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好像在等什麼，又感覺什麼也等不到。

 

程墨陽曾經愛得再過熱烈，如今都不會再為我狂奔。

 

執念到頭隻能感動自己，他這般朝三暮四，不配我的好。

 

我褚青離做事堂堂正正，向來光明磊落，卻叫他們在背後苟合三年而不自知。

 

勾心鬥角，我不是不會，而是不屑。

 

拖著疲乏的身子起來，星回趕來扶我，看著我眼底褪去的猩紅，臉上生出S意。

 

我卻吩咐她做了其他事。

 

人敬我一尺，我自敬人一丈，「謝家主母怎麼說也是跟宮裡娘娘沾了親的，知道庶女這般在外丟人現眼，不知道還能不能睡個囫囵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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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領了命令消失在黑暗中。

 

萬鶴酒樓的上房，各色紗幔交叉低垂，恍入仙境一般，許這就是日日不想回家的原因。

 

程墨陽褪去白日的端莊沉穩，將心愛的女子攬在懷中，二人相擁而眠。

 

似一對神仙眷侶，叫人好不羨慕。

 

隻一聲清脆的撞門聲，打破了一切，「捆牢一些，帶回家再審。」

 

家醜不外揚是自古的道理，謝家主母也不想因為一粒老鼠屎，壞了滿鍋粥。

 

家中有女已嫁為人婦，還有女兒待字閨中，傳揚出去隻怕謝家其他女兒都不要做人了。

 

是以，派去的嬤嬤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捆一個謝子怡不在話下，半點沒喊出聲就把臭襪子塞進了嘴巴。

 

一個頭套蒙在臉上，眼前烏黑隻能掙扎著亂哼。

 

程墨陽趁著沒有點燈前丟下美嬌娘跳窗跑了。

 

要是叫人看到平日裡溫文儒雅的程尚書在此夜會外婦，那這數十年的名聲算是毀了。

 

6

 

謝家後院注定今夜不會平靜。

 

下人們打著燈籠，照得剛揭下頭套的美嬌娘緊閉眸子。

 

木板一下一下落在臉上，隻一會兒工夫便鮮血淋漓，那被臭襪子堵住的嘴隻會哼哼唧唧。

 

謝夫人捂著心口痛斥，「你不要做人謝府的人還要做，半夜不睡覺偷跑出去私會外男，還有了野種！」

 

「整日教你的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費心為你張羅一門好親事你不要，非要學你那不值錢的娘偷爬男人的床！」

 

「隻怕拉出去沉塘都不為過。」

 

謝夫人乃是低嫁，後院的主還是做得。

 

任憑姨娘磕破了腦袋，謝司農也不敢多吭一聲。

 

守在圍牆外的有情郎可心疼壞了，聽著那一聲聲木板打在臉上的響，隻得無能為力捶著自己胸口。

 

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那眸中的淚都要溢出來了。

 

當真是鹣鲽情深，三年前在潑皮手中英雄救美，此時為了那可笑的臉面和官聲也不敢進去解救。

 

就算被拿掉臭襪子，美嬌娘也拒不交代自己的奸夫是誰。

 

因為她知道有情郎怕家裡的母老虎，他告訴她，時機還未成熟。

 

他恨自己想不到方法去營救。

 

此時裡頭隻遙遙傳來一聲：「十日之內，若奸夫不來領你跟這小野種，就沉塘算了，我謝家好幾個女兒，個個清白！」

 

美嬌娘在內頭發凌亂哭的雙眼紅紅，他在外捶胸頓足癱坐一宿。

 

終是下定決心要早些將其接回家。

 

7

 

晨雞報曉，程墨陽拖著一身悽苦回來。

 

「夫君昨夜可是累壞了，我與星回正說起昨夜的奇聞異見呢。」我伸手拿過星回沏的茶給他，他心不在焉，隻接過去捧在手心。

 

星回自顧自地說起，「昨夜夜黑風高睡不著，我到您公廨附近酒肆喝酒，竟聽見一個妙聞。」

 

「那戶人家的庶女呀，約莫是夜半不睡，私通外男，被嫡母派去的嬤嬤抓了個正著。」

 

「那嚎地跟鬼哭似的，我在牆頭看了一夜呢。」

 

星回自小跟我練舞，腳步無聲，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主君你猜怎麼著？」

 

他臉上早就沒有血色，被這一聲主君叫的差點丟了一魄，「什……什麼？」

 

星回嘆息著搖搖頭，「嬤嬤們說那奸夫直接跳窗逃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奸夫都棄她而去。」

 

我看見程墨陽的手差點拿不住茶碗，掀開蓋子急急喝了一口下去。

 

星回見此笑道：「就在主君公廨附近呢，那嚎叫聲主君可聽見了？」

 

到底是自己的心頭肉，他連忙替她掩飾，「那是人家的事，還不一定因為什麼呢。」

 

意識到自己慌忙之下替對方解釋的語氣太重，連忙又為自己開解，「我的意思是，阿離平常不是不管這深閨婦人之間的彎繞嘛。」

 

他忽地上前拉住我的手，卻在與我四目相對之時，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怎麼能不心虛呢，當年先皇有意將我許配給還未登基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父親與先皇共定天下，我與太子青梅竹馬，一直把他當作兄長看待。

 

卻獨獨對初入京師的程墨陽動了心。

 

他在父親與先皇面前字字鏗鏘發下重誓的模樣還猶在眼前，「程墨陽在此立誓，此生隻要阿離，也隻有阿離一個，絕不辜負。」

 

後來被神醫告知再也不能生育，他毅然決然在所有人面前說S也隻要阿離一人。

 

這些話如一個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也讓我啞口無言。

 

曾經那個炙熱少年口口聲聲的誓言，現在好像一根根帶刺的藤條鞭在我的心上。

 

如今在我面前的男人感覺陌生之極。

 

在來此之前，他到了一趟隔壁老爺子院中。

 

跪在地上，昔日的好兒郎哭成了混球。

 

老爺子垂S病中，被我千裡之外找來的神醫吊了幾年壽命。

 

聽見這消息，是耳也不聾，眼也不花彈坐起來，比神醫幾斤藥石都管事，「即便是郡主對你有提攜之恩，那也是不能阻止我程家傳宗接代的。」

 

「郡主要是阻攔，我去跟她說，拼了這把老骨頭我也得把程家的孫子接回來。」

 

「不日便是我八十大壽，你且按我說的安排……」

 

原來這忘恩負義是程家家風家訓，我能在此為媳二十載，也是三生有幸。

 

他收回目光連著縮回了手，「公廨還有事。」

 

我看著他灰溜溜的背影，君子坦坦蕩蕩，若不愛就該早些抽手，不該將我為你的付出當作別人談笑的資本。

 

8

 

有情郎終是放不下懷著程家骨肉的美嬌娘，找準機會重金買通謝家護院的張胡子。

 

在張胡子的掩護幫助下，二人終究是在一家酒肆碰面，「若不是腹中拿捏著你們程家骨肉，你還準備就此消失呢吧！」

 

「為你我受了多大委屈，差點命都丟了，夫君必須立馬把我接進府。」

 

「最好是把那母老虎掃地出門，隻有我才配當程家的主母。」

 

謝子怡偎在他的懷中，小嘴字字尖銳，又是撒嬌又是生氣。

 

捧著那白皙的臉，他輕輕撫摸傷痕，恨不能替她遭受，「怡兒溫柔可愛，比家裡那個整日隻知道舞刀弄劍的，不知強上多少倍，我怎麼舍得消失。」

 

「需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否則我怕她不光容不下你們母子，連我也容不下。」

 

「此等小事本不想打攪父親，可她實在難纏，我已與父親商量，先禮後兵。」

 

「屆時，就可日日伴在怡兒身側。」

 

小娘子這才心滿意足的依偎進他懷裡，「這還差不多。」

 

程墨陽哄小娘子的本事果然了得，幾句話就叫人歡歡喜喜。

 

謝子怡抬手淺淺錘在他胸上，他用力將她摟得更緊，接著就要剝去衣衫，「讓我看看身上有沒有傷到。」

 

「夫君還是這麼猴急。」她順勢將手中錦帕蓋在他的頭上。

 

欲拒還迎，你追我趕。

 

謝子怡忽地沒了聲音，直勾勾看著門口滿臉厭惡的星回，不知情的程墨陽就要一頭撞上去。

 

星回怒踢過去，正起興的程墨陽摔個狗吃屎，「怡兒的勁兒變大了。」

 

頭上的錦帕掉落，從地上爬起方才看清眼前人是誰。

 

他雙腳好像原地扎根不得動彈，直直看著星回的臉。

 

星回冷笑，聲音如九幽地獄歸來，「星回還以為是哪個登徒子，沒想到是主君。」

 

反應過來，他立馬正了正衣襟壓住心慌，「我隻是路過。」

 

說著就要離開，早已經嚇得躲在他身後的謝子怡不情願了，「夫君莫走。」

 

她拉著他的衣袖，他看著她滿眼的乞求哀怨，知道逃避不及，終是嘆了口氣，「星回將軍，你聽我說，先不要讓郡主……」

 

話未說完，便看見了門外不遠處的我，沒有他想象的憤怒，隻在我臉上看見淺淺的笑。

 

我一點點逼近，他已經站不太直。

 

9

 

濟慈院外張揚跋扈的小娘子如今被正頭夫人逮個正著，躲在男人身後藏得更深，卻又故意咬緊朱唇露出半顆腦袋，「阿離，這件事……」

 

「啊！」

 

「啊！」

 

我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因為一切我都了然於胸。

 

這樣的擱戰場上我能一腳踹飛十丈，當個先鋒都嫌浪費軍糧。

 

我終究還是收住力氣，隻給他個小小的教訓，畢竟「郡主捉奸一腳踹S夫君和外婦」，這樣的醜事我可不想盛傳於京。

 

他摸著胸口滿臉難色，身下的謝子怡早就開始亂哼，「夫君你壓到我們的孩子了！」

 

「噓！」

 

程墨陽還想掩飾，可我早就被這個小娘子挺著肚子警告過了呀，「怕什麼，她又不是不知道。」

 

謝子怡扭捏著剛想起身，卻被星回拿刀架在了脖子上，「站在你面前的，乃是先皇親封的鎮國郡主，褚家軍骠騎大將軍，便是你老子見了都得磕頭！」

 

斬S過無數敵軍的刀身冒著寒氣，謝子怡早就嚇得縮起脖子，眼睛瞪得老大，任憑淚哗哗落下卻不敢出聲。

 

見眼前的男人自己都驚慌失措，她隻得往後一躺昏S過去。

 

「來的路上約莫聽見謝家主母在找走丟的庶女。」

 

「告訴她們，隻要本郡主還在程府一日，這樣的下等貨色就永遠進不了門。」

 

程墨陽急地跪在地上，拉著我的裙角，「阿離不可，怡兒好不容易逃出來，再回去嫡母定不會輕饒。」

 

他好似下定決心一般，眼睛一閉，道：「我就是要與你商量此事的，程家不能一直無後。」

 

他知道我這個主母若不接受，謝家是寧願沉塘也不會留著這樣不知羞恥的東西來侮辱門楣的。

 

東一句西一句掩飾，卻在抬眼對上我眸子那刻失了聲。

 

眼看著美嬌娘被人抬走，他急地在地上磕頭，「當我求你，她會S的。」

 

我猛地湊近捏住他的衣領，用他從未見過的神情回他，「你怎麼早不來求我？不知禮義廉恥的東西，S不足惜。」

 

在我這裡他徹底沒了指望，眼底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色。

 

可我褚青離也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掸了掸身上的灰，轉身離開這個充滿腌臜氣味的地方。

 

隔壁院子終是下了S機。

 

老爺子自我撤了神醫後咳個不停也要親自謀劃。

 

為了穩住謝家，留下那腹中所謂的程家骨肉，老爺子命人偷偷送去幾箱子好物。

 

因著是程墨陽是謝夫人夫君的頂頭上司，謝夫人也不敢怠慢，好吃好喝供著個未出閣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