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要讓你們兩個如同兩條喪家之犬，一分錢不帶來，一分錢也帶不走地滾出我家，再送你們一人一頓牢飯。」

 

姚晶晶和周俊寧沒有料到反轉來得如此之快。

 

兩個人的表情可以說是一言難盡，一副快被自己蠢哭了的模樣。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明明你這輩子已經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姚晶晶抬頭看著我，喃喃說道：

 

「這是你逼我的，周允諾，大不了我們一起S，反正沒錢我也活不了多久，臨S之前拉個人墊背也好。」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一把拽住我的頭發，拼命將我往陽臺的方向拉去。

 

「晶晶。」

 

Advertisement

周俊寧在後面喊她。

 

姚晶晶的表情像個瘋子，她使勁薅著我的頭發，在陽臺上崩潰大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周俊寧，為什麼這輩子你那麼沒用，為什麼你不能像上輩子那樣保護我？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我找了你十四年，整整找了你十四年。

 

「我吃了那麼多苦，被別人騙財還騙色，隻要聽到一丁點關於你的消息，就馬不停蹄趕過去尋找，結果就落得這麼個下場。

 

「大不了我不活了，統統毀滅好了，周允諾，你也別想好過，最多兩個人一起S。」

 

她癲狂地拽著我，往陽臺下空探去。

 

這邊的欄杆本來就不高，堪堪到腰間，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翻下去。

 

姚晶晶已經徹底瘋了。

 

我緊緊抓住欄杆，盡量讓自己身體平穩。

 

為了不讓自己給她陪葬，隻能先妥協：

 

「姚晶晶，我房間裡有 500 萬現金，你和周俊寧拿了趕緊走，但你們要跟我保證再也不回周家。」

 

對方瘋狂的動作突然停止。

 

「你說什麼？」

 

「如果你們答應我再也不回周家，我可以選擇不報警，500 萬留給你，將來做手術綽綽有餘。」

 

周俊寧也聽到了這句話。

 

他仿佛受到了侮辱。

 

「500 萬就想打發我，你瘋了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是我所有的現金，要不要你們自己決定。」

 

姚晶晶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我怎麼知道你說話算不算數，萬一等我們一走你就報警了怎麼辦？

 

「我可以當著爸媽的面把錢給你們，隻要你們不再回周家，監控裡面的內容我也不會公布出來。

 

「至於報警，周俊寧畢竟是我爸媽親生的，雖然他們現在對他失望透頂，但不至於趕盡S絕。」

 

或許是覺得我的話有道理，姚晶晶松開了我。

 

「就按你說的做。」

 

33

 

周俊寧扛著整整兩大袋的現金，來到地下停車場。

 

正如我所言，父母對他失望透頂，明知他要走了，也不打算下來送他。

 

姚晶晶選中了前世她最喜歡的一輛紅色蘭博基尼。

 

這些車都是之前我和陸星奕在國外開的，前段時間全部託運回來了。

 

時隔這麼多年，姚晶晶再次坐在她喜歡的車子，愉悅之情溢於言表。

 

就在周俊寧要把袋子放上車的時候，她卻突然改變主意。

 

「等等，我們開這輛保時捷走。」

 

姚晶晶故作高明地看了我一眼。

 

我隻好又給她換了一把車鑰匙。

 

車子啟動後，姚晶晶意味深長地勾唇一笑。

 

「周允諾，500 萬我們是收下了，但這些錢具體能用多久也是個未知數，對吧？」

 

我故作錯愕地望著她。

 

懊惱、氣憤、後悔等一股腦兒的情緒湧上我的眼睛。

 

卻隻能怒目相向，什麼都做不了。

 

汽車伴著姚晶晶洋洋得意的笑容疾馳離去。

 

我收回表情，乘電梯上到三樓，看著對面蜿蜒連綿的環山公路。

 

耳邊響起陳叔的話。

 

「奇怪，允諾小姐，你怎麼喜歡住在這麼高的山上。

 

「雖然風景很好，但你們年輕人開車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謹慎，這裡可不是開玩笑的，道路旁邊就是萬丈懸崖。」

 

陳叔的話其實不對。

 

我一點也不喜歡住在這種高山上。

 

蚊子多，湿氣又重。

 

最重要的是，那條環山公路確實很可怕，旁邊的萬丈懸崖就更可怕了。

 

我常常想，萬一開在這條路上的時候車子突然失控，那豈不是S翹翹了。

 

但我當初還是義無反顧地在這買了房子。

 

為此還偷偷回了一趟國。

 

畢竟，自己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麼一塊符合我心意的地方。

 

周俊寧，姚晶晶，我花了這麼多心思為你們選的風水寶地，也算是對得起你們了。

 

思緒紛亂間。

 

沉沉的夜色下，公路上那輛亮著燈的車子果然開始左右漂移。

 

我仿佛聽到悽厲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不到兩秒，「呯」的一聲巨響。

 

車子撞破圍欄，直挺挺朝懸崖下墜去。

 

唉……

 

下個月，還是趕緊把個房子賣出去吧。

 

一天都不想住下去了。

 

34

 

警察通知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姚晶晶已經去世。

 

周俊寧正在搶救。

 

這倒是讓我挺意外的。

 

想不到這貨的命這麼大。

 

幾個人在醫院裡守了一天一夜，我怕父母年紀大了撐不住，讓陳司機帶他們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來替我。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明智的。

 

他們回去沒多久，醫生就告訴我周俊寧已經醒了。

 

但希望不大，最好是趕快讓父母來和病人做個告別。

 

開什麼玩笑，當然不讓。

 

我走進病房。

 

周俊寧傷得慘不忍睹，聽說一根樹枝穿過擋風玻璃，又徑直貫穿了他的身體，以及副駕駛座椅。

 

多麼頑強的樹枝啊。

 

我盡量不看他脖子以下的地方，不想讓自己留下心理陰影。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會轉告給爸媽的。」

 

當然，話題最好不要摻雜敏感內容。

 

比如你懷疑那輛車被我動了手腳等等之類的。

 

「我要見爸媽。」

 

周俊寧虛弱地吐出幾個字。

 

「他們被陳叔送回家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周俊寧臉上掠過一絲絕望，那是一種臨S前的絕望。

 

他的臉瞬間就灰敗下來。

 

緩緩地再次開口：

 

「周允諾，這輩子……你很得意吧。」

 

什麼意思？

 

我狐疑地看向他：

 

「你想起上輩子的事情了？」

 

盡管此刻的周俊寧異常虛弱，但他的眼神卻透出一種我十分熟悉的倨傲感。

 

還有那種自命不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小腔調。

 

這個氣質，是上輩子的周俊寧沒錯了。

 

「昨晚的車禍……咳咳咳……是你……對不對？」

 

周俊寧一邊說話，嘴巴裡一邊冒血。

 

看來他不僅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就連智商也上線了不少。

 

幸好病房裡沒有攝像頭，那我就跟你嘮兩塊錢的：

 

「是啊，用上輩子我和陸星奕的命，換這輩子你和姚晶晶的命，很公平吧。

 

「我這個人，優點不多，睚眦必報算一個。」

 

周俊寧目光直直地盯著我，嘴巴開始顫抖。

 

恨我吧，恨我吧。

 

姐的大仇終於得報了，姐高興。

 

「我隻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重生的？」

 

我發誓，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發過言：

 

「就在遭遇人販子那天，你不記得了嗎？你被那個老太婆抓走的時候，我還跟你招手拜拜了呢。

 

「當時我說『哥，咱們十五年後再見吧』，不過太遠了，你肯定沒聽到。」

 

咳咳……咳咳咳……

 

周俊寧在急劇吐血。

 

我搖搖頭，繼續跟他說著心裡話：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小時候被賣到的地方叫大偃村對不對，就在 XX 縣 XX 鎮。

 

「上次你和爸媽一說，我就猜到是那裡。

 

「周俊寧，其實，那些年我一直都知道你被拐去哪裡了，就是不想讓爸媽把你找回來。

 

「因為我當時跟你說了要十五年後才能見的嘛，隻能推遲，不能提早。」

 

周俊寧咳得越來越厲害，血也越流越多。

 

他顫巍巍地指著我，眼睛裡的意識開始泛散。

 

「你……好狠。」

 

我狠嗎？

 

當然。

 

不狠怎麼報得了仇。

 

上輩子，當我得知陸星奕被你撞S的時候, 自己就在想，總有一天我要變成惡魔, 向你和姚晶晶索命。

 

35

 

周俊寧下葬的時候，母親哭得老淚縱橫。

 

父親一夜間仿佛老了很多。

 

任誰都沒有想到，親生兒子剛認沒多久, 卻落了個這樣的結局。

 

沒關系，傷心痛苦都隻是暫時的。

 

過段時間，等到悲傷淡去，他們又照常平靜無虞地生活下去。

 

上輩子是我, 這輩子是周俊寧, 誰也影響不了他們倆。

 

父母還是挺公平的, 沒有厚此薄此。

 

雖然我也恨過他們，但生活就是這樣現實，有什麼辦法呢。

 

至少這輩子他們兩個成就了陸星奕。

 

讓我的少年平安順遂地長大，沒有經歷上輩子的顛沛流離, 荊棘坎坷。

 

還讓他成為人群中最為耀眼、璀璨的那顆星。

 

就衝著這點，我願意跟他們和解。

 

36

 

因為被姚晶晶和周俊寧注入了一定的致幻劑和迷藥, 陸星奕在醫院住了幾天。

 

周日，陳叔接他出院。

 

家裡冷清一片, 正好是周俊寧頭七, 父母去了廟裡。

 

我刷著網頁, 心裡想著什麼時候把房子掛出去比較好。

 

就這一兩個月吧。

 

「你怎麼樣？」

 

陸星奕走過來，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嗯。」

 

我點點頭。

 

他微怔。

 

過了一會兒, 徑直擁住我，語氣溫軟：

 

「如果你想哭, 就好好哭一會，不用這樣。」

 

我摁掉手機，有點兒莫名其妙。

 

「為什麼我要哭。」

 

陸星奕松開手，眼神略帶探究。

 

「你真的沒事？」

 

「我跟周俊寧的關系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 這麼多年沒見，就像陌生人一樣，更何況他和姚晶晶這次把你害得這麼慘。」

 

陸星奕似乎想起什麼。

 

「那些照片……」

 

「沒事，我已經處理好了。」

 

一想到他和姚晶晶曾經親密無間地躺在一張床上，我心裡就膈應得不得了，忍不住抱怨道：

 

「你怎麼能對別人一點防患之心都沒有, 就算是在家裡，也得保持警惕吧。」

 

他扶額。

 

「你要不要聽聽你講的什麼？

 

「幸好你跟姚晶晶沒有實質那個啥, 如果有的話這輩子就打光棍吧。你跟任何人都可以, 就是不能跟姚晶晶。」

 

他好像覺得哪裡不對，隨即打斷我：

 

「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我跟任何人都可以。」

 

我馬上意識到，自己居然穿越到了六歲，被人販子抓走的那天。

 

「「我」「不好意思，說錯了，你跟任何人都不可以, 跟姚晶晶更不可以。」

 

「你們兩個有過節？」

 

「過節大了去。」

 

陸星奕眉心微斂, 似乎還想問下去。

 

「好啦，今天張嫂休假，家裡沒人做飯，我們自己出去買菜來煮吧。」

 

「現在嗎？」

 

「嗯, 我現在網上打車。」

 

他瞬間奇怪：

 

「為什麼不開車出去？」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微微停頓了一下。

 

「家裡的車最近都不要開，過些天我要找人看一下。」

 

「為什麼？」

 

真是好奇寶寶。

 

我揉揉他的額頭。

 

「沒有為什麼，秘密。」

 

（完）