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外婆的後事,外公像是耗盡了全部精力。
「月月,你外婆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紅腫著雙眼:「外婆說了什麼?」
「她讓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讓你不要恨你媽,她也有難處。還有你舅媽,她一嫁過來就有這麼大個女兒,一時難以接受才兇了你幾句……」
我擦幹眼淚。
是啊,誰我都要體諒,誰都不容易,那我呢?
高二的寒假,外公生了重病,隻在醫院檢查了一趟,他就吵著要回家。
「我都快七十了,還花那個錢幹啥!而且醫生也說了,二十萬也不一定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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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抹眼睛:「不如回家養著,把這個錢省下來,也省得拖累了你們。」
寒假裡,我和舅舅舅媽悉心照顧著外公,可是外公還是越病越重了。
「月月,還記得你為什麼叫陳月明嗎?」外公拉著我的手問我。
我點點頭:「記得。你說我出生那天,正好是中秋節,那年的月亮又大又圓,你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是啊,你是老二,一出生你爸就說要送人,外公外婆就把你抱回來了。一路上,月亮把路照得明晃晃的,不用手電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外公當時就想,就叫月明吧,你的將來要像一輪皓月當空,坦坦蕩蕩。」
「月月,你聽著,外公不行了。這三萬塊錢你收好,誰都不要告訴,留著做你將來的學費或者嫁妝。你舅舅有心照顧你,可他工資也就那麼些錢。你舅媽是個本分人,可是你多用一分,她就少得一分。唉,都是窮鬧得。」
「以後,你就自己好好過吧。你媽,唉……」
第二天一早,外公也去世了,我成了個沒家的孩子。
8
辦完外公的喪事,舅舅舅媽、陳玉琴和她丈夫,四個人坐到了一起。
陳玉琴先開口:「磊子,月月已經 17 歲了。雖然上在你的戶口下,但之前都是爸媽在照顧的,現在爸媽不在了,還是我給帶回去吧。」
陳玉琴的丈夫,那個我該叫姑父的人也說話了:「就是,你們小兩口過日子,帶著月月也不方便。」
舅舅嘴巴張了張,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我坐在角落,麻木地看著他們討論我的未來。
舅媽哂笑一聲:「17 歲能幹活了,能賺錢收彩禮了,你們來要回去?養頭豬也沒有像這樣算計的!」
舅舅抬手拉了拉舅媽的袖子,對陳玉琴說:「姐,月月不怎麼會做家務,她高中學業又重,回去了,家務你別讓她做太多。」
陳玉琴癟癟嘴:「我是她親媽,還能累S她不成?再說了,家務又不難,學一學也就會了。」
舅舅沒再說話,默認了讓我跟陳玉琴走。
舅媽卻不依:「她也這麼大了,聽聽她自己怎麼想的吧。」
四雙眼睛一齊盯住我。
陳玉琴的丈夫勸著我:「月月,和爸媽回去吧,你舅媽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到時候你不得抱孩子、刷尿布?」
舅媽針鋒相對:「去你家又有什麼好?你大女兒已經說好了人家,小兒子四五歲正是難帶的時候,月月怕是看書都沒有時間了!」
看他們馬上要吵起來,我低聲說:「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外公外婆的老房子住。」
舅媽翻了個白眼沒說話,陳玉琴夫妻倆又勸了幾句,我沒理。
就這樣,我搬到了外公外婆原來住的老房子。
這座老房子已經四五年沒人住了。
幾年前,外公建了一棟二層樓房,裝修後一家都搬進了新房,老房子這幾年隻用來存放柴草和雜物。
我用了三天時間,把老房子收拾幹淨,陳舊的家具被我擦得一塵不染,裂開的牆縫也用黃泥糊上。
冰冷的水把我的手都凍裂了,可是,再沒有人會關心在意我了。
中間,舅舅兩次找到我,要我搬回新房子住。
想想舅媽的臉,我搖頭拒絕了。
就這樣,我有了一個新家,一個隻有我一個人的家。
9
之後,我很少再回去了,周末我要麼留在宿舍裡,要麼就和關系好的女生一起回她們家玩兒。
每月月初,班主任都會給我兩百塊錢,他說這是我外公生前存在他這裡的,託他轉交。
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如果是外公留的,他去世前一定會告訴我。
不過,我還是收下了錢。
外公留的三萬塊錢,如果上大學肯定是不夠的。我現在唯一的倚仗就是錢了。
這錢,是誰給的呢?
舅舅?不可能,最近這兩年他結婚以及外公外婆生病、去世,各種事情沒有停過,他的收入不多,又被舅媽管得很緊,他沒有這個餘錢。
舅媽,更不可能了。
其他親友?我想不到誰會這樣幫我。
排除一切不可能,似乎陳玉琴夫妻是唯一的可能了。
我捏緊了錢,仿佛是想從中汲取一絲親情的溫暖。
10
高二快暑假,舅媽生了個弟弟。
我還住在老房子,看舅舅每天做飯、洗衣,做各種家務,忙得不可開交。
舅舅又提著洗衣籃出門了,我跟上去。
「月月,你也洗衣服啊?」舅舅邊刷著尿布,邊和我打招呼。
「嗯。」我淡淡回應,放下自己的洗衣籃,蹲在他旁邊拿起衣服開始搓洗。
「不用,我自己洗。你洗你自己的,早點回家看書。」舅舅拒絕。
我低頭繼續洗:「我出來的時候聽見孩子哭了好一會兒了,你回去看看吧。」
舅舅看看沒洗完的衣服,又看看家的方向,最終還是走了:「你放著,我回來再洗。」
洗完衣服提到舅舅家,他正在廚房裡忙活。
「月月,來,吃兩個雞蛋,剛煮的。」
我搖搖頭放下衣服走了。我知道,這雞蛋是給舅媽坐月子吃的。
這之後,我默默接過了每天幫舅舅家洗衣服的活兒。
舅舅沒再客氣,隻在孩子滿月酒那天,一大清早就來喊我過去吃酒席。
陳玉琴夫妻帶著兒子也來了,酒席上,她和舅媽又免不了要含沙射影、唇槍舌劍。
陳玉琴語氣誇張:「喲,才一個夏天,月月曬得這樣黑,這是每天都在幹活嗎?」
舅媽癟癟嘴:「這麼大姑娘了,我哪裡管得著!」
陳玉琴仍不放過:「說得好聽是月月跟著你們,原來是住在老房子裡自生自滅啊!」
看看舅舅、舅媽、陳玉琴,再想想班主任每月給我的兩百塊錢。
我抱著陳玉琴的兒子,逗他去看舅媽剛滿月的孩子。
聽著孩童的歡聲笑語,舅媽和陳玉琴沒有再爭執下去,滿月酒也一片和諧地過去了。
酒席結束,陳玉琴私下找我,問我高中成績怎麼樣,看我沉默,她沒再多問,蹙著眉搖搖頭走了。
11
高三快開學了,舅媽早早就開始念叨家裡這裡那裡都要花錢,他們沒錢了。
我知道,她是說給我聽的。開學一千多的學費不是小數目。
舅舅拿了五百塊錢來老房子找我。
「孩子還小,用錢的地方多。我還有錢,你自己留著用吧。」我把錢推回去。
舅舅猶豫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把錢塞回口袋:「沒錢了和舅舅說。」
我從外公留下的三萬塊錢裡拿出了學費,心裡默默盤算著。
高中,我的成績並不好。一方面是一中匯集了全縣最優秀的學生,另一方面,我把太多精力花費在闲聊上了。
以我目前的成績,最多隻能上一個二本。如果發揮失常,可能就隻能上大專了。
甚至,沒學可上。
我看著那三萬塊錢,決心不再和同學闲聊八卦,努力把成績提升上去。
高三開學的一個月,我努力靜下心來好好學習。
這一個月我過得很累很累,但是月考時我的成績提高了一百二十六名,進入了年級前二百名。
這是個很大的進步,我迫不及待想和舅舅分享這個好消息。
今天是九月二十九日,明天上完早自習,學校就放假了。
「陳月明,出來一下。」班主任在教室外叫我。
原來是舅舅的電話,打到班主任的手機上。
應該是問我什麼時候放假到家吧。
我接過手機,想趕緊和舅舅分享我進了年級前兩百名的喜悅。
「月月,你們明天放假是嗎?」
不等我回答,舅舅又接著說,「小寶黃疸一直沒退,你舅媽怕有事兒,我們明天清早帶他去市裡醫院看看。你那本大詞典裡我夾了五十塊錢,中秋節你自己買些好吃的。」
秋初天氣還熱,可是我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似的,我盡力穩住聲音:「哦,同學約了我去她家玩,你們放心吧。」
舅舅又囑咐了我兩句便匆匆掛斷了。
呵,黃疸?我早就聽說過了,每個小孩子都有黃疸,犯得著去市裡醫院嗎?
而且,明知道中秋和十一學校會放假,非得在這個時候去嗎?
不過是個撇開我的拙劣借口罷了。
舅媽?呸,真是個惡心的女人!
去他的成績,反正也沒人在乎我。我隻不過是一個人人都想甩開的包袱!
從我轉身回教室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在腹誹,在咒罵!
回到座位,我準備坐下時,忽然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玻璃窗。
夜晚的玻璃窗像一面鏡子,暗卻清晰地照出了我和陳玉琴極為相似的臉。
現在,連神情都一樣了。一樣的怨天尤人,一樣的不滿蹙眉,仿佛全世界都欠我的。
我越來越像我討厭的人了。
我匆匆坐下,不敢再看玻璃窗第二眼。
12
第二天是中秋,也是我的生日。
我沒有去同學家,一個人留在了宿舍。
學校很安靜也很空曠,隻有我一個人。
「呃~呃~呃……」
我抬頭看天,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隻南飛的孤雁。
雖然孤獨、疲累,它還是盡力往南飛著。
我看了很久,直到它消失在遠處的天邊。
晚上,平時熱鬧的宿舍樓空曠漆黑。
我關好門窗,想著自己的將來,努力還是隨波逐流?
隨波逐流,那我的未來是可以預見的:外出打工、嫁人、生子……
努力很累,而且,根本沒有人在意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砰砰砰……」
「有人?忘了關燈了嗎?」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我,是宿管阿姨。
我打開門,簡短解釋了我這幾天留校不回家,她沒說什麼,點點頭走了。
其實,她不僅是宿管阿姨,也是我高二時的地理老師。
我聽同學八卦時提起過她。她放棄了大城市的教師崗位,和男朋友一起到了我們這個農村高中。
她男朋友是我們本地的。
過來四個多月,男朋友就另有新歡和她分手了,留她一個人舉目無親。
她申請教師宿舍也沒申請到。
學校隻把一間女寢分配給她,另外安排她每天晚上查寢。
在很長一段時間,女生們都拿她取笑。
那時候還沒有戀愛腦這個詞,要是有,她肯定會被加上這個稱號。
我甩甩頭,不再想別人的闲事。
一陣敲門聲,她又來了。
她笑得真誠開朗:「反正都是一個人,不如你去我那邊吃點兒月餅吧,我那邊陽臺上能看到月亮。」
不等我拒絕,她就拉著我去了她的宿舍。
「月餅有學校發的,也有朋友寄來的,你愛吃什麼味道的?」
她把月餅都掏出來擺了一桌子。
獨在異鄉,我想她應該也是孤獨的吧?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可多數已經不記得了。
記得最清楚的是那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
我抬頭看月亮:「這裡的月亮多好呀,可惜隻有我們兩個人看。」
「月亮可不會管有沒有人看,它隻管亮它的,才不在意其他呢!」
她好像隨意一說,我卻覺得驚心動魄!
是啊,我隻需要做自己該做的。即便沒有人在意我,我也無須在意他人的想法。
我不要像我討厭的人,我要跳出這個圈子!
活在當下,不念過往,不畏將來,不負餘生。
13
我用了兩天時間,寫了十幾封道歉信,是寫給從前被我言語霸凌過的同學的。
從今以後,我要努力了,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以後可以無愧於心。
我埋頭在各種練習冊、高考真題試卷中,熄燈後去後門路燈下背單詞、背公式,早起跑操時還在默默背誦著課文。
之後月考,我的成績一次比一次好。
一年時間,說慢也快,轉眼已經快要高考了。
「同學們,十年寒窗苦,成果就看接下來幾天了。」
高考前,學校放了三天假,讓我們把個人物品都帶回家。
書本、被褥、衣物,高中三年大家的東西都很多。
宿舍樓鬧哄哄的,不時有同學家長過來接人。
我低頭收拾雜物,掩下眼中的羨慕。
會有人來接我嗎?
舅舅,外出打工了。
舅媽,帶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而且,她和我關系也不好。
陳玉琴……
我正想著,一聲「月月」打斷我的思考。
「你怎麼……怎麼找到我宿舍的?」我驚訝極了。
陳玉琴抹了把汗:「在校門口遇到了我以前的學生,我向他們一打聽就打聽到了。真熱!」
我心裡湧起一陣說不清的感覺,驚喜、意外、感動夾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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