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幹什麼？！」

 

「我……我怕你疼……」

 

他穿著白色寢衣，心口前的肌膚在微弱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周圍安靜到我都能清晰的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我的手被他捏在半空中，手腕就是我們之間僅有的距離。

 

「阿桃，若我是個真正的男人，你會喜歡我嗎？」

 

他眼中的急切使我臉上發燙。

 

「回答我，你會喜歡我嗎？」

 

全身緊張的像一塊石頭，僵硬的坐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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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逸飛捏著我的手松了些，朝著我慢慢靠近。

 

近在咫尺的距離，我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繚繞在我鼻息間，他吻在我的唇上，我的心跳的好快好快，一時竟忘記了呼吸，屏氣凝神。

 

他伸手抱著我的腰時，我猛地起身站在床邊。

 

我不願再看他眼中的失望，拿著藥膏轉身就跑。

 

站在廊下，我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是太監！我怎麼能真的動心呢？

 

我隻是感激他的！對，隻是感激！

 

後面幾天，我沒有去給他上藥，即使是下人來報說韓逸飛要見我，我也是找借口搪塞過去。

 

哥哥的狀況越來越好，一天能清醒兩個時辰了，韓逸飛又開始上朝了。

 

我不願見他，他便派人往我屋裡送了好些值錢的東西。

 

「哥哥，我們拿著這些東西跑吧，去過瀟灑日子，再也不回京城了，好不好？」

 

我把玩著手中的玉镯子玩笑，絲毫沒有意識到身後的哥哥已經一臉嚴肅。

 

好幾次，我都知道徐將軍深夜來府中與韓逸飛會面，朝中的形式變幻莫測，徐將軍在朝上公然和太子作對，太子卻拿他沒辦法，聽說皇後氣的斷了陛下的吃食，隻為逼著陛下交出藏起來的國璽。

 

大夫給哥哥用上了針灸療法，我日日提心吊膽的守在哥哥床邊。

 

10

 

韓逸飛去宮中宴飲，我掃了一眼桌上新的喜服，將它放到櫃子裡就歇下了。

 

深夜，我睜眼看到韓逸飛一身酒氣的坐在我床邊，我嚇得直接立起來。

 

「我去給你做點醒酒湯。」

 

「阿桃……」

 

我被他禁錮在懷中，下一秒他直接就將我按在床上，鋪天蓋地的吻直接落到我的唇上。

 

「韓逸飛！你放開！」

 

「阿桃，你明知道我心中有你，還非要一直躲著我！」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你已經答應要嫁給我了！你嫌棄我是個太監？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到嗎？！」

 

他的吻輕巧又帶著試探的意味，而後輾轉劇烈，卷入了唇舌的追逐糾纏。

 

我沉浸其中之時，門口突然出現異響。

 

韓逸飛醉倒在床上，我披上衣服走出去，哥哥卻說他睡不著，要我給他講故事。

 

次日吃早膳的氣氛極其尷尬，見我對昨晚的事隻字不提，很明顯韓逸飛是生氣的，看著哥哥一個勁的給我夾菜，他也夾了一塊肉放到我碗中。

 

「小妹不喜歡吃肉，小妹吃菜。」

 

「阿桃不是不喜歡吃肉，是以前要把肉留給你吃，現在她可以放心大膽的吃。」

 

我沒有抬頭，隻覺得韓逸飛的話裡有話。

 

午後，大夫來給哥哥針灸，哥哥卻不見了，一個時辰後，我在後門的小巷子裡找到他。

 

他卻說怕痛，不想針灸。

 

韓逸飛眼神裡露出一絲琢磨不透的情緒，還是和我一起哄著哥哥回屋。

 

夜裡，韓逸飛說日子已經定好了。

 

「日子？什麼日子？太子要準備繼位了？」

 

「我們成親的日子，下月初八。」

 

我們就這樣對立而站，眼神交流之間，他滿眼期待，希望我能說些什麼。

 

之前因為他養傷，所以婚期一直推遲。

 

「你已經知道了，所以……還願意嗎？」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就在他想要靠近我時，下人來報，太子殿下親臨！

 

11

 

我忙跑到哥哥房中，陪著他嬉笑打鬧，一步也沒有跨出別院。

 

可太子卻說要見一見韓逸飛想娶的女子。

 

我安撫哥哥睡覺後，整理一下儀容，小心翼翼走到韓逸飛身邊。

 

「喲，還是個標致的小美人兒！可惜了……」

 

太子這話明顯就是在嘲笑韓逸飛是個太監。

 

「韓逸飛，你說你，怎麼糟蹋人家小姑娘！要不本宮將這姑娘接到宮中，必定好好疼她！」

 

我斜眼看到韓逸飛背在身後的手握緊拳頭，臉上極力的壓制著心中的怒火。

 

我直接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抬舉了，輔國公隻是看奴可憐，將奴留在府中有口飯吃罷了，國公在府中常常說要懂尊卑之道，奴家卑賤之軀怎配侍奉未來天子。」

 

「放肆！太子殿下的美意你居然不領情，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還不滾下去！」

 

話音剛落，太子滿意的開懷大笑，直呼我有趣。

 

我也順著韓逸飛的話急忙走出前廳。

 

廊下驚魂未定的我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啊！哥哥？你怎麼在這？」

 

「小妹，你不開心。」

 

太子昏庸殘暴，能開心嗎？

 

我環顧四周，努力平復著心緒，拉著哥哥的手走回別院。

 

茶壺裡的水都被我喝完了，哥哥站在一邊看著我。

 

「你怕了嗎？」

 

我一個踉跄失去了重心，呆呆地的注視著他。

 

「哥哥怕了嗎？」

 

他會心一笑，將我擁入懷中安慰。

 

「這些年戰戰兢兢，何時懼怕過？」

 

「是啊，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娘在天上也會欣慰的吧！」

 

「韓逸飛懷疑你了嗎？」

 

我站直了身子，猶豫著搖搖頭。

 

哥哥抽出我頭上的發簪扔在桌上。

 

「不好看，以後別戴了。」

 

見我有些不舍，他輕言細語說道：「阿桃，委屈你了。」

 

我也隻是低頭笑笑。

 

12

 

那夜我徹夜未眠，不知太子來府中是試探還是無意，韓逸飛步步為營暗中周旋，這些年是否跟我們一樣膽戰心驚。

 

哥哥說他不信任韓逸飛。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幫著韓逸飛操持著府中事務，偶爾也會有下人送來大婚之日要用的東西，哥哥夜裡悄悄出去的次數越來越多。

 

隻是每次與我單獨相處之時，都是一臉嚴肅。

 

韓逸飛越發忙碌，太子不是讓他S這個，就是讓他除掉那個。

 

這日早膳時，下人突然來報，宮裡傳出消息，皇後中毒身亡！

 

韓逸飛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我眼神落到哥哥身上，他依舊眼神空洞的咀嚼著手中的饅頭。

 

我送韓逸飛出了門，回來時哥哥已經不見了。

 

我淡定的吩咐下人收拾著碗筷，回到房間。

 

那塊證明哥哥身份的半截玉佩不見了。

 

我擔心哥哥和韓逸飛的安危，卻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半晚時分，哥哥一身黑衣突然出現在我房中。

 

「哥哥！你沒事吧？」

 

我全身上下打量著他，身上沒有一點傷痕我才松了口氣。

 

「哥哥，韓逸飛呢？是被太子困在宮中了嗎？」

 

「是。」

 

我捏緊手邊的衣裙，心中堵著一塊大石，焦急不安。

 

「哥哥，你能不能……」

 

「阿桃，我……」

 

我們相互打斷了對方，四目相對之下，他突然打暈了我。

 

「阿桃，若是我回不來了，你就離開京城吧。」

 

我是在太師別院裡密道醒來的。

 

十年前，我娘帶著我和七皇子蕭煜躲在這裡一個月，娘把所有吃的都給了我們，自己活活餓S，臨走的遺言就是交代我們好好活下去。

 

可我們爬出去後，七皇子便發起了高燒，把腦子燒壞了，忘記了所有事。

 

那時的我七歲，為了給七皇子爭一口飯，跟野狗搶食，被乞丐打傷，帶著神志不清的他躲在破廟。

 

13

 

我尋摸著十年前的路，費了好半天勁才爬出去。

 

沒想到就被官兵團團圍住。

 

徐將軍的副將出現在我面前，將我帶進了宮。

 

我才知道已經過去兩日了。

 

大局已定，陛下將國璽交給了哥哥，徐將軍擁護哥哥坐上了皇位，太子賜毒酒一杯。

 

徐將軍來國公府看韓逸飛的那日，送他出門時我就將哥哥的那塊玉佩掛在腰間，他自然會暗中來找我，哥哥也與他相認。

 

韓逸飛當年被我出賣的時候，就見到過我懷中的玉佩，所以他早就猜測哥哥是七皇子，才對我才百般試探。

 

隻是若我們不承認，他也不能強求。

 

可是我問了好幾個宮人，沒有韓逸飛的消息。

 

蕭煜步伐沉穩走到我面前，一身玄衣上金線密制著龍紋，尊貴無比。

 

「哥哥……參見陛下！」

 

「阿桃，你這是做什麼？」他急忙將我扶起，不讓我跪。

 

「你我之間，還是像以前那樣。」

 

我笑著說道：「陛下現在要自稱為『朕』了。」

 

「在你面前，我還是我，對不起，隔了兩日才將你接進宮中。」

 

「陛下言重了。」

 

「今早的登基大典上，我多希望你陪在我身邊。」

 

我沒有回話，隻是低著頭，猶豫片刻，我還是問了韓逸飛。

 

「阿桃為何如此緊張他？我們不過是利用他而已，你不會真的對他動情了吧？」

 

「我……」

 

我躲避著蕭煜的眼神，不知如何開口。

 

「阿桃，韓逸飛是個太監！他不能給你幸福！」

 

日日陪伴的哥哥突然讓我覺得很陌生。

 

氣氛微妙之時，宮人來報，刑部尚書求見。

 

我緩了一會，走出宮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富麗堂皇，也都是那麼陌生。

 

宮裡的人都不知道韓逸飛去了哪裡，我想出宮，可是沒有出宮令牌誰也出不去。

 

我想去見蕭煜讓我出宮去國公府，可是他緊閉宮門，一直在與朝臣商量國事。

 

我身邊多了很多宮女太監，送來了無數的金銀珠寶，還有各種華麗的衣裙。

 

注視著桌上的宮裝，我心裡想的全是那件我沒穿上的嫁衣。

 

我竟不知我對韓逸飛如此牽掛。

 

14

 

兩日後，我終於找到機會，見到了徐將軍。

 

他卻告訴我，韓逸飛被蕭煜關進了刑部大牢，罪名是太子謀逆的同盟。

 

「不可能，哥哥……陛下明明知道韓逸飛根本不是太子的人！」

 

「月桃姑娘，老夫也想不通啊，陛下登基為顯寬厚仁善，放過曾經的太子一黨，唯獨對韓賢侄……老夫已經盡力保住他性命了，可是陛下就是不放他出來。」

 

徐將軍告知我，韓逸飛原是他在軍中好兄弟的兒子，在宮中偶遇後才相認。

 

我神情恍惚，後面的話根本聽不進去。

 

蕭煜到底想幹什麼？

 

我見不到蕭煜，也不能出宮，急火攻心之下，我暈倒了。

 

蕭煜握著我的手，迷糊中我卻喊出了韓逸飛的名字。

 

「阿桃，太醫說你病了，快躺下。」

 

「哥哥，你為什麼要把韓逸飛關起來？你知道他不是太子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蕭煜眼中上過一絲厲色，我意識到自己失禮，他現在是一國之君了。

 

他沒有怪罪我。

 

我將手從他掌心抽出，小心翼翼請求道：「陛下能否放過韓逸飛？」

 

「阿桃，他是太監！」

 

「他不是太監！」

 

蕭煜冷眼盯著我，言辭嚴肅。

 

「你什麼時候知道他不是太監的？難道你們已經……」

 

「是那日他喝醉了！我……無意中發現的，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蕭煜臉色明顯緩和了一些，我突然反應過來，試探道：「你也早知道了？」

 

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那他剛才就是在試探我！

 

「你對韓逸飛做了什麼？」

 

我竟痛心流下淚水，對他的答案期待又害怕。

 

「阿桃，你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我現在倒是真的想讓他成為太監！」

 

蕭煜突然抓著我的手，痛心疾首道：「當年在破廟裡，你可還記得你的承諾？」

 

當年他燒的糊塗，趴在我的腿上讓我不要丟下他。

 

我承諾會一直陪著他，絕不會扔下他。

 

「記得，娘臨S的時候交代過我，要我和你一起活下去，這麼多年我吃盡苦頭竭盡全力為你治病，又費盡心機接近韓逸飛，與你步步籌謀報了太師府的滅門之仇，也算是報答了當年宜妃娘娘對我們母女的救命之恩。」

 

我掙不開他的手，又鄭重的補了一句：「這麼多年，我一直當你是親哥哥一樣。」

 

「可我們不是親兄妹！阿桃，你既記得當年的承諾，你就信守諾言好不好，留在我身邊吧。」

 

我倒吸一口涼氣，掀開被子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如今大事已成，我隻想出宮過逍遙自在的日子，求陛下放我出宮。」

 

蕭煜取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想扶我起來。

 

可我一動不動。

 

「若是朕不答應呢？」

 

這是他頭次對我用了朕的稱呼。

 

見我執意長跪不起，他直接將我抱上床。

 

「要麼你留在我身邊，要麼我S了韓逸飛。」

 

「哥哥……」

 

我落淚，驚訝他怎會變成這樣。

 

他伸手擦去我臉上的眼淚，別過頭去，愣了片刻後離去。

 

15

 

我被關在當年宜妃住的紫宸宮，任何消息都被切斷, 連太醫為我把脈之後都是直接去回稟蕭煜, 一句話也不能跟我說。

 

無奈, 我答應了蕭煜留在宮中, 他也信守承諾, 將韓逸飛放了, 隻是他不再是國公, 被發配邊疆做了個鎮守邊關的小參將。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傳來韓逸飛身亡的消息。

 

而蕭煜給我送來了皇後的朝服。

 

蕭煜說韓逸飛的S和他沒有關系, 我自是不信的，每日素服流淚。

 

「朕讓人做了你以前喜歡的百花糕, 那時候你為了給朕換一塊百花糕，在望月樓刷了一天的碗, 結果還被乞丐給搶了，阿桃……」

 

「你別碰我！」

 

見我抗拒, 蕭煜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拳頭緊握。

 

「我和你相伴十年！難道還抵不過韓逸飛幾個月？他已經S了！」

 

我傷心欲裂，蕭煜不忍, 擦幹我的眼淚便走出去。

 

我掏出懷中韓逸飛送給我的簪子落淚，蕭煜那日讓我別戴了, 可我還是偷偷藏了起來。

 

「月桃姑娘, 這是陛下給你準備的百花糕。」

 

熟悉的聲音讓我猛的抬頭, 韓逸飛穿著太監的衣服端著百花糕站在我面前。

 

確認不是幻覺後，我激動的跑過去抱著他, 多日的思念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湧出來。

 

我們擁吻了很長時間他才松開我。

 

為了讓蕭煜放心, 他也確實去了邊關, 造成被盜匪截S的假S現象。

 

他在宮中扮了多年太監，總是有些人手的，進宮一趟也不難。

 

「宮裡太危險了, 要是被發現，這是欺君之罪。」

 

「阿桃, 若你想做皇後，我……」

 

「我不想！韓逸飛, 我們的婚期推遲了兩次了！這次是你欠我了！」

 

他將我擁入懷中, 我貪婪的感受著他的溫度。

 

「阿桃，你信我嗎？」

 

他將一塊百花糕遞到我嘴邊。

 

榮昌四十八年，陛下心愛的女人被前太子舊部毒S在紫宸宮。

 

陛下傷心欲絕，追封容德皇後, 入皇陵，舉國哀悼。

 

韓逸飛給我下了假S藥, 窒息七日後醒來，徐將軍在皇陵安排了人, 將我從皇陵密道送出。

 

我和韓逸飛在城外跪拜了徐將軍。

 

徐將軍說，蕭煜是個好皇帝，唯獨對我太偏執。

 

這些年我一直記得當年宜妃娘娘對我和娘親的救命之恩，所以對蕭煜從未有過其他想法。

 

「阿桃, 你吃了那麼多年的苦，舍得那些榮華富貴嗎？」

 

「這麼說來，確實舍不得！我最愛的金子啊……」

 

我靠在韓逸飛懷中大笑。

 

「你最愛的不是我嗎？」

 

「我才不要愛上一個太監！」

 

「那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檢查什麼？」

 

「檢查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太監，不然明日拜了堂你就沒有機會後悔了……」

 

屋外花團錦簇, 流水潺潺，屋裡低頭嬌吟，輾轉劇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