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女兒跟你前夫戀愛的時候，是他隱瞞了他的婚史。當時你們離婚已經接近十年，在我女兒選擇繼續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你們也沒有復婚。她隻是在談一場她認為真心實意地戀愛，你憑什麼羞辱她？”

“犯賤？我看你才是在犯賤吧？聰明的女人收拾男人，隻有蠢女人才會針對女人，還是說，你根本收拾不了何靖？那你就別來犯賤！”

 

“告訴何靖，別再來打擾我女兒，不要低估一個母親保護女兒的決心。”

 

14、

 

盡管在外人面前是個保護我的女超人。

 

私下我媽還是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見我沉默不語了好久，最終還是放緩了抨擊的速率。

 

“後悔了？當時我就跟你說這個男人不靠譜，你跟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似的要跟他好。”

 

Advertisement

我擦了擦眼淚，說：“不後悔，好男人多的是。”

 

我隨手拿起一張海報，指著上面的明星說：“我看這個就不錯。”

 

我媽抄起那張海報就扔進了垃圾桶：“有病，這男的四十多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說，就那何靖，我新男友跟他都沒差幾歲，你這好歹是分了，不然都沒法一起吃飯。”

 

想想也是挺好笑的。

 

我媽跟我這些年好像一直在走不同的花路。

 

我媽堅信這世界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所以還不如找年輕的。

 

可我始終覺得小男孩真的太幼稚了，很難成為我的取向。

 

所以她男友跟我男友年紀差不了太多這件事，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每當這種尷尬的時候，我們母女都會形成一種特別的默契，就是絕對不組四人局。

 

我把我媽帶來的糖醋排骨吃完了，心情仿佛也好了一些。

 

心裡因為剛剛看到遺囑而有些鈍痛的心情也被疏散了。

 

不過就是不被愛，沒有關系的，我還有媽媽，以及媽媽給我做的美食。

 

他們會在每一個我彷徨的時刻拯救我，讓我不至於泥足深陷。

 

“媽媽，男人是不是真的很可笑，他會一邊說愛你，一邊又防備你。一邊說著永遠，一邊又準備退路。”

 

“嗯，所以你永遠不要看他們說什麼，你要看他們做什麼。當然也別害怕，因為有人會永遠愛你。”

 

我故意撒嬌道：“是你嗎？媽媽。”

 

“是你個大頭！”

 

哈哈哈哈，煽情不了一點。

 

15、

 

何靖還是找上門來了。

 

他大概也明白，我是不會去見他的，哪怕他在售樓處又求了兩次婚。

 

他像是進入了一個S胡同，一個以為自己會永遠被愛的S胡同。

 

在這段感情裡，我是個完美戀人，我做到所有我能做的，給了所有我能給的。

 

所以，我離開後，他難以適應或者不能接受是正常的。

 

他此刻的糾結、猶豫、痛苦以及不安，都是我在這場愛情裡的戰利品，我竟然有些享受。

 

我是真的不愛他了，所以我可以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我也明白了，他其實也沒那麼愛我。

 

我沒有任何想要跟他交談的欲望，我隻希望他能快點消失。

 

在他開口前，我就把那張遺囑的照片遞給他。

 

“想好了再說話，不要再放屁。”

 

他隻看了一眼，大概就明白那是什麼，他的臉色僵了一下，然後開口道：“如果你介意這個，我今天就可以去改，你去做見證人。”

 

他見我不說話，以為能說服我，繼續道：“改成甜甜四十，你跟我爸媽各三十，你覺得怎麼樣？我掙錢就是為了能讓愛的人過得更好而已，你跟我結婚了，我的一切都是夫妻共同財產，我S後遺產也有你的。這還不夠嗎？”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場景？”

 

“什麼？”

 

“你S了以後，我還沉浸在失去你的悲傷中，你的前妻和女兒拿著你的婚前財產證明以及遺囑上門了，把我從和你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家裡撵了出去，帶不走一根針線。”

 

他走上前來想拉我的手，我往後移了一步。

 

“怎麼可能呢？遺囑這種東西隻能代表當下的心態，你跟我結婚，感情穩定了以後，我肯定會改的。你比我小這麼多歲，難道我會忍心不給你任何保障？”

 

“我以為發出求婚請求的時候，感情就已經穩定了。我在計劃跟你共度未來，你在盤算如何防備我，還不夠諷刺嗎？”

 

16、

 

那天自然是不歡而散。

 

他的風度不允許他真的失態，但我清楚地看到了他轉身時流下的眼淚。

 

他說他很想念以前的我。

 

真抱歉，她早S在每一個被傷害的瞬間。

 

或許是被丟下的寒冷的夜晚、或許是無數個謊言被拆穿的現場、或許是遲遲等不來的婚姻，亦或是那份赤裸裸的遺囑。

 

它們讓每一個狼狽都無處遁形，然後SS了從前滿懷愛意的我。

 

當天晚上，他真的給我發了一張遺囑。

 

上面寫著將來他S亡後，將由我和她女兒共同繼承他百分之八十的遺產，剩下百分之二十交由他的父母。

 

如果在一年前我看到這樣的東西，我大概會以為他愛慘了我。

 

而如今，我早就知道，這不過就是他安撫我的一種手段而已。

 

誰都明白這東西隨時都能更改，它跟愛情一樣不可靠。

 

程安寧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到底還是不甘心，這處心積慮這一場，為別人做了嫁衣。

 

從前她將這一張紙攤在我面前，像是隻勝利的鬥雞，不知道她是否想到她也會有今天這樣的境遇。

 

我心裡還是恨啊，恨何靖的無情，也很程安寧的羞辱。

 

看到他們過得不好，我的心裡也會好過一點吧。

 

我本著這樣的心態，像是在看一場笑話，程安寧收到信息後連續撥打的幾十個電話，就是我十足的笑料。

 

我聽說她去何靖的公司鬧了好幾次，何靖面都沒露。

 

隻要他不想，他就可以不碰面，所以之前那麼多次的見面到底是為什麼，隻有他本人心裡最清楚。

 

17、

 

程安寧自然有她的S手锏。

 

甜甜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女孩，成為了她父母之間制衡關系的工具。

 

感冒、發燒這種小事，次數太多了以後，何靖似乎已經認定這是程安寧的一種手段，便不願意再理會了。

 

所以當她真正急性闌尾炎發作的時候，何靖沒有出現。

 

直到她做完手術後，發現爸爸始終沒有出現，她傷心地哭了。

 

她用手機給我打了電話。

 

她哭哭啼啼地請求我，“叢阿姨，我求求你，你讓爸爸來看看我吧，媽媽說了，他隻聽你的話。我真的好痛啊。我爸爸明明以前不這樣的。”

 

我拒絕了她，不是我沒有惻隱之心，而是我真的無能為力。

 

“甜甜，我跟你爸爸分開很久了，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了。但他永遠是你的爸爸，你自己打給他，好嗎？”

 

“嗚嗚嗚，可是他根本不接我電話！媽媽去公司找他他也不出現！你能幫幫我嗎？求求你了，叢阿姨。”

 

我還是拒絕了她。

 

她在媽媽身邊耳濡目染了許多了，跟我想象中心思單純的小姑娘並不一樣，她的每句話都是深思熟慮後跟我說的，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然而我剛掛完她電話的十分鍾，新的號碼又閃動了。

 

我剛一接通，就傳來了程安寧的聲音：“從薇薇，你惡毒不惡毒啊？孩子那麼求你了，你就能這樣事不關己？”

 

她說話聲音大而空曠，我順便就明白她是在開擴音。

 

18、

 

果然我聽到何靖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你打給薇薇做什麼？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不可以嗎？”

 

“你肯解決嗎？你肯解決嗎？我去你公司多少趟，你根本不見我，甜甜生病了你也不出現，你還算是個人嗎？”

 

“如果不是你屢次用甜甜做借口，我根本不可能這樣。甜甜是我的女兒，這些年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多嗎？你把電話掛了！別再打擾薇薇！”

 

程安寧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激動，“我不掛！我就要讓你的小情人聽聽看，你是一個多麼無情的男人，我程安寧陪你白手起家，為你生兒育女，這麼多年為你守身如玉，每天都在盼望跟你復婚，你一紙遺囑就想把我踹開，你他媽的做夢！”

 

何靖的聲音聽起來還算鎮定：“安寧，這些話你說說就可以，別把自己給騙了，你在法國的風流韻事，我在國內早有耳聞。剛離婚那年我去法國找你想和好，在你公寓樓下待了一整夜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程安寧啞火了一瞬，才又繼續道：“你早就知道你在裝什麼？看我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很有趣？”

 

“我隻是尊重你的選擇，安寧，也是從那次回國以後我才開始新的感情，並且我始終負責你所有的開銷，這是我對你犧牲了事業跟隨我的補償。”

 

“不要把話說得那麼好聽！何靖，我跟你為什麼離婚你心裡沒數嗎？如果你肯老老實實的，我怎麼可能跟你離婚？”

 

何靖的聲音越發的平靜，我知道他想安撫程安寧，她看起來像是隨時會爆掉。

 

“安寧，你先把電話掛掉吧，薇薇是無辜的。她是這件事情裡最無辜的人。”

 

19、

 

我覺得有點無趣，抬手準備掛電話。

 

可這句話完全激怒了程安寧，我聽到她大喊了一聲：“你還提她！你還敢提她！你就是為了她不要我跟甜甜的！”

 

何靖的聲音帶著點慌張：“你冷靜一點，安寧，別碰我方向盤，這很危險！”

 

“你憑什麼不要我跟甜甜？我跟那些外國人開派對還不是因為你！你根本就不碰我！我難道不會寂寞？我是人不是木頭！”

 

“安寧，你冷靜一下，我在前邊停下來，我們再聊。”

 

隨著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和“砰”的一聲撞擊聲。

 

電話裡離得很近的人聲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周圍嘈雜的鼎沸聲。

 

“這人神經病吧，怎麼車開得好好的橫衝直撞的，都開到護欄上了！”

 

“我靠！快點報警！叫救護車，這裡面兩個人渾身是血！”

 

“那是擋把嗎？好像插到胸口了。別動！等救護車來吧！”

 

不知道誰碰到了手機，通話被中止了。

 

我整個人是蒙的，腳是麻的，我幾乎都動不了。

 

因為手機裡有通話記錄，警察下午就通知了我。

 

何靖當場就沒氣了，程安寧被送進了ICU。

 

ICU的門口坐著個手足無措的小姑娘，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眼睛沒有焦點。

 

我遠遠地看了一眼，沒有過去。

 

她大概並不想在此刻看到我，我已經聯系了她的爺爺奶奶，很快她就不是孤立無援一個人。

 

我沒有想到這場故事會以這種慘烈的結局收尾。

 

我很真切地恨過，但在生S面前，所有的愛和恨都好像變得微不足道。

 

何靖曾經說過願意為我付出生命，他有想過他竟然是這樣倉皇地結束他的一生嗎？

 

20、

 

半年後，我在律師的公證下拿到了何靖的遺產。

 

這筆象徵被愛的錢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到我的手上。

 

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還是會時常想起那場離我僅僅隻有一步之遙的婚姻。

 

我曾經那麼期待那麼拼命想要擁有。

 

最後也不過是一抹雲煙。

 

我不會忘記這一切，但它會慢慢地失去威力。

 

直到我再一次為愛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