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
他微微嗯了一下,疑惑看我。
「我想過的。」
皇兄哈哈大笑。
「你果然還是小孩子性子,根本顧前不顧後。」
我也跟著他笑了兩聲。
隻是不是笑我自己,而是笑他。
天知道,我為了進這個樓,費了多少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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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東都聞名天下的消息據點春風樓啊。
14
皇兄沒有和我聊幾句,因為劉雲啟找到了。
父皇叫上他,急匆匆地就過去了。
哪知道,見到的劉雲啟已經是強弩之末。
那小啞巴拿著劉雲啟的雙锏,滿臉焦急地撐著他的身子,見到父皇和皇兄她當即就跪下。
她著急比畫著什麼,旁人看不懂,隻能看出劉雲啟危在旦夕,受了重傷。
父皇拿這小啞巴沒辦法便問責她身邊副官。
那副官也是一臉委屈:
「陛下,臣盡力了,是劉將軍要叛逃,我們才不得不出手的!」
那小啞巴瞬間怔住。
她還想比畫什麼,那副官卻將她擠到一旁去。
「聖上明鑑,我們到的時候,劉將軍正要帶著這玉璽叛逃,看那方向應當就是他老家的位置,想不到他竟然這樣對陛下。」
父皇陰沉著臉,看不出喜怒。
皇兄也忍不住上前詢問:
「那你們就出手了?萬一劉將軍不是要逃呢?」
那副官跪得直愣愣的,目不斜視回答他的問題:
「太子殿下,劉將軍騎馬所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京城的方向啊!更何況玉璽已經找到,如今就在那啞巴身上。」
聽到玉璽所在,父皇也忍不住找那小啞巴查看。
隻是沒想到,被小啞巴牢牢抱在懷裡的裡三層外三層包著的根本不是玉璽。
而是一塊被盤的包漿,硬梆梆的糙米餅子。
15
父皇嗙得一聲將那餅子摔在地上。
「劉將軍是看出這東西不是玉璽要去找歹人!你們這群蠢貨!」
那副官也嚇了個半S。
他們好大喜功,根本沒有查看東西真假,隻能將一切推到不會說話的啞巴身上:
「都是她,她見到劉將軍就衝了過去,我們隻是跟隨!」
「陛下明鑑!」
「陛下明鑑!」
半刻鍾的時間,小啞巴從父皇信任的忠臣良將成了和我一樣的階下囚。
她甚至比我更可憐些,因為我有食水了。
父皇要留著我,釣出赫連牧塵的部下。
我吃著東西,將手裡的餅子甩到那小啞巴面前。
她抬頭看我,我用下巴指指餅子:「吃吧,你今天應當也沒吃什麼東西,好好吃點吧。」
她不動。
「你在期待父皇是嗎?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劉家女,你應當叫劉雲啟一聲長兄的。」
劉家是父親的左膀右臂,其家門中偏出將才,尤其劉家直系血脈,更有神力威名。
說著,我走到她面前蹲下:
「其實我早就見過你,你和你母親被丟到護國寺外頭的時候,是我讓赫連牧塵救下的你。」
她豁然抬起頭。
那還是一紙之恩的故事,我發現了被丟在護國寺的啞巴母女,卻因為即將回宮無力照顧。
於是留下銀錢和字條,讓收下紙的人救下這對母女。
隻是沒想到,兜兜轉轉,我還要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小啞巴一份。
她比畫著手語,我笑著看她:
「吃吧,我的夠吃,這些年在春風樓裡早就餓習慣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的睫毛上結了層霜一樣。
最後她做了個手勢,我擺擺手,沒再看她。
舉手之勞罷了,當年樓裡的姑娘也是這麼救下來我的。
16
劉雲啟還是活過來了。
他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父皇戒嚴整個東都城。
「赫連牧塵沒S,他的舊部帶著他逃出了東都,他們定會帶人前來攻打東都。」
他當下就收獲了無數疑惑眼神。
甚至父皇還當下下了命令,讓他好生休養。
「雲啟,你病了,好生休養,不要說渾話。」
皇兄告誡他,他卻不懂。
隻知道說著讓聖上戒嚴。
最後還是看守他的守衛告訴他:
「聖上還能不知道戒嚴?從進城第一天就開始了,隻是劉將軍不知道而已。」
劉雲啟就這樣愣在原地,訥訥張著嘴,什麼都說不出。
他好像是第一天知道父皇如此謹慎。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全都傳入我耳中。
我在雪地上畫著梅花,小啞巴就在旁邊好奇看著。
這朵梅花還沒畫完,我的天然畫紙就被一人踩破。
劉雲啟惡狠狠盯著我:
「你早就知道我過去之後會有危險,你為何不告訴我?我失蹤這麼久,陛下和我離心,都是你這女子多事!」
我撩起眼皮淡淡掃他一眼:
「是將軍逼著我寫的,不是妾身非要寫的,不是嗎?」
他脖子一梗,話被憋回嘴裡。
劉雲啟本就不是多話的性子,沉悶片刻後,他將我在地上畫的梅花刻意踩碎。
「原先程宰相說公主蕙質蘭心聰慧異常我還不信,如今我倒是信了。
「隻可惜你長了副蛇蠍心腸。」
說完,他轉身便走。
臨走前,劉雲啟問我:
「嘉寧,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那我如今這步你可也算到了?」
17
劉雲啟帶著自己的雙锏強行出了宮。
他說要去追查赫連牧塵,順便保衛東都。
他人剛不見,父皇的人就追了出來。
這些年劉雲啟在軍中屢立戰功,早有人看他不順眼,再加之他剛愎自用,甚至連父皇的人都不放在眼裡。
所以沒出宮多久,就有無數人馬動身前去追他。
剛剛填滿的皇宮,瞬間就空了一半。
父皇手下的金吾衛在發布追緝令的時候甚至沒有背著我們,他們說:
「劉雲啟叛逃,追到,S!」
小啞巴拉著我的手,一遍遍在桌子上寫著無辜這兩個字。
我拍拍她。
「他無辜?那被他S了的那麼多百姓就不無辜了?
「劉雲啟進京那天就S了五十八個敵軍,你知道東都城的守軍那天還剩多少人嗎?」
我笑眯眯對著她比了個三。
「僅僅三百人,分布在東西南北四個城門,他一個人就S了五十八人。
「就連跟著他的部下,都人人能撈到十來個人頭,那些人頭,都是哪裡來的?」
小啞巴不能說話,隻是呆愣愣望著我。
我對著她笑笑:
「找不到預習,他急了,知道父皇不信任他,他更急了,越急就越出錯,這件事不是我逼著他做的,是他自己出了宮,能賴誰呢?」
皇宮空了,也是時候了。
我拍拍身上灰塵,站起身,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我用的理由是,我知道玉璽在哪。
我要交出玉璽了。
18
我帶著一眾圍著我的士兵大搖大擺走向金鑾殿。
宮門外,開始嘈雜。
喊S聲透過厚重宮牆傳到我們耳裡。
那些金吾衛明顯緊張起來。
他們咽著口水,手中的刀都拿不穩。
我看著他們笑笑:
「你們可得認真點,我是未來的嘉寧公主,若是傷了我,你們是要被誅九族的。」
他們動搖了。
我不再解釋,隻是一步一步朝著幽暗的金鑾殿裡走去。
一個金吾衛走了,他喊著要去支援陛下。
另一個金吾衛也走了,他說讓前者等等自己。
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站在金鑾殿的龍椅前面。
眼前是母後自盡前吐在龍椅上的血。
她說:「自古男兒多薄情,嘉寧,你父親無情無義,他騙了娘。」
19
坐在龍椅上,我撐著下巴等著一切結束。
第一個進金鑾殿的是個內侍。
他見到我,先是一怔,隨即跪下。
「陛下,久等了。」
看來是我的人贏了。
我伸了個懶腰,緩緩笑開。
忽地,小啞巴走了上來,她手裡的長矛還滴著血。
那是一柄並不適合她的武器,被她捏在手裡,顯得那麼局促。
她一個箭步衝了上來。
我身邊的內侍嚇得哇哇大叫,卻也忠心擋在我前面。
啞巴從陰影裡站出來,她手裡提溜著劉雲啟的頭。
她打著手語:
「我比他強。」
我深吸口氣, 這腥甜的氣味, 好熟悉, 好溫暖。
嘉獎似的拍了拍她的頭。
「你往後, 就是朕的定國大將軍。」
啞巴進來之後,我的部下逐一進來。
他們有曾經被我在赫連牧塵身邊策反的將領,有早就同我義結金蘭生S相隨的程千雪和她爹。
程千雪見到我, 撲通一聲跪下:
「陛下, 臣來遲了!」
我將劉雲啟身上的玉佩取下來,重新掛在腰間,見狀,程千雪又是哽咽一聲。
「這麼多年了,陛下,千雪真的好想念陛下。」
多謝了她,讓我能在千裡之外知道父皇他們的消息。
明明那麼厭惡劉雲啟,千雪卻還是為了我嫁給了他。
那日冒險進宮,她也是為了從我這裡拿走赫連牧塵的虎符。
見到女兒泣不成聲, 程宰相很是懂事。
他上前, 為我宣讀詔書,那詔書上蓋著的赫然就是玉璽。
玉璽從來沒有丟過,一直都在他們身邊, 隻是父皇不信。
畢竟這謠言就是從程宰相嘴裡傳出來的。
他望著我:
「陛下,臣早就說過, 陛下雖為女身,卻有龍章鳳姿。」
是了, 他早在我母妃送我上太學的時候, 就這樣說過。
他說, 我有帝王之資,他從不會看錯人。
我含笑看他一眼。
「程老, 朕不會叫你失望。」
皇兄被綁在了殿外, 同父皇的屍體在一起。
我命人將他放出來。
「兄長, 你打了我兩鞭子,你要活著,往後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人給你兩鞭子。」
他不可置信看我:「我同父皇一路打到東都, 你憑什麼兵不血刃贏了我們?」
我轉過身, 身後的內侍已然為我披上龍袍。
「皇兄, 二哥和五哥是因為你S的,你怕他們威脅到你皇位。」
他目光陰沉, 默不作聲。
我的龍袍已然穿好, 那內侍便送來冠冕。
「父皇不信任何人,甚至包括你和劉雲啟。
「你們原先有赫連牧塵擋著, 是一股麻繩,可赫連牧塵一S,你們就成了一團亂麻。
「我等了三年, 你說我什麼都沒做?」
龍袍穿戴好, 我身後的朝臣跪了一地。
「我什麼都沒做,那赫連牧塵如何S的呢?」
他目眦欲裂。
「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冷冷地一笑。
「若不是程宰相的玉璽謠言,赫連也不會救我,你們都一樣。」
都該S。
我徹底轉身, 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內侍微微躬身,隨即揚聲大喊:
「天下歸一,恭迎聖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