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陸聞祈談了四年,結婚前,他失蹤了。
找到他的時候,他在混亂的北城,失憶了。
身後還領著個清純的小姑娘。
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極其不屑。
所有人都篤定我會固執的發瘋。
「溫時,算了,等他恢復記憶還會像之前一樣愛你的。」
這時候,陸聞祈也站了起來。
「聽他們說,你是我未婚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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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在期待著我接下來的搖尾討好。
可我隻是淡淡的搖搖頭,「不是,我們不認識。」
我轉頭就走。
散漫一晚上的人,笑意在這一刻崩的七零八落。
1
情緒轉瞬即逝。
陸聞祈毫不在意的看向身後的人。
「那我娶你好了。」
小姑娘先是一愣,而後立馬嬌柔的抱住了陸聞祈的脖子。
「那我嫁給哥哥。」
我轉身就走。
陸聞祈沒繃住情緒。
我也沒忍住眼淚。
隻是一眼,我知道,陸聞祈是裝的。
而等他的這三年裡,我隻覺得荒唐。
對他徹頭徹尾的失望。
「祁哥,不追麼?北城復雜,她一個女人出去,怕是不安全。」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剛出去,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那頭是一道沉冷的聲音。
「見到了?」
「恩。」
我怕他掛掉電話,立馬著急的說。
「你之前說的那個交易……還作數麼?」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
我看著手機,以為他已經掛了,沒想到還在通話中。
我知道,霍家這位,出了名的沒什麼耐心。
也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怕是入不了霍砚塵的眼。
正要掛斷電話。
聲音再次傳來,似有些挑逗的滋味。
「想好了?」
「恩。」
電話又沒了話,聽聲音,是鋼筆跟硬紙摩擦寫字的聲音。
隔了會兒,他的聲音再次傳來。
「把你北城的關系處理好,三天後回來結婚。」
「好。」
掛了電話,我就坐在了路邊。
跟陸聞祈在一起的四年裡。
我們互相愛到了極致。
他為我抗過一刀。
送到醫院的時候,神智不清。
嘴裡卻呢喃著,「小時,快跑。」
刀片碎在離心髒一寸的地方。
搶救三天,撿回來一條命。
而我,在他失蹤前查出懷孕。
並且,義無反顧的將孩子生了下來。
三年裡,遭受折磨。
陸聞祈的對頭太多了,懷孕八個月,我被幾個混混拖拽到巷子裡。
三棍子打下去,我捂著肚子直不起腰。
「算了吧,陸聞祈的女人,你也願意碰?騷賤的貨,把手指敲了吧。」
我被人折磨到凌晨。
救護車來的時候,十指盡斷,雙眼短暫失明。
孩子早產,我癱瘓。
好不容易站起來了,孩子又下了病危通知。
我甚至籌不到三百塊錢。
偌大的城市,願意幫我的,隻有霍砚塵。
「做個交易。」
「我救你女兒,你嫁給我,以後她姓霍。」
我說話時,每一個字都在顫抖,「陸聞祈會回來的。」
可狼狽的關上門後,是迷途的現實。
我連一盒特效藥都買不起了。
就在我撐不住的時候,蒼天有眼。
陸聞祈找到了。
我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趕去了北城。
陸聞祈,這幾年你去哪了?
陸聞祈,這三年,我跟孩子過的都很辛苦。
陸聞祈,你當爸爸了。
陸聞祈,我好想你。
可萬千言語,再見面後,隻變成了一句。
「我們不認識。」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陸聞祈。
他可以騙得了任何人,唯獨騙不了我。
他不知道,他那雙眼睛,會說話。
這三年,他又成熟了不少。
看著那女孩時,有喜歡,但沒有了青澀時的衝動。
我知道,他動了惻隱之心。
心中藏起的情緒猶如洪水猛獸。
我克制的捏著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的嵌在肉裡。
一次次傳來的疼痛告訴我,要保持清醒。
「請問是溫小姐麼?」
北城混亂,霍砚塵沒讓我走動。
我在原地等著他的人來。
是一個塊頭很大的保鏢。
「溫小姐,我姓張,霍爺讓我來負責您這幾日在北城的安全。」
「辛苦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軟糯的聲音。
「那個保安不會是溫小姐的新男友吧?」
2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
張繁想解釋什麼,被我搖頭拒絕了。
張繁拉開車門,我要上車。
車門上卻多出一隻手。
我看著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有些許恍惚。
「這裡有一百萬,你拿去吧,就當是……分手費?」
看著那張卡,我順著抬起頭。
泛紅的眼底,讓眼前的男人正視。
「不夠?」
他接二連三的抽出卡,最後寫了一張支票。
到最後,我一樣沒接。
那個女孩,走過來,宣示主權一樣,跟陸聞祈十指緊扣。
「明明自己過的也不怎麼樣,偏偏要固執的拒絕你的好意。哥哥,你說她圖什麼?」
身後,陸聞祈的朋友笑了。
「哈哈哈,還能圖什麼?當然是祁哥這個人嘍。」
小姑娘賭氣的抱住陸聞祈的隔壁,「那可不行!哥哥,你剛才還跟我求婚了的。」
說著她舉起手,無名指上是一顆漂亮的鑽戒。
北城這一遭,每一個發展,都跟我意料之中的千差萬別。
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克制。
轉身上了車。
我靠在玻璃車窗上。
後視鏡裡,我跟陸聞祈的視線撞在一起。
小姑娘似乎有些醋味,踮起腳尖親吻著陸聞祈的嘴角。
陸聞祈很是受用,單手託著她的下顎。
深情愜意的擁吻著懷裡的人。
「溫小姐。」
我回過頭,張繁也看著後視鏡。
「霍爺來了。」
3
「啊?現在麼?」
「是的。」
張繁看著手表,「霍爺讓我們九點去銀座找他。」
「好。」
北城的銀座據說是人間天堂,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
剛進去,裡面漆黑一片。
身後的張繁叮囑著,「這裡魚龍混雜,溫小姐不要跟我走散。」
「好。」
「霍爺在三樓。」
剛上去,主持人一聲尖叫。
「哈哈哈哈!霍爺,您輸了!那麼,霍爺隨機選一位女士親臉頰,不過分吧?」
話音一落,場子冷了下來。
大家全都同情的看著他。
誰不知道藿家這位的尿性?
一個不高興,銀座都能拆了。
可也有不少女人期待的盯著。
恨不得立馬被選中。
霍砚塵靠後而坐,沉靜的臉上看不出高興與否。
就在主持人想將話題圓回去的時候。
霍砚塵抬了抬下巴,「她。」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主持人如釋重負,立馬將我拽了過去。
笑呵呵的看著霍砚塵。
「霍爺,您要的人,要不抱一下就算……」
下一秒,霍砚塵吻了過來。
呼吸間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沉香味。
全場歡呼。
隻是,我沒注意。
原本角落看戲的人,硬是將手中的酒杯給捏碎了。
他摩挲著手中的玻璃碎片,眼中深邃如墜冰窟。
3
「哥哥!怎麼這樣不小心?」
小姑娘的嗓音很高,大家都朝著那邊看了去。
她捧著陸聞祈的手,不停的吹著。
看著鮮血一點點翻湧,急的紅了眼睛。
很快,我跟著霍砚塵消失在人群中。
霍砚塵來這邊談合作,看著還喝了不少酒。
他靠在商務車上,捏著眉心,一直沒抬眼。
「處理好了?」
我嗯了一聲。
「兩份協議看一下,沒問題就籤了字。」
我這才注意到桌板上的兩份協議。
一份是結婚協議。
一份是過戶更名協議。
張繁急剎車,他驚嚇的回頭看。
霍砚塵倒在了我懷裡,呼吸平穩,應該是睡了。
「夫人,霍爺三天沒合眼了……」
看他緊張的模樣,我笑笑,「我沒想叫醒他。」
我把霍砚塵的領帶跟扣子都解開了。
張繁這才松口氣。
這三天,女兒聯系過我。
他一直在陪著手術,什麼都是親力親為。
才導致項目耽誤,合作方不滿,這才多喝了酒。
回去後,我先去看了女兒。
已經搬到了獨立病房。
房間裡堆滿了喜歡的小熊。
女兒抱著最大的公仔,「媽媽,都是霍叔叔給清清買的哦。」
「清清喜歡霍叔叔麼?」
「喜歡!」
去之前,女兒一直在期待著跟爸爸的見面。
每天都把爸爸掛在耳邊。
而這次回來,從來沒提過。
我摸著她的腦袋,「清清……你,怎麼不問爸爸了?」
她玩玩偶的手停住了。
「如果一切順利,媽媽早就提了吧?」
回過頭的時候,清清眼眶紅潤。
「媽媽,是爸爸不要清清了麼?」
我整顆心都擰在了一起,將孩子抱在懷裡。
「不是……」
「那就是爸爸不要媽媽了。」
突如其來的兩句話,讓我陷入泥潭。
清清拍著我的後背。
「媽媽不哭,清清陪著媽媽。」
「清清,媽媽嫁給霍叔叔好不好?」
「媽媽是為了清清麼?」
「是清清拖累媽媽了麼?」
兩句話猶如一萬根針扎在心窩裡。
緊緊的擰絞在一起。
「不是。」
「清清知道了,清清也喜歡霍叔叔。媽媽喜歡,清清就更喜歡了。」
走出病房,我在門外坐了一晚上。
無形的針遊走在四肢百骸。
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絞。
4
我跟霍砚塵的婚禮,驚動全城。
我曾問過霍砚塵。
他到底為了什麼。
誰又能想到,生來金貴的霍家三爺,會娶一個帶著孩子的平庸女人?
霍砚塵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到答案。
可他最後還是放棄了。
隻留了一句話。
「喜歡哪有為什麼?」
霍砚塵的婚禮,宴請全城。
今天全城消費,霍家買單。
就連剛回國的陸聞祈也聽說了。
「霍家?」
他對霍家不感興趣。
可想到那晚銀座所見,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霍三爺娶了哪家姑娘?好大的牌場。」
季辰是特意來接陸聞祈回國的。
他知道我跟陸聞祈之間的全部。
看見陸聞祈的反應,難免驚訝。
「你不知道?」
陸聞祈不屑的笑了,「我應該知道?」
季辰沒說什麼,看著迎面而來的車隊所有所思。
「你可以猜一猜是誰。」
5
陸聞祈不掃興的猜了起來。
「柳家二女,命世之才,跟霍家有一戰之力。」
季辰搖搖頭,「不是。」
「瀟家小姐,十六歲時,天賦驚人,無人不曉……」
沒等說完,季辰就搖頭。
「尚家……」
「蔣家……」
「時家……」
陸聞祈先後說了幾個,隻不過剛說了個姓氏,就被季辰搖頭否決了。
「南省有頭有臉的家族,我都說了,總不能是個籍籍無名之輩吧?」
婚車拐彎而過,穩穩地停在了兩個人面前。
我跟霍砚塵都聽見了兩個人的話。
是啊,他就是娶了我這麼個籍籍無名的女人。
季辰拱起雙手,「霍爺,我們討個喜煙不過分吧Ťũ̂⁹?」
車窗搖下,我遞出去一盒煙。
陸聞祈離我跟近一些,他回頭看著季辰。
沒明白他的舉動,小聲給著眼色,「你缺一盒煙?」
季辰沒說話,隻是給他眼色,讓他接下。
在陸聞祈回過頭的瞬間,我們視線碰撞在一起。
他伸出的手禁錮在半空中,始終沒有再伸過來。
舉半天,我也累了。
「是這煙配不上陸少爺麼?」
陸聞祈接過煙,手就捏在車窗上。
我沒敢去看他的眼睛,卻能感到頭頂熾熱的目光。
「新婚快樂啊,霍爺。」
身旁傳來「嗯」一聲,車子就發動了。
陸聞祈拆了煙,點了一根。
「你沒反應?」
陸聞祈點這煙,打火機按了好幾次,試圖用笑來掩蓋自己此刻的驚慌。
「我應該是什麼反應?你也來一根?」
我看著後視鏡,心髒快跳到了喉嚨。
手捧花的根莖都被我掐爛了好幾根。
「他不知道你還給他生了個孩子。」
我點點頭。
霍砚塵似乎很滿意。
刮著手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道,「那以後也不用知道了。」
6
陸聞祈離開的三年裡,沒有人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
也沒人知道,十根手指重新接上時,那種萬蟻噬心的感覺。
去年冬天,清清被他們抓走了。
我跪在雪地裡,吞了三斤的冰塊。
最後是陸聞祈救下了我和孩子。
我躺在病床Ṱű̂₈上洗胃,半年沒有生理期。
一個兩歲的孩子,滿背凍瘡。
他們都以為,我這場婚禮,就是為了氣陸聞祈的。
畢竟連結婚的日子,都是他回國的第一天。
隻是他們想象中,我的發瘋並沒有到。
我隻是淡定的看著臺下的人。
這三年的經歷,都不如我看到他第一眼時更折磨人。
「你敢搶霍家的婚麼?」
「我為什麼要搶婚?」
季辰疑惑,「不搶婚,你來這幹嘛?」
「拿了喜煙,來隨個禮不犯毛病吧?」
陸聞祈指著遠處跑來的女孩,「記住了,這才是你們嫂子。」
在我婚禮的第一排,陸聞祈深情的跟女孩擁吻。
隻不過,那視線卻穿過女孩的身體,透在我的身上。
我跟霍砚塵在主持下喝了最後的交杯Ṫú₎酒。
這場婚禮,也算體面的結束。
「媽媽!」
清清的出現,大家全都始料未及。
更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下意識的看向陸聞祈的方向。
他SS的盯著我懷裡的孩子。
眼底情緒復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爸爸!」
霍砚塵把我懷裡的孩子抱了過去。
清清龇牙笑著,「媽媽,爸爸問過醫生了,清清可以出來哦。」
我松口氣。
旁邊聽了幾耳朵,似乎都在議論這突如其來的孩子。
「那是霍爺的孩子麼?沒聽說啊。」
「那肯定是了,他是誰?他眼裡可揉不得沙子,聽說兩個人就是奉子成婚。」
「也是,不然霍爺怎麼會娶這麼一個碌碌無為的女人。」
「你們沒聽說麼?霍爺明天要召開記者發布會,可能就是為了公開孩子身份呢。」
一句句話傳進耳朵,我似乎也明白霍砚塵的計劃了。
一石二鳥。
一個娶我的理由。
以及一個讓所有人承認清清身份的契機。
「哥哥,你怎麼了?怎麼臉色不好?是難受麼?」
陸聞祈難得沒有理會旁邊的姑娘。
轉頭看向早已傻眼的季辰。
「這就是你說的,愛我如命的未婚妻?那孩子,怎麼也有兩歲吧?」
陸聞祈更多是求證的模樣。
可季辰也是在北城混了多年的,哪裡不知道霍砚塵的意思?
這會兒給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可……
我怕。
我隻是多看了兩眼,霍砚塵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很快,張繁就到了季辰面前。
「季先生,霍爺有請。」
聲音很大,周圍人都看了過來。
「季家什麼時候跟霍家有ťũ⁾聯系了。」
他們一個個羨慕的看著季辰。
隻有季辰自己知道,冷汗打湿的襯衫並不好穿。
7
「季辰。」
他回過頭看我,見我身後沒了別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這個秘密,就讓它再也不要端上桌吧。」
季辰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他回來了,你為他放棄了那麼多,他隻是失憶一時,會記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