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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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把警察剐蹭在地。


 


他們卻沒追我。


 


就在原地詭異的看著我。


 


我上了高速。


 


卻發現,高速上除了我這輛車,沒有其他的車了。


 


18


 


高速上安靜的可怕。


 


我在高速上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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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我把車停到一邊,想著休息一晚。


 


既然這個世界的偽人那麼多,我下高速在休息反而不安全。


 


畢竟我根本分不清他們。


 


我在車裡經常有放吃喝的的習慣,我吃了點喝了點。


 


把座椅調整了一下,淺淺的休息了一下。


 


這一夜,我是安全的。


 


第二天,我開著車,準備下高速。


 


我遠遠的就看見。


 


這個高速口也有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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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管他們是不是人。


 


是不是偽人。


 


我直接就衝了過去。


 


下了高速,我的心裡砰砰跳個不停。


 


我衝過去時,發現那些警察因為我車帶過去風,而跌坐在地上。


 


他們四肢以一種特別奇怪的姿勢擺放。


 


臉上露著陰測測的笑容。


 


我在離下高速不遠的地方,我松了油門,車速慢下來,手心全是汗。把車靠邊停住,一邊看後視鏡,一邊開始研究導航。


 


最終我發現,那廢棄鋼廠在山上。


 


就在這時,我的車窗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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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藍白校服的女生站在車旁,她背著書包,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掛著淚痕。


 


「姐姐……」她聲音發顫,「能不能救救我?」


 


我沒動,盯著她。


 


校服很幹淨,書包拉鏈沒拉好,露出半本數學練習冊。


 


看起來很正常。


 


「後面有……有東西追我。」


 


她往身後看,眼裡的恐懼不像是裝的。


 


「它們不是人……」


 


我皺眉。


 


她知道「它們」?


 


「我看到你衝過收費站了。」


 


「你能帶我一起走嗎?」


 


我猶豫了,雖然她看起來很正常。但是多一個人就多一分風險,而且短信說過,偽人會模仿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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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人!」


 


她突然哭出聲,蹲在地上抹眼淚,開始翻書包。


 


「我學生證在書包裡,我叫張曉,高二的,不信你看……」


 


她手忙腳亂地,書包裡掉出一塊橡皮和幾支筆。


 


哭聲在這空曠的地方顯得格外突兀。


 


我看著她顫抖的肩膀,心一橫。


 


「上車。」


 


她眼睛一亮,立刻爬起來,拉開車門坐進後座。


 


「謝謝姐姐!」


 


我發動車子,沒回頭。


 


「你從來跑出來的,誰在追你?」


 


「我昨天晚上,剛放學回家。」


 


「就發現我原本好好的爸媽突然變成了怪物,他們想吃了我。」


 


張曉好像想到了什麼特別恐怖的事,她的聲音顫抖。


 


「我昨晚就從家裡跑出來的,跑到這附近躲著呆了一宿,今天剛出來就看到了你。」


 


從反視鏡裡,我看到她低著頭,手指絞著校服衣角。


 


「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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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從高速上衝了下來。」


 


我沒接話。


 


「姐姐,你要去哪?」她突然問。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她沒再多問。


 


我開著導航。


 


車進了 A 城。


 


我走進一條塵土飛揚的鄉道。


 


兩邊是齊腰的野草,偶爾能看見廢棄的農房。


 


路越來越窄,最後變成僅容一車通過的土路。


 


前面出現一道陡坡,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咯吱聲。


 


「看來是上不去了。」


 


我看導航,這時車已經開到了半山腰。


 


「走上去吧。」


 


我熄了火。


 


把包背著就下了車。


 


卻偷偷的把那折疊的水果刀放進了兜裡。


 


張曉則背著書包跟在我身後。


 


山路比想象中難走,全是碎石和雜草。


 


張曉走得很快,書包在背上顛,一點不像剛才哭哭啼啼的樣子。


 


「你體力挺好。」我說。


 


她回頭笑了笑,額頭上沒汗。


 


「我們學校運動會,我跑三千米的。」


 


這笑容有點眼熟,像小李那天咧著嘴的樣子。


 


我心裡咯噔一下,加快腳步,與她拉開距離。


 


走了大概半小時,她突然停下來。


 


這裡四周除了樹就是草,時不時傳來蟲聲。


 


「姐姐,你見過那些怪物變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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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我心裡一沉,把手塞進兜裡,攥緊了手裡的刀。


 


「我見過。」她笑起來。


 


「我同桌,上課的時候,突然眼睛掉下來了,滾到我腳邊。」


 


「她還撿起來往眼眶裡塞呢……」


 


我停下腳步,看著她的側臉。


 


陽光照在她臉上,卻顯得她特別的怪異。


 


「你不害怕嗎?」我問。


 


「不怕啊。」她低下頭,若無其事的踢著腳下的石頭。


 


「但他們說,我應該怕。」


 


「他們是誰?」我顫抖著聲音。


 


她抬起頭,嘿嘿的笑著。


 


「就是……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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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水果刀,指著她。


 


她看到我的刀,卻沒有什麼反應。


 


「你看,這裡的花好看嗎?」


 


她突然指著雜草中的野花。


 


「我以前不喜歡花,」她自顧自地說。


 


「但他們說,人都喜歡花。」


 


「你不是人,對不對!」


 


她愣住了,隨即眼淚又湧了上來,和剛才判若兩人。


 


「姐姐,你怎麼了?我是張曉啊……我是人啊!」


 


她哭著趴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哭得很傷心。


 


「姐姐,你把我拉起來好不好?」


 


她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珠,但眼睛卻掉到了鼻子的地方。


 


我往後退,刀尖因為手抖而晃動。


 


她慢慢站起來,身體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舒展。


 


脖子拉長了,像被人從後面拽著頭發。


 


我嚇得要往山上跑。


 


「你為什麼要跑呢?」


 


25


 


她的聲音特別的刺耳。


 


她往前走一步,胳膊突然伸長,抓住了我的腳踝。


 


「你看,我學得很像吧?」她歪著頭,嘴角咧的很大。


 


「我知道你們人類會同情哭鼻子的小孩。」


 


「知道你們會相信穿校服的學生……」


 


我用刀去砍她的手,她疼的將手縮回去。


 


「你怎麼這麼對我呢?姐姐?」


 


她捂著受傷的手,脖子卻是伸過來。


 


她的嘴張開,幾乎涵蓋了整張臉。


 


「我要換個皮囊,你就把你的皮就給我吧!」


 


臉越來越近,嚇得我一刀捅在她的脖子上。


 


她尖叫了一聲,我就飛快的往山上跑去。


 


我不敢回頭,隻知道往前跑。


 


「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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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裡夾雜著那個「人」越來越近的、不屬於人類的嘶吼。


 


不知跑了多久,嘶吼聲突然淡了。


 


風穿過樹林,隻剩下樹葉摩擦的沙沙響。


 


我現在越來越想快點找到避難所了。


 


導航顯示離廢棄鋼廠還有兩裡路,可這兩裡路藏在密匝匝的樹林裡,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正想辨認方向,樹後突然傳來窸窣聲。


 


我猛地繃緊神經,卻發現刀還在張曉的脖子上。


 


我沒辦法,就近彎腰撿起一根木棍。


 


這時,一個穿藍布褂的老人從樹後走了出來。


 


27


 


他的手裡拄著根磨得發亮的木杖,臉上溝壑縱橫,眼神卻亮得驚人。


 


「姑娘,你跑啥?」他聲音沙啞。


 


「遇到什麼事了?」


 


我攥著木棍沒動。


 


這荒山野嶺哪來的老人?


 


他頭發上沾著草籽,褲腳沾著泥,看著像常年在山裡打轉的。


 


但經歷的張曉的事,我不會再相信突如其來的陌生人。


 


「你是什麼人,你為什麼在這。」我反問道。


 


老人咧開沒牙的嘴笑了


 


「我是守山人啊,」他重復道,「守山人……守山人……」


 


他一邊說著,他的眼睛開始往外凸,嘴巴往旁邊歪。


 


「你不信嗎?」他的脖子一點點拉長,木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要去鋼廠吧?桀桀桀……」


 


我哪還敢聽他說什麼,轉身就往導航指示的方向衝。


 


我想快點找到避難所!


 


身後傳來木杖被踩碎的脆響,還有老人越來越尖的笑:「跑吧!跑進去就出不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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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跌跌撞撞,胳膊被山上半人高的葎草刮的全是傷口。


 


又跑了十幾分鍾,眼前突然開闊。一片鏽跡斑斑的廠房出現在眼前,煙囪歪歪扭扭地插在天上。


 


周圍靜得可怕,連風都帶著鐵鏽味。


 


地上有不少鋼管,我隨手撿起一根鋼管防身。


 


我握緊鋼管,一步一步往鋼廠裡走。


 


我進了鋼廠。


 


突然,身後傳來輕響。


 


我猛地回頭,鋼管差點揮出去,是王大娘!


 


她怎麼在這?


 


29


 


我嚇得連連後退。


 


她站在車間門口,脖子已經恢復正常。


 


她的臉上甚至帶著慣常的慈祥,隻是眼神裡沒有溫度:「小月,可算追上你了。」


 


緊接著,老板也走了出來,西裝皺巴巴的。


 


他的五官歸位了卻笑得分外僵硬:「早說過讓你上班,跑這麼遠幹嘛?」


 


我一步一步後退。


 


可就在這時。


 


王大娘,加油站的工作人員,老板,小李,門衛大爺、張曉和剛才的老頭以及各種我身邊見過的人……他們從四面八方走來。


 


密密麻麻地圍在門口,堵住了出口。


 


每個人似乎都「正常」了。


 


我害怕的心髒狂跳得像要炸開:「你們……」


 


「我們在等你啊。」


 


這時,一個聲音從人群後傳來,溫和又熟悉。


 


是男友!


 


30


 


我抬眼,看見男朋友穿過人群朝我走來。


 


他走的很慢,嘴角帶著笑,和平時一模一樣。


 


「你……」我喉嚨發緊,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果然也是!」


 


他笑了,那笑容卻詭異:「不然呢?」


 


「所以短信是假的!」我崩潰的說。


 


他攤開手:「沒錯,都是假的。」


 


「我們群發了這條短信,城裡的每個人都收到了。」


 


「隻有真正的人類,才會信。」


 


王大娘接過話,聲音裡帶著點憐憫。


 


「隻有人類,才會渴望『避難所』,才會拼命尋找同類。」


 


老板點頭,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我們不需要避難所,我們隻需要找到你。」


 


我猛地看向男朋友:「那你為什麼又說避難所是假的,是為了什麼……」


 


「激你過來啊。」他笑得更溫柔了。


 


「人類多疑,隻有讓你糾結,讓你覺得兩邊都可疑,最後憑著那點求生的本能選一條路。」


 


「哦,對了包括我們哦。」張曉笑著說,將脖子上的刀拔下來扔到我腳邊。


 


「我們都是為了讓你盡快來這。」自稱守山人的大爺接話說。


 


「所以,你這不是如我們所願來到這裡了嗎?」男友笑著,嘴卻咧到了耳後根。


 


原來如此。


 


我這唯一的人類,終究一頭撞進了偽人的陷阱。


 


31


 


周圍的「人」漸漸圍攏過來。


 


他們的動作依舊帶著細微的僵硬,眼神裡的空茫卻越來越清晰。


 


那是不屬於人類的、看待「異類」的目光。


 


他們在等我。


 


等這世上最後一個「正常人」,自投羅網。


 


我看著他們,突然笑了。


 


「等一下!」


 


他們頓住了。


 


「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人類了嗎?」


 


男友笑笑:「你就是最後一個。」


 


「我想知道,是我身邊的人一直都不是人,還是說你們是後來才侵入我們的。」


 


男友看著我,開始講述他們偽人的故事。


 


32


 


「我們並非這顆星球的原住民。」


 


「母星資源耗盡時,我們別無選擇,隻能輾轉來到這裡尋找生機。」


 


「起初我們渴望與人類共存,可你們並不接納。」


 


「第一批抵達的同類,全被你們屠S了。」


 


「我們隻能反擊。」


 


「但很快發現,我們的原生軀體無法適應這裡的環境。」


 


「於是我們選擇寄生在人類的軀殼裡。」


 


「我們模仿人類的生活,其實是覺得這樣很有趣。」


 


「你們的日常裡藏著我們從未有過的鮮活。」


 


「漸漸地,這裡的人類都被我們同化了。」


 


「而現在, 這裡是我們的家園了。」


 


33


 


我突然自嘲的笑了。


 


原來不是他們像怪物, 是我才是這個世界的「怪物」。


 


他們現在是這片土地的主宰, 而我,是唯一的「偽人」。


 


男朋友往前遞了遞手, 掌心朝上,像在邀請。


 


「別怕。」他說。


 


「以後,你就和我們一樣了。」


 


我沒動,手裡的鋼管應聲落下。


 


那清脆的聲音像在數我剩下的、作為「人」的最後幾秒。


 


原來最恐怖的, 從不是他們扭曲的五官, 而是這世界早已換了主人——而我, 才是那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34


 


等我再次醒來, 我發現我的身軀有些僵硬。


 


可能是還不適合這具軀體吧。


 


我開始自己練習學習人類的生活方式。


 


那會讓我每天的生活有些意思。


 


我走到鏡子前,指尖劃過臉頰。


 


抬手時,肘關節「咔噠」響了一聲。


 


「醒了?」


 


男友走進來, 他的嘴角彎成固定的弧度。


 


每一天都一樣。


 


他遞過一杯牛奶, 「今天該你學做飯了。」


 


男友說人類都會做飯。


 


可我沒見過人類, 怎麼知道人類是不是都會呢?


 


35


 


我像人一樣去上班。


 


到了公司, 小李坐在工位上, 機械地敲著鍵盤。


 


她面前的三明治抹著厚厚的番茄醬。


 


我進來, 她轉過頭, 眼睛眨了兩下。


 


「早啊,」她說。


 


她的聲音平穩多了。


 


「老板說今天要交季度報表。」


 


老板從辦公室走出來,領帶系得歪歪扭扭,卻精準地重復著上周的話:「大家加油幹,這個月績效翻倍。」


 


他的鼻子偶爾會往左邊歪半寸,沒人在意, 包括我。


 


午休時,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


 


一個穿校服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過,書包帶滑到胳膊上, 她卻沒察覺。


 


她的頭轉了半圈, 又歸位了。


 


沒人尖叫, 沒人逃跑。


 


街道上的「人」都在按部就班地走,像上了發條的木偶。


 


36


 


傍晚回家,男友在廚房做飯。


 


油煙機嗡嗡作響,他背對著我切菜,手腕轉動的角度有些過大,菜刀差點切到手指。


 


他頓了頓,重新調整姿勢, 切下的番茄塊大小均勻, 和菜譜上的示例分毫不差。


 


「嘗嘗?」他遞來一塊生番茄。


 


我咬了一口, 酸甜的汁水在嘴裡炸開。


 


「好吃嗎?」他問, 眼睛亮了亮。


 


這個表情, 他說是他學了好久才學會的「期待」。


 


我點頭, 卻因為幅度太大, 腦袋掉了下來。


 


我把頭安上。


 


我忽然發現, 男朋友越來越「像」人了。


 


他的五官再也不會錯位了。


 


我們都會變得越來越「像」人。


 


我吃完飯,又開始練習人類的微笑。


 


鏡子裡的我,正對著自己歪了半寸的嘴角, 慢慢調整到「微笑」的角度。


 


挺好的,我想。


 


在這片被重新定義的土地上,我們終於都成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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