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聽你來了此處，我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裡，你非要我將心挖出來給你麼？

 

「也罷，我就站在此處等你，等你厭煩了他們就會看到我了。」

 

……

 

我靜靜地打量了他片刻，笑道：「謝尋，你怎麼又不撐傘啊？」

 

他緩緩往後退了幾步，眼裡一片S寂：「你又同我說其他——」

 

「我帶傘了，一起回去吧。」

 

他倏地抬起頭，如遭雷擊。

 

「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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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走？」

 

我自顧自往門口走去。

 

「走！」

 

小狗搖了搖尾巴，趕緊跟了上來。

 

回去的路上，我面不改色地看著前面的路。

 

謝尋一直盯著我，盯得理直氣壯。

 

他突然開口：「你可知那年生辰我許了什麼願望？」

 

我輕輕搖了搖頭，卻和他同時開口。

 

「我想活著回來見你，八抬大轎娶你為妻。」

 

「你想活著回來見我，八抬大轎娶我為妻。」

 

......

 

「謝尋，日後我要在長寧城開一家醫館……」

 

「我有許多鋪子，你想開哪裡就開哪裡。」

 

「若是有人說將軍夫人怎能拋頭露臉……」

 

「撕爛他的嘴！」

 

「謝尋你不要這麼暴力。」

 

「那我不當將軍了，你給我個煎藥的活，我如今連鑽木取火都會了。」

 

「鑽木取火？謝尋，不要沒苦硬吃……」

 

「不吃不吃，都聽你的。」

 

「謝尋，我是在同你說我的想法，那些事情我自己都能做。」

 

「我知道，我隻是怕你忘了身後有我。」

 

我憋了憋嘴角，將傘往他那邊推了推：「你又淋雨啦。」

 

……

 

從此煙雨落長寧，一人撐傘兩人行。

 

20

 

五公主番外。

 

常聽人說這世間女子最會投胎的便是公主殿下，而所有的公主裡最會投胎的就是平樂公主。

 

我就是平樂公主，這輩子隻會平安喜樂。

 

哥哥還沒S的時候，我想我應是宮裡最無憂無慮的公主。

 

我的母妃是六宮最受寵的妃子，而我的兄長是所有皇子中最受父皇器重的。

 

而我的表哥個個出類拔萃，尤其是那謝尋。

 

就連那個我從未見他笑過的劉太傅提起小表哥都笑眯眯的，直誇他有將相之才。

 

彼時太子未立，皇後無子，哥哥勝算最大。

 

哥哥身邊又人才輩出，母妃同我都很是高興。

 

那時我的身邊還時常跟著一個小公子，他是鎮守隴右的宋大將軍之子宋昭。

 

宋昭不似他阿爹那般魯莽，隻知道練兵打仗。

 

他會作詩，會寫文章，還熟讀兵法……

 

他樣樣都比我厲害，就連踢毽子都比我厲害。

 

這宮裡除了我那小表哥，無人在比得上他。

 

可小表哥隻會盯著我哥哥念書，宋昭卻會一直盯著我。

 

「平樂，一炷香時間已過，你該回去練字了。」

 

「宋昭宋昭，你就陪我多玩一會兒嘛～一會兒就好～」

 

「隻能一會兒。」

 

......

 

「平樂，你怎麼又看睡過去了？」

 

「宋昭宋昭，我好像生病了，我得了一種一看到書就犯困的病。」

 

「你啊，那我來念給你聽可好？」

 

......

 

「宋昭宋昭，我又被太傅罵了，我是不是太笨了？連比我年幼的七公主文章都作的比我好。」

 

「平樂，你看御花園裡的花，有些春日開，有些暮秋才開，你隻是比七公主晚一些開花罷了。」

 

「什麼意思？」

 

「我們平樂也很聰明的意思。」

 

......

 

「宋昭宋昭，我不懂這些也沒關系，我哥哥懂，我小表兄懂，你也懂，日後你們幫我就行。」

 

「平樂，我們不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為什麼不能一直陪著我？你不喜歡陪著我麼？」

 

「......喜歡的，隻是——」

 

「沒有隻是！我知道成親就能在一起了，我讓父皇去給我們賜婚！」

 

......

 

父皇答應了，說等到我及笄，等到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嫁了，便讓我和宋昭成婚。

 

可沒想到變故來的這般快。

 

哥哥猝然離世，謝家的二表哥也被溺亡，小表哥性情大變，就連宋昭......也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山匪劫S。

 

S的還有宋昭的阿爹宋大將軍，他們抬著許多紅木箱子進京向我提親。

 

可偏偏就是沒有帶夠人。

 

從此人生長恨水長東，世上再無平樂。

 

我的母妃依舊是那個端莊的貴妃娘娘，協助皇後處理宮中大小事務，甚至連四皇子被立為太子的儀式，她都是親自操持。

 

四皇子生母早逝，生活起居一向有母妃照料。

 

我時常在想，母妃究竟有沒有心？

 

若是有心，她怎能這麼快忘了喪子之痛做到如此程度？

 

若是無心，為何她無事時總將自己關在屋中，連飯都不肯用？

 

直到哥哥忌日那天，她喝多了酒。

 

掐著我的脖子問我為什麼S的不是我？

 

在這宮中沒有了兒子，她連跟人博弈的底氣都沒有。

 

那日她掉了許多話，她說哥哥是被人害S的，謝家的表兄也是，宋昭和他爹也是。

 

隻是哥哥和謝家的表兄是皇後害S的，而宋昭是我那一心向道的父皇下令刺S的。

 

父皇利用了我，用所謂的婚事誘騙宋昭父子二人進京，又在沿途設下了精兵埋伏。

 

安排這場刺S之人正是當時的四皇子，如今的太子殿下。

 

事成之後，他成了父皇的左膀右臂，如願登上了儲君之位。

 

宋昭, 你看我是不是很笨？

 

連你是被我父皇扣下來威脅你阿爹的我都不知道。

 

還傻傻地盼著能一輩子同你在一起。

 

我早該想到的, 哪有什麼山匪敢劫你們隴右宋氏？

 

不過是君要臣S罷了。

 

......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楚州來報了，這次他們要一個公主去和親才可退兵。

 

而我, 是本朝最適婚的公主。

 

父皇隻說三日後再議，我便知道我不能在坐以待斃了。

 

母妃每晚都會去給太子送吃的, 我將毒下在了每一塊糕點上。

 

他們不會用銀針試母妃送進去的東西。

 

太子差點S了，再多吃一口就能被我毒S了。

 

母妃看到太子嘴裡湧出的黑血, 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去找父皇認下了所有的罪過。

 

她被打入大牢時，我去看她。

 

母妃雖脫去了華貴的宮服, 卻還是那般從容端莊。

 

她看著我, 一字一頓：「你要將有罪的人都S光, 我才S得瞑目。」

 

......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

 

我與大嫂本是閨中密友，她一直心有所屬, 卻不得已嫁給謝家表哥。

 

我讓人傳信給她, 讓她帶大表哥回門, 回來時制造出大表哥墜崖的假象, 將人送到隴右。

 

若她肯幫我，等時機成熟我定讓她與她的所愛之人雙宿雙飛。

 

隻是沒想到墜崖之日恰好是謝家抄家之時。

 

真是天助我也。

 

至於謝尋，我需要親自和他見一面。

 

可那時我被關在冷宮, 饒是我汲汲經營多年, 此時也不敢貿然出京。

 

謝家自身難保，謝尋若是來京城見我，旁人必定生疑。

 

我故意讓人在四皇子面前提起當年他們幾人被劉太傅考校一事。

 

謝尋永遠壓了四皇子一頭, 襯得他一無是處。

 

往日有母妃在，他不敢動謝尋, 如今我母妃倒了，怎麼不算上天助他？

 

他立即派人去抓謝尋進京，又是好一通折磨。

 

這才讓我有了救下謝尋的機會。

 

我知他是可用之才，這幾年混跡京中各大妓院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找出當年的真相。

 

因為那人的目標是他，並非他的二哥。

 

他的二哥不過是個替S鬼罷了。

 

陰差陽錯下, 他手上抓著京城許多官員的把柄。

 

謝尋太聰慧了, 所有人都忌憚他成為哥哥的助力，所有人都有可能是SS他二哥的兇手。

 

可哥哥走了，那謝尋理所應當是我的助力。

 

我告訴他，謝家倒了, 就算他找到了真兇, 怕是也無能為力。

 

若是四皇子登基, 謝家隻會比現在更慘，他能做的便是讓我成為那個掌權者。

 

我會幫他找出真兇, 幫他將兇手千刀萬剐。

 

哥哥能做的, 我也能做。

 

謝尋起初不信，可我拿出了謝啟的玉佩, 他們謝家兄弟每人都有一塊。

 

又將能隴右二十萬宋家軍的兵符放到了他面前。

 

我有救下謝啟的本事, 又有號令宋家軍的本事。

 

自然也有稱帝的本事。

 

......

 

我並非生來就如此善謀。

 

母妃本就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哥哥身上，從小到大未曾問過我念了哪些書，學了哪些文章。

 

她對我的疼愛便是不停地給我送些貴重的簪子衣物。

 

而我的宋昭啊……

 

是你讓我生出了被愛與愛人的心。

 

是你日復一日地教我農政算術，禮記兵法。

 

才能讓我在危難之中保全了自己, 讓我生出了主宰命運的野心。

 

而今塵盡光生，照破千山萬朵。

 

若你還在，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