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著賭約的最後一日，把該說的說清楚，該了結的了結掉。
從此，山高水長，互不幹擾。
可等到了真正約定去逛集市的時間時，兩人都不曾出現。
我等得十分心焦，都急得要發傳訊符尋人了，蘭燼這時卻滿身是血地回來了。
20
「晚晚，你趕緊逃！」
他語氣急促，不似在和我開玩笑。
我有點蒙。
Advertisement
「逃什麼？」
「根本就沒什麼賭約！」
我沒太聽懂他的話。
「什麼意思？」
「那不過是我在拖延時間，以及保護你的一種方式罷了，隻有讓你和洛枳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晚晚，你別信他。」
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扭頭望去。
隻見洛枳也滿身是血地出現在我後面，他拄著長劍，整個人晃晃悠悠。
我站在二人中間，驚愕住。
「你們這是……」
「你忘了我在秘境之中同你說過的話嗎？要害你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他蘭燼……你快過來，我帶你走。」
洛枳朝我伸出了手。
我左右瞧了瞧，這一幕好似回到了之前秘境之中，兩人讓我做抉擇的場景。
蘭燼為了讓我相信他，繼續說道。
「你體內那顆蛋根本不是什麼鳳凰蛋，而是一棵丹種。
「他種在你體內，令你修煉起來能進步神速，待到成熟，他便能剖胸取丹……今日便是取丹之時。」
蘭燼費盡力氣說完這些話，再也支撐不住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洛枳怕我信了蘭燼，急忙解釋。
「我若想種丹，何須等到現在……我真的不會加害你，晚晚，你信我這回可好，快過來。」
洛枳滿臉祈求地看著我，朝我伸出的手也一直沒有落下去過。
我相信，隻要我將手伸向他，他必定會帶我走。
可蘭燼的話又讓我生疑，因為事實確實如他所言。
自從那個蛋到我體內後，我修煉起來可謂是一日千裡。
我垂下眼眸，避開了洛枳祈求的眼神，走向了蘭燼。
洛枳看著這一幕，絕望地閉上了眼。
21
就這樣，我同蘭燼回到了太行宗。
因為體內有丹種的緣故，必須回宗請各位太上長老幫忙，聯合取出丹種。
可就在送我回洞府的路上，蘭燼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我。
「晚晚，明日是個絕佳的好日子。」
我一時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師兄這是何意？」
山風拂過，蘭燼身上的白衣徐徐而動，他的聲音清清冷冷，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七月八日，宜嫁娶，你該嫁人了。」
22
我嫁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蘭燼。
我沒料到的是，他變臉速度竟會如此之快。
為了防止我逃跑，蘭燼直接封住了我的靈力。
此刻我正穿著大紅嫁衣，坐在由兩隻白鶴所拉的婚車之內。
我冷冷地看著坐在旁側的蘭燼。
「師兄莫不是忘了之前在秘境之中發過的誓。
「你說不會再強迫我，你看你現在在做什麼，就不怕真的身殒道消嗎？」
蘭燼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怕，隻要能與你在一起，身殒道消又有何懼？」
我沒料到他這麼不要臉，想要開罵。
卻發現被直接封住了嘴，徹底說不出話來，我隻能怒視他。
這時婚車穩穩落到了地上。
蘭燼牽起我的手，走出了婚車。
23
整場結侶大典，完全是按照凡間的流程走完的。
我猶如個提線木偶，被蘭燼牽著走完全程。
待結侶大典完成後，他將我帶回了他的白玉小殿中。
小殿內，紅綢遍布，還燃著對巨大的蠟燭，這完全是個婚房的樣子。
好熟悉的一幕。
可我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蘭燼將我放至床上，然後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臉。
「晚晚，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有多久嗎？」
說著，他開始解我的衣裳。
「過了今日你便能完完全全屬於我了。」
一股巨大的危險感自我心頭而起，我想掙扎，可靈力被封得SS的。
眼見上衣就要被他解開。
一道怒喝聲響起。
「住手！」
是洛枳，他提著金色長劍，正滿臉怒容站在門口。
隻可惜門口設下了結界，他進不來。
蘭燼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煩。
「陰魂不散。」
說完，他看向我，又恢復了那溫柔模樣。
「你且等等，我先去解決一下小麻煩。」
蘭燼起身往外走。
轉過身的瞬間，臉上的脈脈溫情盡數消失，隻剩下一片冰冷。
我動彈不得，隻能用餘光掃視著。
蘭燼剛出結界便與洛枳纏鬥起來，兩人打著打著出了小殿。
二人打鬥動靜很大，竟引得雷聲陣陣。
有一道巨大的雷，砸到了白玉小殿之上。
整座小殿開始劇烈搖晃，直接將我從床上顛了下來。
聽這聲音仿佛是要把天空撕裂，這不像是打鬥所致的雷聲，更像是渡劫之雷。
怎麼回事？
就在我思考之際，又一道更為巨大的雷劈了下來。
這一次聲音大到我的耳膜都要被刺穿。
一道紫色有如巨蟒粗的雷電擊穿了小殿的屋頂。
之前掛在屋內的紅綢，瞬息被這雷電擊毀，露出了粗壯的黑色鐵鏈。
而那對紅燭則化作了一對釘住鐵鏈的鐵釘。
我仰躺在地上，驚懼地看著這一幕。
雷電落在了鐵鏈之上，通過鐵鏈又導向了地面，而後盡數到了我身上。
我頓時神魂劇痛，腦子裡也炸出了一段段記憶。
之前我覺得蘭燼和洛枳不合理的地方，瞬間都有了解釋。
24
白色小殿的上空，籠罩著黑壓壓的劫雲，數道紫色如巨蟒的閃電在雲層中翻湧。
洛枳被蘭燼一腳踹飛落在了地上，他猛吐出一口鮮血。
「這不是你的分身？」
「你認為我若隻是分身下來，有那個能力除掉搖光嗎？」
洛枳氣得又一口鮮血噴出。
「你言而無信，不是說好不傷她性命？在仙界我們明明說的是，隻要令搖光渡劫失敗，讓她無法成神便可。」
蘭燼露出嘲諷的笑。
「仙界在搖光飛升上來前，我是主宰，她飛升上來後，我便成了附庸。
「我掌管仙界上萬年，憑什麼她一來便奪走我的一切。
「阻止了她成神又如何，我依舊拿不回我仙主之位。
「隻有令她飛灰湮滅，才能一勞永逸。」
蘭燼說完，側身望向不遠處的白玉小殿。
「逢場作戲，你還真把自己搭進去了，洛枳你還當真是愚蠢。
「你也別妄想進去救她了，這殿喚作誅仙，渡劫雷劈在上面，能使雷劫的威力再增萬倍，她魂飛魄散，必S無疑。」
「你無恥！」
洛枳不顧渾身的疼痛，再次提起劍朝蘭燼刺去。
蘭燼站在那紋絲未動，手指朝著洛枳稍稍彈了彈。
洛枳便如破布娃娃般，又落在了地上。
不遠處的雷劫，也到了尾聲。
整整八十一道，最後一擊的雷電，粗到如同一棵萬年大樹。
那座白玉小殿，隨著它的劈下，頃刻間化作了粉末。
雷劫散去，萬物寂靜。
洛枳呆呆看著。喃喃喊道：「搖光……搖光！」
蘭燼終於笑出聲，他眉心的朱砂痣此刻紅如血滴。
「你勤苦修煉又如何，還不是敗在了我手上，可惜啊，你已經沒了下輩子，不然真想光明正大和你比一場。」
不遠處化成粉的白玉小殿位置，有個東西在底下拱著，發出一陣聲音。
蘭燼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他警惕地看了過去。
一具骷髏架子顫顫巍巍，從白灰之中站了起來。
25
我終於想起了我是誰。
我叫搖光，林晚不過是我成神渡劫最後一世的身份。
我本是一個偏僻小村莊裡，差點被爹娘賣去青樓的農女，得了些機緣走上了仙途。
我以為入了修仙界，便能過上好日子。
可不承想，修真界也有高低貴賤之分。
我的資質很差, 差到沒有仙師願意收我為徒。
我隻能自己摸索, 一步步從一個人人都可踐踏的散修，飛升成了仙界第一人。
可即使成仙，我也片刻不敢停歇。
我一如在凡人間那般刻苦修煉, 不過短短三萬載，便迎來了成神之劫。
成神必須歷經七情八苦九難的人間歷練，方能歸得神位。
前面所有的考驗，我都順利通過，唯獨剩下這情關。
情關最是難過，我若動了一絲情, 便無法成神。
蘭燼正是看準了這一點, 才唆使洛枳一同潛入我歷劫的世界。
他在我歷劫的這一路, 使了不少絆子，可惜都失敗了。
所以等到情劫這一關時，他徹底瘋狂，竟以身入局。
可我又怎麼會讓他如願呢？
26
即使隻剩下一具骨架，我也依然堅挺地朝他走去。
他看我眼神由一開始的詫異，變成了狠辣。
手朝虛空一抓，一把雨傘仙器便出現在手中。
我沒有法器, 隻能以手為刃，和他纏鬥起來。
八十一道雷, 每一道加重了萬倍。
我疼得早沒了知覺。
這也迫使我這具骷髏架成了這世間最堅硬的東西。
蘭燼傘砸在我的骨頭上，瞬間斷成兩截。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這個瘋子, 竟然把自己煉成了神器。」
我隻是具骷髏架, 展露不出表情。
但若此刻我是完好的，臉上神情定是很瘋狂的。
「若不是這樣，我怎麼能活下來？我還得謝謝你的誅仙殿, 是它助我練就了這副身體。」
蘭燼氣得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他再次向我襲來，而我在他到達近前時，伸出食指，朝他眉心一點。
蘭燼頓時就定在了原地, 動彈不得。
「我也得禮尚往來是不是，你贈予了我八十一道雷，那我便還八十一道吧。」
蘭燼滿臉驚恐地看著我，他的頭頂上方開始聚集黑隆隆的劫雲。
我則緩步往旁邊撤。
如同聽了八十一下的鼓點聲，隻不過這鼓點間夾雜了蘭燼的慘叫聲。
我看著他的身體乃至靈魂一點點龜裂。
直至最後一道雷劫落下, 徹底灰飛煙滅。
解決完蘭燼，我抬步往山下走去，路過洛枳時, 他叫住了我。
「搖光。」
我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著。
「你S了我吧！」
洛枳跪在地上，滿臉愧疚和悲傷地看著我。
「我不會S你的, 若不是你的鳳凰蛋, 我也煉不出這具神骨，就當功過相抵吧。」
洛枳道心已毀，即使我不S他, 他也會日復一日地被心魔折磨, 直至墮仙。
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我的大道已成，日後這世間，任我逍遙。
雲層之中一道金光灑下, 落在我的白骨之上。
失去的血肉開始一點點瘋漲，直至長成了完整的人的模樣。
我哼著不成曲的小調，走向了未知且奇妙的新世界。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