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藺小姐身體不適，不能見客。」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難免有些失望。

 

「我們可能打草驚蛇了。」回去的路上，我對江域說。

 

江域的臉色也不好看：「遲早要見她一次的，她可能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我嘆了口氣：「之前我聽說過一個傳聞，藺悅可能已經收了錢了，所以她什麼都不會說的。

 

「另外，可能還有一些特別的原因，讓她選擇保持沉默。」

 

江域久久沒有說話。

 

因為，責備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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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悅的事業已經毀了，健康也毀了。

 

她足夠清醒，就會收下一大筆封口費，為自己的以後要個保障。

 

至於真相如何，害了她的真兇能不能得到懲罰。

 

對她來說，真的重要嗎？

 

她要的，可能就是維持住影後的物質水平。

 

一個重新復出的男明星，他以前因為那件事受過多麼悲慘的遭遇，跟她有什麼關系？

 

我們以為，最先聯系江域的會是王克寧的人。

 

結果，先跳出來的是狄亦凝。

 

她在私信裡瘋狂罵江域。

 

【你怎麼去找藺悅了？瘋了嗎？你找她幹嘛？

 

【當年的事還沒讓你吃夠教訓嗎？怎麼，你還想翻案還是咋滴？

 

【為什麼要把她也帶去？你知不知道這樣會給她也帶來災難的？

 

【你個無吊用的渣渣男！】

 

她還挺為我著想？

 

起碼能肯定了，狄亦凝是知道點什麼的。

 

12

 

就在粉絲們還在嗑狄亦凝和江域的「羽翼」CP 時。

 

狄亦凝突然高調進出王克寧的住處。

 

媒體記者一下子就瘋了。

 

狄亦凝的粉絲也瘋了。

 

【不是寶寶，你咋回事？】

 

【你別告訴我你和那個可以當你爸的老男人在一起。】

 

【凝凝你快告訴我你被綁架了。】

 

【什麼綁架，清醒點吧，我們都被她遛了。狄亦凝就是個為上位不擇手段的人。】

 

【心疼江域，才剛復出就被女朋友踹了。】

 

【狄亦凝你這樣，那默默為江域付出的那七年又算什麼？】

 

【江域根本沒承認過和狄亦凝的關系，是粉絲們自嗨好吧。】

 

【都別吵了，愛情自由，凝凝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她喜歡的人恰好年紀比她大很多而已。】

 

【狄亦凝不要臉的綠茶婊！】

 

粉絲們吵得不可開交。

 

粉轉黑一大片。

 

但狄亦凝依舊我行我素，還被人拍到她和王克寧一起從酒店出來的照片。

 

我看得目瞪口呆。

 

一直覺得狄亦凝是豁得出去的。

 

但沒想到她這麼能豁得出去。

 

而我和江域根本無暇管這些。

 

江域的事業再次遭到了王克寧的阻擊，包括我的編劇事業。

 

原先談好的合約，起碼有三分之二宣布要和我們解約。

 

我和江域去找藺悅，終於讓王克寧忍不住了。

 

13

 

江域的復出好似曇花一現。

 

眼看他高樓起。

 

眼看他樓塌了。

 

就跟五年前一樣。

 

但這一次，江域已不是曾經那個什麼都還不懂的新人。

 

這五年，他在努力。

 

他身邊的我們在努力。

 

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團隊，也在努力。

 

我們，都不再是脆弱易折的。

 

即使有很多邀約作廢，但江域還是保住了幾個合作。

 

我正在寫的那部戲也成功留了下來，並且定下下半年進組開機。

 

這個圈子確實很小，但永遠不會是一家獨大。

 

江域出道以來，一直兢兢業業，沉寂的這五年，從未放松過對自己演技的打磨。

 

硬實力，才是他自己最好的資源。

 

他們狙擊不S江域，就開始轉頭針對我。

 

我的社交賬號很快便成了他們肆意撒歡的汙泥池，烏煙瘴氣，不堪入目。

 

江域除了工作時間，其他時間都會喬裝後來我家陪我。

 

怕我破防，一直做好吃的投喂我，給我講笑話。

 

但我從來不軟弱。

 

相反，我很強大。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眼角的疤痕。

 

心裡從未如此堅定過。

 

正義，遲早會到來！

 

而這個機會，是狄亦凝帶來的。

 

14

 

江域和狄亦凝的粉絲們大概沒想到。

 

他們會在法治節目裡看到自己的愛豆。

 

王克寧落網了。

 

證據是狄亦凝從他的私人住宅裡找出來的。

 

五年前劇組失火案調查重啟。

 

幕後主謀王克寧站到了被告席上。

 

最大受害者藺悅並沒有出席。

 

但我這個第二受害者，出現在了證人席上。

 

藺悅確實是最關鍵的證據環。

 

但我的證詞和證據，同樣重要。

 

我當庭拿出自己的驗傷報告，以及失火當晚匆忙中錄下的視頻。

 

視頻裡，我拍到了王克寧醉醺醺、衣衫不整地從藺悅休息室裡出來的背影。

 

幾秒後，休息室裡衝出火光。

 

明火引燃了擺在外面用來當道具的煤氣罐，當場發生爆炸。

 

視頻裡，熱浪朝我襲來。

 

我隻來得及喊叫了一聲，隨即畫面就陷入了黑暗中。

 

但視頻清晰地錄到，藺悅在休息室裡痛苦尖叫的聲音。

 

而狄亦凝從王克寧住宅帶出來的 U 盤裡，記錄了失火當晚他對藺悅施暴時錄下的畫面。

 

以及，他因為動作過大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燃著的一盞香薰蠟燭。

 

證據鏈，完美閉合。

 

15

 

王克寧被依法逮捕。

 

看著他被押走，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這五年。

 

真的太累了。

 

「飯飯？」

 

旁邊傳來江域隱忍又帶著心痛的聲音。

 

我轉頭看過去，視線撞進他布滿血絲的眼中。

 

我衝他擠出一個笑容。

 

但想起來，自己還戴著頭套，他看不到我的表情。

 

「飯飯。」江域衝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眼淚吧嗒吧嗒地砸在我肩膀上。

 

一個勁地跟我說對不起。

 

我就怕他這樣。

 

雖然那天確實是為了要給他拍視頻才去的劇組，可失火受傷又不是他幹的。

 

這個人總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就像他出道第一年，粉絲集資送他禮物，說以後他就背上了粉絲們的精神寄託，讓他好好幹。

 

後來被雪藏，那麼艱難，他都一直咬牙堅持著，從沒想過放棄。

 

就像那一年，剛入學的社恐小學妹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他，請他幫忙帶她熟悉學校環境。

 

他當時兼職打工每天忙到沒時間睡覺，還是會抽出時間替小學妹寫大學攻略。

 

僅僅，隻是因為一個承諾。

 

他就是這樣一個心軟的人。

 

「喂，你們當我不存在嗎？」旁邊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我們。

 

也解救了我。

 

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爆哭的男人。

 

狄亦凝強硬地擠到我和江域中間，先給了江域一個白眼。

 

然後上下打量我，有些別扭地說：「你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

 

「什麼事？」江域皺眉，一下把我拉到自己身後，警惕地看著狄亦凝。

 

狄亦凝又翻了個白眼，繞開他對著我再次說：「你答應過的，不能食言！」

 

我微笑。

 

雖然她看不到我的表情。

 

「今天謝謝你。」

 

我真心地說道：「沒想到你這麼豁得出去，多虧你找到那個視頻，不然我和江域都得倒霉。」

 

「哼。」狄亦凝昂起下巴哼了一聲，手指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別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是為了你。

 

「和王克寧在一起好處多多，我撈了一大把資源。他現在雖然倒臺了，但身後的資源是實打實的，我不虧。」

 

我認真點頭。

 

好的好的，您說的都對。

 

她說完就高調地走了。

 

我和江域趁機從後門溜走。

 

16

 

團隊為我們準備了慶功宴。

 

說是要驅驅這五年來的晦氣。

 

在慶功宴之前，江域先開了一個記者會。

 

當面澄清了和狄亦凝的緋聞。

 

並且，著重介紹了我這位站姐。

 

我就這麼戴著黑漆漆的醜陋頭套，滑稽地站在了閃光燈下。

 

於是。

 

全網都知道了，江域的站姐就是那個隻要出現場都戴著頭套的女人。

 

我喜得外號「頭套姐」。

 

強大的粉絲們甚至還從各種陳年舊照裡，扒出了我戴著頭套用各種奇葩的姿勢拍江域的身影。

 

【所以，站姐才是那個默默陪著江域七年的女人？】

 

【那之前狄亦凝跳出來承認是什麼鬼？】

 

【狄亦凝果然不要臉，為了上位她是什麼都肯幹啊。】

 

【人家好歹找出了失火案的關鍵證據，江域之前還感謝她了。】

 

【這樣就可以抹消她之前對飯飯的傷害嗎？忘記她的粉絲是怎麼屠飯飯的賬號的了？】

 

【隻有我關注飯飯拍的圖都是極品嗎？域哥火出圈的那幾張神圖都是飯飯拍的！】

 

【沒錯沒錯，飯飯拍的圖炒雞好看！這幾年不知道饞哭了多少愛豆。】

 

【我去扒了下，飯飯竟然是最近人氣很高的編劇米未，域哥這幾年出的作品劇本都是她寫的。】

 

【臥槽！！！這是什麼神仙站姐, 能拍神圖能陪伴還能寫劇本, 愛了愛了。】

 

【域哥太幸福了吧。】

 

……

 

網上討論地熱烈的時候。

 

狄亦凝發了條微博。

 

【我從來沒說過等的人是江域, 早讓你們別亂猜了！】

 

但這姐們說話總是這樣讓人誤會。

 

這欲蓋彌彰的話，誰能相信？

 

黑粉們頓時開啟了群嘲模式。

 

她很快就給了我私信。

 

【事情結束了，你什麼時候來給我當站姐？我下個月有一個大的活動，你來幫我拍得漂亮一點。

 

【說好了的, 我幫你去找王克寧的犯罪證據，你給我當站姐。誰反悔誰是小狗！】

 

我此刻整個人被江域堵在角落裡, 沒工夫回復她。

 

17

 

江域兩隻手臂撐在牆上, 把我整個圈在身前。

 

隔斷了我所有能逃跑的退路。

 

他緊盯著我的頭套：「說好的，等劇本寫完，我們就見面。」

 

他聲音輕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我嘆了口氣, 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頭套，扒了扒亂糟糟的頭發。

 

仰頭，對上他愣愣的眼神。

 

隨即, 他低頭，伏在我肩上, 低低笑起來。

 

「騙子，哄我喊你大哥？」

 

我尬笑。

 

弱弱地喊了一聲：「學長。」

 

江域卻突然紅了眼眶。

 

抬手, 輕輕地觸碰我的右眼角。

 

指尖顫抖著, 卻是怎麼都不敢碰到我眼角的傷疤。

 

「一定很疼。」他聲音又哽咽起來, 「都是我不好, 讓你獨自背負了那麼多。」

 

我笑著搖搖頭：「大家背負的雖然不一樣，但都不容易，何必再給彼此增加負擔呢？

 

「我做的事情都是心甘情願的, 而你一直在努力。作為你的粉絲, 我們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反饋，這就足夠了。

 

「而且, 我學的編劇專業，寫的劇本學長都幫我很好地呈現了出來, 幫我推進了我的事業。」

 

我指指自己眼角的疤：「學長你還幫著一起給我報仇了。」

 

江域無奈地搖搖頭：「是你，幫我一起報了仇。」

 

他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朵花，非常老土地遞到我面前。

 

「可以做個交易嗎？

 

「做我女朋友，我給你掙一個前程。以後，我們一起打拼事業，一起過日子。」

 

我看著他手中的花。

 

真漂亮。

 

18

 

之後半年。

 

我去做了祛疤手術。

 

五年的復仇, 終於得到一個圓滿。

 

這期間。

 

前影後藺悅在社交賬號上發過一次聲明。

 

聲嘶力竭地剖析了一番當初的隱忍，以及這五年的痛苦和不容易。

 

收獲了一大堆老粉的痛惜和路人緣。

 

對此, 我和江域都保持沉默。

 

她的遭遇確實值得同情, 但到底有多少冤枉, 隻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

 

這半年, 我和江域都非常忙碌。

 

有時候我們會在一起，有時候我會去別的劇組當編劇。

 

一旦有空, 我就會扛著相機, 和粉絲一起去追江域的現場。

 

飯圈裡, 依舊是頭套姐出的圖最帥。

 

直到有一天。

 

狄亦凝在微博艾特我，發大哭的表情。

 

【米未，說好給我當站姐, 你人呢？

 

【你太過分了，說話不算數！】

 

我正想回復，江域已經在她微博下評論了。

 

隻有三個字。

 

【汪汪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