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說出的話是溫聲細語的,聲音婉轉帶嗔:
「溫言,你過去的那些事雖然沒人說什麼,但也沒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炫耀吧?更何況你現在的身份是嶼舟的妻子,你提這些事,讓他臉面哪裡放?
「就算你不考慮嶼舟,小澤和喬喬還叫你一聲媽,你要他們以後如何與同學們相處?」
我順著桑晚的目光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林澤和林喬。
林澤雙手握拳,眼底一片猩紅。
而林喬眼裡蓄滿了淚水,看著我一副忿恨厭惡的模樣。
回想起他們在墓地拿著林嶼舟的遺囑,催著我快點把房子賣了分一半房款給他們的樣子,我冷冷哼了一聲。
「他們親媽又沒S,我何德何能能做他們媽媽?
「等他們親媽哪天S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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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桑晚被噎了一下,白皙的小臉漲到通紅,水汪汪的眼睛求助看向林嶼舟。
林嶼舟眼中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狠厲。
他再次伸手握住我的手臂,那力道大得似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一般。
他小聲怒道:「溫言,適可而止,別鬧得大家面子都下不來臺,你有什麼脾氣回家再發。」
8
我抬眼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滔天的恨意湧上心頭。
身邊的朋友見我們鬧得挺僵,趕緊上來打圓場。
「林教授,來來來,我們還要向你請教教育孩子的方法。我家那小子考試經常不及格,你和我說說你們平時咋和孩子溝通的……」
不一會兒,宴會廳再次恢復喧鬧。
我坐回椅子上,冷冷看著眼前的一切。
胸口處堵得發疼,我倒了一杯紅酒,再次一飲而盡。
我深知現在最好的選擇是和林嶼舟離婚,遠離這一家伥鬼,去過自己的生活。
可他們騙了我一輩子。
我又怎麼能甘心放下這些仇恨?
9
謝師宴結束,人群散盡。
宴會廳隻剩下我和林嶼舟他們一家四口。
婆婆略顯粗嘎的聲音傳入耳中:
「溫言,你自己不想要臉,我們還要呢。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婚前的那點破事,非要鬧得人盡皆知嗎?
「你以為那些是什麼光彩的事?本來你那種名聲,還不能生育,就算你是頭婚我都看不上。
「你這種破鞋哪裡配得上我們嶼舟?」
「媽!」林嶼舟開口厲聲打斷婆婆的話,「我不是說了不許再提以前的事,你又提這事做什麼?」
我看向身體健朗、中氣十足的婆婆。
現階段的她還沒診斷出患上慢性腎衰竭,自然不需要處處討好我、哄著我、讓我出錢出力每周送她去醫院透析。
上一世她確診慢性腎衰後,我照顧她七八年,每周六雷打不動送她去透析。
還要按照低蛋白,低鹽磷鉀的標準給她單獨做營養餐。
她是在林嶼舟自S前兩個月,在醫院安然去世。
林嶼舟絕筆中的「孝道已盡」,不過是我幫他盡的而已。
我冷笑一聲開口:
「如果不是我受傷子宮被摘除,你以為我看得上林嶼舟?
「你以為你兒子是個什麼好德行?連他那個教授職稱都是水來的,如果不是我爸跑斷腿幫他找了同行專家推薦,他現在還在講師崗位上苦苦掙扎呢。
「你們別他媽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我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出現了片刻凝滯。
婆婆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直白罵到她臉上,她被氣到臉色青紫,渾身不停顫抖。
10
站在邊上的林嶼舟被我戳到痛處。
他怒吼:「你今天吃了槍藥了?不就是因為何芫芫說了你幾句,你犯得著發瘋嗎?」
林喬也扯著嗓子喊:「今天是我和哥哥的升學宴,你為什麼要說你被人猥褻的那些破爛事?你讓我以後在同學們面前怎麼抬頭?你為什麼總是處處掃人興呢?」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對!我就是吃了槍藥,你能怎麼著吧?」
然後又看向林喬:
「你在同學面前抬不抬得起頭關我什麼事?我還沒嫌你長得又醜又矮、鼻孔朝天,讓我在同事面前丟人呢!」
林喬確實長得有些一言難盡。
她雖和林澤是雙胞胎,但林澤長得像他親媽,林喬則和她奶奶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林喬愣了愣,瞬間破防了。
她「哇」地哭出聲,邁著小短腿哭號著跑出了宴會廳。
而我也沒有心情再和他們費口舌,拿起身後的包,起身向外走去。
11
酒店外,天已經徹底黑了。
夏季夜晚的風,雖有幾分涼爽,但吹在臉上還是有些黏膩膩的感覺。
我踢著石子往前走,腦海中思緒繁雜。
回想起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又如溺水般窒息。
我曾遭人猥褻過。
在我大四實習那年,下夜班時被人尾隨拖進暗巷。
那時的治安遠不如後來那麼好,很多小巷子根本沒有監控。
那人捂住我口鼻。
我拼盡全力反抗,撕扯打鬥中,我一腳狠狠踹向男人的下體。
而這一腳徹底激怒了他。
他把我重重摔倒在地,可他試了兩次卻發現根本做不了什麼,他憤恨地提起褲子,一邊咒罵一邊狠狠踹向我的腹部。
然後把我像破抹布一樣,丟在了垃圾桶旁邊。
爸媽找了我一整夜。
當醫生告訴他們,我子宮嚴重破裂,膀胱也有損傷,為了保命必須摘除子宮時,我媽直接暈S了過去。
我爸也幾乎一夜白頭。
男人雖被判了十年,可對我的傷害不可磨滅。
我掛了三個月的尿袋,接受了整整一年心理治療才堪堪從那件事走出來。
自那後,我自卑、敏感、自我厭惡,也不敢戀愛,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人。
直到遇到林嶼舟。
他就像一道光,照進我的黯淡無光的生命。
本以為他是我的救贖,是我生命的燈塔。
所以在婚姻中,我願意竭誠付出所有,即使婆婆有些刻薄,即使繼子繼女在婆婆和他們親媽的挑唆下對我心存芥蒂,時常和我作對。
我依然珍惜這段婚姻。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是隱藏在光明背後的撒旦。
是拉我進地獄深淵的另一隻手。
他讓我萬劫不復,讓那些過往的美好,在他的算計下都成了刺向我的利刃。
12
走到家時,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
房間內一片黑暗,大概他們已經睡了。
陽臺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裡聽起來格外詭異。
我打開燈,走到陽臺去查看。
卻在那看見一個竹制的窄口背簍,背簍外還套了細孔的編織袋。
聲音正是來自於這兒。
看著有些熟悉的場景,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裡面全是毒蛇。
上一世,林澤和林喬的中考成績下來後,婆婆非說是她拜的佛祖顯靈了。
她不知道從什麼渠道購買了十幾條毒蛇,打算帶兩個孩子去山上放生。
我得知後再三阻止,讓她實在要放生就去買點鯽魚。
她卻告訴我,放生過的動物,以後是不可以再吃的。
鯽魚她還是要吃,但肯定不會吃毒蛇。
我見和她說不通,趁她一大早去公園散步,便直接把那裝毒蛇的竹簍帶去了野生動物救助機構。
那裡的工作人員解開編織口袋後大驚失色。
竟然全是劇毒的銀環蛇。
因銀環蛇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工作人員直接報了警。
警察對我進行長達一個小時的批評教育,並讓我寫下保證書,以後不得非法買賣野生動物,才放我離開。
婆婆因此大吵大鬧,非說我破了她修為。
我轉身退回房間。
這一世,我不打算插手此事。
13
次日一大早,婆婆剛買回來早餐,就大聲衝林嶼舟吩咐:
「你快去把小澤和喬喬喊起來吃早飯,等會我還要帶他們去山上放生。」
林嶼舟按了按太陽穴,煩躁道:「媽,你少帶孩子搞那些封建迷信。」
婆婆瞪了他一眼,輕斥:「你懂什麼?要不是當年我求佛祖保佑,你以為你能考得上大學?還有兩個孩子中考成績這麼好,這都是我求佛祖保佑的。」
林嶼舟見和她溝通不了,也不再多言。
皺著眉轉身去敲林澤和林喬的門。
兩個孩子洗漱完,坐到餐桌前,婆婆才把早餐從袋子裡拿出來一一分到他們面前。
唯獨沒有我的份。
我無所謂,回房間拿上提前找好的身份證、結婚證和戶口本直接摔門而出。
打車直奔房產管理局。
果不其然。
林嶼舟的名下已經登記了一套 230 平的房產。
登記時間是三年前,正好是桑晚回國的那一年。
房產抵押狀態在兩個月前剛剛解除,應該是提前還清了所有的貸款。
我找工作人員在查詢單上蓋了章。
從房管局去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在想。
像林嶼舟這種做事如此缜密之人,怎麼會放任名下有套房子呢。
上一世我所看見的,不過是張房產證的復印件。
他連B險的受益人都隻填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我出資買的房子,他都不忘記算計。
這套當時已經價值六七百萬的房子,他又怎麼可能甘心被我分走一半。
14
剛開完例會,我辦公室的座機就響了起來。
我按下免提。
裡面傳出林澤著急的哭喊聲。
「媽,媽,你抓緊過來,奶奶在放生時被毒蛇咬傷了。她疼暈過去了,我拖不動她,我們在南郊半山腰處。你知道這裡的,我們上次爬山在這裡野餐的,有一塊很大很大的石頭。
「爸爸的電話打不通,媽,我好怕,那些毒蛇爬得到處都是……你快來救我!
「啊……你們走開,別爬過來……」
林澤驚恐的尖叫聲傳入我耳中。
「媽,你聽到我說話了嗎?能不能快點過來……」哭喊聲再次響起。
我的手下意識拿起手機,準備撥打 120。
但在即將撥出去的那瞬間,按鍵的手指懸在了半空。
我默默放下手機。
既然婆婆拜的佛祖能保佑她孫子孫女考取好的高中,那麼也會保佑他們平安無事的吧。
我開口回林澤:「小澤,媽媽人在外地,你還是盡快聯系你爸或者打 120 救護電話吧。」
那邊沉默了三秒。
「媽,我打的是您辦公室座機。」
呃……
「我說的是我馬上要出發去外地,出租車在樓下等著了,來不及了,我先不和你說了。」
說完,我直接掛上了電話。
然後把自己手機關機。
15
婆婆被銀環蛇咬了好幾口,林澤左側小腿也被咬了兩下。
林喬那天來例假肚子痛,沒跟著上山,算是躲過一劫。
因他們出事的地點在半山腰,山林又大。
銀環蛇毒劇毒無比,婆婆被咬後昏厥,林澤則出現視力模糊、言語不清的症狀。
待救護人員找到兩個人後,已經是接到他們求救電話的三個多小時後了。
經過搶救,兩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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