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娛樂圈「壞女人」專業戶。

 

三步一巴掌，五步一拳頭。

 

第 n 次和江彌遠合作後，他見到我就下意識地把臉伸過來。

 

我大驚失色。

 

同樣大驚失色的還有網友。

 

【這對嗎？這對嗎？這對嗎？】

 

【怎麼演幾次戲把人調成這樣了？】

 

【我也要！姐姐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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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在圈子裡有個人盡皆知的名頭。

 

壞女人專業戶。

 

演過雨夜為愛奔跑的小三、一巴掌扇十個的主母、害爸害媽害老公的毒婦，還有各類數不清的壞批。

 

起初，我的經紀人並不在意我。

 

直到我演多了壞角色——壞得出圈了，壞得口口相傳了。

 

他才驚覺有我這麼一號人物。

 

經紀人焦頭爛額，拿劇本也不知道該拿哪個，培養我竟然變成一件很難的事。

 

「你從前那些角色怎麼拿到的？」

 

我老實：「自己去試上的。」

 

經紀人狐疑：「試上的？」

 

他讓我給她演示看看，因為我是非科班出生，沒有專業指導過，隻憑一張臉勇闖娛樂圈。

 

他還是不明白我是怎麼做到的。

 

我唯唯諾諾：「哥想看哪個？」

 

經紀人沉吟片刻，說：「演個那個主母。」

 

我閉眼。

 

再睜眼。

 

「賤人！」

 

經紀人：「？？？」

 

他嚇得一抖。

 

「方才我瞧你這小賤蹄子在這兒轉悠來轉悠去，」我冷笑，「怎麼，尋你的好老爺呢？」

 

我迅速收回狀態，一秒老實。

 

「哥，好了。」

 

經紀人抹一抹額頭的虛汗。

 

「嗯……不錯，那什麼，手頭上能爭取到的本子你自己看著來吧。」

 

2

 

我很眼饞。

 

人總不能一直演反派吧。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如果可以選擇，我想做個好人。

 

我迫不及待挑了個民國劇，選了唯一純白茉莉花角色。

 

導演試戲時不太滿意。

 

「小宋，再來一次。」

 

汗流浃背了。

 

我努力按照自己對角色的理解演。

 

和另一個反派女演員對戲。

 

導演細細琢磨。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這樣，你倆換一下劇本再演一場我看看。」

 

我和對面的女演員默默對視一眼，伸手交換了。

 

她試的角色和我戲份差不多。

 

再演戲時，一朵純白茉莉花和一朵超絕黑蓮花栩栩如生。

 

導演眼睛一亮，拍案而起。

 

「這就對味了嘛！」

 

我端著茉莉花進來，捧著黑蓮花出去了。

 

對戲的女演員松了一口氣，悄悄跟在我旁邊，好奇問：「你是宋銜月吧？」

 

我點點頭。

 

她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演的也太好了吧，真的壞得讓人恨恨的——我差點覺得咱倆真有深仇大恨，你真是太適合這個角色了。」

 

我不語，隻是一味命苦。

 

3

 

新劇官宣。

 

評論區下一片喧哗。

 

有支持自己哥姐的，有看熱鬧的，還有——

 

【宋銜月又是壞女人。】

 

【習慣了。】

 

【其實挺帶感的，看這個定妝照，看我跟看狗一樣，好爽！】

 

我默默關掉評論區。

 

打開手機。

 

是江彌遠的消息。

 

【合作愉快。】

 

我苦哈哈。

 

說實話我要是江彌遠，看見我這張臉就想馬不停蹄的跑了。

 

我和江彌遠合作了得有五六次了。

 

我在不同的劇裡充當相同壞的壞人。

 

他在不同的劇裡永遠是同樣好的好人。

 

超絕好男人專業戶。

 

專一深情且挨巴掌。

 

我們每次的對手戲不是巴掌就是罵。

 

演小三，他是小三的痴心追求者，被我又踹又打又利用。

 

演主母，他是主母的親表哥，被我騙到官罷流放。

 

這次……

 

不好。

 

是小媽。

 

4

 

很尷尬。

 

上次還是警察和罪犯。

 

這次怎麼就要坐在腿上扇巴掌了。

 

被女人扇巴掌的時候……後面忘了，反正爽。

 

導演一喊卡，我飛速從江彌遠身上跳下來。

 

「抱歉啊江老師。」

 

江彌遠的左邊臉紅了一片。

 

我超忙。

 

又是遞水又是遞冰袋。

 

「沒給你打疼吧？」

 

江彌遠搖頭。

 

這場戲有點激烈，打得時候和江彌遠確認了是真打，下手稍微重了點。

 

導演是滿意了，感覺我要挨罵了。

 

片場外面有江彌遠的粉絲看見怎麼辦。

 

我四處張望，鬼鬼祟祟。

 

忽見幾個小姑娘兩眼放光往這裡看。

 

我默默地往旁邊移了一點，抬頭吹口哨，擋住江彌遠紅了一片的左臉。

 

「銜月。」

 

江彌遠忽然喊我。

 

他和我探討剛剛的巴掌。

 

「可以再重一點，最好是把頭打偏過去，更到位。」

 

我大驚失色。

 

真的嗎？

 

一定要這麼敬業嗎？

 

江彌遠的表情不像假的。

 

他長得好看，唇色殷紅，配上泛紅的左臉，莫名有點那個。

 

我默默把江彌遠的備注改掉。

 

多加了幾個字。

 

【江彌遠「敬業哥」】

 

江彌遠一下午不是挨我打就是挨我罵。

 

他本是好人專業戶，這次鮮少地挑了個壞角色。

 

我們倆的角色放一起就是狼狽為奸還窩裡鬥，我的角色更是狼上加狼，奸上加奸。

 

已經能想象到劇播出的盛況了。

 

太好了，是一片盛世罵聲。

 

我對江彌遠的情感很復雜，有點惺惺相惜，又有點嫉妒。

 

他演過一堆正派角色，各種出圈類視頻都是他的正派角色語錄剪輯，和我一點也不一樣。

 

收工後，江彌遠在前我在後。

 

外邊等下班的粉絲一股腦的站起來。

 

我默默低下腦袋。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宋銜月！姐姐！」

 

我抬起頭。

 

幾個女孩子蹦蹦跳跳和我揮手。

 

很眼熟，是今天看見的那幾個。

 

她們手卷成喇叭樣。

 

「你好漂亮！」

 

「演技超級棒！」

 

「姐姐，我們會一直支持你的！」

 

我愣在原地。

 

是我自己的粉絲。

 

我也有粉絲接下班了。

 

我趁工作人員沒注意，一路歡快小跑過去和她們貼貼。

 

她們顯然是沒想到，表情很震驚。

 

被經紀人拽走前，我聽見有人說好香。

 

上車時，她們一致大喊。

 

「姐姐你好香啊！」

 

我小臉一紅。

 

5

 

工作佔據我的生活。

 

有戲拍使人飽腹。

 

和江彌遠討論劇情是很舒服的事。

 

他會教我怎麼代入，怎麼把自己的情緒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不愧是科班出身。

 

【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嗎？】

 

我的想法？

 

我結合小媽的角色仔細想了想，越想越是想入非非。

 

【我在想，這個角色的復雜情感經歷，還有對繼子的……呃，奇怪佔有欲？】

 

江彌遠贊同：【嗯，她的童年遭遇促使她對一切可控的事物保持強烈的掌控欲。】

 

繼子被小媽慢慢引誘。

 

意志不堅定的青年一步一步走進圈套。

 

像待宰小羔羊。

 

直到落入陷阱才發覺自己將一同沉淪。

 

這種亂倫雖然精彩，卻容易被詬病。

 

江彌遠有自己的見解。

 

【不會的，劇本我看得仔細，劇情推進很快，節奏不錯，角色塑造的都很好，非單純的壞。】

 

非單純的壞。

 

也就我現在咖位上來了能接這種更加復雜的角色。

 

從前我真的老接一些純壞的角色。

 

三步一巴掌，五步一拳頭。

 

跟主角團沒什麼愛恨糾葛，就單純看他們不順眼，純賤。

 

不知道編劇怎麼想的。

 

我暗戳戳陰暗地想。

 

雖然不知道編劇怎麼想的，但我演的挺爽的。

 

江彌遠對這部新劇很有信心。

 

他寬慰我：【我相信觀眾的眼睛。】

 

我摸了摸鼻子。

 

觀眾的眼睛最先看見的就是巴掌。

 

我小心翼翼：【那個，巴掌真的不疼？】

 

江彌遠許久發來消息。

 

【還好。】

 

【……給你寄點面膜？】

 

江彌遠發來一條語音。

 

點開，是他的輕笑。

 

【沒關系，巴掌是香的，不疼。】

 

太變態了。

 

靠。

 

往後我和江彌遠搭戲更加順利。

 

他偶然不經意地問我：「我們搭了有五六次了吧，算時間線，也認識好幾年了，關系這麼好，有空下班去吃個飯嗎？」

 

我撓撓頭。

 

啥就關系好了。

 

一個對娛樂圈抱有警惕之意的聰明人，是不會輕而易舉答應同事的邀約的。

 

「不了吧——」

 

江彌遠雲淡風輕：「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中餐廳。」

 

「其實我——」

 

「我請客，包車包送包好吃。」

 

我嘴巴拐了個彎，歡快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你說這個江彌遠，怎麼這麼清楚我喜歡什麼。

 

沒有任何愛好，就純吃。

 

6

 

工作結束了。

 

又演完一個壞女人。

 

我神清氣爽。

 

不知道為什麼，壞女人的感覺一上線渾身充滿了力氣。

 

仿佛多年的委屈都發泄出去了。

 

想當初，我熬了不知道多少個撲劇，爆出圈一個小角色。

 

是巨壞無比的角色。

 

我演繹得生動形象、淋漓盡致。

 

壞到鋪天蓋地的謾罵聲。

 

正義之士們費勁說著不上升演員，也沒能阻止那場盛大的網暴。

 

作為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演員，評論區很快淪陷。

 

不少人求我別再演戲出來氣人了。

 

那怎麼行？

 

我看著這一切——

 

迅速接了下一個角色。

 

趁熱度高，這不得狂薅一把。

 

於是不少導演發現這裡有一個能演超絕壞女人的御用角色。

 

隻有他們想不到的，沒有我演不出的壞。

 

那年二十六。

 

我在橫店演光了壞女人。

 

壞得深入人心，壞得人盡皆知，壞得觀眾們扶額苦笑。

 

【宋銜月也真是的，怎麼一張漂亮臉蛋光奔著壞去了。】

 

壞得路人逐漸為我發聲。

 

【這姐的臉一出來我就知道巴掌來了！】

 

【太漂亮了，這麼漂亮的人演壞女人都讓人沒辦法對她生氣。】

 

【嘿嘿，我來數數這集幾個巴掌。】

 

……壞得大家一起變態了。

 

我翹著二郎腿，看著江彌遠發來的消息。

 

【新劇，有個角色適合你，我跟導演推薦了你，要不要試試？】

 

我猛一下坐正，感動地吸吸鼻子。

 

【哥，你怎麼知道我沒錢了。】

 

7

 

江彌遠簡直就是我的財神爺。

 

他和我不是一個咖位的，常年男主配置。

 

第一次有幸和江彌遠合作時，我是個偽裝成丫鬟的刺客，負責絞江彌遠的脖子，然後被江彌遠反S。

 

我看著劇本笑得很勉強。

 

這個片場裡，這段戲，男主女主男配女配都在，全是紅人，隻有我是唯一新面孔。

 

我深吸一口氣：「江老師，得罪了。」

 

江彌遠很好說話：「沒事，你怎麼輕松怎麼來。」

 

一群人的虎視眈眈之下，我迅速絞了江彌遠的脖子。

 

他們最後形容我的演技和動作。

 

很有點東西。

 

一鏡到底，不需要 NG。

 

有一個流量小花寧晚，演技經常被觀眾詬病，私下裡偷偷找到我詢問方法。

 

我寬慰：「你看著感覺我演的不錯，實際上我隻能待在這個舒適區裡，要是換一個好人角色，可能就演得四不像了。」

 

她嬌軀一震。

 

「舒，舒適圈？壞女人舒適圈嗎？」

 

我點點頭，「對哇，你就很適合演漂亮小炮灰，出場幾分鍾保證大眾忘不掉。」

 

寧晚真的聽進去了。

 

從此變成各類劇集裡漂亮的小炮灰。

 

出場快，嘎得快。

 

大眾對她本人的怨言逐漸減少，反而會討論她的角色。

 

我頗為欣慰。

 

聽勸也不失為一個好苗子。

 

寧晚很高興，和我成了朋友。

 

然後介紹一些小資源的試鏡機會給我，也是一些壞女人類。

 

寧晚變成了我的財神奶。

 

我感激不盡：「謝謝謝謝。」

 

寧晚：「不客氣不客氣。」

 

我們倆關系越走越近。

 

最後近到寧晚樂意往我的小家沙發上和我擠一塊，看我演的劇。

 

「天吶，銜月，你好壞啊。」

 

她抓起薯片跳起來，對著電視比劃。

 

「要不是我跟你認識，真的會害怕你這張臉。」

 

我抱臂：「這就是壞女人的實力。」

 

她嘿嘿一笑，重新擠到我身邊蹭蹭。

 

「那我換個說法，姐姐，你好香啊。」

 

我瞬間離她三丈遠，捋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冷靜掏出桃木劍：「你被奪舍鬼上身了嗎？離我遠點。」

 

寧晚不以為然，抓起手機給我看。

 

「你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快來看你的路透火了呀，自己還沒刷到……你哪來的桃木劍？」

 

我扔掉桃木劍，接過一看，赫然是那天下班的路透視頻，鏡頭裡的我和幾個小女生湊得很近。

 

聲音比較小，幾乎什麼都聽不見。

 

唯獨一句「姐姐你好香啊！」響徹雲霄。

 

我手一抖。

 

路透。

 

我的。

 

我感慨萬千：「我都有路透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姐姐好香。」

 

我默默地假裝聽不見。

 

晚上再鑽進被窩偷偷翻評論區。

 

評論區清一色的在問「到底有多香」。

 

【說實話，宋銜月的漂亮時常讓人忽略她在劇裡的壞，反而有種憐惜……完了，我好像被漂亮女人釣到了。】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吸溜。】

 

有人不語，隻是一味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