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隻是沒想到，出獄沒多久，他們就找上了我。

他們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看來裡面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們提著水果上門，笑得很諂媚：「珊珊，以前的事算是我們的錯，你看現在我們也得到懲罰了……」

 

我直接打斷他們：「有什麼事嗎？」

 

「就是你看哈，你侄子也老大不小了，你醫院這麼多年輕漂亮的護士，要不幫忙搭個線？」

 

我感覺像被塞了糞一樣惡心，就江子銘這樣的情況，讓我介紹對象，這不是讓我幹缺德事？

 

「大哥大嫂，你們能不能替我考慮一下？讓我幹這事，不是讓我得罪人嗎？」

 

楊一娜一聽破防了，她指著我的鼻子，語氣兇狠：「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兒子好得很，能讓她們和我兒子處對象，那是她們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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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我反問。

 

江建國一拍桌子就起身，聲音吼得比來醫鬧的家屬都大：「你他媽就是個沒良心的，連自己親侄子都詆毀，你就不配做人！」

 

這些話我已經聽了成百上千遍了，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看來在牢裡改造得不夠成功啊，我建議再進去多待幾年。」我冷笑道。

 

江建國嗖地一下暴起，拿起凳子就要朝我砸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楊一娜立馬攔住。

 

「別鬧了，這裡是醫院，鬧大了說不定真要再進去蹲幾年啊！」楊一娜壓低聲音吼道。

 

江建國才遲疑地放下東西，罵罵咧咧地出去了。

 

11

 

在我這沒撈著好資源，他們夫妻倆開始四處放出消息，把江子銘營造成一個年輕有為，儀表堂堂，還有房有車的青年。

 

我覺得好笑，各方面都很優秀，年齡也沒多大，這麼著急相親的，必定有詐。

 

隻是讓我意外的是，還真有大冤種上鉤了。

 

才短短三個月，我就聽到了江子銘要訂婚的消息，女方三十一歲，在縣城當小學老師，本來工作得好好的，被家人叫回鄉下相親，她爸對她施壓，說再嫁不出去他就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我覺得唏噓，好好的人生就這麼被愚知的父母毀了啊！

 

江建國打電話通知我參加江子銘的訂婚宴，說好歹我是姑姑，這麼重要的場合至少也出席一下，免得被女方親戚覺得我們沒有禮數。

 

我也好奇那女生是什麼樣子，怎麼就當了冤大頭，索性答應了去參加。

 

那女生和想象的差不多，文文靜靜的，留著齊劉海，戴著黑框眼鏡，就是典型的小學老師模樣，估計教的是語文。

 

江子銘終於打扮得人模人樣了，被江建國撵著給長輩敬酒，但始終耷拉著臉。

 

親家母突然過來和我敬酒，我有些意外。

 

「你就是江子銘的姑姑？」

 

「對的。」我禮貌回應。

 

「子銘有你這麼優秀的姑姑真是幸福啊，聽你爸說，你全款給子銘買了婚房，還在城中心，什麼時候帶我們過去看看，我們也好過去裝辦一下孩子的婚房。」

 

？？？

 

我一臉蒙，我確實準備在城中心買房，可我沒和任何人說，更不可能是買給江子銘的。

 

「呃……我想你誤會了……」我剛要否認。

 

我媽一把把我拉走。

 

「親家母等會兒再聊，我們珊珊醫院突然有急事。」我媽賠笑著說。

 

把我拉到大廳門口她才松了手。

 

「你們瘋了，這樣是騙婚知不知道！」我怒吼著。

 

「閉嘴吧你，騙什麼婚，你那房子你真想獨吞啊？」我媽白了我一眼。

 

「什麼叫獨吞？那是我自己全款買的，就是我自己的房子，和你們有半毛錢關系啊！」

 

「你自己買的就是自己的嗎？我們都是一家人，你侄子現在結婚，拿出來給他們當婚房不應該嗎？更何況你又不想結婚，買房也是浪費！」

 

我被這流氓說辭氣笑了，反嗆道：「好一個都是一家人，但凡你們真把我當家人我都不會這麼氣憤，你們不過是拿我當錢袋子，拿我當資源！我告訴你，要我的房，沒門！」

 

12

 

回到家，我聯系了房產經紀人。

 

「你好，那個籤合同的事，我想緩一緩。」

 

「您是有什麼顧慮嗎？」

 

「臨時出了點事，不過問題不大，一個月後我再籤可以嗎？」

 

「沒問題的江女士，有什麼情況我們隨時聯系。」

 

既然江建國一家那麼惦記我的房，那我一天不買他們豈不是就拖一天不結婚？而且聽他們的話，似乎以為我已經買下了房，那我就坐等好戲登場。

 

這幾天我媽三天兩頭來找我要房子的鑰匙，說什麼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他們得趕緊布置婚房。

 

我沒有搭理他們，他們氣得抓耳撓腮，在家庭群裡天天發語音罵我不孝順，沒良心，我直接退了群。

 

沒想到就在幾天後，我的房產經紀人聯系了我。

 

「江女士，實在抱歉，你原本要的那套房子出了點狀況。」

 

「怎麼了？」

 

「一群人拿著斧頭砸開了門鎖，說什麼要裝修婚房，還說這是江女士您給他們買的房子。」

 

「和我沒關系哦，首先我還沒籤合同，其次我和這些家人已經斷絕關系了，你們直接報警處理就好。」我不冷不熱地回復。

 

「江女士您別誤會，我們當然知道這和您沒關系，隻是這是您的房子，出了事情我們有責任告知您，出了事故後續我們可以給您降價優惠，作為賠償。」

 

不愧是做房地產銷售的，就是有做生意的頭腦。

 

江建國、楊一娜還有我媽被拘留了十天，還賠了一大筆錢。

 

而江子銘的訂婚對象一家反應過來被騙婚了，把江子銘告上了法庭。

 

而女方還發抖樂視頻吐槽這段經歷，視頻一發，江子銘幾乎是丟臉丟到家了。

 

而且她不僅僅吐槽房子的事……

 

視頻裡，她很委婉地表達了江子銘「不健全」的事實……

 

「其實我本來想著既然已經訂婚了，那就進一步接觸看看，誰知道他特別抗拒。

 

「而且我發現他很娘，有次偷偷用我的口紅，還偷穿我裙子。

 

「而且那啥，幾乎沒有……

 

「我不知道這家人安的什麼心！

 

「還好最後沒有領證！」

 

視頻持續發酵，江建國一家人也被人肉出來，周邊鄰裡也都知道了這件事，無一不是唾罵他們一家的。

 

13

 

我下班的時候，一個戴著帽子口罩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不用問我也知道，是江子銘。

 

「有事？」

 

「姑姑，求你幫幫我。」

 

我帶他回了我的診室：「有話就說。」

 

「姑姑，你幫我變成女的好不好？」

 

一開口我幾乎驚掉了下巴。

 

「什麼？」

 

原來江子銘成年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心理是更偏向做女性的。

 

他喜歡長頭發，喜歡化妝，喜歡可愛的東西。

 

而且他告訴我，他喜歡的也是男人，他恨不得自己從來都是女的……

 

我震驚到難以復加。

 

心理性別是女性，生理上卻是不健全的男性，放誰身上都是要崩潰的地步吧。

 

我長舒一口氣，平靜地回答他：「我從一個專業醫生的角度告訴你，沒ŧūₖ辦法了，你身上所有關於女性的東西都在你十四歲那年，那場手術摘除掉了，你應該也清楚。」

 

江子銘紅了眼眶，忽而又抬頭瞪著我。

 

那眼神兇狠得讓人發顫。

 

「為什麼，我十四歲那年，你不再勸我爸媽了？上一輩子你不是很努力地在勸他們嗎？」

 

我心頭猛地一震，腦ṭű₄袋嗡嗡作響……

 

「你……你說什麼？」

 

「要是你這輩子繼續勸他們，說不定我就能如願做女的了，你為什麼這輩子又不願意了？！」他看我的眼神裡有怨恨。

 

緩了很久我才反應過來，他也重生了？！

 

我想到上輩子被他用百草枯毒S的場景，周身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我用力擰著自己的胳膊讓自己鎮定下來，緊接著取而代之的是滿腔怒火。

 

「你有什麼資格怨我？上輩子害S我的不正是你嗎？我一心為了你著想，可是換來的是你的一瓶毒藥！

 

「江子銘，作為你姑姑，你捫心自問一下，我對你哪不好？哪次我放假回來沒給你帶禮物？沒帶你去遊樂場？沒給你輔導學習？但凡是條狗都養熟了，可是你呢？因為你爸媽的幾句話就要毒S我，是你沒有心！」

 

更讓我心寒的是，重來一世，他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放任自己的父母辱罵我、詆毀我，倒賣我領導的車為他的錯誤買單，搶我的房子給他當婚房……一樁樁一件件，作為受益者的他從來沒阻止過！

 

我冷哼一聲：「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本質和你父母一樣，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我衝他怒吼著, 胸腔的怒火幾乎衝破胸膛：「我從來不欠你的，而是你欠我！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有資格怨我嗎江子銘？！」

 

江子銘知道理虧了, 頭越來越低，我看不見他是什麼表情。

 

空氣沉寂了許久……

 

「對不起, 姑姑。」他的話語裡帶著哭腔。

 

我冷哼一聲：「沒用了, 不需要了。

 

「你走吧, 我這醫院沒法給你想要的, 另尋高明吧！」

 

對於江子銘，作為醫者, 我同情他，但作為他姑姑, 我不可能原諒他。

 

14

 

一個星期後，我聽同事八卦說, 江子銘入獄了。

 

江子銘從我這回去後, 天天和江建國他們夫妻倆吵架, 說他們隻生不養，對自己不負責任, 毀了他的一生, 不配做父母。

 

江建國和楊一娜也不樂意，罵他白眼狼，不知道感恩, 都是自己活該。

 

一天晚上, 父子倆打起來，江子銘抡起凳子把江建國砸進 ICU, 自己因致人重傷入獄。

 

楊一娜和我媽整天以淚洗面, 說後悔養了這麼個不孝的兒子。

 

我聽完沒有任何波瀾, 每個人都有病的一家子, 這個下場太平常不過了。

 

我和領導申請調任去了雲南, 其實我現在才明白, 我重生後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就是沒有徹底遠離這烏煙瘴氣的一家人，隻要你還在那，他們永遠會糾纏著你不放。

 

我換了手機號和所有的社交賬號，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雲南。

 

果然遠離他們, 我清淨了許多。

 

我不再被時不時打電話要錢, 不再擔心老是有人在暗地裡監視，不再被人指著臉罵沒良心, 我無所顧忌地買了車買了房，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我在自己喜歡的醫學領域生根發芽, 逐漸壯大, 發光發熱。

 

因為在醫學領域期刊上被評獎，我成績更上一層樓，調任到省重點醫院, 參與醫學團隊研發, 為人類的醫學事業做貢獻。

 

這種燃燒自己，奉獻青春，隻為了追尋心中的理想的感覺讓我瘋狂。

 

生命隻有在堅持自己的熱愛時才會變得鮮活。

 

我終於明白, 如果原生家庭拉你下泥潭，那就要努力振動翅膀，衝向屬於自己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