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們終於,也斷送了我對親情一丁點微茫的希望。
那些曾經葬送過我的人,那些痛苦的經歷,我都要你們一一奉還。
5
下了高鐵,又坐了一個小時車,我回到了闊別一年的家中。
剛到村口,父母就緊張地在那裡翹首以盼。
見我走近,他們臉上盈滿了復雜的神色,有欣喜,有隱忍的怒意,更多的是算計。
我媽還是激動地握住我的手,還衝我身後看了看。
“盼盼,你一個人回來的嗎?你的錄取通知書在哪兒啊,我們可還等著跟人家炫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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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狀似無意地從她手裡抽走,搖了搖頭。
“錄取通知書還沒有郵寄,我已經填了家裡的地址,到時候會郵寄到家的。”
爸媽面面相覷,似乎緊繃的弦松開了些許。
我媽一路都緊緊牽著我的手,不肯松開,跟我聊著家常。
得未曾有的親密,我隻覺得如芒刺背。
“盼兒啊,你是不知道你出門這一年,我有多日思夜想,想得心口窩都難受。”
她說著,抹了抹不存在眼淚的眼角。
我默然諷笑,其實我的錄取結果書早就收到了,隻是被我寄存在了那個城市的驛站,並沒有去取。
這樣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落到他們手中?
回到家中,林耀宗正在院子裡玩無人機,見到我,連頭都沒轉,隻目不轉睛盯著他的新寶貝。
“飛呀,給老子起飛,飛!”
我看著半空中晃來晃去的帶屏無人機,這個品牌我認得,市場價要一萬多,爸媽根本不可能花錢買。
那會是誰買給他的?
進客廳時,我發現客廳裡還坐著一個人。
他一身西裝革履,頭上本就不多的頭發打了發膠,看起來是精心裝扮過。
憑借直覺判斷,這就是我媽說過跟我家提親的那個四十五歲的二婚老男人。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頓時呼吸一滯。
我爸輕咳了一聲,趕緊跟我介紹起來。
“這是老鄭,爸爸的老朋友,你應該叫他鄭叔叔,盼盼,還不快喊叔叔。”
“這一大桌子東西,都是你鄭叔叔為了慶祝你考上大學送來的賀禮。”
桌子上堆滿了紅紅綠綠包裝的煙酒茶葉,怎麼看都不像給我的禮物。
我面無表情地喊了一聲“叔叔”,卻敏銳地捕捉到,原本端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連忙站起來掩飾,撓了撓地中海的腦袋,有些結巴:
“盼,盼兒,你你比照片上還要好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
我心裡感到惡心,笑著保持距離。
“鄭叔叔倒是老了很多,我記得您呢,我那個哥哥也上大學了吧?不知道什麼時候結婚?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們去喝喜酒啊。”
本以為會懟得他無法開口,沒想到,他隻是將左邊的幾縷毛捋到了另一邊,自以為溫恭地笑了。
“我兒子還年輕,連女朋友都沒有,哪就這麼快結婚了,再說了,長幼有序,要喝也是先喝叔叔的。”
男人說著,滿是胡茬的嘴唇湊近了我。
“其實,叔叔也是單身……你覺得叔叔這個人怎麼樣?”
我裝聾作啞,馬上扭過頭去問我媽,皺起眉。
“對了媽,你上次說要跟我提親的那個人是誰啊?那麼大年紀老不知羞的,還想娶大學生,臭不要臉,不如鄭叔叔,一看就是正人君子。”
我媽和男人面面相覷,竟一時被我懟住,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又有你鄭叔叔過來慶祝,提這些幹什麼!”
見男人臉色一沉,我爸也賠笑起來,一邊呵斥我:
“童言無忌啊,童言無忌……盼盼!什麼娶不娶的,不許胡說八道。
到了晚上,真正的鴻門宴開始了。
不出所料,爸媽果然留下了這個鄭叔叔一起吃飯。
飯桌上,我爸親自給我倒酒,故意想要將我灌醉。
“來!爸敬你一杯,我姑娘就是厲害,自己苦學一年還能考這麼好,也不用費老子錢,還能賺……拿個好學歷,就是有出息!”
隻有鄭叔叔推說戒酒,一口都沒有喝,全程笑眯眯盯著我。
我望著滿桌盛宴,隻覺得眼前的三人無比陌生。
不是親人,不是父親的好友,而是一群意圖將我啃食殆盡的饕餮。
我的青春,我的肉體,我的未來。
都是明碼標價的食物。
一杯接一杯酒下肚,他們審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越來越意味深長。
可他們不知道,我喝下去的酒,都趁中間上廁所的空偷偷吐了出去。
不僅如此,我還提前吃了解酒藥,此刻的我,比任何人都清醒。
6
酒過三巡,我媽識趣地退了出去。
屋裡隻剩下男人們對我玩味的凝視。
鄭叔叔似乎十分亢奮,開始講起葷段子,壞笑著問我:
“盼盼在外面失蹤了一年,是不是偷偷談戀愛了,還是處女嗎?”
我沉默不語,看著林耀宗一邊討好地為男人端茶倒水,一邊推搡著我。
“老鄭問你話呢!姐,你扁桃體被人摳了?還不快說!”
弟弟興奮地皺起鼻翼兩端的雀斑,“姐姐,你到底是不是處女啊?你再不說話,你再不說話我扒你褲子看了!”
我爸醉眼猩紅,嘴角泛起白沫,大笑著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兒子,真是前途無量!”
我依然處變不驚,冷靜回答,“我一年都在復讀學校,一直都在專心學習,怎麼可能談戀愛?”
大仇未報,怎麼能像你們一樣,夜夜酣眠?
弟弟不理會我,自顧自上去給男人捏腰捶腿,諂媚萬分。
“老鄭啊,你上次給我買的無人機真是太弔了,我同學都嫉妒得眼裡發綠,下回你再給我帶個遙控賽車來怎麼樣?”
鄭叔叔壓低了聲音,仍被我盡收耳底。
“小舅子,真會看眼色,等我和你姐真結婚了,你要什麼我給你買什麼。”
彼時,我雙目朦朧,已經趴在桌子上假裝不省人事。
我爸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見我毫無反應,爽快地笑了。
“老鄭啊,她已經不行了,現在生米煮成熟飯正好。”
“這S丫頭在外面玩野了,還想著去上大學,還好我有先見之明,讓她媽把她糊弄回來,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好?還不如老實嫁人。”
林耀宗也附和地點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就是!我姐考那麼好有什麼用,還不是個別人家的賠錢貨!”
我爸更加得意了,“人家專家都說了,提高生育率就要降低女性受教育程度,我這是在為社會做貢獻,大功一件呢。”
他看著老鄭,不禁露出豔羨的目光。
“對了,老鄭啊,你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能睡到我閨女,還提前開封了,這彩禮錢不僅按我們說好的價來,還得多加兩萬。”
老鄭搓著手,難以平復的輕嘆。
“老朋友了嘛,這都好說,好說。”
林耀宗眼前一亮,也歡欣雀躍起來。
“太好了,我有姐夫嘍!洞房!快去跟我姐洞房!”
我的父親和弟弟,兩個與我血脈相連的男人,正一邊一個架著我的胳膊,歡喜地將我送進深淵。
伴隨著各種汙言穢語,我的心在滴血。
他們並不知道,我藏在懷中的錄音筆早已將這些全程錄音。
我被抬到了臥室床上,餘光瞥到男人面色激動,哆嗦著雙手,拆了一粒鋁塑包裝的藥片吞吃進去。
“小盼,你終於是我的了……明天我們就去領證,你知不知道,我在看見你照片的第一眼,就愛上你了。”
油膩,腥臭,撲面而來。
鋪天蓋地的沉重身軀朝我壓來,猶如溺水的人,讓我無法呼吸。
7
瀕S的戰慄布滿全身,隨即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莫大勇氣。
我看準時機,眼疾手快地摸出早已藏在枕頭下的剪刀。
那是一把刀片非常長的S豬剪,對準方向,我毫不猶豫剪了下去。
噴湧而出的鮮血侵染上我的身軀,男人慘叫著從床上翻倒下去。
“啊———!!”
眼前逐漸模糊看不清,分不清是現實的刺目,還是記憶裡的血紅。
我忽然想起來,上初三那年,除夕夜,因為弟弟偷吃了奶奶要上供的棗花饅頭,將上面的棗全部摘掉,我在雪地裡被罰跪了一整夜。
即使不是我做的,可他們還是說:
“你是姐姐,你對弟弟有監護責任,他一個小孩兒能懂什麼?你怎麼就不知道看著他點呢?”
從小到大,字字句句,我聽得太多了。
“什麼重男輕女,誰不想湊齊一個好字兒女雙全?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你委屈什麼?”
“我隻是想給你生一個娘家人,以後你在婆家受了氣,還有兄弟給你撐腰。”
“那錢是我的棺材板,還有給你弟以後娶媳婦的,你想都別想!”
他們總有理由,總能為自己的偏心找到借口。
我從來不是他們的女兒,不是他們的孩子。
而是一個生下來就注定成為姐姐的招娣,注定要用生命,去換一個弟弟。
可他們忘了一件事,潰瘍爛得越深,挖得就越幹淨。
聽到外面警笛的轟鳴,紅藍的光束穿透窗戶,映照在我的臉上。
“林盼兒……瘋了,你簡直瘋了!”
我媽回來看到屋裡的一片狼藉,當即嚇暈了過去。
我踉踉跄跄站起身,猶如從地獄走出的猩紅羅剎,提著剪刀,在所有人目睹下走了出去。
天快亮了。
警察衝進屋內,將躺在地上打滾的男人,還有我父母都控制了起來。
被壓倒鉗制在地上的那一刻,我爸無比震驚地看著我。
“林盼兒!你做了什麼?你什麼時候報警了?”
我染血的雙手仍在顫抖。
“在你們想要灌醉我之前。”
除了嚇壞跑出家門的耀宗,所有人都被警察帶走。
作為報警人,我從懷裡拿出錄音筆,證明了我的一切都是抵御犯罪的正當防衛。
父母因為組織協助的幫兇,被刑事拘留,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審判。
我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家裡隻有弟弟從奶奶家回來了。
他正在客廳沒心沒肺地打遊戲,院子裡是散落一地摔碎的無人機。
由於厭學,林耀宗已經輟學很久了。
爸媽溺愛他,在罵了學校老師和校長一頓後就帶他回家了。
他難得抬頭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煩。
“姐,爸媽什麼時候回來?”
我收拾著行李,淡淡回答,“被關進去了,可能得有一陣子才能放出來吧。”
他隻是哦了一聲,有些不耐煩。
“真煩,那你給我留下點錢,咱奶給我的我都花幹淨了,我想買麻辣燙。”
我笑著攤了攤手,表示我也沒錢,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8
我斷絕了跟他們所有人的關系,九月份,拿著錄取通知書去讀了大學。
侵犯我的老鄭被送醫搶救後,還不放棄斷木續接,堅持要做手術,最終沒能挺過術後感染,S在了醫院。
爸媽也因為協同實施罪行被判了三年。
這三年,我獨自一人過得風生水起,第一次完整地體會到自由的滋味。
他們被放出來後,曾來我的學校鬧過不止一次。
但都被學校保安用電警棍制服,最後直接扭送進了局子,他們終於害怕了。
最後一回見到我,我神情淡漠,看著他們被保安左右鉗制住的醜態。
“你這個白眼狼,早知道被你害成這樣,當初就應該把你扔尿壺裡溺S!”
“到底從什麼時候,你存了這樣大逆不道不孝的心眼子,連老子你都敢耍了!”
我一步步走向他,在所有同學和路人的圍觀下,靜靜地說:
“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你想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嗎?”
“我知道是你,在高考時給我下了安眠藥,想讓我遲到,送我進廠打工,我也知道,你和我媽要賣女兒換彩禮。”
我釋然一笑,搖了搖頭。
“可到底什麼時候才心S的,我也記不清了。”
因為已經不重要了。
被警察帶走之前,我爸發瘋似的對我放下狠話:
“林盼兒,你別以為就你懂法律,我問過了,我們的血緣關系永遠沒法廢除,你淌著林家的血,你到S也有對老子的赡養義務,我看你能跑多遠!”
周遭的喧囂忽然停止,我的聲音空曠且冷靜。
“根據法律,父母對子女有嚴重犯罪行為的,子女可以免除赡養義務,你當年教唆別人對親生女兒幹的那些事……恰好適用於這個標準。”
在我爸的驚愕下,我轉身走回了校門。
我要謝謝他們,當年對我犯下的罪,也成為讓我擺脫他們掣肘的一把利刃。
上大學以後,我按部就班學習深造,並在工作第二年,就還清了助學貸款,從此步步高升。
再次聽到那一家人的消息,已經是許多年後聽同鄉提起。
林耀宗由於從小被溺愛,長大後的他在外面吃喝嫖賭,欠下了巨額賭債。
這些年為了替他還債,早就賠進去了我媽心心念念的棺材本。
有一回,弟弟喝醉了回家要錢,我爸沒錢給他,弟弟暴怒之下,打斷了他的脊椎,致使我爸下肢癱瘓。
可賭債永遠沒有還完的一天,弟弟深陷其中,最終被人拐騙去了境外,杳無音訊。
我恍然想起,幾個月前曾經接到過一個境外來電。
電話裡是熟悉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些討好:
“姐,是我,我在外面遇到急事了,你給我打十萬塊錢過來唄。”
“你打錯了,我沒有弟弟。”
我當即掛斷拉黑,從此弟弟石沉大海,再無蹤跡。
而我媽這些年飽受林耀宗到處惹事的折磨,丈夫癱瘓,又痛失兒子,雙重打擊之下,得了精神分裂。
原來溺愛到盡頭,他們也不會感到快樂啊。
我按了按心口處,發現自己已經對這些事毫無感覺。
我給自己改了一個新的名字,林燦。
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
現在,我終於站在了獨屬於自己的人生舞臺,茕茕孑立,卻光芒萬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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