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倒是大美麗有時候會很敷衍地給它舔舔毛。

 

至於其他男貓貓，隻是偶爾過來吃吃飯，不敢多留。

32

 

入冬了，皇城下了雪。

 

那天在上書院看到小十和小十二在搓手手。

 

等下了課我就把她們叫過來，問她們是不是缺了炭火。

 

小十大一點，過了年就十四，所以心裡已經會藏事了，不太敢說話。

 

小十二才九歲，她噘嘴道：「連母妃都缺，實在是沒有了。」

 

她母妃是沈昭容，不大可能會缺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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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挪給她親哥哥用了。

 

沈昭容是個才女，知道儲位無望，指著兒子讀書長進。

 

隻是可惜九皇子資質平平，又身體嬌弱，沈昭容用定額的銀骨炭換了更高級的紅蘿炭，數量少了，估計就虧待了她這裡。

 

我知道她是想著隻要兒子好了，她們母女也有靠。

 

可也不至於孩子的手爐香餅都省吧？

 

我說：「來我宮裡玩吧，姐姐有香餅給你。」

 

小十二開心壞了：「嗯！聽說姐姐那裡總是有很多貓貓，我也想要貓貓。」

 

33

 

我宮裡其實也沒有很多貓貓，也就那幾隻常駐客。

 

飛煉偶爾還不在，聽說在外面到處尋野貓要當人家爹。

 

小十二飛撲進門，一眼看中了蓬蓬的金燦燦的金琉璃，然後衝過去抱住它。

 

金琉璃嚇得大叫一聲，奈何小十二一臉滿足。

 

小十二說：「我也想要貓貓，可是母妃說皇兄碰了貓貓會起疹子。」

 

小十奇怪：「你們倆不是住得遠嗎？若是平時遇見，讓宮女給你彈彈毛就行了。」

 

小十二嘆氣：「跟我母妃說不通。等一會兒我回去之前得好好彈一彈的。」

 

說著又抱著金琉璃，無師自通地一頓吸。

 

小十二還說：「滿宮裡，就金琉璃，和五姐宮裡的玉獅最好看了。」

 

一句話惹了所有貓的不屑，甚至包括金琉璃自己。

 

「切。」

 

玉狸嘲諷：「什麼眼光啊。」

 

金琉璃：「拿它跟我比，晦氣。」

 

小十二又聽不懂，還開心地咯咯咯的。

 

小十抱著霜眉，小聲跟我說：「聽說，五姐不喜歡玉獅了。」

 

我有些詫異，倒是想起來玉獅幾個月沒出過門了。

 

「嗯，一直關在小屋裡。本想扔了，可是怕父皇不喜。」

 

我那父皇，別看生了很多孩子，但可能隻是因為他身體好……

 

他對後宮不太熱衷，完成任務就走了。

 

這一點，這個時代下似乎就應該如此，甚至是最好的做法。

 

其實他品行很好，不凌弱，並且厭惡凌弱的無能之輩。

 

後宮凌弱成風……但在他面前得裝一裝的。

 

「可是這樣下去，也活不了多久了吧？」我低聲問。

 

這時候玉狸開口了。

 

「那可不，天天S嚎，毛都快斑禿了。」

 

我：「……」

 

低頭假裝聽不懂。

 

小十二小聲道：「她不喜歡，能不能給我？」

 

小十皺眉：「有的是可愛的小貓貓，你要它做什麼？」

 

「我也知道它性子不好，可是貓貓又有什麼錯呢？不過是主人沒教……」

 

她說了一半，嚇得突然掩住了嘴巴。

 

我和小十很默契地裝作沒聽見。

 

最後我給了她們一人一個舊手爐，都是梅花香餅。

 

小十二捧著聞了半天。

 

突然說：「如果我和九姐一樣，功課好，能自己開小殿就好了。那分給我的東西，就算少，我自己都能用得著。」

 

我聽了隻是說：「那你可要好好念書。就算不是為了小殿，公主都要好好讀書哦。」

 

小十二突然挺起了小胸脯：「嗯，公主要好好讀書。」

 

34

 

今年宮宴上徐皇後突然專門賞了我。

 

我就覺得有鬼。

 

果然當天夜裡我母妃就來了，一臉狂喜。

 

「靈兒，你有喜事了。」

 

我警惕地看著她：「什麼喜事？」

 

母妃說皇後準備把我許給鎮國公府。

 

她開心得不得了：「這可是皇後娘娘的娘家！」

 

她可勁地忽悠我，跟我說這是為了我好，因為不想我被嫁到外地。

 

「母妃隻得你這麼一點骨血，萬事都是為了你。」

 

說到後來甚至變成了……

 

「母妃花了這許多心血，靈兒總算是成長得如此優秀，沒有讓母妃失望。」

 

說得好像我的榮耀都是因為她。

 

「其實母妃這麼些年，在皇後身邊做小伏低，就是為了靈兒啊。好在，如今我們母女倆就熬出頭了……」

 

怎麼說呢，我若是她親生的，最起碼我會信一點點呢。

 

35

 

當下我沒有和她多費口舌，隻是皮笑肉不笑地送她出去了。

 

大美麗從窗口跳進來。

 

「玉獅快S了。」

 

我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的？」

 

「小黃花告訴我的。」

 

那是一隻無主的小黃狸，偶爾會來我這裡蹭飯吃。

 

「這樣啊……」

 

大美麗竟然張嘴就道：「你娘要把你嫁給狼了嗎？」

 

我：「……還記得呢。」

 

不過也差不多吧。

 

我無論嫁給誰，按照本朝法度，和驸馬先是君臣，再是夫妻。

 

唯有嫁到徐家情況不一樣。

 

因為我母妃是徐皇後的狗腿子，徐家人豈會敬我。

 

前陣子聽說，皇後的幾個狗腿妃，都在努力把女兒嫁到徐家。

 

也難怪我母妃這麼開心，她爭贏了呢。

 

我問她：「玉獅什麼情況？」

 

大美麗的腦仁就那麼點大，一時之間忘記了剛才的話題還沒說完。

 

它忙著回答親娘的問題。

 

「聽說是毛都禿得差不多了，瘦得皮包骨，而且有點發瘋，一直咬自己的尾巴和爪爪……」

 

雖然有仇，可是它好像有點悵然若失。

 

我真是養了個善良的逆女。

 

我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叫幾個小伙伴，去把它放出來吧。」

 

36

 

我家大美麗行動超迅速的。

 

它立刻就去找了幾個無主的小伙伴，偷偷開了鎖玉獅的門。

 

玉獅被困在屋裡好長時間了，見狀就不顧一切地逃了出來。

 

緊接著，我就約上小十二去梅園賞雪賞梅。

 

小十二開心得一路嘰嘰喳喳。

 

「母妃讓我多跟九姐玩……」

 

其實她總偷偷來找我，但她母妃那過了明路，對她來說就像撿到寶一樣開心。

 

小孩子嘛，總是希望得到親娘的認可。

 

然後她就看見了。

 

瘦骨嶙峋、斑禿的玉獅靜靜地躺在雪地裡。

 

她愣住了。

 

我靜靜地等待著。

 

雖然和它從前的模樣大不相同，但它脖子上系著的金繩是雲霄宮獨一份。

 

玉獅的命運，便看看它能不能遇上心軟的神了。

 

小十二愣了半天，然後走過去，把玉獅抱了起來。

 

那一刻我在想，她知不知道她要面對的是什麼？

 

但我很快就明白了，她這不是孩子不懂事的行為。

 

她是認真思量過的。

 

37

 

小十二沒有跟我商量，直接抱著玉獅去了東宮。

 

去求了太子哥哥……

 

據墨珠說，她哭啊哭啊哭的。

 

「哭得我娘受不了了，給收進來了，找了最好的獸醫。」

 

……我到底什麼時候聽見它叫我哥做「娘」我才能不笑啊！

 

但是小十二的做法讓我意外。

 

一是她想得很明白，抱回她自己宮裡，或者是來我這裡，都召不到最好的獸醫，所以去求了東宮。

 

二是她竟扯掉了玉獅的金繩，謊稱是撿來的小野貓。

 

可見她心裡是有數的。

 

最最關鍵的是，她沒跟我商量，但是事後找了小十。

 

很顯然，在小十二眼裡，我這個「九姐」，已經是「大人」的範疇了。

 

她去找了她認為和她差不多的小十。

 

這叫什麼呢，這叫「小朋友聯盟」。

 

其實很多時候，她作為公主能做到許多事，隻是從小被嚇破了膽，實在不敢往前多進一步罷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貓貓給了她勇氣，她想得很明白了，就去做了。

 

我打算去東宮的時候迎面碰到了小十。

 

她很焦慮：「九姐，怎麼辦？小十二闖禍了……」

 

……我該怎麼跟她說，闖禍的時候我就在現場呢？

 

我笑了笑：「怕什麼，不就是撿了隻貓嗎？」

 

「可是……」

 

我安慰她：「小公主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38

 

我去東宮看了。

 

再次看還是心驚，它又禿又瘦，虛弱得不得了。

 

倒是還能喵喵。

 

但是是無意識的喵喵，好像是在悲哀地呻吟……

 

它看見我，眼裡竟然流出了淚水。

 

我竟是一瞬間就懂了它的意思。

 

它是想問我：那個人怎麼這麼對我呢，她不是我娘嗎？

 

貓貓不懂人類的復雜，喜歡時愛若珍寶，厭煩了就會一腳踢開。

 

我沒吭聲，輕輕撫了撫它的背毛。

 

小十二過來了，跟它說話：「貓貓，不怕哦，你會好的。」

 

她愛憐地撫摸著玉獅。

 

玉獅抖得很厲害，我看出它是害怕，它被人傷害了。

 

我說：「小十二，你是真心喜歡它的嗎？」

 

小十二有些詫異：「嗯！」

 

「那你以後會不要它嗎？」

 

小十二堅決地道：「不會！」

 

「如果它幹壞事，闖禍了呢？」

 

「我會好好教它！」

 

「如果你母妃不讓你養呢？認為它不是個好貓貓呢？」

 

小十二說：「我會為貓貓堅持到底。就算母妃罵我、打我、罰我跪，不給我飯吃，我都會保護好貓貓！」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玉獅，笑道：「聽見了嗎？」

 

玉獅抖得更厲害了，又哭，但是又有點急切，伸出舌頭舔了舔小十二的手。

 

生怕表忠心慢了。

 

小十二開心地直叫：「貓貓，貓貓！」

 

這時候太子哥哥掀開門簾進來了，對我說：「你果然在這裡。」

 

39

 

我跟著太子哥哥出去說話。

 

他詢問了我的親事，然後皺眉。

 

「徐家不是好人家。」

 

我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可是聽母妃的口氣好像定了。」

 

太子哥哥說：「定什麼？該父皇定才是。」

 

我皺眉：「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這樣喜歡貓，不適合嫁到那樣的人家。」

 

其實我知道他原本也不願意我嫁過去。

 

徐家已經出了皇後，再娶一個公主可得了？

 

徐皇後無子，她生養的公主嫁出去了也不姓徐。

 

可再娶一位公主，公主生的可就姓徐了。

 

太子哥哥隻當我還小不懂事。

 

他跟我說他去查了，徐家人會虐貓……

 

「老國公飲酒後，給老貓一腳，當場就踢S了……」

 

我看著他，有點一言難盡。

 

因為他現在的表情，就是我哄大美麗的時候那種表情。

 

然後我配合地擺出被嚇得花容失色……

 

「不行的不行的，太子哥哥，我不去那樣的人家！」

 

太子哥哥滿意。

 

「放心吧，本宮知道你不會喜歡他們家，已經去向父皇回過話了。」

 

……

 

真是難為他了，特地去查了人家虐貓，而我又是出了名地喜歡貓貓，四兩撥千斤地打破了這場整治聯姻。

 

40

 

我這婚事還沒正式提，就被扼S在搖籃中了。

 

大美麗問我：「娘，您不用配狼了嗎？」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怎麼教這個逆女說話。

 

我說：「不用。」

 

大美麗問我：「那配誰？」

 

我想了想，為了不讓我嫁去徐家，太子哥哥給我找了好幾個候選。

 

有房將軍的長孫、公孫丞相的二兒子以及太子妃娘家曾尚書的獨子。

 

他考慮得很周到，長孫責任大，未來是一族主母。

 

去公孫家的話，就做闲散富貴公主，什麼也不用幹，讓人當祖宗供著。

 

端看我的志向了。

 

曾家的，應該是太子妃塞進來湊數的。

 

三個都送了畫像，頭兩個腳下都蹲著貓貓，唯獨曾家那個沒有，而且他的畫像最醜。

 

太子哥哥之心路人皆知……

 

我說：「隨便看看，我不急著嫁。」

 

主要是母妃也煩不到我了，我現在不需要通過婚姻來逃離。

 

剛想到母妃……她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