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渾身湿透的我坐在地鐵上還要教著公司推給我的實習生，語氣漸漸加重。

 

「你連表格都不會用？公司究竟招你做什麼？」

 

「你……」

 

「吵什麼吵！這地鐵上隻有你不成？」旁邊的中年男子瞪圓了眼睛，打斷我的通話。

 

「一整個地鐵就聽到你一個人在那吵來吵去的！要吵滾出去吵！」

 

罵完後依然覺著不解氣，朝著旁邊用力地踹了上去，我剛買的雨傘斷裂開來。

 

我有些無助地看向他，小聲地質問道。

 

「你，你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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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我的反抗讓他過於生氣，在到站的那一刻將地鐵保安扯進來。

 

兩個人不由分說地用力撕扯著我，即便是衣服已經嚴重開裂也完全沒有停手。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好啊！瘋了？那就一起瘋吧！

 

1

 

為了趕上公司午休結束的準時打卡，我在地鐵關上的前一秒擠了進去。

 

看著自己已經完全湿透的樣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將雨傘放在旁邊的地上，隨意地擦了擦身子後，找到了相對人少的車廂坐了下來。

 

那一刻，感覺自己身心前所未有的疲憊撲面而來。

 

行業越來越不景氣，公司更是為了讓我們這些老員工的提成少一點，招了不少實習生分擔我們的成果。

 

每天除了應付客戶，還要教這些什麼都不懂的實習生。

 

比如我現在教的，我不明白公司的人事是做什麼吃的，快捷鍵不知道在哪不問百度隻問我的人是怎麼招進來的。

 

「叮！叮！」

 

現在的電話鈴聲讓我覺著就像是催我命的鬼樂一樣，看著來電人，我深吸一口氣才接了起來。

 

「蘇晴姐，我想問一下，這個表格是怎麼一鍵替換的啊？」

 

又是我帶的實習生林歡，這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問題，我已經說了無數次。

 

可她依舊是什麼都不懂，屁大點的事情都要給我打個電話。

 

好像我在外面跑客戶是什麼很輕松的活，非要給我找點不痛快一樣。

 

說完後，嬌滴滴的聲音又開始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對了，還有啊，我有個標點符號不會打出來，等會兒劉總交代的這個你回來弄好在下班唄？」

 

聽到這裡，我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了，提高了些音量對著她吼著。

 

「我不知道人事是怎麼把你招進來的！但是像以後這種白痴的問題可以找百度！」

 

「我不是你媽！沒有義務整天教一個巨嬰！」

 

「等會兒我回公司，就會申請直接換了你！」

 

「你……」

 

「吵什麼吵！」我還沒說完，一旁的中年男人瞪圓了眼睛，打斷了我的通話。

 

「整個車廂裡就你最吵！你有沒有點公德心？」

 

「沒教養的東西！你爸媽沒教過你在外面要文明一些，不要這麼大聲喧哗嗎？」

 

說完，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有些無措，和林歡說話的聲音隻不過比平時大了一點，我敢肯定還沒他吼得四分之一聲音大。

 

就招來了他這種辱罵，這會嘴比腦子快地問出了一句。

 

「你，你怎麼這樣說話？」

 

「我聲音大了點和你道歉就是了，你為什麼要這麼罵我？」

 

男人噌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看著我旁邊的雨傘，用力踩了下去。

 

「罵你？罵你都是輕的！」

 

「懂不懂在外面要禮貌一些？」

 

2

 

雨傘在他用力地踩幾下後，破裂開來，靜靜地躺在一邊。

 

我被他的惡劣態度嚇到了，但還是咬著牙看向他。

 

「叔叔，我打電話的聲音沒有吵到你吧？」

 

「就算是吵到你，我和你道歉不就好了？」

 

「你憑什麼破壞我的東西？」

 

說完後，我將收款二維碼打開，手還在抖，但依然堅持遞過去。

 

「不好意思叔叔，你現在弄壞了我的東西，賠錢吧。」

 

「這把傘我剛買來的，網購記錄還在，今天是第一天用，29.9。」

 

說完後，我看他沒有動作，於是又想打開支付寶的收款碼。

 

「沒關系，我這邊微信支付寶包括銀行卡都支持的。」

 

可他隻是冷笑一聲，直接打開我伸過去的手。

 

「你個小賤人！自己不講理就算了，還想讓我賠你錢？」

 

「你哪來的臉？要我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還敢讓我賠錢？我還沒讓你賠我的精神損失費呢！」

 

說完後，往身後的凳子上一坐，大咧咧地叉開腿，指著我用著最惡毒的話罵了起來。

 

我的雙手剛剛如果不是SS握著手機，許是現在就已經掉在地上了。

 

聽到這種話，我的心裡頓時委屈不已。

 

突然想到，剛剛衝過來的時候，似乎是不小心蹭到了他。

 

隻是當時我立刻鞠躬說了一句對不起。

 

如果是因為這件事，那確實是太過分了。

 

隻是剛剛手機卡了一下，在地鐵上怎麼都刷不了碼，急得我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跑進來之後，這位大叔深究的目光就沒能從我身上挪開。

 

隻是我沒想到他會因為這點小事，揪著我稍微大聲打電話的錯不放。

 

「你們這種嬌滴滴的小姐就不該出來上班的！隨便找個男人伺候，錢不就來了？」

 

說完，還不停地擺手衝著旁邊的人說著。

 

「聽到了沒，剛剛聽到她教公司的實習生，什麼態度啊！」

 

「人家也是爹生娘養的，怎麼問你點東西你就這麼不耐煩？」

 

「現在我這麼說你，你不是也很委屈？呸！你委屈個屁！」

 

面對這喋喋不休的指責，我實在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準備和他理論下。

 

可他竟然直接半躺在椅子上，用力揮舞著雙手。

 

「看到沒看到沒？打老人了！」

 

「我就說現在情緒不穩定的年輕人就不應該出現在公共場合！」

 

「一言不合就想動手！好啊！都來看看啊！這賤人竟然想伸手打我啊！」

 

我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剛站起身的自己，剛想說什麼，車子開到了下一站。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衝了出去。

 

3

 

找到地鐵上的保安，將他拽進來後指著我便開始抹起了眼淚。

 

「警察同志啊！你自己看看，這賤人自己這麼大聲地打電話，我不過就是制止了她，她竟然就想對我動手啊！」

 

說完後，像是氣得站不住一樣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一臉悲痛地擺擺手。

 

「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句話說不得，說了就要動手！」

 

「你說我這麼大年紀了，你怎麼下得去手啊！」

 

我百口莫辯，隻能一再地和保安解釋著。

 

「那個，保安大哥，我真的沒有，不是我。」

 

「你們可以問剛剛在這坐著的，真的不是我動手，是他，他先動的手。」

 

說完後，我看向了身後的人，隻不過剛剛那一站的時候，他們幾乎都下了車。

 

零星地剩了一兩個人，聽到我這話，也急忙低下頭，不想卷入這場紛爭裡。

 

我隻能看著旁邊被這大叔踹壞的雨傘說著。

 

「你看看，是他先把我的雨傘踹壞的，我讓他賠償，天經地義吧？」

 

保安似乎也聽懂了我的話，拍了拍身旁大叔的手，上前看了看雨傘。

 

隻是再抬頭看向我的時候，充滿了輕蔑的神色。

 

「那你究竟有沒有大聲打電話呢？」

 

「如果有的話，大叔出來制止你，也不算什麼吧？」

 

「再說了，你這雨傘，也不一定就是人家弄壞的吧？」

 

大叔聽到這話，剛剛難受的樣子也不見了，噌地站起身來附和著他的話。

 

「對嗎！你說我一個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怎麼能和她一個小姑娘說謊呢？」

 

「你說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什麼謊都說得出來！」

 

聽到這裡，我真的覺著這大叔是不是和我有什麼私人恩怨了，要不然怎麼就這麼揪著我不放呢？

 

可現實就是，我完全不認識他。

 

我咬緊牙關，紅著眼眶，看著地下壞了的雨傘，隻能嘆了一口氣。

 

「算了，這雨傘我就自認倒霉了，不讓你賠，這總行了吧？」

 

可我想錯了，爛人就是爛人，不會因為自己的妥協就結束這場鬧劇的。

 

大叔聽到這，完全沒有一絲想要結束的想法，反而是上前一步攔住了我的去路。

 

「你說這件事完了就完了？」

 

「這傘本來就不是我弄壞的，我為什麼要賠？」

 

「可現在，我卻因為你多坐了一站！我本來在這站就要下的，結果多坐了一站！你要賠償給我！」

 

說完後，更是直接抓住了我的手。

 

「你這賤人！今天如果不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就別想走！」

 

4

 

我想掙脫開，可男女的力量太懸殊了。

 

無奈轉過身，求助似的看向身旁的人，他們一個個低下頭去。

 

現在這種時候，確實誰都不願意牽扯進來。

 

畢竟對面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中年人。

 

我隻能為了自己的安全，咽下所有的委屈，問著他。

 

「那你想怎麼辦？」

 

說完後，我似乎像是看錯了一樣，這大叔竟然和保安使了個眼色。

 

但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剛剛他出去後，是隨便抓了一個進來的。

 

幸好很快到了下一站，大叔扯了下嘴角，就要拉著我往外走。

 

「走！在這裡沒辦法好好談話！咱們出去說！」

 

說完，竟然和保安聯手拉著我準備將我拖出去。

 

我覺察出不對，想要掙脫開他們，拉住了地鐵上的柱子搖著頭對他們說著。

 

「大叔，如果有什麼事直接在地鐵上說，還有監控，我也放心。」

 

「如果你們不願意在地鐵上說，咱們就直接報警去派出所說吧。」

 

「我不同意下去說！」

 

說完，我有些驚恐地看著這站臺上稀疏的兩個人，堅決不願意下去。

 

於是，他們兩個人開始直接上手撕扯起了衣服。

 

可即便是如此，圍觀的人也像是完全看不見一樣。

 

抓著柱子的手漸漸地有些撐不下去了，我哽咽地開口衝他們倆求饒。

 

「叔叔，保安大哥，我確實不該在車廂裡大聲說話。」

 

「我也都說了，你們需要什麼賠償咱們都可以商量，為什麼非要去下面呢？」

 

剛說完，其中一個小哥終於站了出來。

 

「小姑娘都道歉了，也說可以賠償了，你們怎麼……」

 

「滾！」中年大叔直接指著他。

 

「有你什麼事！趕緊給我滾開！」

 

男生聽到這，欲言又止地不再說話。

 

委屈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止不住了。

 

大叔看到我哭更加用力地拽著，這一下，徹底將我身上的外套扯開，露出了裡面的 T 恤。

 

因為剛剛淋過雨，裡面的衣服緊緊貼著我的身子。

 

大叔看到後，冷嗤一聲。

 

「果然是個賤人！穿個那麼騷的衣服勾引誰呢？」

 

「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在地鐵上穿這樣的衣服，年紀輕輕的一點臉都不要了！我今天就替你爸媽好好教育教育你！」

 

說完後，用力甩了我一巴掌，一隻手抓著我的衣服，另一隻手狠狠地抓著我的頭發。

 

保安的手也趁機伸了上來，我自己都能感覺到他的手放的位置。

 

可我的力氣太小了，完全沒辦法和他們兩個抗衡。

 

終於，握著柱子的手撐不住了。

 

被拽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5

 

好在，剛被拽過去的那一刻，地鐵的門要關上了。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了門，警報聲瞬間響起。

 

而站臺上的乘務員聽到後也立刻趕了過來。

 

他們倆的手放開了。

 

這一刻，我得救了！

 

我蹲下身子，渾身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直到乘務員小姐姐跑過來，站在身前護著我，我才找回了一些理智，拉著她的手。

 

「救，救救我……」

 

終於是放聲大哭了出來。

 

她看著那兩個男人，嚴肅地瞪著他們。

 

「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抓著她不放？」

 

裡面的 T 恤也已經撕扯到了腰間，露出了內衣。

 

她急忙護住我，將自己的外套脫了蓋在我身上。

 

很快，樓上巡邏的警察聽到這後，下來將兩個人控制在了椅子上，報了警。

 

大叔一直在不停地強調著。

 

「你們這些人！明明就是這小姑娘自己太過小題大做了！」

 

「有什麼問題啊？」

 

「是她先大聲講電話，我阻止了她，結果倒成了我的錯了？」

 

乘務員小姐姐氣憤地瞪著他。

 

「你還說？你都把人家衣服扯成這樣了，你這是阻止嗎？」

 

「等警察過來吧你！」

 

他還想接著說什麼，被一旁的保安捅了捅，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警察同志到得很快，隻不過這大叔一看到警察的那瞬間，就裝起了柔弱。

 

惡人先告狀地上前拉著警察的手。

 

「警察同志，你們自己看看啊！」

 

「這小姑娘在地鐵上鬼哭狼嚎的，我就上前說了她兩句，不願意了。」

 

「這就冤枉說我把她的傘踩爛了，你說說，我們倆素不相識的，我踩她的傘幹什麼啊！」

 

「這不，為了和她說這事，我都坐過了站，就想拉她下來好好說，誰知道，成了扯她了！」

 

他說得有理有據，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或許還真的信了。

 

隻是警察同志也不會聽取一個人的話，剛轉過身想聽我說的時候，就被大叔的聲音叫住了。

 

「哎喲，我的天啊，這這這，我被人冤枉S了！」

 

「你說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被人這般冤枉，我還活不活了啊！」

 

「不行！你們今天就要給我個說法！要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得去S啊！」

 

蠻不講理的話，讓我都忘了和警察同志解釋。

 

剛想上前說話，電話就又響了起來。

 

是劉總的電話，不得不接。

 

「蘇晴！你S哪去了？」

 

「這馬上就下班了！你是不是就故意踩著點準備下班的？」

 

「你要是不想幹了就趕緊說！後面排著隊的想轉正呢！」

 

「我給你二十分鍾！趕緊給我滾回來！」

 

6

 

我是想處理完眼前的事再回去的，隻不過我不能丟了這份工作。

 

房租，吃飯，生活，我需要錢。

 

隻能衝警察同志鞠了一躬。

 

「抱歉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我現在要回公司一趟。」

 

看到那兩個男人聽到這一臉得意的樣子，我又堅定地看向警察同志說著。

 

「不過，我一定會追究他們的責任的，我想留下地址，到時候直接過去找你們。」

 

記下地址後，我看著乘務員姐姐的工作服，有些為難。

 

可她直接笑著說：「你等會兒我。」

 

很快，幾分鍾的樣子，她拿回來了一件外套。

 

「這是我自己的，你先快去吧，東西在地鐵上沒事，我會讓終點站的同事幫你看管好的。」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反正裡面除了文件沒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