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見周清川是三天後，畢業生陸續離校，跳槽市場也接近尾聲。

 

宿舍樓前圍了一群人，周清川正拉著林夏的行李箱不肯放手。

 

「夏夏，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成功的，我求你不要離開我。」

 

周清川急切地和林夏保證著，可是林夏似乎並不買賬。

 

「夠了周清川，我憑什麼相信你，憑你一天 800 個催收電話嗎？還是憑你被列為失信人員？我早知道你是這種人當初就不該和你在一起。我父母已經為我聯系好了國外的大學，我要出國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聽到「出國」二字，周清川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失神地說：「不要，夏夏，不能出國，給我一年，不，半年，我一定可以東山再起。」

 

似乎不想再與他廢話，林夏扔掉被周清川拉著的箱子，氣急敗壞地說：「箱子我不要了可以吧？你再糾纏我我就報警了。」

 

說完林夏踩著高跟鞋轉身要走，可是剛走出幾步就被身後衝上的周清川一把SS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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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不能去！你會S的夏夏，你會被槍S的！」

 

林夏被嚇了一跳驚呼出聲，可是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周清川的手臂。

 

「你有病啊，我喘不過氣了！」

 

林夏被周清川勒得臉部漲紅，眼看著就要窒息，圍觀的同學才七手八腳地將周清川拉開。

 

周清川和林夏的鬧劇以報警結束。

 

警察來的時候周清川被同學壓著還在目眦欲裂地嘶吼，林夏被幾個女同學護著搖搖欲墜。

 

聽說是情侶鬧分手警察也是見怪不怪，畢竟畢業季分手的多的是，前幾天還有鬧著要跳樓的。

 

林夏被女警攬著坐在路邊劇烈喘氣，看向周圍的眼神都心有餘悸。

 

「我要出國留學了，我前男友突然攔著我，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好害怕……」

 

周清川這邊也終於冷靜下來，向警察承認是自己一時衝動，並承諾絕不再犯。

 

他不惜為了林夏自S，重生後又對她極盡寵愛，最終卻沒能挽回前世的結局。

 

周清川的眼神絕望又不甘，在看到人群中的我後終於頹然坐下，掩面痛哭。

 

警察走後林夏被兩個好朋友簇擁著去了教學樓，據說是嚇壞了，等家人來接。

 

我要去老師辦公室拿資料，回來的時候路過自習室，正好聽見林夏和朋友們的談話。

 

「夏夏你沒事吧，剛剛周清川好嚇人啊。」

「嚇S我了，以前沒發現他是個瘋子啊，大學戀愛不都是玩玩的嗎，他還真的當真了。再說他現在一身的債，居然還想阻止我出國，真是個瘋子。早知道就不該招惹他。」

 

「夏夏，你可千萬別被他發現你那個留學生男友的事啊，我感覺周清川能S人。」

 

「放心吧，等我陪他一起回國，周清川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我無心再聽下去，轉角卻看到了周清川。

 

大概是冷靜下來想和林夏道歉，沒想到竟然聽到了林夏出軌的事。

 

周清川抬頭看見我，有些慌亂地閃躲。他表情陰鬱，緊緊攥著的拳頭在微不可察地顫抖。

 

我無心欣賞他的慘狀，畢竟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直到我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才聽到他嗫嚅著嘴唇小聲說：「我錯了，徹底錯了……」

 

14

 

林夏還是如願出國了，據說周清川沒有再去糾纏，反而不斷在我身邊出現。

 

我喜歡的小吃街，愛喝的咖啡店，還有心情煩悶時會去散步的海邊。

 

甚至他居然還去了我家。

 

那天回家打開門，發現周清川坐在我家沙發上，和我爸媽相談甚歡。

 

「阿姨，我聽時越說您做的打滷面最好吃了，前世……前段時間我還想吃呢。」周清川看著我媽眼眶湿潤。

 

前段時間由於他家離得遠，經常來我家蹭飯，最愛吃的就是我媽做的打滷面。

 

「嗨呀，這有什麼難的，今天就留在這吃飯了，瞧這孩子一表人才的，怎麼從沒聽越越提過呢？」

 

我媽轉頭看到回來的我說：「快，越越，你同學來了，你們說話，我去做飯。」

 

爸爸媽媽笑著去廚房準備，我站在客廳冷冷地看著周清川並不說話。

 

「越越，我，我就是想來看看阿姨，想提醒她去體檢，畢竟前世阿姨走後你那麼痛苦。」

 

周清川一番話說得真摯動情，我卻聽得無比惡心。

 

我拿起桌上他帶來的禮盒，轉身開門扔了出去。

 

看著周清川無措地起身，我冷冷地說：「你怕我痛苦嗎？那你知不知道結婚前夕新郎跑路的痛苦呢？知不知道懷著身孕被活活燒S的痛苦呢？」

 

「越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喝醉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樓上，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

 

「知道會怎樣？將我拖出去再放火自焚？周清川，從你為了林夏而拋棄我的那一瞬間，你就永遠洗不白了。我警告你，再敢出現在我家人面前，我絕不會放過你，我聽說你的那些債主可是滿城追S你。」

 

我不顧他的解釋，將他推出了家門。

 

「哎？小周呢？不是說在這吃嗎？」我媽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問。

 

「趕走了。」

 

「什麼？你這孩子太不懂禮數了。人家……」

 

「他是老賴，欠了一屁股債前幾天還進了拘留所。這次來是打算問你們借錢的。」

 

我一席話打斷媽媽的暴力施法，她端著盤子呆呆地張著嘴巴，最後說：「哦，那是要少來往的。」

 

並且我還把周清川的荒唐事跡和我爸媽大肆渲染了一番，保證下次見到，二老絕對轉頭就跑的程度。

 

15

 

我和梅已思的公司漸漸步入正軌，前世他開發的軟件也相繼問世，公司規模擴大，也需要不斷吸納人才。

 

就在我以為周清川終於不再糾纏我的時候，一次面試中我又意外見到了他。

 

他穿了一套黑色西裝，卻因為材質太過廉價顯得不倫不類。

 

黑框眼鏡遮不住青黑的眼圈，以往有潔癖的他臉上長出了青糊糊的胡茬。

 

在看到我落座那一刻，他的眼裡忽然煥發了光彩。

 

面試官幾輪問題他都回答得非常優秀，仿佛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重新出現。

 

就在面試官要錄取他的時候，我起身將他的簡歷扔進了垃圾桶，並且拿出紙巾小心地擦了擦碰過簡歷的手指。

 

面對眾人震驚的目光，我說：「公司不是垃圾回收站，以後招聘除了技術還要審查員工的其他情況，比如那種負債累累的老賴，還有心壞透了的人渣。」

 

周清川看著我眼眶微紅，軟聲說：「越越，我知道我說多少對不起都不配得到你的原諒，但是我是真的想幫幫你，我的能力你知道的，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想在你身邊，就算是贖罪也好，求你給我個機會。」

 

我不想再和他周旋，轉身喊了安保，沒想到周清川一躍而起，用一把美工刀抵住了我的頸側……

 

「越越，你相信我，我手裡還有幾個軟件在寫，都是我們之前的產品，我一定能幫上你。」

 

周清川臉部因為激動而漲紅，看著我的眼神有點偏執地瘋狂。

 

我被他拉著掙脫不開，於是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有沒有想過，你手裡設計的那些軟件，為什麼苦苦找不到投資人，甚至想賣都賣不出去？」

 

周清川聞言微動，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是你？居然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現在我已經不管林夏的S活了，我隻想要你，明明你是我的，我說過，你隻能是我的人，生生世世！」

 

周清川越說越激動，攬著我的手越抱越緊。

 

一片驚呼中，周清川突然被打倒在地，剛見客戶回來的梅已思將我護在了身後。

 

周清川不甘心地看著我們說：「你以為時越喜歡你嗎？她愛的是我，前世是我，現在還是我，是我犯了錯惹她生氣，不然就憑你這個怪胎，也配站在她身邊？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梅已思伸手握住我的手，看著周清川說：「時越她不是任何人的，她隻是她自己。或許她曾經愛過你，但是你的所作所為根本不配再愛她。滾吧，我已經報警了。」

 

周清川被安保帶走的時候還在呼喊，他說：「時越你居然什麼都告訴他，那是我們的秘密啊，為什麼要告訴外人！」

 

我沒再理會，隻是覺得被梅已思緊緊握著的手心，微微地發燙。

 

16

 

我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將周清川送入了監獄，最終他以故意傷害未遂被判處了兩年的有期徒刑。

 

一年後，國外傳來了林夏的S訊，隻是這次她S於車禍而非槍S。我將這個消息託人帶給了梅已思，聽說他知道後又哭又笑，嘴裡滿是什麼重生穿越的話，最近已經開始接受精神治療。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媽媽，終於媽媽並沒有和前世一樣突發疾病離世。

 

看來這個世界, 有些事情改變不了，有些事情卻可以改變。

 

周清川最終沒有留住林夏, 而我留住了媽媽。

 

我和梅已思公司越做越大，一次應酬的酒局上，很少喝酒的梅已思將我的酒全部擋下喝了個爛醉。

 

送他回去的路上他抱著我說：「時越, 我總怕你會突然地消失，我不想失去你。」

 

我嘴裡一邊應付著：「不會不會，我會一直陪著梅總的。」一邊將他往家裡拖。

 

其實這些年，梅已思的心思我未必一點不知, 隻是我好像很難再邁開那一步。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

 

雖然這樣對梅已思並不公平, 但是我已經盡力將關系維系在一個比較正常的水平。

 

而梅已思，也很默契地沒有任何越界，就像個永遠的最佳拍檔那樣，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除了, 今天。

 

將他拖到床上，我試圖將他胸前的扣子解開, 讓他呼吸順暢一些。

 

卻突然被他拉倒，猝然迎上他的雙眼。

 

「時越, 我可以愛你嗎？」

 

黑暗中梅已思的眼睛閃閃發亮, 直直地看過來好像要看穿我的內心。

 

不等我回答, 就迎上了一雙微涼的嘴唇，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 帶著壓抑的顫抖。

 

鬼使神差地，我吻了回去。

 

次日清晨, 我疲憊起身，身邊卻沒有了梅已思的蹤影。

 

這家伙，跑路了？

 

披衣起身，我打開臥室門, 就聽到梅已思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

 

「怎麼辦？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我怎麼可以趁她喝醉做這種事，機票訂好了嗎？嗯，柏林，最早的一班。」

 

聽到「柏林」我的心頭一跳，前世梅已思就是去了柏林後銷聲匿跡的, 甚至有人推算他作為黑客被滅口了。

 

我從後一把摟住梅已思的腰，頭抵在他的後背上說：「怎麼？不認賬想跑？」

 

我和周清川在一起已經五年多，從一無所有，每天找投資受盡冷眼，到現在創業成功，其中的辛酸苦楚難以言盡。

 

「□-」「時越, 我，我喝醉了……」

 

「我沒喝醉。」

 

我踮起腳尖, 湊到他唇上輕輕一吻。

 

短暫的僵硬後迎來了更加熱烈的回應，直到兩個人都有點喘息，才結束了這個吻。

 

後來我問他，為什麼要去德國。

 

梅已思眯著眼睛說：「不是我啊, 是我的朋友。你不趕我走, 我才不走呢。」

 

「好，那就不許走，特別是德國。」

 

面對我莫名其妙的話，梅已思隻是微笑著點頭。

 

而我枕在他的膝上, 透過細碎的劉海，看到他眼中我的倒影。

 

這一世，我想再勇敢一次。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