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看了，看不到的。」
我震驚地看著阮行雲，他背對著我洗碗，看不清表情。
「不是，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囚禁我呢？咱們這不是法治社會嗎？」
他不說話了。
「就算咱們有什麼誤會，我們也可以慢慢交流，沒有必要這麼極端。」
他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也能看到天上那些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阮行雲，你不能這樣，沉默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越說越著急，這不公平，不是說愛得S去活來，不是說心裡翻江倒海，他怎麼能冷靜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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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潑打滾後，他終於理我了。
一張紙巾被遞到我面前，阮行雲神色如常：「擦擦嘴，去睡覺。」
「我不睡覺，我抗議，你這樣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上法庭。」
「呵。」
阮行雲忍無可忍，把我從椅子上單肩扛了起來。
我拼命掙扎，一路有意無意扇了他無數巴掌，阮行雲渾不在意。
他一把把我扔在床上，在我驚慌失措的眼神中逐步逼近，惡狠狠地說。
「再鬧我就把你十七歲生日去酒吧點了八個男模的視頻發給你媽。」
我熄火了。
他剛剛被我又踢又撓弄了一身傷。
一番掙扎下來，阮行雲也沒了最初的氣定神闲。
平靜無波的眼神出現些許裂痕，他似乎有些懊惱，咬牙切齒盯著我半天，不知道想到些什麼，越想越生氣。
這副神情很熟悉，回憶一幕幕在我腦海中浮現，他的樣子和曾經重合，我也覺得恍惚。
「明明是你，是你偷偷藏別人寫給我情書，被發現之後還說我沒胸沒屁股人家隻是圖我錢！要不是你氣我，我怎麼可能跑到那種地方！」
世界又安靜了。
話說完，我才後知後覺地捂住嘴。
這種感覺很微妙。
好像我們本來就該這樣。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身體和思維好像被另一個自己控制。
阮行雲沉默地看著我，眼中的緬懷和傷感一閃而過。
他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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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是真的囚禁。
不過沒有 play，彈幕老爺肯定大失所望。
我的問題阮行雲從不正面回答，問就是沒必要知道，無所謂將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也能看到那些彈幕，或許比我還早。
因為他告訴我，彈幕都是在說瞎話，讓我不要信。
每當我追問別的問題，他又會立刻變啞巴，做一堆好吃的堵住我的嘴。
我每天在這個小房子裡和阮行雲大眼瞪小眼，不免懷疑自己曾經的眼光。
我怎麼會喜歡一個人機。
但人機做飯太好吃，切的小兔子蘋果精致又可愛。
有床有吃有人陪，被關在自己家，還不用擔心會被人抓走扮演 po 文女主，我其實挺滿意的。
察覺我的無聊，阮行雲甚至從地下室翻出來一臺落了灰的遊戲機。
上面還有我多年前的賬號。
和阮行雲是情侶名。
「哥。」我嚼著口香糖，在沙發上撐著頭看向坐在地毯上的阮行雲：「我以前是不是特別喜歡你。」
阮行雲不務正業好多天，身上的西裝換成了白色毛衣，常年打著發膠的頭發也軟綿綿地遮住了眼睛，看起來和高中生一樣。
「還行，一般。」
「那你以前是不是特別喜歡我？」
他手裡的遊戲人物在我問題問完的一刻S亡，他轉頭，看我的眼神很危險。
「不是。」
我有些失望，一下就蔫了。
他又說：「一直。」
「我一直都喜歡你。」
我慢慢瞪大了眼睛。
阮行雲已經背過了身，重新拿起了手柄。
他臉不紅心不跳，說這種純情到 ooc 的話就像說今天做的飯真好吃一樣簡單。
透過玻璃天花板，我能看到自己紅得和猴子屁股一樣的臉。
「那姜瑩呢？為什麼大家都說你們天生一對？」
阮行雲不解發問：「你和他們一起亂傳謠言，還好意思問我。況且那些喜歡自說自話的碎話精不是什麼都告訴你了嗎？我想讓顧家那個傻逼離你遠一點，姜瑩喜歡扮柔弱，顧時白喜歡看人扮柔弱，我不過是推波助瀾……」
嘰裡呱啦說什麼呢？真好看。
膚白貌美大長腿，睫毛比我的還要長。
相處久了，還有點天然呆。
哪裡病嬌男鬼了，分明是我的專屬小可愛。
等我反應過來，嘴已經貼在他的臉頰上了。
他抿了抿嘴，十分警惕：「你又想幹什麼？」
我把頭探到面前，衝他眨眨眼睛：「哥，你是不是特別想睡我。」
阮行雲宕機了三秒，永久性閉嘴了。
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我的記憶一點點恢復，才慢慢發現他和從前那麼像。
這樣活下去好像也不錯。
彈幕太看得起我了，不用給我三個老公，討厭，都說人家是玩純愛的。
我想入非非，沒注意到阮行雲手中裂開的遊戲手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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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眾所周知，我這個人身上是有些玄學的。
每當我以為自己可以舒舒服服躺平的時候，不出意外都要出意外了。
我是被汽車上下顛簸的動靜吵醒的。
還沒等我思緒回籠，腦子裡久違的彈幕又開始來回打架。
【密碼的，女主和男主能看到我們講話！媽媽我上電視了！媽媽你看到了嗎？我上電視了！】
【囚禁起來給老婆做飯洗衣服嗎？哈吉雲你這家伙，真是讓我評不出一句啊！】
【既然能看見，那我就問問，一百年過去了，你們還查不查。我記得我搜的是帶顏色的啊？】
【我已經看透了，所謂囚禁隻是小情侶秀恩愛的把戲罷了。前夫哥費盡心機，隻能換來我 cp 絕美 he。】
【這大哥又作什麼幺蛾子，我已經接受沈聽肆和商宴淪為骨科 play 中的一環，誰能告訴我這個前夫哥天天陰魂不散是要幹什麼？沒人在意發配非洲的女配嗎？】
【雖然在意女配的為 0 人但我還是要說一下，男主隻是給女配安排了去非洲兩年的寫生旅遊，怎麼搞得好像女配已經變成當地土著了一樣。】
【對啊！女配雖然壞壞的，但人又笨又憨，到最後完成了 0 件壞事，比起女配，還是把前夫哥變成當地土著比較好。】
【所以這大哥幹什麼？拘留七天留了案底導致無法考公，他黑化了，要玩綁架？追妻火葬場走不成，開始往普法欄目劇方向靠近了？】
……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蹙著眉，聚焦好久，才看清駕駛位上顧時白的身影。
「我說大哥，你又鬧哪出？」
一回生二回熟，大抵也是對顧時白的窩囊本色太過了解，這次我連緊張都懶得緊張。
我還穿著睡衣前天非要阮行雲從網上買回來的醜魚睡衣，手腕和腳腕被兩條絲綢繃帶綁得結結實實，看起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這樣綁我出來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好歹等我畫個遇見歹徒梨花帶雨妝，換一套符合身份一點的白色連衣裙，上電視還能好看一點。」
【前夫哥自尊心-1-1。】
【即使綁架你都得不到你的重視嗎？你從前不是最愛我的嗎？（心碎心碎）】
【哈嘍哈嘍寶貝女兒能看到媽媽的彈幕嗎？媽媽想說你要和哥哥好好的，不能坐享後宮也不要緊，媽媽永遠支持你！】
「阮夏。」
顧時白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嚇得我虎軀一震。
「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
「不妨說來一聽。」
……
「其實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吧？」
……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
顧時白似乎被我的話激怒，突然一腳剎車，我差點摔到座位下面。
我和彈幕面面相覷，看他三步並兩步下了車，一下打開車門，故作兇惡地看著我。
【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冷漠的丈夫和絕望的主婦既視感。】
【可憐的前夫哥或將淪為全文唯一有效反派。】
「阮夏，你清醒一點吧，阮行雲他就是個怪物。」
離得太近，口水有點濺到我的臉上，但我不敢說，生怕他發瘋再噴我一臉口水。
於是我隻好露出一副凝重的神色，嚴肅認真地看著顧時白。
「不妨展開說說。」
他深呼吸一口氣，費了好大勁平復情緒。
「我們都生活在一本小說裡，可他不一樣。他是個怪物，他在操控這個世界。你以為天上那些字隻要你能看見嗎？不，是他。他想讓誰看見誰就能看見。」
「我一開始以為他想要的僅僅是阮家的財產。後來我才明白，那些涵蓋過去和未來的文字，從始至終他都一清二楚。他什麼都知道，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我們都隻是陪他過家家的 NPC。」
「他現在想玩你，所以算計姜瑩，算計我，讓你以為他對你有多麼不一樣。可要是哪天他不想玩了呢？阮夏，他是個怪物，我們才是同類。」
「那些人說你未來會成為我的妻子，如果沒有他，我們本來就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
他像瘋了一樣攥住我的肩膀，歇斯底裡。
這確實很讓人難以接受。
可……
「你明明知道他是個怪物，還敢在他眼底綁架我。顧時白，你不怕S嗎？」
他搖了搖頭。
「我不會S的。」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斷掉的小指被層層紗布纏繞，可仍然觸目驚心。
「那天，他其實是想要S掉我的。可他S不掉。故事已經偏航，可底線沒有被觸及。我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故事，那些文字在我的腦海中隻是轉瞬即逝，但我肯定很重要，他S不掉我。」
……
「他為什麼要S你？」
「因為他是個瘋子，你平時看到的樣子都是他裝出來的。匕首被他貫穿我的胸膛，可他說無所謂，他說我不會S，他隻是太無聊了所以砍著玩，隻要睡一覺，第二天就會忘記。可我還記得，記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我早就看透了他，所以我才能救你出來。阮夏，我們都隻是他的玩具。」
……
【哇哦！】
【顏色頻道轉懸疑頻道，這是新劇情嗎？】
【我感覺男配說得不像假的，他是真的很害怕。】
【別吧，我有點害怕了。把腳伸回被窩.jpg】
我揮揮手，彈幕煙消雲散。
「所以呢？你究竟想做什麼？」
顧時白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心，語氣迷茫又脆弱：「我不知道，我隻是想帶你走。」
我嘆了口氣，攥起了他的衣領，逼他用眼睛直視我。
那雙本該高傲清冷的眼睛如今滿是脆弱和惶恐。
我平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歇斯底裡的瘋子。
「顧時白，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
「這不是……」
「這就是！聽我的，沒關系的，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我的話像是有穿透人心的魔力。
他的情緒逐漸穩定，眼光失去神採，宛如S水無波。
「是啊，隻是一場夢而已。」
催眠術，是我忘記失憶前從阮行雲哪裡學來的小把戲。
親眼看著他完全進入沉睡，我才把他一個人丟到車裡。
今夜的月色會很美。
其實我早就知道。
天邊皎月，映照初雪纏綿。
人的一生，其實左右不過一年四季來回更替。
可二十二歲這年的月亮我看過不止一次。
上一次，是在五年前。
碰巧那年，我也二十二歲。
我在時間輪回裡走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開始我就會忘記過去。
這一切的開始起源於小說作者初設大綱。
故事按照既定大綱行走，我成了小說中男主角們掌心的玩物。
我本該沉淪在這一段段纏綿悱惻的關系中，可我沒有。
我隻覺得不甘心。
我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彈幕。
【男主肯定是商宴好嗎？他才是第一個出場的，誰不喜歡二百五清純男大。】
【是沈聽肆啊！就他車最多，這可是 po 文，還不明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