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凡有那不長眼，要阻攔的，一腳一個，統統踹翻。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主院。

 

大門打開，就是一股濃鬱的藥味，混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嘔。

 

原本珠圓玉潤的星月小公主，躺在床上，行銷立骨。

 

雙眼因為消瘦而顯得格外大，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渾身顫抖，氣若遊絲：「皇兄，我……我盡力了……」

 

「求您放過我母妃……」

 

令太妃看到自己女兒成了這副模樣，肝腸寸斷，她號了一聲「我的女兒啊……」就暈過去。

 

隨行太醫急忙上前給公主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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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陛下，落胎，受傷，憂思，受寒，種種夾雜，十分棘手。

 

「倘若再耽擱半月，怕是氣血耗空，回天無力！

 

「虧得侍女用各種補藥吊命，如今，至少需隔離靜養兩年，方能恢復。」

 

御醫說著，退到屏風後，示意侍女解衣。

 

衣服稍稍拉下，就看到被衣服遮蓋的地方，縱橫交錯，全是新傷疊舊傷。

 

侍女咬牙：「驸馬不是人！他貪戀男色，在外面被人嗤笑，回頭就拿公主出氣！他說，公主是千金之軀，這樣的人都隨他N待，外面那幫嘲笑他的人又算得了什麼？」

 

不敢惹別人，所以拿我妹妹撒氣？

 

很好！

 

我對御林軍下令：「把驸馬請回來。」

 

又對小侍女說：「還記得你主子的陪嫁是啥嗎？」

 

侍女眼睛亮晶晶：「記得！！」

 

我點頭：「去吧，有一件算一件，都收回來。多收了不打緊，千萬不能少！」

 

侍女懂了，點幾個身強力壯的好手，直奔各個院子而去。

 

9

 

病床前，我握住星月小公主的手。

 

她排行第四，我排行第三，雖然挨著，但我倆年紀差了六歲。

 

她是先帝的老來女，打小就被寵得胖嘟嘟的，愛笑，話痨。

 

如今她方才十九，手上卻一絲兒肉都沒有，捏起來，硬得硌人。

 

星月小公主睜著大眼睛，她精神虛弱，顯得眼神有些迷茫。

 

安安靜靜看我好一會兒，倏然一笑：「你……你不是我哥哥。」

 

「他不會對我這麼好……」

 

我心髒針扎一般地疼。

 

隻能嘆息一聲：「睡吧，睡醒了，我帶你回家。」

 

那個家裡，絕不會再有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10

 

驸馬是被人五花大綁，倒提著扔回來的。

 

人像S豬一樣摔在石板上，當下就鼻青臉腫了。

 

早已聞訊趕來的林老夫人，攜帶一堆女眷，口中喊著心肝肉，就要去攙扶。

 

我一個茶杯摔在她腳下：「林老夫人，活不耐煩了嗎，非要找S？」

 

這話一出口，仿佛捅了馬蜂窩。

 

當下一院子的女眷，這個哭著說不活了，那個喊著說冤枉呀，夾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行行行，好好好。

 

我堵著耳朵環顧四周，都沒見林相那個老狐狸。

 

合著他知道我不好惹，故意躲起來，讓後宅女眷撒潑。

 

御林軍動也動不得，罵又沒人聽，我就無可奈何了。

 

皇後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她款款上前，不找別人，專扇年紀最大的林老夫人。

 

一巴掌下去，林老夫人原地轉兩圈，倒在地上生S不知。

 

四下寂靜。

 

皇後吹著素手涼涼開口：「本宮乃將門之女，戰場上砍過人，這一巴掌下去，打S人也是有的。」

 

「還有誰要聒噪？」

 

沒人敢說話，因為林老夫人的臉已經腫成兩倍大。

 

皇後又緩緩上前，一腳踩在林不凡的胸口上。

 

當下一聲脆響，估計是肋骨斷了。

 

林不凡疼成麻花，在皇後腳下無力扭曲。

 

「陛下，此人是現在就砍了，還是帶回去慢慢S？」

 

我的聲音裡帶著恭敬：「辛苦皇後，現在就砍了吧。」

 

「且慢！！」

 

林相那老狐狸終於出來了。

 

他跪在我面前，一臉凝重：「陛下，犬子罪不至S。不如讓公主和離，林府賠上萬兩白銀，以補償公主喪子之痛。」

 

「當今國朝不穩，為了朝堂根基，陛下要三思而後行啊！」

 

他的話，暗藏脅迫。

 

林相是兩朝老臣，他的門生遍布天下，輕易動不得。

 

我囂張嗤笑：「我親舅舅都砍了，你個老東西算個 der？」

 

林相不屑。

 

這昏君，真是沒腦子。

 

宋國公隻是個武夫，跟他這種實權人物如何相比？

 

真敢動他兒子，昏君也別想活！

 

「陛下留犬子一命，等公主身體休養好，要S要剐，都聽公主的。」

 

林相向身後的大兒媳婦使個眼色，後者會意，當下就著人悄悄安排馬車。

 

今天送走這昏君，後腳就把林不凡送走！

 

等公主養好身子，誰還能找到人呢？

 

我想了想，這老頭的確不好惹，他願意後退一步，也行叭。

 

「那可說好了，林不凡的命就先吊著，以後讓四公主自己取。」

 

我伸手去扶林相，剛一觸手，我如觸電般後退幾步，跌倒在地。

 

而我的胸口上，寒光閃閃地插著一把匕首！

 

皇後抽出軟劍，厲聲道：「大膽林相，竟敢行刺陛下！」

 

御林軍看得清清楚楚，圍得明明白白。

 

隻有林相，一貫沉穩的臉上寸寸皲裂。

 

怎麼回事，他可沒動手啊，這刀子怎麼插上去的？？

 

11

 

回到宮中，我依舊昏迷。

 

皇後拔掉匕首拍在我臉上，那匕首一點血漬都沒有。

 

「別裝了，林相已經下獄了。」

 

我眯著眼小聲問：「星月呢？」

 

「令太妃帶著她，移居公主府養病。」

 

這我就放心了。

 

皇後瞥我：「陛下打算如何懲治林相？」

 

這個簡單，本人心懷仁愛，念在林相兩朝為官的分上，對他老糊塗行刺皇上的行為給予寬容。

 

但官不能做了。

 

罷官，抄家，流放三千裡。

 

與林相親近的官員，既往不咎，希望各位為了國家未來努力奮鬥。

 

若有真不長眼要保林相的，正好加開恩科，選拔新官。

 

年輕的人才選上來，老的就可以安心陪林相一同流放了。

 

「對了。」我補充一句，「那個林不凡，流放前先打斷雙腿。我相信林家肯定會不辭辛勞，背著這大累贅一起趕路的。」

 

12

 

人心惶惶了一個月，那些林相舊臣見我沒有再作妖。

 

一個個也都放心下來。

 

該上班上班，該打卡打卡，行事作風都收斂不少。

 

舉國上下，居然出現一絲清明的跡象。

 

我感嘆：「我可真是個當皇帝的好苗子呀！」

 

皇後笑道：「國底薄弱，陛下還需努力！」

 

談笑間，邊境急報。

 

匈奴屯兵，靖王S戰不退，急需增員。

 

我問皇後：「這朝上還有靠譜的武將嗎？」

 

皇後說：「如果有，還需靖王逼宮嗎？」

 

啊這……

 

我翻出皇帝盔甲，有些忐忑。

 

撒潑我可以，打仗我不行。

 

回頭就見皇後束起長發，換下衣袍，著一身銀色鎧甲，手持長纓。

 

她朗聲道：「陛下隻需鼓舞將士，臣妾願帶兵衝鋒，護我山河！」

 

沒有別的大將了。

 

若退，山河破碎。

 

既如此，幹就完了！

 

13

 

秋分日，皇帝點兵十萬，御駕親徵，皇後戎裝隨行。

 

後宮交由德妃統管，前朝急召林閣老返京坐鎮。

 

大軍開拔，於半月後抵達邊境。

 

涼城城主府，將軍駐扎地，靖王胡子邋遢一臉風塵，隻剩一雙眼睛賊亮。

 

他就用那雙眼盯著我，恨不得把我盯出兩個洞。

 

半晌，他開口：「你是誰？」

 

我後背瞬間一層冷汗。

 

我幹笑：「呵呵，我是你弟啊。」

 

「哥呀，你別這樣，怪嚇人的。」

 

靖王紋絲不動，開口就是涼薄的話：「就算朝野S絕了，我那蠢弟弟都不可能上前線。」

 

「你到底是誰！」

 

我給皇後瘋狂使眼色：救救我救救我！！

 

皇後行事幹脆，她扯掉我的袖子露出胳膊後的小胎記。

 

「靖王是打仗打傻了，自家人都認不得？」

 

皇後聲音裡帶著冰，她記仇，還記得靖王一個月前橫劍壓我脖的事兒呢。

 

「若靖王不放心，滴血驗親也行。但今日驗過，靖王可別再陣前質疑，擾亂軍心！」

 

靖王的視線在我身上打了一個圈，才緩緩收回。

 

他撩起衣袍下跪：「屬下多有冒犯，請陛下責罰。」

 

我擺手：「都是一家人，小事無須較真。」

 

開玩笑，我哪敢罰您呀？

 

在皇宮裡你都敢闖宮割喉，在這邊境線上，你不想宰我就宰啊。

 

安排好住處，這關算過了。

 

三天後，匈奴大軍進攻。

 

為鼓舞士氣，我這個戰五渣在城門護旗，坐鎮後方。

 

皇後和靖王，鎧甲加身，於城前調兵遣將，大S四方。

 

皇後出行前跟我說：「陛下安心待在城門，臣妾在前線拒敵。隻要臣妾活著，必不讓匈奴小賊過境分毫。」

 

我信了。

 

城前血戰一天一夜，城門絲毫不受波及。

 

我膽子變大了。

 

再次衝鋒，我手持軍旗搖旗吶喊。

 

「將士們，揚我國威，護我山河，打完這仗加雞腿！」

 

我說過我是個學渣，就連鼓舞士氣的話都喊得不倫不類。

 

我也的確是個戰五渣，當那支重箭穿過前線，直插我胸膛時，我毫無躲避之力。

 

我被那箭頂著後退好幾步，五髒六腑被攪碎了一般疼。

 

那個瞬間，我看見太奶跟我招手。

 

她老人家跟我說：妮妮，你怎麼跑這麼遠呀，跟我回家……

 

14

 

我生生咽下湧上來的腥甜。

 

淡定拔掉重箭，走到城樓前：「匈奴小賊，你的箭不管用啊！」

 

我露出變形的護胸鏡，大喊：「將士們，天佑我朝，揚我國威，踏平賊寇！！」

 

瞬間，城下士氣大振。

 

士兵看到督戰的皇帝中箭而不傷，都覺得是神仙保佑，我方必勝。

 

一時間，嗷嗷叫著向匈奴撲去。

 

這場廝S持續到天黑，匈奴支撐不住，敗退三十裡。

 

直到匈奴最後一個兵消失出我的視線，直到皇後和靖王身披鎧甲來到我身邊。

 

我才放心吐出一口血，軟軟倒在地上。

 

「皇後姐姐，幫我寫個遺書吧……」

 

15

 

我昏迷了一整夜，隻覺得自己像在火中烤過，又塞進冰窖。

 

如此反復，直到天亮，才恢復一絲清明。

 

有隨行御醫在旁邊交代病情，聲音顫抖：「五髒六腑都被震裂了……」

 

「怕是無法活著回京……」

 

我第一次聽到皇後破口大罵。

 

「庸醫！治不好他，你跟著陪葬！」

 

我硬撐著一口氣，說不上具體哪裡疼，肋骨之下，好像有個細刀子絞肉機，來回翻騰。

 

我努力很久才說出話，那聲音輕得微不可聞。

 

「別生氣……」

 

皇後聽到了，一邊的靖王也聽到了。

 

皇後卸去盔甲，不施粉黛，一身素衣，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

 

「你別怕，臣妾有吊命神藥，天南海北的大夫我都找過來，一定能治好你！」

 

我扯了扯嘴，心說你放屁。

 

內髒受傷，放現代都是九S一生。

 

在古代，隻有等S這一條路。

 

這條命，這具身體，本就不屬於我，不必強留。

 

我瞅向靖王。

 

「皇後代筆，靖王接旨。

 

「待我走後，靖王繼承皇位。傳承大統，善待萬民……」

 

皇後含淚寫完聖旨，扶起我的手，在末尾蓋上印璽。

 

我看著靖王輕聲說：「那後宮裡，一百多名宮妃，她們入宮，並非自願，希望你給她們找個好人家……」

 

靖王那張夾雜著胡子和血水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他跪在地上，沒有接聖旨。

 

反而硬邦邦地說：「你，絕不是他！」

 

我想了想。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實在不想跟他扯皮。

 

還不如實現一個我惦記已久的心事。

 

所以我反問他：「我快S了，能最後實現我一個願望嗎？」

 

靖王有點愣：「什麼事？」

 

「讓我摸一把腹肌。」

 

真的，雖然此時他形如野人，但那身材著實哇塞。

 

摸一把再S，不虧！

 

靖王靜默片刻，抽過聖旨，恨恨道：「你果真還是個混蛋！」

 

16

 

臨S前，我還有件事要做。

 

碰巧，有件事情幫助了我。

 

前線來信，匈奴將和親的大公主押到前線，叫囂著用皇帝的命來換。

 

我聞言，跟皇後要那吊命的丹藥。

 

皇後不給，紅著眼說，那是給我續命的，不是幫我送S的。

 

「匈奴猖狂，臣妾不懼，自會血戰沙場，救回大公主！」

 

狹隘了不是。

 

打仗自是不怕，但我這條命快保不住了，用一條命換點東西回來，性價比更高。

 

見我堅持，皇後咬著牙給我喂下藥。

 

稍稍多了點力氣後，我撐著身體來到城牆門上。

 

對著那一小隊叫囂的匈奴兵，我罵道。

 

「讓朕的命去換一個女人？做夢！」

 

我可是皇帝，我的命多金貴。

 

我要讓大公主和離歸國。

 

讓匈奴退兵三千裡。

 

不然, 亡君鐵騎將跨過陰山，踏平草原，不S不休！

 

皇後站在我身後, 舉起利劍，朗聲高喊。

 

「將士們, 隨我S戰！」

 

「S戰！」

 

「S戰！」

 

「S戰！！！」

 

山呼海嘯般的呼喊響徹沙場。

 

半個時辰後，匈奴派一隊使臣前來, 洽談合約。

 

意為，交換達成。

 

大公主被人送至交鋒前線, 步行歸城。

 

匈奴營地開拔, 退後五十裡, 以示誠意。

 

這場戰爭，他們已經苦戰良久, 再堅持下去已無意義。

 

不如借此和談，順便取了狗皇帝一命，回去也有吹噓資本。

 

我看著大公主進入城門，對皇後輕聲囑託。

 

「皇後姐姐，善待大公主。」

 

皇後沒出聲，隻是用力點頭。

 

我探頭往城牆下看了一眼，十幾米高, 下面是亂石，尖木組成的陷阱。

 

一旦跳下去, 必然是青一塊紫一塊，這一塊那一塊。

 

就算原主回來，也隻能跪在自己墳頭哭泣。

 

絕無復活可能。

 

我揮揮手：「以後有看上眼的對象，換個身份過吧, 皇宮不適合你。」

 

不知道這一跳, 是能回去, 還是徹底掛掉。

 

隨緣吧，橫豎是活不了了。

 

我縱身跳下城牆。

 

剛下墜一米，衣角被一個鐵鉗般的大手抓住。

 

睜眼正對上靖王, 他氣息不穩，SS抓住我的衣服吼道。

 

「你到底是誰！

 

「你叫什麼名字！

 

「上來, 我護你周全！」

 

我咧嘴一笑，渾身被拉扯得幾乎碎掉。

 

「謝謝了帥哥, 回見！」

 

我掏出匕首，割掉衣服，墜下城牆……

 

可惜了, 到S都沒能摸到靖王的腹肌……

 

17

 

我仿佛看到高數老師那張和藹可親的臉。

 

他點著我的桌子說：「張萌萌，你裝睡我就不會提問你了嗎？平常分扣完！」

 

我愣愣地從桌子上爬起來。

 

摸摸自己的胸口, 不疼。

 

看看自己的四肢，完好。

 

周圍是我熟悉的大學教室，手中是我愛恨交織的高數。

 

恍然間，我覺得戰場墜落時，靖王的怒吼還在耳邊。

 

他說：

 

「回來！

 

「你不是他，不要S！

 

「……我要……找到你……」

 

最後一句話被呼嘯的狂風卷過, 模糊不清。

 

我摸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有心髒在有力跳動。

 

我活下來了，我沒S。

 

你們都放心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