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了，我媽留給我的首飾，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魏凜身形一晃，故作鎮定道：「急什麼，我隻是借用一下，又不是不還你？」

 

耐心耗盡，我的聲音也冷了下去。

 

「那是我媽留給我的嫁妝，你不問自取就是偷，現在我要追回，請你立刻馬上還回來！」

 

我這話可謂難聽至極，魏凜的臉都白了。

 

當了半天旁觀者的兒子，終於忍不住勸道：「媽，都是一家人，您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女兒也跟著幫腔：「爸當時隻是借來應急，又不是不還，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這麼看來，這件事他們兄妹也是知情的。

 

「我咄咄逼人？」　我不由冷笑，「被我發現五年了都沒還，我今天要是不問，他這輩子是不是就打算這麼拖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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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身家過億的知名車企總裁，就連妻子的這點嫁妝都要貪墨？」

 

許是被我的話刺激到了，魏凜氣急敗地壞來了一句：「什麼玩意兒！我名下的資產加起來總共幾百億，會稀罕你那點破爛玩意兒？」

 

我心裡嗤笑一聲，冷著臉窮追不舍道：「那就請我們的身家百億的魏總，立刻歸還我那些『破爛玩意』好嗎？」

 

「蘇卿月，你簡直不可理喻！」魏凜氣得胸口直起伏。

 

見我把他氣狠了，女兒拿出手機打斷道：「媽你說吧，那些嫁妝值多少錢，我現在就替爸還給你！」

 

我看了她一眼，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萬是吧，我這就轉給你。」女兒的語氣十分輕蔑。

 

「是兩個億，謝謝！」我出聲打斷她。

 

我媽留給我的那些金飾，是蘇家祖上傳下來的。

 

別看那些金飾款式老舊，組裝起來是一頂古香古色的鳳冠，拆開來看，每一件又都是獨一無二的傳世孤品。

 

有一次，我和魏凜去逛故宮，就聽工作人員詳細介紹過。

 

但我的那一套，比故宮陳覽的那套還要更精致更華貴，保存得也更加完整。

 

如果送去拍賣的話，至少也得兩個億起步。

 

「媽，你搶銀行呢？」兒子和女兒同時震驚出聲。

 

5

 

我翻出手機上保存得故宮博物館的那套，對一雙兒女道：「看到故宮陳列的這套鳳冠了嗎，專家估價是 1.8 億元，我那套比這個更精致，最保守估計也不能下這個數。「

 

「至於項鏈……那是一串由十二枚天珠串成的天珠鏈。」想到出嫁時母親和哥哥們的囑咐，我停頓了一下，「世上僅此一條，根本就有市無價。」

 

我的話還沒說完，女兒忽然大笑起來：「笑S，大清都亡了，媽你還當自己是娘娘呢？」

 

「媽，你做人也太虛榮了吧！幾顆破珠子串成的項鏈，還沒我百達匪麗的手表值錢，您怎麼幹脆直接搶？！」兒子也在一旁譏諷我。

 

完了他還不忘總結道：「看來，奶奶讓我們瞞著你家裡的情況是對的！」

 

我沒吱聲，隻是平靜地看著魏凜。

 

許是被我盯得很不自在，魏凜輕咳了一聲：「行了別吵了，東西我贖回來了，就放在我銀行賬戶的B險櫃裡，我明天就去取回來還給你！」

 

我追問他：「既然贖回來了，那你為什麼不還給我？」

 

「典當行說東西有點瑕疵，我需要再仔細研究研究。」魏凜眼神閃躲，語氣也有些含糊。

 

我嗤笑一聲。

 

瑕疵，怕是起了貪念想據為己有吧？

 

要不是我現在開口索要，他當著孩子們的面騎虎難下，會說實話嗎？

 

第二天早上，我跟單位請了半天假。

 

魏凜和銀行那邊約好，上午九點拿著密鑰去B險櫃取東西。

 

兒子和女兒也推了工作，陪著我們一起去。

 

女兒還請了專業的黃金珠寶鑑定師，說是親眼看看我謊言被拆穿的樣子。

 

對此，我隻是淡然一笑。

 

然後翻開了許久不用的通訊錄，給遠在海外的大哥和侄子發了個信息過去。

 

因為有預約，銀行經理親自帶著我們去取的金飾。

 

為了欣賞我謊言被拆穿的窘樣，女人還攝影師全程錄像。

 

B險櫃打開，銀行經理小心翼翼地捧出我的首飾盒子，隻是一眼，鑑定師眼睛就直放光。

 

圍著首飾盒研究了半天，嘴裡還不停地發出嘖嘖聲。

 

「少見多怪！」女兒輕嗤一聲，催促他，「還不快打開，看到裡面放的底是幾幾年的破銅爛鐵？」

 

誰知下一秒，鑑定師的話卻狠狠給她一巴掌：「魏小姐，這個首飾盒可不是什麼破洞爛鐵，如果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屬於初清的歷史文物了。」

 

「胡說八道什麼？」被駁了面子，女兒一秒變臉，「你收了我的錢，不好好辦事還敢我替媽亂說話？」

 

「我隻是實話實說。」鑑定師不理她，恭敬地問我，「魏太太，能請您幫忙打開盒子上的鎖扣嗎？」

 

我沒接話，而是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魏凜：「你曾問過我開鎖方法，東西到你手上這麼久了，估計早就改了吧？」

 

魏凜臉色一變。

 

但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他還是沉著臉上去開了鎖。

 

我站在旁邊看得很清楚，他開鎖的方法果然和我教他的不一樣。

 

盒子打開的那一刻，我看到鑑定師的眼睛都直了。

 

「這是……傳說中那套一代情帝沒送出去的九龍鳳冠！」

 

女兒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兒子稍稍淡定點，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一邊打電話，還一邊安撫他姐道：「姐你先別急，我認識一個厲害的老文物專家，這就打電話請他過來。」

 

電話打出去差不多有二十分鍾，銀行門口就來了架直升機。

 

6

 

銀行經理受寵若驚，帶著一眾員工趕緊到門口夾道歡迎。

 

很快，會客室裡便進來一位精神奕奕的唐裝老人。

 

他戴一副復古的金絲眼鏡，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西裝的助手和學生，一看就是學術界那種德高望重的專家。

 

兒子趕緊迎上去，寒暄過後便直奔主題道：「是這樣的姚老，我媽有一套祖傳的首飾，想請您老幫忙掌掌眼。」

 

老專家拿著放大鏡觀察了良久，最後給出了和鑑定師一樣的結論。

 

「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副鳳冠，老朽真是S而無憾了！」

 

兒子不信，質疑出聲道：「姚老，您是不是看錯了？」

 

「魏先生請慎言！」話還沒落下，一個西裝男就嚴肅地反駁了他。

 

「老師出身名門，七歲開始學鑑寶，曾在故宮修繕文物三十餘年，凡他老人家過目的東西，還從未看走眼過！」

 

兒子一噎，悻悻地閉了嘴。

 

魏凜臉上沒什麼表情，好似早就料到了一樣。

 

我笑了笑，上前對一臉滿足的老人說道：「這不算什麼，我還有條項鏈，您是行家不如也幫我看看？」

 

他看著我笑了：「看來今天老頭子我要大開眼界了！」

 

我轉身看向魏凜：「老公，這裡還有一個盒子，你快開給大家看看吧？」

 

魏凜遲疑了一下。

 

但在我的催促中還是硬著頭皮開了鎖。

 

意外的是，盒子打開，裡面居然是空的。

 

除我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露驚詫。

 

銀行經理更是嚇得面如土色，尖叫道：「怎麼回事，盒子裡怎麼是空的？」

 

我往旁邊掃了一眼。

 

女兒神色復雜，兒子滿臉欲言又止。

 

我假裝沒事，打開手機裡存的圖片給姚老看。

 

隔著冷冰的屏幕，姚老也一眼就看出了項鏈的真假：「蘇小姐，這可清太宗當年親手為宸妃打造的那串天珠鏈？」

 

「清太宗」和「天珠」兩個詞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我向他點頭，致以最真誠的欽佩：「老專家果然見多識。」

 

姚老拿過我手機，指著項鏈上最耀眼的那顆珠子嘆道：「這就是傳聞中那枚千年蓮花十二眼天珠，聽聞太宗當年付出了極大代價才求來此珠，就連阮龔孫劉四公都曾言過，此物不可議價。」

 

「隻可惜一代情帝還沒送出手，心愛之人就香消玉殒了，此珠後來也隨著宸妃的逝世而銷聲匿跡了，正經的清史都未曾記載。老頭子我也是偶然在一本無名野史才中見過，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一下：「不知蘇小姐的祖上，可有人在宮廷任職？」

 

7

 

想到母親的話，我笑而不答。

 

其實這串天珠的來歷跟他說得大差不差。

 

但它的歸屬權並不屬於任何人，連我也隻是代為保管。

 

母親當年之所以會把它當嫁妝贈與我，是因為哥嫂和侄子們帶著任務出國去了，我是守護它最合適的人選。

 

隻可惜，這些年我一心投身科研，從來沒防備過自己的枕邊人。

 

所以才給了某些人監守自盜的機會。

 

對上姚老的炙熱的目光，我輕輕點了下頭：「祖上曾出過一位內務總管。」

 

周圍響起一片吸氣聲。

 

不服氣的女兒還想出言譏諷我，但看到姚老一臉嚴肅時，硬生生把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就在姚老的學生警告她弟後，女兒已經拿出手機把對方人肉了一番。

 

恰巧剛剛，我目睹了她從不屑到震驚在到敬畏的神色變化。

 

兒子看我的眼神也在迅速升溫。

 

隻有全程沒有表態的魏凜，依舊緊緊抿著唇，眼神遊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姚老了然點頭，目光掃過瘋狂擦汗的銀行經理：「蘇小姐，如果有任何需求請盡管開口，老頭子我這輩子……最恨有人監守自盜。」

 

我笑了笑，淡定地拿出手機撥通了 110。

 

見我報警，銀行經理急紅了眼，一個勁兒地向我哈腰道歉。

 

巧的很，派出所就在銀行對面，警察不到兩分鍾就到了。

 

我直接指著低頭打電話的魏凜，對他們道：「警察同志，我要告我老公聯合銀行偷盜我的私人財物。」

 

「蘇卿月，你憑什麼說是我？」魏凜愣了一下，移開電話狠狠瞪我。

 

女兒聞聲大步衝過來拉我：「媽，你瘋了嗎，隨隨便便就誣陷爸爸？」

 

我點開了手機上的一個界面，冷聲開口：「你還不知道吧？早在幾年前，我就拿著項鏈去做了財產登記。」

 

「就算東西是你的，也不能說是爸找人偷的吧？」女兒很不服氣。

 

我不理會她的發問，繼續往下說道：「為了防止丟失，我請人在項鏈上裝了一枚微型定位器，所以無論項鏈有任何風吹草動，我手機上都會有衛星提示。」

 

女兒一驚，悻悻噤了聲。

 

我又看向魏凜：「凌晨三點，是你讓人拿著密鑰開了鎖，把東西取走的對吧？」

 

魏凜絕對想不到，他日夜防備著我，而我也在悄悄防備著他。

 

他漲得臉都紅了，梗著脖子警告我：「胡說八道！蘇卿月，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見他S不承認，我直接放出了一段視頻和錄音。

 

前半段是他凌晨兩點多偷偷出門的畫面。

 

後半段則是他和銀行經理取走項鏈時的對話錄音。

 

沒想到我連他們取東西的對話錄音都有，魏凜直接僵在了原地。

 

他狠狠瞪著我，好半晌才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蘇卿月，算你狠！」

 

「爸……」女兒和兒子對視一眼，眼底閃爍著復雜的情緒。

 

越過他們，我拿出財產登記證明對警察道：「這是財產歸屬證明，藏東西的地點我已經知道了，可能得麻煩幾位幫忙去取一下。」

 

確認證件無誤後，警察根據我給的定位去取回了項鏈。

 

我和魏凜作為當事人，被帶回警局做了一個小時的筆錄。

 

出了警局，我對姚老歉意的一鞠躬：「實在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他倒是沒多說什麼，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我：「還是那句話，以後遇到麻煩都可以找我。」

 

我接過名片，把手裡的兩個盒子遞給他道：「這件鳳冠和項鏈，我想請您幫忙轉交給國家博物館。」

 

姚老十分驚詫：「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舍得……」

 

我打斷他：「其實我們蘇家隻是個守寶的，代管了四百多年也差不多了，相信長生天會保佑他的有緣人。」

 

姚老看了我良久，才抱著盒子上了直升機。

 

8

 

魏凜涉嫌偷盜巨額財物，被當場拘留了。

 

女兒和兒子，一個忙著安慰人，一個忙著找關系撈人。

 

銀行涉嫌監守自盜，經理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和銀行的形象，直接放出了魏凜叫他偷偷轉走的項鏈通話錄音。

 

銀行和盛輝的形象雙雙受損，聽說還撕起來了，事情還鬧得挺大。

 

但我沒再過多關注，像個沒事人一樣回了單位上班。

 

當天晚上，我申請住進了單位的職工宿舍。

 

反正我的東西已經拿回，那個滿是算計的家，回不回都沒有多大差別。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食堂吃飯，忽然接到保衛科的通知說有客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