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都聽到了。」

電話那頭，傳來酒杯猝然落地的清脆聲。

 

我淡定繼續：「你說你看清了自己，你真正喜歡的，是唱歌時好像在發光的我。」

 

我明顯感到對方呼吸錯亂。

 

「你在計劃跟我表白，可林月失蹤了，你很擔心她，並因此感到無比自責。

 

「所以她回來後，你將 6 年的自責擔憂當成了愛與責任。」

 

夜風襲來，帶著夏日晚夜的寂寞沉醉。

 

「你就沒想過，這一切都是她的圈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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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她，你要把我一輩子都踩進深淵嗎？

 

「可秦宿，我不欠你，更不欠她。」

 

16

 

28 歲，闊別摯愛 5 年。

 

當我再次站上舞臺，燈光如炬。

 

直播彈幕是滿屏的罵聲。

 

我早已對這些帶刺的聲音充耳不聞。

 

我用音樂為自己築起高牆。

 

正如我未加 V 的圍脖賬號上的那句話：

 

【一切，用音樂證明。】

 

感謝當初將我從衛生間裡扶起來的女人。

 

感謝清晨扔給我肉包子的大媽。

 

感謝酒吧老板在黎明前開車送我回家。

 

感謝那些願意低頭發現我微光的人。

 

更感謝自己。

 

墮落崖底，卻從未放棄。

 

17

 

這一場，我在忐忑中，拿下第三名。

 

瑟西亞作為第一，向我送來擁抱。

 

「星，你，很，棒！」

 

她用才學的中文邊誇邊衝我比大拇指。

 

「很震撼。現在大家對你還帶有負面情緒，加油，肯定還能更好！」

 

洪導拍拍我肩。

 

我沒有太多精力關注輿論風向。

 

我需要準備七天後的第二場比賽。

 

隻是網上卻已吵翻天。

 

有人說，我什麼都要學林月，非要走後門參加《天籟》，結果拿個第三被打臉！

 

有人說，這屆比起往季堪稱地獄難度，林星實力明顯更勝一籌，一定是被壓票了！

 

第九期。

 

我演唱完畢，回等候廳休息。

 

屏幕前，瑟西亞正用蹩腳的中文說：

 

「我很喜歡一位中國歌手。

 

「很多年前，我曾聽過她的一首歌，從此就成她的歌迷。後來聽說她因為一些事，再也沒辦法演唱從前那些歌，我很遺憾。

 

「所以今天，我想為她唱一次。」

 

我愣神，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

 

《燦爛日子》。

 

那首我在 20 歲時，曾每日反復練習的歌曲。

 

那首如今我一聽前奏，便淚流不止的歌曲。

 

拿著話筒的瑟西亞，青春洋溢，大方美麗，就好像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

 

短信響起，沒有備注。

 

【我以為你會找我要版權。

 

【原來，你真的放棄從前的所有了。】

 

是秦宿。

 

也是，如果沒有他的首肯，瑟西亞拿不到這歌的版權。

 

【林星，那些歌，我都授權還你。

 

【希望這份遲來的道歉，你能接受。】

 

18

 

當我站上第 10 期冠軍領獎臺後。

 

網絡輿論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人們開始熱議，林星能力這麼強，當初真的會因為嫉妒而對林月下毒嗎？

 

【她那時才出道三年，就已經憑實力和人氣，拿下跨年 0 點的壓軸番位啊！】

 

有學音樂的網友弱弱發聲：

 

【作為音樂生，從專業角度來看，那時的林星其實並不比林月差。反而是林月，因為缺乏表演經驗，唱現場時偶爾會有音準問題。】

 

這條被頂上前排的評論，瞬間引來大批林月粉絲攻擊。

 

【掃把星不要碰瓷我家姐姐好嗎？】

 

【得了一個冠軍就開始嘚瑟，林小三給你了多少錢讓你在這裡尬吹啊？】

 

【就是，好像誰家沒得過冠軍一樣！】

 

【當小三舔狗就這麼有意思？】

 

【耳朵有問題就趕緊去醫院，尬吹就沒意思了，畢竟我家姐姐可是三年捧完大滿貫的女人。】

 

音樂研究生第一次遭遇網暴，氣得他第二天直接掛了一個「關於林月與林星現場演唱對比分析」的視頻。

 

一通剪輯對比，還算公正。

 

【五年前兩人勢均力敵，隻是林月現場偶爾不夠穩定。

 

【兩人《天籟》奪冠的音源對比，林月是修音播放版，林星是現場直播版，我們依舊能聽出兩人在音樂處理上的差距。

 

【我隻能說，林星這屆冠軍的含金量確實很高，畢竟她可是節目組找來救場的歌手。】

 

最後，音樂生反問：

 

【請問，林星有必要下毒嗎？】

 

下毒真相如今早已不可查。

 

唯有音樂，一直在用事實說話。

 

網絡炸翻了天。

 

19

 

真正讓林月破防的，是一段考古視頻。

 

有營銷號為了熱度，去深扒了我、林月與秦宿三人的愛恨情仇。

 

他們找到了一切的起點——

 

當年我在學校的比賽視頻。

 

視頻裡，坐在臺下的秦宿，正全神貫注地看著臺上演唱的我，滿眼笑意。

 

他們拿「牽走最美新娘」的視頻做對比。

 

那時坐在 VIP 專席裡的秦宿，面對林月的求婚，分明瞧不出任何情緒。

 

【這時間線？意思是真正的小三是林月？】

 

【那時林星跟秦宿也沒確認關系吧？說什麼小三，嘴巴放幹淨點！現在正主都結婚了，你們非要顛倒黑白嗎？】

 

【所以秦宿其實是被林月當眾逼婚是吧？】

 

【我特麼一整個人驚呆了啊！】

 

【+1。】

 

【這對比也太明顯了吧！】

 

【我當初還以為是總裁大人高冷。】

 

【細思極恐！】

 

【震驚 10086！】

 

【算了吧，在人家姐妹間反復橫跳，這種男人也很惡心人。】

 

【就是，這就是個大渣男！】

 

如果單純聊音樂，感興趣的人並不多。

 

可一旦涉及明星與豪門之間的感情糾紛，那就連路人都忍不住想要吃瓜。

 

視頻被頂上熱榜第一。

 

甚至連「林月小三」的詞條都跟著爆字。

 

林月挺著肚子找到我，開門就是一記耳光。

 

「好好待著你會S嗎？

 

「為什麼一定要給我找不痛快！」

 

聽說懷孕的女人情緒都會特別激動，看來所言非虛。

 

我緊握門把手，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後，冷冷看她發瘋：「你不會以為，我會在這個時候，同你動手吧？」

 

林月面露破綻，卻強裝鎮定。

 

「你配我用自己的孩子來做賭注嗎？」

 

我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林月，當初為了引起一個男人的注意，你接觸並不感興趣的音樂；為了挽回男人，你出國留學六年；為了奪走男人，你不惜自己吃藥陷害我。

 

「隻因為他曾經一句：喜歡唱歌的我。

 

「你便記恨了我一輩子，非要毀了我的事業，這樣的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被我直接拆穿，林月一貫高傲的臉色險些維持不住。

 

但她一向聰明，警惕性很高，並不接茬。

 

「毀你？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林星，從小你就活在我身後，你有哪樣比得我過？我用得著出手毀你？」

 

我反唇相譏：「你以為我嫉妒你嗎？

 

「不，林月，從小我就特可憐你。」

 

林月臉色剎那蒼白，眼中陰鸷轉瞬即至。

 

我在她面前，露出前所未有的強勢。

 

「我可憐你沒有自己，可憐你因為害怕失去而拼命努力，可憐你窮其一生，都在討好別人以獲得肯定。」

 

21

 

這一次見面，我們誰也沒達成目的。

 

雖然很遺憾，始終沒辦法揭露當初下毒的真相，但我已經找到新的突破口。

 

自參加《天籟》以來，我口碑的逆轉讓不少權重較高的營銷號按捺不住，不留餘地紛紛下場黑我。

 

我知道，這和一直引導輿論網暴我的是同一批人，我將他們 ID 全部整理出來，提交給司法機關。

 

網警順藤摸瓜，很快找到幾家公關公司。

 

我態度強硬，拒絕和解，力求嚴懲。

 

幾位負責人急了，承認自己是受人之託。

 

最終，林月被供出來。

 

這是林月第一次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出現在鏡頭前。

 

狗仔拍攝的視頻裡，可以清晰看到她被相關工作人員帶上警車。

 

作為 5 年受害者，在我的極力主張下，她被判 3 年有期徒刑。

 

這段時間，她的名字幾乎霸榜整個娛樂圈。

 

她打造的豪門千金白月光人設，在這些卑劣的行徑面前徹底塌房。當初的盛氣凌人與不可一世，成了全網嘲諷的笑料。

 

我拒絕見前來求情的林家父母。

 

我們早已斷絕關系，無情可談。

 

他們對林月多年培養，怎麼可能輕言放棄？

 

兩人見不著我，便在火音接受直播採訪，滿臉哀容地希望我可以給自己姐姐一個機會，情到深處，更是老淚縱橫。

 

血濃於水的親情總能打動人心。

 

【太可怕了，這才是親姐妹啊！】

 

【林星，林月終究是你親姐，當初你下毒人家都沒報警，恩將仇報，你還是不是人！】

 

有林月的S忠粉為正主打抱不平。

 

【感謝大家幫我想辦法，但我寧願坐牢, 也不會跟她道歉。這些年我的婚姻因為她深受困擾，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抱歉, 以這種方式佔用大家的資源。】

 

林月已經找到精神鑑定科, 企圖以此找到自救的方法。

 

她很清楚用什麼言辭最能牽動他人情緒。

 

果然, 在她撫摸著肚子眼帶淚花時, 就連我的律師都勸我最好能庭外和解。

 

秦宿找到我。

 

他一身西裝，坐在黑色邁巴赫裡。

 

「她馬上就要生產了, 如果你願意庭外和解，除了秦氏股份, 我也可以幫你拿到林家的一份。」

 

男人目光深邃, 「林星, 放過彼此吧。」

 

「你當初勸林月放過我了麼？」

 

5 年未見，男人表情罕見地有一絲內疚。

 

「我不知道她一直在傷害你。」

 

我勾起淺笑：「你知道後, 又能怎麼樣？」

 

「當初, 以你的聰明，冷靜下來後, 一定猜到是林月自己吃的藥, 可你最終選擇了包庇。你甚至要等到她退圈, 才讓人籌備我的復出。

 

「別在這裡假惺惺了。」

 

我將當初林月通過他轉交給我的一百萬銀行卡, 原封不動地遞給他。

 

「麻煩你轉告林月, 這一百萬，等她出來後，也許用得著。」

 

22

 

在林月拿出自己精神鑑定報告之前, 我再次向法院提供新的證人與證據。

 

林月掌管林氏集團這段時間，疑似涉黑。

 

穿著夏威夷花襯衣的酒吧老板站在證人席上, 為我作證，曾經他的經營遭受過其威脅。

 

他甚至叫來幾家酒吧老板共同出庭。

 

案件性質發生質的改變, 就連原本想撈人的秦宿都沒想到, 這個女人已經瘋狂到這個地步。

 

新聞從娛樂版塊轉為社會版塊，關注度空前絕後。

 

為表明自己的立場，秦宿與林月快速辦理了離婚。

 

林月S活不肯，最終是受到合作影響的林家父母逼著林月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最終審核確認，鐵證如山。

 

林月辯無可辯, 被關押收監。

 

她的所有賬號被查封, 音源與視頻被通通打碼或下架。

 

那些曾經罵我的人, 瞬間消失無聲。

 

沒有他籤字，我無權再唱。

 

「開如」被林月帶進涉黑陰溝的林氏集團，股票在半月內暴跌至破產，連帶秦泰娛樂高層也出現股東權力震蕩。

 

我與西地音樂籤了國際經紀約。

 

有媒體問我, 為什麼不選擇國內的娛樂公司。

 

我哂笑：「我一出道就籤的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 可他們家總裁是個戀愛腦，為了所謂的愛情雪藏了我多年, 我真的很怕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秦泰娛樂因為雪藏事件, 藝人陸續流失，人才青黃不接。

 

秦宿的總裁之位在娛樂新聞中易主。

 

網友譏諷他色令智昏，前途盡毀。

 

23

 

我戴上墨鏡。

 

這些與我無關的人與事。

 

再也不配我去浪費精力。

 

曾經我失去的每一份月亮，都是我該失去的。

 

此去經年, 月亮是月亮，而我還是我。

 

如今，我隻想帶上自己的音樂。

 

開啟下一段旅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