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心中的朱砂痣蘇子晴了,那是他一輩子的執念。
前世我領兵潛入敵軍陣營時,蘇子晴在哭哭啼啼地求著周宴之娶她進門。
她割腕自S,甚至不惜以肚中孩兒威脅。
直到我目睹了爹爹及兄長被虐S,逃回王府。
昏迷數日的我剛醒來,便聽到周宴之開口讓我同意蘇子晴過門。
我盯著大紅色的床幔,這還是我們大婚之日的裝扮。
如今還沒撤下,他就要迎娶新人了。
「給我五千精兵,等我身體恢復可直S敵人老巢。」
潛入敵軍營地時,我早已將他們的布局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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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遠沒有號稱的五萬士兵,隻不過區區一萬餘人。
如果能發起奇襲,一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爹爹與父兄沒有白S,眾多士兵沒有白白犧牲。
周宴之沉默地盯了我許久,不屑一顧。
「你若不答應子晴入門,休想踏出王府一步。」
爹爹與兄長S後,我對周宴之早已沒有期待。
隻是很想知道,如果當初沒有選擇與周宴之成婚,而是隨軍上陣S敵,最終的結局是什麼?
或是戎馬一生,或是戰S沙場。
但都會比如今深困於後院,鉤心鬥角來得舒暢。
那周宴之呢,他如願地娶了蘇子晴,他的結局又是如何?
曲音未散,執棋未落,沒人知道結果,但是……
周宴之,我拭目以待。
5
重生一世,周宴之有了新的選擇,我亦如此。
大婚次日,我親自拜見了王爺夫人。
他們看著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紅了眼眶。
「我們原指望他做撐天的頂梁,他卻如此不務正業不堪大用。」
我想,他們永遠都不明白。
為何當初他們悉心栽培的兒子,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子斷絕了父子關系,放棄了汴州城的百姓?
一時間,我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
但看著他們,心底到底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澀。
在我心裡,我早已將他們視為親人。
畢竟爹娘在關外S敵,陪伴我更多的是王爺與夫人。
擔心我思念爹娘,夫人時常拿著小點心逗我開心,逢年過節張羅著給我縫制新衣。
王爺特批讓我與世家子弟共同與夫子學習,知曉我痴迷騎術兵法,更是派副將指點我。
那時夫人念我年幼,特意囑咐周宴之照顧我,別讓人欺負了去。
「娘親放心,有我在,不會的。」
原以為我和周宴之會為了汴州城百姓並肩前行,沒想到如今隻留我一人。
我無奈笑笑,將心中那份酸楚壓下,向王爺提出此行目的。
前世爹爹與兄長之所以被俘,皆因一場蓄謀已久的大火。
大婚後十日,軍營走水,糧倉全部被毀,軍營一下斷了糧。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又使運糧的馬車寸步難行。
敵軍放出假消息,兄長不得已帶領一支小隊前去運糧,竟中了敵軍圈套。
爹爹護犢心切,騎馬追擊,竟也折了進去。
「王爺,元梁鈺請命出徵前線。」
這一世,必不會讓他們重蹈覆轍。
再次見到周宴之,是在我出兵奔赴前線之時。
我騎著馬立於軍前,身後是誓S效命的士兵。
在汴州城城門前,看到了在陪蘇子晴逛街的周宴之。
他一手提著胭脂水粉的包裹,一手拿著冰糖葫蘆小心地向蘇子晴嘴裡送。
這樣的他,是我未曾見過的。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透過街道兩旁熙熙攘攘為我送行的人群向我看來。
我向他點點頭,他卻下意識地將冰糖葫蘆收回衣袖,向前一步,雙手作揖。
「元梁鈺,我祝你凱旋。」
我自然會凱旋。
我會將親自向王爺請來的糧食馬匹運到關外營地。
這樣他們就不會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封閉了運糧的馬道。
他們就不會因一場蓄謀已久的大火將糧倉盡毀而陷入困境。
他們就不會因糧食短缺而冒險出兵陷入敵軍圈套。
前世他們拼S護我逃出,這一世我必不會負了他們。
待我押運糧食趕到之時,上一世突如其來的大雪還未落下。
我與爹爹兄長靜靜地等待著敵軍的行動,大雪如約而至,敵軍如前世那般,燒毀了糧倉,放出了假消息。
兄長派一支隊伍佯裝掉入圈套,實則埋伏在後,最終將敵軍精銳全部拿下。
我憑著前世的記憶,帶著大軍奇襲敵軍陣營。
一時間,敵軍首領被俘,餘下匈奴四散而逃,潰不成軍。
經此一戰,匈奴餘下兵力難成氣候,加之那場百年一遇的大雪,圈養的牛羊悉數被凍S,匈奴不得不向大梁投降。
我的一次奇襲,為汴州城帶來了安定的曙光。
與周宴之的再重逢,是在兩年後的冊封儀式上。
6
時隔兩年,我一身戎裝,手持長纓槍從關外踏馬歸來。
城內百姓熙熙攘攘簇擁在街頭迎接,一片歡騰景象。
今日皇帝親臨汴州城,冊封我為昭武將軍。
夜裡宴席上歌舞升平,將士們紛紛舉酒祝賀。
我落落大方地起身回禮,談笑間,有人回憶起那次奇襲。
「元將軍,兄弟們一直好奇。」
「那次奇襲,你是如何找到敵軍軍營的,當時可是遇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呀。」
我朝他笑笑。
「天意如此。」
哪有什麼天意,那是用前世爹爹與兄長以及三千營弟兄的命換來的。
萬幸的是,這一世,他們都還鮮活地立於我身前。
汴州城的百姓更是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如今城內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這便是我重生的意義吧。
「元將軍手刃敵軍首領的魄力令在下佩服,這杯酒我敬你!」
另一名將領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奇襲活捉匈奴首領後,他居然提出和談退兵。
「十年前,你親自率兵掠我邊疆,屠我百姓,燒我城池,現在要和談退兵,晚了!」
我一刀結束了這個在草原上稱霸十餘年的匈奴首領,其餘各部紛紛潰不成軍,難成氣候。
熱熱鬧鬧的宴席,被一陣喧鬧聲給打斷了。
將士們不悅地詢問,得到消息後卻都愣住了。胡
「是……是周宴之公子來了。」巴
話音剛落,周宴之便闖了進來。
兩年未見,如今的他變了許多。士
臉上早已沒了做世子的時候的那份自信堅定,眼神中竟然透出一絲膽怯與窘迫。微
想來也是,要不是他棄了世子之位,如今與將士們暢飲相慶的人,該是他呀。信
郡主周琬言在我身旁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公
「兄長何必來鬧這出笑話。」眾
在場的將士,原來都誓S為他效忠英勇抗敵,卻被他因美人而無情拋棄。號
如今將士們經過戰場上的刀光劍影,立下赫赫戰功。
而他,不過一個闲散人士罷了。
如今這般趕來,不過是給人輕視了去。
「我瞧這是誰呀?原來是前世子。」
一位早看不慣周宴之的將士出聲了,說到前世子這詞時故意拖長了音,引得其他將士哄堂大笑。
「今日來必定是為元將軍慶賀,怎麼沒帶上你的恩愛美人,讓她開開眼見識我們的女將軍?」
周宴之怔了片刻向我望來,喉結動了動,平靜地說道。
「我們和離了。」
7
宴會過後,郡主便拉著我講述了這兩年周宴之與蘇子晴的事。
他們大婚之後便被王爺趕出家門,原以為憑著原有的積蓄和能力,會過上令人豔羨的輕松生活。
哪知事與願違。
先是周宴之的友人假意帶他一同經商,沒多久就把他積蓄騙了去。
後來周宴之又想憑著學識去私塾謀生,誰知竟然被教書先生直接撵了出來。
直言他這般昏庸不識大體之人,隻會帶壞了學子。
周宴之又不願放下架子去做勞力,無奈他隻能賦闲在家。
最後居然是蘇子晴這個啞人,去勾欄教人舞蹈謀生。
郡主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紅了眼眶。
「兄長究竟是被迷昏了頭,如我這般女子,都知曉在其位,謀其事,盡其責。」
「而他竟然丟下滿城百姓,妄想著過闲雲野鶴般的生活。」
「當初我勸他時,他隻答了句。」
「有情飲水飽,無情金屋寒。」
「呵,堂堂男子居然如此天真。」
所以當他沒了世子這身份帶來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與金錢,變成了一個靠著夫人賣藝存活的闲人。
這巨大的落差,令兩人之間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摩擦。
直到有一次蘇子晴在外受了欺負哭哭啼啼地回到家,隻得到周宴之的冷言冷語。
她再也忍不住提出了和離,周宴之的怨氣也到達了頂峰。
「我當初是為了娶你才放棄的世子身份,如今你有何臉面怪罪於我?」
蘇子晴看著他的眼神中滿是絕望,次日便離開了。
至此,這段世子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傳說曲終人散。
我靠在榻上困得昏昏沉沉,許久才嗯了一聲。
郡主卻突然拉著我的手,微微嘆息。
「鈺兒姐姐,若是當初與兄長成婚的是你,斷然不會這般。」
「你說,兄長會不會早就後悔了?賭上世子的身份,卻隻換來兩年的婚姻。」
我拍了拍她的頭,輕聲說。
「開弓沒有回頭箭,落子無悔真丈夫。」
8
也許是聽了郡主那番話,那日的夜裡,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是前世我與周宴之初見時的場景。
那日的少年踏馬而來,身著白袍銀鎧,淡淡一笑,一腔溫柔便破開鐵甲滲出來。
他護著我從關外進城,遇到了兩個被凍得奄奄一息的小孩。
其中一人就是蘇子晴。
我將兩人帶上了馬車,才知曉他們的父母在一年前那場屠城中身亡,隻剩下兩人相依為命。
當時的我年幼,隻想著報屠城之仇。
「長大了就好了,長大後就能上陣S敵了。」
小孩眼裡看不到一絲波瀾,平靜到有點冷漠地說道:「在關外,我們長不大。」
那時的我愣住了,第一次認識到戰爭的殘酷。
周宴之氣紅了眼,朗聲發誓。
「我定不會讓匈奴再踏入汴州城一步,決不會讓百姓再受戰亂之苦。」
那時的少年,便成為我心中不一樣的存在。
自此,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跟隨著他。
直到我將這份感覺告知郡主,她笑盈盈地告訴我。
「鈺兒姐姐,這便是喜歡呀。」
後來,周宴之有了蘇子晴,我以為這份感情會永埋於心底。
誰知我應下與周宴之的聯姻後,他竟然在府中大鬧了一場。
郡主不忍看到他這般鬧騰,竟將我對他的感情宣之於眾。
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他的嘲諷。
「心悅於我?」
「將軍之女,就能強迫我娶你?」
「元梁鈺,別讓我瞧不起你。」
從那一刻起,我才發覺原來的那份感覺,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明白愛情的美好在於你情我願,而不是如這般摻雜枷鎖。
但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遠比那虛無縹緲的感情來得穩妥。
若是有其他辦法,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放棄聯姻。
可惜的是,那時聯姻才是上策。
我抬頭迎上他鄙視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道。
「大戰在即,你沒得選擇。」
「聯姻或城破,你選一個。」
我永遠忘不了周宴之那時的眼神,滿眼的恨意。
當初那個處處護著我,擔心我被他人欺負的周宴之,早就不在了。
我面前的這人,早已被殘酷的現實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
最終,這場鬧劇,以我同意讓蘇子晴作為陪嫁丫鬟隨我入府落幕。
9
戰後短短兩年,關外早已不是當初荒涼的景象。
朝廷開通互市,邊民與匈奴交易,一派繁華。
大家可以圍著火堆,談天說地,甚至還有年輕人興奮地圍著火堆唱歌跳舞。
我沉迷於這和諧的氛圍中,直到王爺過世的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