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即使如此，我也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陰霾。

他在難過。

 

是因為我嗎？

 

我承認，看見他現在的樣子，我動了惻隱之心。

 

我剛要松開門把手踏進去，系統的聲音卻響起了。

 

「宿主，你可得想清楚。」

 

「現在你唯一能補救的辦法就是讓反派的感情線重回正軌。」

 

「他不過是系統中的一個數據，根本不存在，你真要為了他放棄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會嗎？」

 

系統涼涼的三句話澆下來，我徹底冷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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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不過是個數據……

 

我需要回到現實，那裡才有我的家人朋友。

 

還沒等我想清楚，一道沙啞的喊聲忽然響起了：「林顧？」

 

7

 

轉頭對上秦深行視線的那刻，我愣住了。

 

他眼眶微紅，眼角還噙著幾滴淚花。

 

手裡拿著的，是我們剛在一起時，他在雪山給我拍的照片。

 

我還記得，那天雪山上很冷，風也很大。

 

我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秦深行，我會永遠愛你的。」

 

秦深行剛開始沒說話。

 

我卻注意到，他臉紅了。

 

半天才憋出一句：「不信。」

 

「真的！」我停下腳步，縮了縮脖子，拽著他說：「雪山這麼冷，我說的話就永遠不會過期啦！」

 

後來，他拍下了那張照片。

 

當天晚上，就悄悄在照片背後寫下：秦深行也永遠愛林顧。

 

直到現在。

 

我望著角落裡的男人，錯愕之餘，還覺得有些陌生。

 

因為我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像是淋了一場大雨。

 

我下意識地想逃，秦深行卻已經三兩步走到了面前。

 

將我拉進了休息室，又重重關上了門。

 

巨大的關門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被他抵在了門後。

 

「這些天，你去哪了？」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你不要我了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一雙泛紅的眼睛SS地盯著我，似乎不想錯過我的任何一個表情。

 

可他的這些問題，我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嗯？說話。」

 

我聽得出來，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著什麼。

 

看這樣子，今天不給他個交代，我是走不了了。

 

我冷靜了些，開口道：「我膩了。」

 

「呵……」

 

他冷笑一聲：「你是忘了你消失的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在做什麼嗎？」

 

「膩了？騙狗呢？」

 

想起那夜，我咬了咬唇，還是說道：「就是膩了，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騙你嗎？」

 

「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秦深行握著我手臂的手有些用力：「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錢，權，人，隻要你開口……」

 

「秦深行。」我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你聽不懂嗎？我不喜歡你。」

 

「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跟你在一起，從來都是因為錢。」

 

「現在我錢撈夠了，想離開，有問題嗎？」

 

秦深行轉頭將那張照片放到我面前。

 

照片上的我笑得很甜。

 

他拿著照片，紅著眼不依不饒地問：「你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嗎？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

 

我把照片撕了個粉碎，聲音冷漠。

 

「曾經曾經，你一輩子都活在曾經。」

 

8

 

做完那一切，我從休息室裡出來的時候，手心都還在發抖。

 

明明是大熱天，我卻覺得好冷好冷。

 

「林顧！」

 

那頭，沈思看見我時，走了過來。

 

「怎麼從休息室出來了？」

 

「哦。」我回過神來，唇角牽起一抹笑，「出來透透氣。」

 

又轉移話題問：「你和傅京聊得怎麼樣了？」

 

沈思抱著手，一臉無奈，「我看他真是賴上我了，又給我看了個新的合作方案。」

 

「我直接就給拒了！」

 

「你說，一個人突然對你這麼好，會不會是有什麼目的？」

 

我低頭笑笑。

 

剛要開口，身後休息室的門就被拉開了。

 

「是啊，一個人突然對你好，沈小姐可就得小心點了。」

 

轉頭一看，秦深行正不緊不慢地從裡面出來。

 

臉色恢復如常。

 

就像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一樣。

 

陰冷毒舌。

 

看見他從裡面出來，沈思倒一點也不驚訝。

 

秦深行無視我，徑直走到了沈思面前：「你剛剛說新的合作方案，正好，我也有一個。」

 

「沈小姐，請。」

 

也是這個時候，傅京走了過來。

 

我看沈思為難，索性直接說：「快去吧，我叫了司機，就先回去了。」

 

沈思抿了抿唇，答應道：「那你到家給我發個信息，你現在是孕婦……」

 

她話說了一半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秦深行眉心一擰，終於看向了我，一字一頓重復道：「孕……婦？」

 

我心一驚。

 

冷靜下來，趕忙找補，「……的朋友，孕婦的朋友。」

 

「對對！」沈思連連點頭，「她有個朋友，懷孕了，還需要林顧多照顧呢，所以要小心點。」

 

沈思說完，傅京又是Ťũ̂ₑ目光一沉，「哪個朋友？」

 

「你不認識。」

 

「我可以認識。」

 

我兩眼一黑。

 

怎麼越說越亂了。

 

「好了，別吵了。」我一臉無奈。

 

傅京接話了，嗓音淡漠：「我隻是想問問。」

 

那邊，秦深行又直起身子來，「你兇她幹什麼？」

 

我：「……」

 

亂成一鍋粥了，趁亂喝了吧。

 

最後，還是另一個助理把傅京叫走，幾人這才沒再爭執。

 

9

 

時間一晃就是半年。

 

那天之後，我就再沒見過秦深行。

 

隻是偶爾會聽沈思提到他。

 

說他解決了公司的危機後，暗暗跟傅京較起了勁。

 

聽到這，我也隻是笑笑。

 

至於為什麼較勁……

 

我還是沒忍住，問：「那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沈思想了想，說：「他雖然平時嘴賤了點，但人還挺好的。」

 

「而且我總感覺，他喜歡我。」

 

聽到「喜歡」那兩個字的時候，我還是愣了一秒。

 

然後平靜地接受了。

 

這才是秦深行本該經歷的人生。

 

所有一切都回歸正軌。

 

挺好的。

 

……

 

孩子出生那天，沈思放下手裡的工作來陪我了。

 

她抱著女兒，愛不釋手。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別說什麼？」

 

「這鼻子和雙眼皮，長得跟秦深行簡直一模一樣。」

 

我無奈地笑笑。

 

其實剛搬到沈思家附近那段時間，我曾經問過系統。

 

這個孩子，能不能不要。

 

卻意外被系統回絕了。

 

「攻略錯了人還和反派有了孩子，這麼多攻略者裡，你這個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

 

「但這個生命跟反派和處在現實的你都有關系，強行抹S可能會導致時空混亂，無法回到現實。」

 

聞言，我認命了。

 

好在秦深行給我的錢不少。

 

養一個孩子，怎麼也夠用了。

 

沈思的笑聲把我飄遠的思緒拉回：「我要當她幹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我應道：「好好好……」

 

我給孩子起好了名字，小名知知。

 

10

 

孩子快滿月的時候，沈思就張羅著要給她操辦個滿月席了。

 

美其名曰：履行幹媽的職責。

 

不過我不想這麼張揚。

 

沈思知道我的顧慮，隻說：「我不叫秦深行和傅京來，放心吧！就是熱鬧熱鬧而已。」

 

滿月席那天，的確很熱鬧。

 

沈思手筆不小，排場比旁邊結婚的還足。

 

這會兒，她正哄著孩子睡覺。

 

動作比我還熟練。

 

一陣喧鬧聲忽然響起。

 

我循聲望去，沒看見人，隻聽到聲音。

 

「讓我進去。」

 

「傅……傅總，您怎麼在這兒？」

 

「沈思人呢？還滿月席？」

 

哦，是傅京啊。

 

倒也還好。

 

隻要沈思提一嘴，他應該也不會把這事告訴秦深行。

 

我懸著的心剛放下，又一個男聲響起了。

 

「你看你，那麼激動幹什麼？不就是沈思給孩子辦酒席沒叫你嗎？你至於？」

 

我眉心挑了挑，往旁邊一看。

 

秦深行也來了？

 

不是……

 

傅京單手插在兜裡，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別說風涼話了，事情沒落到你頭上，你當然不急了。」

 

「呵……」秦深行也不甘示弱，輕嗤了一聲，「多大點事，有什麼接受不了的？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玻璃心？」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搞得原本在襁褓裡安安靜靜睡覺的孩子都哼了起來。

 

眼看著孩子就要哭了，沈思眉頭一皺，忍不住開口道：「要打出去打，孩子剛滿月正睡著呢，別吵吵。」

 

兩張好看的臉齊齊望了過來。

 

傅京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黑著一張臉走了過來。

 

秦深行也漫不經心地跟在後面，唇角還帶著一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

 

我卻恨不得抱著孩子鑽進地縫裡去。

 

不是。

 

怎麼還不請自來了？

 

傅京看看沈思，又看看孩子，「孩子他爸呢？」

 

沈思僵了僵，看了一眼秦深行，就默默收回了視線：「不知道。」

 

「什麼？」傅京臉色更黑了，「孩子他爸都不知道是誰，這還是你的孩子嗎？」

 

秦深行拍了拍傅京的肩膀，笑得好看，「傅總，你看你，又衝動了。」

 

事到如今，再想瞞也瞞不住了。

 

於是我坐在沈思旁邊，默默舉了舉手，「其實是我……我的。」

 

空氣安靜了三秒後。

 

傅京的臉色陡然轉晴了。

 

取而代之的，是笑。

 

也是那一秒，秦深行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拾得幹幹淨淨。

 

原來笑容不會消失。

 

隻會轉移。

 

他的臉色比傅京還難看，像是要吃人。

 

巨大的影子落在我身上，他低頭看著我，嗓音陰冷，「你再說一遍，誰的？」

 

我趕忙說道：「你放心，這個孩子跟你沒半毛錢關系！」

 

一切都回歸正軌後，現在的秦深行應該是喜歡沈思的。

 

我自然不想因為這個孩子而影響感情線。

 

「滿月席？」秦深行像是氣笑了，「算算時間，這孩子好像隻能是我的吧？」

 

「你躲著我，就因為這個？」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狡辯了，「倒……倒也不是。」

 

我總不能把系統的這些事都告訴他吧？

 

這時，傅京走上前來安慰道：「秦總，多大點事，有什麼接受不了的，你又不是玻璃心。」

 

「滾。」秦深行轉頭對傅京說完後，深吸了一口氣。

 

11

 

裡面人多眼雜。

 

所以我把秦深行叫到了外面。

 

秦深行跟在我身後，聲音從沒這麼冷過：「孩子是我的，對吧？」

 

我站定，轉過身後，輕輕點頭。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躲著我？」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我也隻說得出一句：「你本來就不該跟我在一起。」

 

「什麼該不該的？林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但……我該怎麼向他解釋呢？

 

說他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數據？

 

說完成任務之後我就會離開？

 

「我知道你那天說的是氣話。」秦深行看ťũ₈著我，眸光閃爍，「我也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

 

不得不承認，剛開始我的確隻想攻略他。

 

對他露出的每一個笑容，都是假的。

 

但秦深行哪裡是這麼好糊弄的？

 

整整三年。

 

直到我真的喜歡上他，把自己都演進去了，這才攻略成功。

 

隻是，我攻略錯了人。

 

「你的苦衷，可以告訴我。」

 

我望著他的眼睛，最終還是垂下了眼，「孩子的事我會處理好，你不要因為她就……」

 

「就不喜歡沈思了。」

 

秦深行看著我，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

 

「我跟沈思從來都隻是普通朋友。」

 

「我接近她，也隻是想知道……」

 

「你過得好不好。」

 

我咬了咬唇，心裡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

 

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一直以為我對沈思有意思嗎？」

 

「我……」

 

「不對。」秦深行話鋒忽然一轉，「你似乎很希望我能喜歡沈思。」

 

「是嗎？」

 

我不敢抬頭看他。

 

我知道，隻要對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