身子,得不償失啊。」
我恭敬行禮道:「祖母、母親,孩兒身為嫡長孫,肩負重任,若隻貪圖享樂,偌大家族也會敗於我手。孩兒會注意身體,絕不為難自己,請祖母、母親放心。」
一番話說得祖母、母親熱淚盈眶。
祖母抱著我說:「青哥兒長大了啊。」
我輕輕嘆氣,上輩子祖母父母未苛待我,但偏心得令人難受。
他們對梁文青,倒真的掏心掏肺。
在我苦讀期間,待在祠堂裡的梁玉婉受不了了,拍著門扉號哭,讓人將她放出來。
5
某日我放學回府,剛好路過祠堂,聽到梁玉婉在祠堂內尖叫:「有人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我讓僕人打開祠堂門,走進去道:「玉婉,大呼小叫,失了女德女容,若讓父母知曉,你的處罰可能會加重。」
梁玉婉渾身狼狽:「我再也不要啃饅頭了!身上髒兮兮的,惡心S我,我要洗澡!這破地方什麼都沒有,我一天也不想待!」
我失笑:「玉婉,上次不是你說跪一跪、罵一罵,隻是小事嗎?這就受不了?」
梁玉婉咬咬唇:「這跪法和我經歷的跪法不一樣,她們在苛待我,我要告訴母親!」
旁邊的嬤嬤嚇了一跳,焦急地望著我。
我笑:「守候的僕婦沒有苛待你,你的話母親不會聽的。」
前世他是尊貴嫡子,即便被罰跪,也有人偷偷摸摸向他示好,給他好吃好喝的,甚至弄些雜書玩具,供他享受。
以至於在他看來,跪祠堂小事一樁。
「不,她們故意惡待我,隻讓我吃饅頭,若我跪得不好,就打手心,這群刁奴苛待主子,我要讓母親罰她們!」
梁玉婉憤憤不平。
「既然你這麼想,那就繼續這麼想吧。」
我事不關己地離開。
梁玉婉生生跪了七天,跪完後人都蔫了,生了一場病。
我繼續讀書寫字。
尤其是練字,下了極大功夫。
前世作為宮妃,我了解皇帝私下的喜好。
他非常喜歡書法,尤其喜歡瘦金體,看奏折隻看字寫得好,言語簡明的。
若字寫得不好,即便文採飛揚,他可能不理會。
若字寫得好,哪怕說話空洞,他也會贊賞有加。
皇權世道,若想推行政策,討好皇帝是極其重要之事。
「文青,你在練瘦金體?」夫子看到我埋頭寫字,皺眉問道,「此等華而不實的書法,練了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多看書,多學知識。」
「多謝夫子開導。」我站起身,恭敬行禮,「夫子說得對,字不過載體,最重要的是內容思想,隻是弟子喜歡此書法,闲暇時練練,不會耽誤功課的。」
夫子頷首,微笑離去。
國公府請的夫子,自然是名師大儒,水平上佳。
他對我的態度極其滿意,見我勤勉肯學,便又單獨給我開小灶,指點一些朝堂之事。
我有了收獲,會主動與父親母親攀談,讓他們了解我的水平進度。
他們對我越來越放心。
每日,我必然去長輩房中請安,禮儀到位。
一日,我在母親房中請安時,忽然聽到一陣噠噠的腳步聲,緊接著聽到一聲「讓開」,梁玉婉從外面衝進來,委屈地叫道:「母親!」
母親皺眉:「大呼小叫,行走無儀,你的女容呢?」
梁玉婉站在她面前,紅著眼圈說:「母親,這群惡僕欺主!」
她病剛好,便迫不及待地跑來告狀。
跟著她進來的嬤嬤嚇得跪倒在地:「夫人,老奴不敢。」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母親絕不會縱容奴僕騎到頭上,沉臉詢問:「如何欺你的?你且說出來,母親為你做主。」
「謝謝母親。」
梁玉婉喜笑顏開,連忙將嬤嬤在祠堂做的事說出來,越說越委屈:「母親,你將這刁奴發賣出去吧。」
「豈有此理!」母親生氣地推開她,「這些事是我讓她做的,你跪地反省,本就該餓其體膚,三省吾身,如今竟然不思悔改……從今日起,禁足聽雨軒抄寫女誡,認識到錯誤再說。」
梁玉婉目瞪口呆。
她不明白,前世隻要受點委屈,母親馬上會替她出頭,如今換了個身份,受到的待遇竟如此不同。
「母親!」梁玉婉不甘心地叫喚。
母親不理她,轉頭感慨地拉住我的手,滿臉慈愛:「果然女孩不如男孩懂事,男孩就算小時候皮,長大了也可靠,女孩笨,連規矩都學不清楚,你們兩兄妹就是很好的例子。」
這話聽得我很不舒服。
我不動聲色抽回手,淡淡道:「母親,懂不懂事,看的是性情教誨,與男女無關。你莫要這麼說,會傷了妹妹們的心。」
母親一愣,隨即笑道:「青哥兒果然懂事,母親以後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梁玉婉如今是女孩,連忙說:「哥哥說得對,男女都一樣,我也很聰明的。」
母親立即變臉:「身為女孩咋咋呼呼,惹是生非不反省,還不快下去。」
梁玉婉目瞪口呆。
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
6
出了母親院子,梁玉婉氣不打一處來,對我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我看她一眼:「是挺得意。」
「你!」
梁玉婉指著我,臉色漲紅。
我滿意地看著她怒氣勃發卻不能拿我如何的模樣,問:「後悔選擇佔我肉身了嗎?」
梁玉婉收回手,輕哼一聲:「罷了,比起以後榮華,這點苦算什麼。你也別得意太早,以後讀書遭受排擠,考試不好,那才讓你痛苦。」
說完她匆匆離開。
我搖搖頭,懶得理她,繼續去族學上課。
在學堂裡,我有前世經驗,與夫子侃侃而談,夫子驚豔不已。
他覺得我是神童,將我引薦給其他大儒。
這世道,大儒指點過的弟子,身價會提高,以後進入朝堂,升職會快許多。
父親也高興不已,見我的確懂事,便嘗試著帶我出入宴會,面見貴客。
我小小年紀,就開始經營人脈,且有父母和族人鋪路,過程很輕松。
哪像前世困在後宅,連出門都要報備,見人得避著,否則會被認為品行敗壞,影響姻緣。
入了宮,才開始努力建立自己的人脈,辛苦得緊。
男女之別,猶如天塹。
在一次宴會上,我出去放風,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走廊拐角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雖然幼小,我卻一眼認出來,那是我前世好友柳蓉!
「柳姑娘。」
我激動地上前一步,想要攀談。
柳蓉嚇了一跳,疑惑地問我:「這位公子是?」
我想起自己的身份,自我介紹:「我乃寧國公嫡子梁文青。」
柳蓉連忙見禮:「梁公子。」
我還想多說兩句,柳蓉卻不敢多言,匆匆離開。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心頭悵然。
意識到這輩子可能沒法和她做好友。
男女七歲不同席,外男更不可能和女子做朋友。
我現在已經十歲了。
從那次宴會後,我再也沒見過柳蓉。
但我在心裡發誓,這輩子會默默守護她。
重生一段時間,我和梁玉婉都在努力適應彼此的身份。
梁玉婉明顯有點受不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一轉眼到了夏日。
梁玉婉想出門,不得外出。
想用什麼東西,需得經過父母同意。
就連行走說話,都有人挑剔她的禮儀。
她越來越暴躁:「你們女人就是婆婆媽媽,整天不幹正事,就知道在雞毛蒜皮的事情上斤斤計較!」
「什麼?」教養嬤嬤聽到她的話,氣得回稟母親。
於是,梁玉婉又因為口出狂言被關了禁閉。
自從我倆重生以來,她已經被關了不下五次。
有次遇到她,我問:「感受如何?」
梁玉婉咬牙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點兒痛苦算什麼?反倒是你。」
她不服輸地問我:「讀書很辛苦吧,聽說你天不亮就起,經常學到半夜三更。我做女人痛苦,你做男人不也很痛苦嗎?」
我笑了:「讀書自然痛苦,不過,若要成事,哪行哪業不痛苦呢?何況,與得到的相比,讀書那點兒苦算什麼。」
「哥哥,你忘了你前世如何讀書的?經常逃學,去得遲,走得早,真要算的話,並不辛苦吧。倘若我像你一樣廢物,我也可以遲進早退,過得瀟灑無比。」
「你罵我廢物?」梁玉婉瞪大眼睛。
我輕蔑地說出前世就想說的話:「當然,重生來我已經適應做男子,你卻接二連三闖禍,不是廢物是什麼?」
前世他明明那麼好的條件,所有人都寵著,卻不學無術。
哪怕我再努力,因為是女孩,也隻能屈居他之下,替他擦屁股。
難道我就心甘情願?
梁玉婉氣炸了,衝上來揚起巴掌。
我笑眯眯望著她:「隻要你敢動手,自有人會收拾你。」
她的手僵在半空,面色憋屈不已。
好一會兒,她收回手,嘟囔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我輕蔑道:「孬種,廢物。」
但凡她真動手,我還可能高看她一眼,可惜是個欺軟怕硬的貨。
梁玉婉自尊心很強,被我挑釁估計快要氣S了,卻SS握著拳頭,粗重喘息著。
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道:「你欺壓我,不過佔嫡子身份的便宜罷了,這不公平!」
我忍不住笑了。
原來,她也會覺得不公平啊。
「是啊,我就是佔著嫡子的便宜。」
我靠近她,目光冷冽。
「前世你為男,我為女,我就得處處讓著你,低你一頭,好的全緊著你,我的姻緣也得替你鋪路。那時候,你可曾想過,你佔了嫡子的便宜?你可曾覺得對我不公平?」
有些痛苦,別人不會理解。
隻有他親身經歷過了,才能體會。
梁玉婉張了張口,辯解:「那是國公府非要給我的尊榮,又不是我要欺你。」
我又笑了。
「是啊,如今也是他們非要給我的尊榮。」我停下腳步,用手指居高臨下地點了點她的眉心,「所以就算痛苦,你也得受著。」
說完,我轉身離去,繼續回屋練字,心情十分愉快。
梁玉婉啊梁玉婉,不是覺得當世族貴女很舒服嗎?
後面還有更舒服的呢。
不是覺得隻要進了宮,張張腿就可以獲得寵愛,生孩子很輕松,從此躺贏嗎?
我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等著吧。
7
那日交談後,梁玉婉似乎漸漸接受了目前處境,安分了許多。
但我知道,依她的性格,隻是一時之忍而已。
那個人,沉不住氣。
果然沒過多久,梁玉婉終於爆發了。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天氣十分燥熱。
夏季極容易缺冰。
梁玉婉那兒經常斷供,她已經發了幾次脾氣,可惜沒人理會。
她從未想過,夏季居然會沒有供冰。
「這不得被熱S?」
前世的她是尊貴嫡長孫,嬌貴得很,從未缺過冰。
如今她哪裡吃得了這等苦頭,憋了一肚子氣,快要爆發了。
那日尤其炎熱,梁玉婉又沒有得到冰,她熱得受不了,便跑去母親房中央求要冰。
我在房中給母親請安,端了一碗荔枝獻給她。
「母親,吃荔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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